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春暖花开（1 / 1）

吃完饭，莫嘉柯送我回家。

莫问玩了一天，似乎累了，不过还是很兴奋的样子，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不过到底挨不住，快到家的时候，终于倒在我怀里睡着了。

我脱了外衣给他盖上，透过后视镜，我发现莫嘉柯唇角浮现出淡淡的微笑，眼睛充满了感情，我笑：“你这个儿子真是个活宝，我真是太喜欢了。”

莫嘉柯的脸上露出很骄傲的表情，然后，毫无征兆突然问我：“既然这么喜欢，那么考虑一下我儿子的建议如何？嫁给我，他就是你儿子了。”

我吓得手脚冰凉，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莫嘉柯的表情，他的样子与刚才没什么两样，似笑非笑，看不出这个提议是玩笑还是认真的。我讪笑了两声：“不要开玩笑了，我会当真的。”

莫嘉柯的表情忽然变得很严肃：“我就是要你当真，我很认真的，你考虑看看？”

我这下子真的吓得手足冰凉，慌张得不知如何是好，说出来的话更是语无伦次：“你不要吓我，我，我有男朋友的，不会喜欢别人的，我——”

莫嘉柯突然哈哈大笑：“我儿子说你笨，我还不信，真的笨死了。好了，你不用担心了，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第一，我不想结婚，第二，我不想与你结婚，我现在的日子自在得很，我干嘛要结婚，而且还和你？我疯了不成？”

虽然莫嘉柯的话听起来不是很舒服，不过我还是如临大赦，欣喜若狂，我不住地点头：“当然，当然，我是绝对配不上你的，我明白的。”

莫嘉柯冷哼了一声：“你不是觉得配不上我，你是不喜欢我，你放心，我对心里没我的女人不感兴趣，而且，对我妈来说，你太年轻，不适合做莫问的母亲，对我来说，你又太老，所以，不要一副大难临头的表情，这样让我很没有面子。”

我连忙点头称是，心里却很不以为然，我太老，是谁不久前才对我说他已是奔四的人了，我三十不到，花骨朵般的年纪，现在倒说我老了，男人呵，永远喜欢年轻漂亮却总是口是心非的男人，永远不知道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的男人。

我与莫嘉柯在门口道别，上楼后，我有点犹豫，我想寻求答案，但是，又很害怕答案。犹豫了良久，我还是敲了门，开门的正是袁野，见是我，很高兴：“我刚才去你家找过你，你不在，现在来了正好。”

我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袁野，他的表情很自然，没有一点做过亏心事的愧疚与不安，是他太善于伪装，还是我真的误会了他？

袁野将我按在沙发上坐下，很兴奋地：“你等等，有好东西给你。”他进厨房忙了一会儿出来，递了一杯茶给我：“上好的龙井，你尝尝看，比之莫嘉柯家的如何？”

我看着手中的茶，茶水清澈，茶叶一根根自然地浮在水中，凑近了，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茶香，我轻轻地喝了一口，果然是好茶，不过比之莫嘉柯那里尝过的龙井，还是差了几个级别。

袁野看着我，表情迫切，不停地问：“怎么样，到底怎么样？”

都怪我，有一次随口说起莫嘉柯家里的茶如何如何好，袁野竟上了心，非要弄点比那茶还要好的给我尝尝，我不忍心打击他，莫嘉柯是什么身价的人，连他都舍不得喝的茶叶，那自然不是光靠钱就能买到的，袁野去哪里弄比那还要好的茶。

只是这样的实话不好说，决定一劳永逸，解决这件事情，我又喝了一口，然后点点头：“这次的茶叶很不错，差不多了。”

袁野很失望：“才差不多呀，我下午跟朋友去了一家老茶庄，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我就不信找不到更好的茶。”

我的心一动，下午，茶庄？我不动声色：“你下午去茶庄找茶了？找了一下午？”

袁野点点头：“是呵，那个地方不好找，路又不好走，又品了一会儿茶，花了一下午，想不到还是不能令你满意。”

我满不满意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装作不经意地：“你和哪个朋友一起去的？”

袁野的表情僵了僵，有些踌躇，不过还是说了：“其实我是和乔妮一起去的——”

我一愣，没想到袁野会这么坦白，我下意识地重复道：“你是说你和乔妮一起？”

袁野慌忙摆手：“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她约我出来喝茶，我也想把事情跟她说清楚，告诉她我和她不可能了，还有，也解释一下当年的事情，我不希望她继续误会你。我已经和她都说清楚了，她已经知道那些信是袁朗藏起来的，还知道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她已经不怪你了。我们聊了一会儿，没多久，就一会儿，买了茶叶就回来了。不过回来的路上，乔妮崴了脚，所以扶着她去了医院，耽误了一点时间。真的只是这样的，你要相信我。”

原来是这样，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看起来两个人象是搂在一起，其实不过是袁朗扶着乔妮，两个人脸上的表情，也可以解释得过去，我心里长舒了一口气，不过还是有点惴惴不安，真的只是这样吗？

见我没有说话，袁野误会了，抓着我的手，焦急地：“真的只是这样，我和她都说清楚了，都过去了，你要相信我。”

“真的过去了？”我的声音中带着微微的颤抖，我知道自己不该这么问，这样显得我很小气，我该表现得大方一点，我已经是胜利者，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小气，但是，我做不到。我完全蜕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小女人，多疑、善妒、甚至还有一点自卑，我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尤其不想让袁野看到这样的我，但是——

