3 妖狐（1 / 1）
妖狐篇
温暖地阳光，照在那些杜鹃花的露珠上，折射出异族的清晨。崎岖的路上，冥羲殿一行人缓缓向前走着，在经过一座废弃的城镇里，走在最先的白衣女子停了下来，微微侧过来，对后面的冥羲弟子淡淡说道“你们先回去禀报魔王，事情已办成，并说我过几日便回”
“是，神女大人”那弟子恭敬的说道，只见他正欲离开，似是想起了什么，转过身来，说道“不知神女大人去办何事，魔王大人若问属下如何回答”只见花玉纱望着那废弃的城镇，眼中闪过一丝悲伤，轻轻说道“拜祭己之过”……
轻轻将那从不离身的莫心取了下来，插在地上，淡淡泛出熟悉与冰冷的光芒。缓缓迈进那死城之中，花玉纱经过一座座无名的坟墓，仿佛想到了什么，美丽的容颜，微微皱起了眉，征征的出了神。
忽然，黄昏的一缕阳光刺痛了她的眼，花玉纱才回过神来，对着无名碑拜了三拜，然后看了看那美丽，却又让人有些心痛的黄昏，轻轻摇了摇头，缓缓的走了出去，拿起了那在等她的“莫心”。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花玉纱来到一个小村子前，却不由得皱了皱眉，只见不久前还绿叶成荫，繁花盛开的村子，不知为何，今日却荒凉的不见一丝绿意……
“狐妖？”花玉纱淡淡的说道，“是啊，不久前，只这一带突然炎热不堪，村中的水一点点变的混浊，花草相继枯死，唉……”
只见老者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后来，我们才知道，原来我们这一带属水的生命树，被一个狐妖控制，我们找了几个会法术的想去收服她，可她法力太高，唉……不过还好，她没伤谁的性命”
老者望了望原先美丽的村子，摇头道“我们是实在没什么办法了，这几日便要搬走了”说着眼中竟泛出淡淡的泪光。“我去！”站在旁边的白衣女子突然说道……
干裂的地面随着走进那树心之地而越来越不明显，花玉纱缓缓抬起头，只见前方隐隐出现一棵参天大树，树叶竟是浅浅的蓝色，发着淡淡的光芒。
而树下坐着一个美丽的女子，同样的一身白衣，却不似花玉纱那般冷，那般清。而是有些悲伤，憔悴。她就是——白狐！
“你……又是他们派来收我的吧？”只见她靠在树上，有气无力的说着，谁也想不到，她……就是那法力高强的狐妖。
花玉纱缓缓走了过来，轻轻道“是我自己要来”冷漠的目光没有从白狐身上移开。只见女子淡淡笑了笑，道“那就是自告奋勇为民除害了？”
只见花玉纱的表情依旧没有太大的变化，“自告奋勇，和我并不贴切，而且，我也不喜欢这个词”
只见她轻轻拿出莫心，习惯的擦拭着，继续说道“至于为民除害，第一，地震之前，你不是害，第二，我能感觉到，你有苦衷，若我能都帮了，那也是好的，若不能，便真的是“除害”了”她的口气一如往日。
“帮我？除了这树能给我续命外，没人帮的了我”白狐眼中泛着淡淡的泪光，有些恍惚的说道。狐妖轻轻抬头“我知道你是谁了，冥羲殿神女，花玉纱，看到害好人者，遇则杀之，对吧？”
“对”平静的近乎冷酷，可一个见到坏都，遇则杀之的美丽女子，又怎会是冷酷的呢。而她的冷，想来也是和她眉心间的火焰印记是有关的吧。
白狐竟那般悲伤的笑了“我知道，我是打不过你的，其实，你不用杀我，我刚才已经决定，在今天死去了”轻轻摇了摇头，有些哽咽的说道“我终究还是做不到，也做不出，继续这样，直到地震，来换我半年寿命”
