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风雨1(1 / 1)
如墨的夜,或许只有用弱者的血来祭奠,才会完美的如同火红的曼珠沙华。利剑出鞘,一瞬之间,又有多少人倒在冰冷的青石地上,蜕变成一俱尸体。鲜艳的血泊中,倒映着死者脸上最后一刻那恐惧狰狞的神情。淡淡的腥味,笼罩着花家这即将毁灭的时刻。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一个美丽的妇人啷呛着向后退着,前方的人望着她这毫无意义的动作,冷酷的笑着,举起了那早已染成红色的利剑。
“噗”那是剑穿透身体的声音,在妇人惊恐的眼睛里,前面的人一点一点倒了下去,而他的身后慢慢露出一位白衣少女,手中握着已经抽出的剑,而那喷溅的血滴,落在她眉心间的火焰印记上,显得越发艳丽。
“就是你,就是因为你这个不祥的孩子,就是……”在妇人说到一半的时候,脸上的神情突然静止,仿佛重演一般,只见她同样地被身后的利剑刺穿,在还没来的及□□的时候,眼睛已然无力的闭上。
白衣少女望着这景象,面无表情的转身向前方走去,忽地,少女手一转,手中的利刃飞速的变成了一把飞剑,急速的向后射去,准确无误的中了,正冲向她,刚才杀死那妇人的冥羲殿弟子。而至始至终,少女都没有回过头。
缓缓走向了大厅,只见剑光飞舞,武器在碰撞中不时的发出“呯—呲—僕”的声响,两柄宝剑皆发着耀眼的光芒,在快速地身法中,飞舞着,变幻着,招招致命。终于,在十几个回合之后,“啪”地一声,其中一柄剑从主人手中跌落到地上,而只因为,刚才那一招中,它的主人身形微微慢了一些,而只那一些,就足以令他致命。
“爹爹”,忽然,一个黄衣小姑娘从屋外冲了进来,扑到那个奄奄一息的中年人怀中,“爹爹……爹爹不要死……求求你……娘亲死了……你不要也死了啊”小姑娘抽泣的说着,豆大的泪珠不停的流着。中年人听了她的话,先是一怔,随后脸上皆是悲伤的神情,疲惫的缓缓举起了手,轻轻地抚了抚小女孩的头发,眼中充满了不舍和心疼,而从头至尾,连一丝的目光,都没有在门旁的白衣少女身上停留过。
在小女孩的哭泣声中,手……终于还是落了下来,无论怎么呼喊,都再也没有睁开那沉重的眼睛。“爹爹,娘亲,你们不要丢下我不管啊”小女孩低语着,忽然,目光一转,看到了地上那一把,那一把发着寒光的宝剑,也不知是哪来的勇气,小女孩拿起剑,一滴……两滴……的鲜血从剑锋上划落,“爹……娘……你们……不能丢下我了啊”。小女孩倒在父亲的怀中,嘴角还挂着一抹淡淡的,淡淡的微笑。
杀戮后的黑夜,安静的更加诡异,大厅里的两个人漠漠的望着这画面,仿佛和他们没有关系一样。
一个一身白衣,十五岁的年纪,清丽而冷漠,额间处有一个火焰般的印记。她,就是道天阁阁主的大女儿——“花玉纱”,一个被家族看做不祥的人……
一个一身黑衣,二十岁的年纪,英峻而孤傲,手中握着令无数人害怕的神剑“归尘”,他,就是冥羲殿的魔王——“凌迟剑”,一个曾经被人嘲笑鄙视的少年……
也不知过了多久,花玉纱缓缓走了过来,拿起地上那把还挂着血迹的剑,这就是那把和归尘同是神剑的“莫心”。
“你想自杀吗?”深沉地声音在略显空旷的屋中说出。
“不想!”
“那你想报仇吗?”冷静的语气好像不带一丝感情。
“不想!”
“哦?那你想干什么?”凌迟剑嘴角挂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问向花玉纱。
“做我喜欢做的事!”花玉纱一边用白纱的手帕擦掉莫心上的血,一边说着。
“你不杀我吗?”花玉纱面无表情的问道。
“不杀!”
