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六十一（1 / 1）
待素儿醒来已是三日后，月儿和胤禟看素儿眼睛慢慢睁开，都欣喜万分，胤禟两眼熬得通红，柔声说道：“素儿，你总算醒了！感觉怎么样？”
“我好多了。孩子呢？”
“奶娘喂了奶，才睡下，等你好点再抱来给你看。”
“这就抱来吧！”素儿没发现胤禟两眼瞬间的黯淡，心急地要求道。
“好吧，不过只能看他一眼，你得吃点东西了，这两天全靠灌参汤保你的命呢。”
孩子被包得跟粽子一样，素儿略愣一下便自顾自笑了，这古代的人认为孩子一定要包紧才能长得好。待要拆了襁褓，又怕惊醒了孩子，想想还是等他醒了再说，把襁褓往身边一放，让月儿端点清粥小菜上来。
“你现在身子还没恢复，还是让奶娘带着小阿哥吧，再说按规矩有身份的女人是不能自己喂养孩子的。”
“不行，我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的，我才是孩子的额娘，自己喂养的孩子才最健康。”素儿皱着眉说道。
“别激动，先听我说。就你现在这样子，怎么喂养啊？总得等身体好点再说吧？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象个孩子似的？”
“我不管，这事儿没得商量，谁说都不行！”素儿不敢太大声，怕吵醒小家伙，但是语气十分坚决。
老九叹了口气，让素儿先喝粥，自己先回房睡去。九福晋听说素儿醒了，也过来看她，见了孩子也是一番说道，无非是素儿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合喂养孩子，再说孩子带在身边也不利于素儿身体的恢复。素儿只是扭着头不出声，任谁也不准碰孩子，九福晋拗不过，只得走了。
过了大约两个时辰，小家伙哭了，素儿忙上前松开孩子的襁褓，想尽办法给他喂奶，无奈总是不得法，小家伙哭得更凶了，奶娘也被他的哭声引了来，从素儿手里接过孩子喂了奶才安静下来。奶娘便准备给孩子把襁褓包好，被素儿抢过来松开道：“孩子才出生的半年内是不会生病的，除非是胎里带出来的病。襁褓包太紧了不利于孩子发育。”
奶娘自是从未听过这等奇谈怪论，又自持是有养孩子的经验的，想要分辨几句，被素儿煞住话头道：“我说的是不是正确你可以问大夫。孩子会不会生出罗圈腿来跟包不包没关系，而是跟营养有关系，你别跟我争，下去吧。”
奶娘自然只得出了门，心道：反正不是我生的，你爱怎么样随你，我乐得轻松。这边素儿找出让月儿做得的小衣准备给孩子换上，按照过去老同学对自己念的育儿经，先给孩子做按摩。突然，素儿尖叫起来：“月儿！月儿！”
月儿不明所以，急冲冲地过来，只见素儿两眼发直，瞪着裸着身子的婴儿，浑身颤抖。月儿赶紧上前用毛巾裹住婴儿的身子问道：“格格怎么啦？出什么事儿了？”
素儿呓语似地道：“这不是我的儿子！”声音极轻，落在两人的耳朵里却成了炸雷，震得两人神魂俱散。
月儿回过神来，急步冲出去，直奔老九的书房，被小太监拦住道：“爷都三天没睡了，这才歇下，有什么事儿等爷醒了再说。”
月儿甩手给了他一巴掌：“没眼力架儿的主，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我是谁！我家主子若没事儿能让我来这一趟吗？”劈手拍开了门，不管什么男女之防、主仆之分，直冲到老九床边叫道：“九爷！格格问你她儿子到哪里去了。”
老九早就精力透支，又被月儿如此质问，他终究是个皇阿哥，从床上一跃而起，抬腿一脚，狠狠地踢在月儿小腹上，月儿登时委顿在地。月儿早已顾不得什么了，咬牙道：“九爷踢得好！可见得格格生的阿哥掉了包真的是九爷所为！九爷应该直接踢死月儿，不然月儿定要为格格讨回公道！”
老九看着匍匐在地的月儿，后悔不已，伸手想扶月儿，月儿扭身躲过了道：“九爷不必管月儿的生死，终究是个假仁假义的，恨只恨格格错信了九爷，所托非人。”挣扎着爬起身，艰难地回到素儿的院子。