说着女子那么美丽的笑道“或许，我还没那么坏吧”而一直冷漠的花玉纱，嘴角竟也挂上了一抹淡淡的温暖的笑。“你可还有什么心愿吗？”花玉纱问向白狐。只见白狐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忙道“孩子，我的孩子不用沉睡一百年了”
“听说冥羲殿有移灵法，是不是？”女子脸上满是欢喜的神情，花玉纱轻轻点了点头，只见女子淡淡笑着，从树中设下的结界中，小心地抱出一个婴儿，对花玉纱道“请你将我的功力都传给我的孩子，然后将他送到白狐族，好吗？”……
“谢谢你”白狐靠着树，怀中抱着正在熟睡的婴儿，只见她的脸色更加虚弱，但却一直淡淡笑着。花玉纱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怀中的婴儿，眼中没有划过一丝忧伤。白狐看着她，静静说道“我给你讲讲我的事，好吗？”
似乎好久没有人和她说过话了，白狐的眼中竟闪过一丝恳切。又或许是，再也没有机会再说话了吧。
轻轻点了点头，只见那白狐缓缓说了起来“你心里一定以为我是个好母亲，对吧？”女子流下一行清泪，只见她摇着头说道“不是的，我不是个好母亲，我居然把我的孩子给丢下了”白狐一边说一边不停的流着泪。
“我……其实是白狐族的公主”无奈的笑了笑，白狐继续说道“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想，如果能永远在族里，那该多好，父王，母后，哥哥，姐姐……所有的人都爱着我，宠着我。可是越美好的，就会变的越彻底”
好像在给自己说一样，只见她讥讽的笑了笑，白狐说道“就因为有一点，就一点打不过赤狐族而已啊，他们居然把我送去了。哼，嫁给赤狐族的教主。我说我不要去，我们可以打过他们的，可是他们说什么，累了，不想打了。哼，很好笑吧”
看了看远方的白云，自由的云，“不过，那时我真听话。居然答应了，去的前一天，我还在幻想希望，他是不是一个英俊，修行很高的人呢，他会喜欢我吗。真傻，是不是？”白狐看着花玉纱问道，但明显的并没有在等待她回答。
“没错，他修行很高，但脸，却因为好战，有一道长长的伤疤。我当时还吓了一跳。而我那最后一点幻想也破灭了，他不爱我，当然，我也就不会爱他了”
“不爱却又在一起吗？可是既在一起，又互相相爱，可那道距离又是什么呢？”花玉纱似梦呓般说着，轻到没有人能听的见。
但白狐还是听见了，温和地笑了笑，也轻轻的说道“那是……默契的美好，与疏远吧”花玉纱抬头，又缓缓低了下去，好像在沉思一样，片刻之后，花玉纱抬起头看了看白狐，淡淡笑了笑。
白狐继续说了下去“后来，我们有了孩子，我以为他会喜欢我，可是他不但一样的不爱我，连狐儿他也不爱，他的世界，好像永远都只有战争”
说到这，白狐的脸上露出那么慈爱的笑容，说道“可是，狐儿，好可爱啊，刚生下来时胖胖的，呵呵，只要我一抱他，他就不哭了，对着我笑。可是，他小时候总是爱生病，我就像任何一个母亲一样，给他求了一个长命锁”
白狐边说边笑着，笑的那么开心，那么温暖。“狐儿好喜欢，总是拿着玩，可赤狐族的人都笑我，笑我像人一样。后来，在狐儿十三岁的时候，教主打了七年战回来了，也嘲笑我，把那长命锁扯了下来，狐儿就再没带过”
不知是欢喜还是悲伤，白狐表情极复杂的说道“后来，过了一年，教主又去出战，没想到他……居然死了，而狐儿就成了赤狐族的教主”
叹了口气，白狐轻轻摇了摇头，道“我本来一直想陪着狐儿，可是，就在教主死后半年，我救了一个冥羲殿普通弟子”
说到冥羲殿，花玉纱眼中闪过一丝不知名的光亮，或许，她没想到，这白狐居然和冥羲殿有关，而且听她如此说来，她和那弟子的关系定是很密切的。