漆黑的夜,残留着外面那杀戮后的一片狼籍,“愿意加入冥羲殿吗?”凌迟剑忽然道
花玉纱看了看他,随后目光又回到莫心上,淡淡道“如果有我喜欢做的事,我会的”
凌迟剑转过头来,望着花玉纱,声音中带着一丝笑意说道“那么……你会去的”……
或许,就是因为这一样的眼神吧,冷漠、孤独、平静、骄傲,可以在对方的眼睛中,看到自己的眼神。可是,同样的终究会被毁灭,不是吗?就像他们最后还是决一死战,即使彼此是相爱的……
六年之后,冥羲殿。
依旧的一身黑衣,凌迟剑坐在椅上,看着手中的书卷,这时,一位冥羲弟子走了进来,恭恭敬敬地向凌迟剑鞠了一礼。
“王,神女大人回来了”那弟子依旧低着头说道。“知道了,下去吧”他淡淡地吩咐道,随即放下了手中的书卷。“是”说着那弟子便走了出去。
那弟子走出不久,只见门外缓缓走来一美丽女子,一身白衣,手握莫心,不是那弟子所说的神女花玉纱是谁。
“玉儿”凌迟剑的表情并不明显的柔和了一些,用深沉好听的声音说道。而女子也未行礼,径自坐在屋中的一把最朴素的椅子上。
“果然又如你所料,这次的任务很顺利”花玉纱淡淡地说道,然后拿起一杯清荼,放到唇边,幽幽的荼香在屋中飘散开来,可能只有这清澈的茶水,才能映出她那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温柔与欢喜。
凌迟剑只淡淡一笑,并未说话,只见他缓缓地走到了窗边,“快下雪了啊,玉儿”
“还不到冬天,这里居然将会下一场大雪”推开窗子,凌迟剑负手望向外面,似乎期待着那即将变成银装世界的景象,微笑着说道。
“是吗?你又想怎么利用这场雪呢?”
“灭毒门!”
平静而果断的的话,连花玉纱听了,眼神中都不禁闪一丝过赞赏的神色,“你总能想这么远吗?”好像不是在问凌迟剑,用也并不等他回答的语气说道。
缓缓走到桌边,花玉纱拿起凌迟剑刚刚看着的那本书,只见那并不是什么武功秘籍,也不是什么兵法战略,却是一本纸张有些范黄的诗词集,翻开他所看的那一页,只见上面写道:
世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
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
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忽然,一阵清风拂过,吹乱了白衣女子的发丝,或许太过专注在那着诗词中,花玉纱竟未察觉。伸出手,凌迟剑轻轻将她的发丝拂回耳后,花玉纱这才回过神来,缓缓放下了那一本有些范黄的诗词集。
“真好看”凌迟剑轻轻拂了指花玉纱眉心间的火焰印记,深沉地说道。“不过,你应该不喜欢吧?”平静的看着花玉纱,等待着她的回答。
“讨厌和喜欢也许并不矛盾”花玉纱一如往常的淡淡说道。只见凌迟剑眼中划过一丝赞赏与沧桑,平静地说道“没错,就像杀戮和和平一样,矛盾的只是那两个字罢了”黑衣男子负着手,望着窗外,除了花玉纱可能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看着他的背影,白衣女子眼中有那么几分悲伤,透过桌上那怀清荼,看着眉心间的火焰印记,淡淡地笑了。
……数日之后,江湖中出现不久的毒门,被冥羲殿已极少数的伤亡所灭,原来毒门的武功平常的很,但饲养的那些毒虫毒蛊则极其少见,剧毒无比,因此江湖中才比较有势力。而这几日,江湖上谈论的尽是冥羲殿灭毒门一事……
而冥羲殿!似乎永远都是江湖上的传奇,魔王神女!归尘莫心!有谁闻而不怕的,六年之前,完全不存在的冥羲,如今却已成了江湖第一大派。
“冷魔狂剑”“素剑漠颜”“白衣仙子”“紫萧公子”……曾经人们给他们起了多少的称号,很傲气,很飘渺,可如今却没有人说起,只因为他们说……不喜欢。
夜凉如水,滏阳偃月桥上,凌迟剑望着那波平如镜的的河水,嘴角挂上了一丝宁静的笑意。“一场大雪,便轻而易举的灭掉了毒门”凌迟剑闻言回头,只见花玉纱缓缓走了过来。
“我不过是利用了毒虫毒蛊皆是喜热,厌冷的特征罢了”凌迟剑微笑着说道。
“就算想出假意被捉,实则诱敌的法子,不精通天文星象,也不是谁都利用的了的”只见白衣女子看着他,静静的说道,
“原来还是比不过你,无论是武功还是才智”
“我们并未比过武功,不是吗”黑衣男子说着,此时两人的目光都是望向那清澈的河水。
“虽然没有,但我有自知之明,我是比不过你的”
“未试过的事,谁都不会知道结果的?”两人自然的沉默,使景象变的更加宁静,良久,
一阵微风吹过河面,拂了起一丝涟漪,淡淡的月光像是铺洒在地面上,如碎银一般。画面中有种淡淡的清凉,淡淡的恬静……而画面中的两个人,似乎也不是那个让人害怕的魔王神女,而只是普通的赏景人。
轻轻拿出袖中的紫萧,幽幽的曲子随风慢慢吹奏出来,却是一首“凤凰台上忆吹箫”,曲调悠扬,似是柔声安慰,似是淡淡悲伤。
寸寸微云,丝丝残照,有无明灭难消……随着幽幽的曲子,花玉纱轻轻地唱了出来,而那吹箫的人也未停顿,冷月清水,黑衣吹箫,白衣吟唱。只听女子继续唱道:
正断魂魂断,闪闪摇摇。望望山山水水,人去去,隐隐迢迢。
从今后,酸酸楚楚,只似今宵。
青遥。问天不应,看小小双卿,袅袅无聊。
更见谁谁见,谁痛花娇?谁望欢欢喜喜,偷素粉,写写描描?