素儿看着月儿进来，衣裙的下腹部有一只脚印，凄苦地一笑道：“月儿，等你好一点了帮忙收拾东西，我去小厨房让众人收拾自己的包袱，该走了。”
月儿撑着身子道：“格格，月儿没事儿，这就收拾了东西。”
素儿晃晃悠悠地起身，让人把院门上了拴，又到小厨房吩咐众人收拾东西，当然，想留在九爷府里的可以选择留下。众人多受素儿的恩惠，自然没谁想留下，应了一声便都回各自房里收拾了。
回主屋门前时，听得老九在院门口大叫：“素儿，听我解释，开开门好吗？”
素儿不理，回屋里看着月儿收拾整理。外面老九一直听不到回音，命人把院门撞开了，直冲到素儿面前道：“素儿，你别走，听我解释。”
素儿偏过脸看着老九，笑道：“九爷好威风啊！好大的劲儿啊！”
“素儿，别走好吗？我知错了！”
“既然九爷知道错了，那九爷就该知道我一定要走的，这儿没有值得我留恋的了。”
“素儿，我只错在不该踢了月儿。你的孩子……他生下来没多久就……死了，我担心你受不了，才给你……。”
“死了？怎么会死？生下来时他那么壮实的样子，怎么会死？”
“是真的，当时你产后大出血唤了太医来，大家都围着你，接生婆给孩子洗澡时发现孩子身上青紫，很快就……。”
“那这孩子是谁的？他的额娘呢？”
“他是我的孩子，他额娘被我赶出府了。”
“把他额娘叫回来吧。现在带我去看看我儿子的尸身。”
“别看了，你会受不了的。”
“我要看！快带我去！”
老九只得带着素儿去了后院一个墙角边，让人把地挖开。古人把夭折的孩子当作死猫死狗般的处理的，素儿苦笑着等待。一个幼小的身躯被拖出来，腹部已是有些腐烂，但是素儿仍是忍住恶臭仔细分辨，左胸没有那颗痣，会不会是烂得看不见了？再仔细看一遍，胸部没有腐烂，这具尸体也不是自己生的孩子。
素儿颓唐地坐到了地上——儿子没死，被调包了，而且最有可能的就是老四干的，按这孩子的出生时间，这孩子不是纽祜禄氏就是耿氏在养着，可是自己无法上门去认回儿子。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只抱了一下便被抱走了，当然这结果总是比死了要好，但素儿仍是无法接受。
“九爷啊九爷，素儿该说您什么好呢？你这堂堂的贝勒府连个孩子都守不住。你派人去找找那天为我接生的婆子，如果不出意料该是人间蒸发了。”素儿缓缓地起了身，无力地走回院子，月儿侍候着她躺下歇了。
几天来，素儿吃了睡、睡了吃，可她仍是明显地瘦了下去，眼睛显得越发大了，大得无神、大得空洞。素儿不知道守护着她的神在哪里，也许那个神太向往太阳，靠得太近，被炽焰烤伤了。老九问素儿是否要向老康请封，素儿扯着嘴角挤出一丝笑来道：“你以为皇上会不知道死婴的事儿？再说了，我儿子没了，有什么理由再留下来？”
老九突然变了脸道：“素儿，我不让你走，就算是关也要关你一辈子。你既然到了这儿，就不能再离开，好象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似的就走，我受不了。”
“那样的话，我会恨你，恨你一辈子。放过我其实也是放过你自己，你有一个很爱你的福晋。”
“就算你会恨我一辈子我也认了，恨我总比忘了我好，至少你还在我身边，至少你脑子里都是我，爱也罢恨也罢，你便是做了鬼也是我的。福晋爱我我却无法爱她，就象我爱你你也无法爱我一样。好笑吗？这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你自己做不到的事，却要求我做到，而你在我眼里一向是智慧的化身呢！”老九笑得苦涩而且怪异。
“随便你吧！但今后你休想再进这院子！因为我们是仇人。我累了，请你出去。”素儿别过头不再看老九，叫月儿送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