没有在意花玉纱的表情，白狐接着说道“后来，我便照顾他，至他半月后伤好，我当时也没想到，自己居然爱上了他”
落下一行泪，只听她说道“他说他也爱我，要带我走，我一直做不出决定，我放不下狐儿，却也放不下他啊。有一天，他告诉我必须要决定了，因为他要走了，我当时好难过，好难过……那时候，狐儿已经十四岁了，又刚成了教主，我以为，他可以照顾自己了，就……就……”
“就和他走了”花玉纱淡淡说道，没有一丝的感情。白狐哽咽的说道“走之前，我拿走了那块长命锁，只要我一想他，便拿出来看”
说着白狐从怀里拿出那块长命锁，轻轻抚摸着“后来我们浪际天涯，我还有了他的孩子，直到，有一天，狐儿……他找到了我们，要杀了相公，我挡在他身前，求狐儿，放了我们。后来狐儿说，说他不想我再有他的东西”
一滴眼泪落在长命锁上，似乎倒映出那日的情景“要么毁了它，要么杀了他，狐儿让我选择，我不能让相公死，就把那……象征狐儿平安健康的长命锁……毁成了粉。后来，狐儿真的让我们走了，但是他说，总有一日，他要杀了相公”
花玉纱看着她手上的长命锁，又有些不解的看了看白狐，知道她的疑惑，只听她轻轻道“我花了一百年妖力，才复元了”温柔的抚摸着长命锁，是不是看到一个小小的孩子，总是的拿在手中玩弄着，开心的叫着，妈妈！妈妈！
“后来，我们就东躲西藏，可相公，竟生了怪病，连我也没求活他，而且自己还伤了元气，命不久已，可我的孩子，竟也遗传了相公，他还那么小，我不能让他死啊，可我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让他沉睡一百年，慢慢化解……”
白狐说到这，已经很虚弱了，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只见她从怀中拿出一张纸，说道“这是我到这儿时，看到一个已死的冥羲殿弟子，在他身上看到的”只见上面都是些图形，常人根本是看不懂的，熟不知，此乃赤狐族与冥羲殿的暗语。
花玉纱接过纸张，不禁皱了皱眉，脱口说道“他，狐族教主，竟迁怒冥羲殿！”白狐一惊，忙道“谁，狐儿吗？”只见花玉纱轻轻说道“这赤狐族的话，我虽不太懂，可从冥羲殿的话中，我知道，你的儿子，恨冥羲，意欲偷袭”
白狐一惊，想要起身，却已经无力起来了，哭着有些恍惚的说道“要是失败了，狐儿会不会死啊，我求求你，答应我，我不要杀他，好不好？”
看着她的眼，不知为何，花玉纱竟轻轻点了点头，答应了她。“谢谢，谢谢你”白狐感激的说着，轻轻拿起了长命锁，有些吃力的递给花玉纱，哽咽道“你要是见到了狐儿，把这个给他，还有……告诉他……对不起”……
风神山上依旧刮着和煦的风，起码，在他眼中，那风似乎就是温暖的吧。“娘，我们玩捉迷藏好不好？娘，你看，狐儿的武功又厉害了。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对身后的母亲说道”低着头，狐教教主似乎在回忆些什么。
无奈的笑了一下，缓缓的艰难的走向前方那座墓碑，握着剑的手，缺了两根手指的手，缓缓流下鲜红的血，使山有了一丝色彩。而他，终究……还是……跪下了啊。
一滴泪，落在冰冷的墓碑“你怎么能死了呢？你就那么讨厌我吗？”哽咽的好像想把所有的事都倾诉。
轻轻的说着，无奈的仿佛在自言自语“赤狐族的人都讨厌我，那又怎样？我一直以为，只有娘喜欢我，对我好，那就够了啊，可是，为什么，你也要走呢？”