袁野走过来，轻轻地抱住我：“过去了，真的过去了。你不要多心，我以后不会再见她了，今天是最后一次。”

“我没有多心”我笑：“是你多想了。其实我觉得你们两个过去那么好，也是因为误会分开的，如果就这样互相不见面，好象变成冤家似地，乔妮心里一定不好过，所以，我想，我想——”我吞吞吐吐，其实根本口是心非：“你们还是可以继续做朋友的，只要把握好朋友的度就可以了。”我垂下了头，我这样说应该显得很大度，很善解人意吧？不过善解人意的结果会不会是我将一直提心吊胆？袁野虽然已对我表白，我也知道他爱我，但是——他对乔妮的感情，并没有消失，我还是没有安全感。

袁野的唇角象是有一朵花在绽放，看得我差点怒火中烧，就算高兴，也不用笑得如此灿烂吧？袁野笑眯眯地看着我：“你能这样想，我真是太感谢了。乔妮的脚受伤了，我想去看看她，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你，要不要一起去？”

我心中的话几乎脱口而出：“我不去，也不许你去。”但是，我只能微笑着摇头，故作大方：“我就不去了吧，她应该不想见我，你一个人去好了。她父母都在国外，一个人不方便，要不我明天炖点汤你带过去？黄豆猪爪好不好？吃什么补什么嘛。”我觉得自己虚伪得有点过头了。

袁野一点也没有注意到我的表情变化，继续没心没肺：“好呵，那你明天早点去买猪爪，不要，我现在去超市，你晚上炖吧，时间久一点，煮得烂一点比较有营养。”说完看了看手表：“哎呀，超市快关门了，我要快点了，你等我。我会给你带冰激凌回来的，芒果冰激凌。”

袁野象一阵风似地跑了，留下我一个人，我再也伪装不下去，颓然地一头歪倒在沙发上。

曾经相爱的两个人，从此陌路，我觉得逼他们走这条路的我很残忍，可是，允许他们继续做朋友，我觉得对我来说也很残忍。我会觉得就象在身边安放了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就会被炸得血肉横飞，甚至尸骨无存，我不要这样。

我知道我不该这样，我应该对自己有信心，对袁野有信心，但是偏偏我最缺的就是信心，信心要从何而来？袁野对乔妮的感情，他甚至为他绝食想放弃生命，我敢说，他对我决不会有这么热烈的情感，以生命相搏的情感。是一天一天，日积月累，慢慢积累起来的感情，能有多深呢？又能经受得起多少考验呢？我很清楚，袁野和我在一起，多半是因为感动，因为我为他做过那么多，他是个善良的人，但是，这样的感动，能持续我们的一生吗？随着岁月的流逝，慢慢地，这种感动会一点一点地被磨光吧，然后，他便会开始后悔，后悔放弃最爱的那个人，我简直可以预见到如此灰暗的明天，我不要这样的未来。

正想着，手机突然响了，是袁野的。袁野忘了带手机，我下意识地抓起手机，刚要接，手机挂断了，我一看，是乔妮。

我愣愣地看着手机发呆，然后，突然，手机又响了，这一次，是短信。会不会是乔妮？我断定了是乔妮，她想对袁野说什么？为什么打了电话又突然挂了？什么样的话这么难以启齿？

明知道家里没有人，我还是心虚地朝四周看了看，然后，咬咬牙，鬼使神差般地按下了手机健：果然是乔妮。

短信不长，很简单：谢谢你送我去医院，祝你幸福。

袁野说的话终于得到了证实，我却并未欣喜若狂，反而觉得手上的手机烫得吓人，我怎么会这么龌龊的，我竟然偷看袁野的手机？我的行径根本是个贼，我怎么会？我怎么会这样！

手上的手机象个烫手山芋，我连忙把它扔得远远的，却丝毫不能减轻我的罪恶感，我真是疯了，我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我对自己万分不齿，我慌乱得差点要哭出来了：许木兰，你怎么这么没出息，你的自信果敢呢，你的潇洒不羁呢？这完全是一个失去了理智的疯女人，这还是我吗？

门被缓缓地推开了，我吓了一跳，是袁野，他的表情有点怪，看着我，却似乎不太敢和我眼睛对视，笑得也很勉强：“我忘了带手机和皮夹。”

袁野却并未急着找手机和皮夹，反而在我身边坐下了，小心翼翼地：“我刚才想了想，还是不好，我和乔妮，还是不要再见面比较好，是的，这样最好。”

我几乎可以肯定，我刚才的举动袁野一定是看见了，其实就算侥幸没有看见，他一看手机也一定会知道我偷看了短信，我觉得难堪，站起来就想走，袁野拉住了我，猛地把我拉进了怀里：“对不起，我没有顾虑到你的感受，或者是因为，我觉得我和乔妮真的过去了，所以我可以很坦然地和她做朋友，但是，你可能不这样想——”袁野诚恳地：“我知道是我不好，不能给你信心，你给我时间，我会证明给你看的，请你相信我。”

我看着袁野，从他眼中看到了理解、怜惜、坚决，我重重地投入了他的怀抱：“是我不好，我相信你，我真的相信你。”

虽然口口声声说相信，但是，信任，完完全全地信任，我不知道能不能做到，因为我很害怕，对袁野的不信任，已经成为一种可怕的习惯，如影相随，怎么甩也甩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