谁还管,生生世世,夜夜朝朝……
清澈地河面倒映着两个,看上去有些清冷的人,他们之间,是咫尺的距离吗?不!那是那是专属他们的一种,不做作的温暖。
心!都是那么冷清和高傲的吧,如果不是,那么这曲子一定会奏很多次?可事实上,它只奏了一次,忆吹箫!忆吹箫!当故人不在的时候,谁还能回忆往事呢?
……狂风不停的呼啸,锋利地刮痛了脸颊。战争的声音,刀剑的声音,在黑夜之中格外的刺耳。突然,一把剑,一把寒气逼人的玄青宝剑,在众人惊讶目光中,就这么刺透了挡在凌迟剑身前的白衣女子……
“玉儿!”一声呼喊似乎要震碎天地。
“不要,不要杀他……我,答应过……他娘”声音在风雨中越来越低,花玉纱就这么在凌迟剑的怀中晕了过去,鲜艳地血染红了两人的衣衫,凌迟剑的手,不断地给她传着真气,可这已鲜红的衣服告诉他,很可能他是救不了她的。
而他们前方,那个狐族的教主,并没有趁着此大好机会一举攻打,而是征征地站在那里,颤抖的握着那把玄青宝剑,口中似是梦呓一般的说着“她……她在哪?”忽然,只见他脸色一变,阴沉的笑了起来“她居然还能想起我,真不容易,说!她到底在哪?”最后几个字,完全是对花玉纱吼着说的,“住口!”轰的一声,狐族教主被凌迟剑用内力所震,倒在地上,哇地吐出了一口鲜血。
只见他也没生气,只是冷冷的说道“把这个给她吃了,可续她五日寿命”说着缓缓把手中的一粒发着红光的药丸递给凌迟剑,凌迟剑依旧阴沉着脸,但还是接过了药,小心地送入花玉纱口中。或许真乃神药,方过片刻,花玉纱竟微微睁开了眼睛,“玉儿”凌迟剑有些激动的微笑说道,而花玉纱看着他,竟也笑了,仿佛是她第一次开心的笑,美的慑人心魄,如同风雨之中的白色玫瑰,战争过后的红色百合。
“她在哪?”狐族教主望着意识还不太清楚的花玉纱,冷冷的问道。“你娘……她死了,……她让我……告诉你……对不起”花玉纱微微转过头,对着他说道。明显地,前方的人一愣,握着手的剑,或许因为太用力,鲜血顺着剑不停的流下,只见他冷冷的笑着“对不起?哼,没死在我的剑下,她当然要跟我说对不起了”
缓缓伸入怀中,花玉纱拿出一块长命锁“这是,她让我……给你的”只见狐族教主颤抖的手接过长命锁,只见他的右手不知为何少了两根手指,只见他激动地说道“它不是都碎成粉了吗?”“她……花了一百年妖力,还有,她葬在……风神山”花玉纱无力的说着。
淡淡的听着,痴痴的看着长命锁,眼中满是悲伤。忽地,他手一挥,下令狐族退下,而狐族的人似乎都很怕他,相继退下,而他自己则愣了许久
慢慢地向前走了几步,忽然一停,微微侧过头,“若想救她,便要用鹿灵真元”淡淡的丢下一句花,独自朝着东北方向走去,慢慢的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冥羲殿,莫心居
轻轻推开房门,凌迟剑走到花玉纱身旁,将手中的药碗递了过去,花玉纱望了望他,眼中有那么一丝的柔和,将药碗接到手中,并没有什么表情的将药送入口中。
“可好些了”凌迟剑看着她依旧有些苍白的脸,柔和的问道。
轻轻点了点头,花玉纱平静的说道“我没事了”,然后将手中的药碗径直放到了桌上。
“不许再这样,这次你差点就没命了”凌迟剑微皱着眉,一如平常的严肃。
而花玉纱并不在意他的表情,望向窗外幽幽地道“鹿灵真元很难找吧”平静的不像在问话。“听属下说……你没受伤?”和往常一样的冷漠,没人发现声音中的那丝焦急。
“没有”依旧那淡淡笑意,仿佛是为了让她安心一样。只见凌迟剑若有所思的,缓缓往西南方向望去,不知道是否隐约能看到些结界的光芒呢?千年之后,那里有一个鹿灵会醒来的吧?而另一个鹿灵一定会来找他吗?
花玉纱终究是最了解他的,也没再问,只缓缓向外走去“陪我出去走走吧”微微侧过头,花玉纱淡淡地说道。“好”凌迟剑也没阻拦,一如往常的微笑着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