冷笑了一下，男子说道“你知道吗，我爹，哼，前代教主，知道他死时，我有多开心，我以为，没有人可以再欺负我们了，可你，为什么要和那男人走呢？你考虑过我没有啊？”啪了一声，只见他身旁的树倒了下去，那么悲伤，那么无助，就像当年的那个少年。
“你走时，我才十四岁，刚当教主，哼，半个月。你明不明白我当时的楚境啊？有多少人都想害死我。刚开始，我还以为你一定会回来的啊”
时光仿佛一下回到了当时，黑夜之中，练完功，躲过那些人，一个黑衣少年，站在狐族外，就那么等着，等着……娘一定会回来的，一定会的，倔强的少年就那么望着黑暗，任凭寒冷的风嘲笑着他。
就算不留下来，她也一定会来看看我的，一天，二天……半年之后，他放弃了，她的娘，至始至终，连看都没有来看过他，一眼都没有……
“长老，我们认为他和冥羲殿有勾结，我们发现，每天晚上，他都偷偷走出赤狐族，何况他娘做出如此不堪之事，怎样他都不应再做我们教主”一位长□□诈的人对白发老者说道，突然，少年走了进来，高傲的眼中没有任何人的倒影。
“我和她已无任何关系，若是你们不服，那便请长老主持比试”冷冷的话语，不像是一个才十四岁的少年。
无情的擦拭着玄青宝剑，少年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有些诡异的笑着“还有吗？”厅中一片哑然，那老者正待说话，只见刚才那长□□诈的人走了出来，道“就算他武功好，可她娘不只是赤狐族的耻辱，也是整个狐族的耻辱，而且她并未脱离狐族，他身为其子，定然是不能做我们的教主”
只见少年表情没有什么变化，淡淡道“与本教脱离关系，是要斩断一根手指吧”刷的一声，少年手上的玄青宝剑流下鲜红的血，一滴一滴，滴落着。两根断指落在大厅的地上，少年冷冷说道“既然你说我是她子，那么，我便替她斩指，从此以后，她与赤狐族无任何关系。而那根手指，便是我与她断绝关系……”
这半年，他的母亲是怎么过的呢？正和她相公过她想要的浪际天涯的日子吧。而他……又是怎么过来的，每天没有一个人可以说话，所有人的眼中都是讥讽的目光。希望……等待……破灭，练功？为什么他要无止境的练？因为，他要活下去。他还是想去找他娘啊！
一年后，他终于见到他娘了，可他脸上那欢喜的神情，迅速被恨意掩没，只见他娘和那个冥羲殿弟子站在亭子里赏着花，而他娘，也有了那个人的孩子，此刻，脸上满是幸福与笑意，没有向他这里看一眼。
狐教教主苦笑着，看着手中的长命锁，摇头道“哼，他打不过我，哈哈，你知道我当时多高兴吗？可我没想到，你……挡在他前面，跪下来，求我，而他呢？居然就那么躲在你身后，一句话都不敢说，哈哈，这就是你爱的人啊？就是为了这样的人，你不顾一切，抛弃你的孩子，抛弃你的亲生的孩子！”
说到最后一句时，他的声音很轻，轻的那么悲伤“要么将长命锁毁了，要么让我杀了他，其实，当时只要你说你做不到，我也是会放了你们的，真的”说着他用力握紧了那块长命锁，沧凉道“可你什么多没说，就那么将它毁成了粉”
“可你怎么能死了呢，就连要死了，你也不想见我一面吗？娘！”就这么跪着，任凭寒冷的风，吹刮着他的衣服，一如多年前等待在黑夜中的，无助的，少年……
“你后悔吗？”花玉纱看着就要死去的白狐，淡淡问道。轻轻摇了摇头，白狐疲惫的闭上了眼，再也没有睁开。
爱情！亲情！如果是你，会选什么呢？
选爱情的，一定会为亲情感到愧疚。
选亲情的，一定会为爱情感到后悔。
冷冷的风仿佛永无止境般的刮着，熟是熟非，又有谁能说的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