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永恒(1 / 1)
荇与星这对兄妹在机场的相遇其实纯属巧合。
星的女教皇的身份特殊,是受着全球数亿双眼睛共同监视的身份最为尊贵的囚徒,要开梵蒂冈宫那高贵辉煌的牢笼不是件容易的事。每当她思念英国的家时,只能扮作普通的修女随驻英主教秘密归国,随后再悄悄回到梵蒂冈。所幸世人对她的容貌知之甚少,加上昔日辉煌的四族现在的没落以及现在的戴奥恩子爵对于英国上流社会近乎轻蔑鄙夷的态度。不会有人去注意清静得就像自然保护区一样的戴奥恩庄园中多了位美人儿。
荇就更不用提了,多重国家与军种军衔在身的他能够回家的时间更是寥寥。对于他的差遣行使权,联盟各国早已达成共识:军备与人手在有限条件下可任他随意意提出,但交予他的多是普通士兵所不能忍受的恐怖任务。其中的种种,看荇这些年越来越深沉冷漠的气息就能探出端倪。但荇之所以选择继续接受也只是因为很久以前弟弟落的话……
人类都不嫌脏,我们有什么可怕的。哥,他们将来会后悔的,因为是他们亲手去掉了他们所害怕的怪物的人类的灵魂……毒蛇最终被自己的毒液杀死,不是很有趣吗?
从一开始的忍受,到后来的释然,直到现在的游刃有余。荇已经习惯军方的种种肮脏血腥,并已懂得从中有效的汲取权力与集结权势。
荇现在有时还会感谢联盟当年硬逼他入读西点的经历。不是那段诡异又有些偏差得过分的大学生涯,他怎么由会与现今入住白宫的那位纨绔子弟成为至交好友。那位曾经满头古怪颜料,一身奇怪纹身钉环的叛逆少年如今已是位成熟且颇有手段的合格领导者。虽然当年大选时,荇为了帮助他动了用老戴奥恩子爵昔日留给他的权力与金钱以及多年以来集结的全球权势层,但能顺利进入白宫大多还是凭他的真本事。
荇与他的交情一直不错,每年还会抽出固定的时间亲自帮他训练十几个菁英,偶尔还会动用他和中东某位组织领导者的特殊关系帮他挡去几次恐怖袭击什么的。让联盟的一些军方人士眼红不已。
有这样一个朋友,要说唯一的不满,那大概就是他时时嘟哝的:“荇,你如果愿意入籍美国,要我把干草围在腰上上站在白宫墙上跳夏威夷舞都成。美国国防部长的工作虽然烦了点,但还是很不错的……你就定在白宫帮我吧。”
荇自然不稀罕当这见证这无聊的世界奇观的第一人。每年还是照例的帮他训练一群人类中的所谓菁英(在他看来是废物)。荇这样的教官不是每个国家的军方都请得动的。不把家传的武功授予普通人类是父亲对他的唯一要求,但荇还自己研究出了一套不传授内力吐纳仅教授高级武功的办法。所有经由他手的士兵如果搁在父亲的年代也许只是个不入流的三脚猫,但放在现代可是以一当百的魔鬼士兵。
所以在所有联盟国中,美国的这位该偷笑了,毕竟荇还算卖他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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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视线再转回茶店这边
一位身着圣袍的修女轻轻推开了装着木风铃的门,带起一阵动听的叮叮咚咚。
被父母一起盯着的落一见进门的这位立即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咧着嘴露出一个“得救”的笑,“姐姐!”
星掀开遮挡面容的面纱,长期入住梵蒂冈宫这样的神圣之所,使她气息也染上一种独特的静谧,整个人犹如一支静静盛开的凝露百合。
见到许久不见的女儿,听雪忍不住思念,见她一身的修女袍,又是止不住的心疼,“你回来了,星儿。”
星眨眨眼睛,露出与她现在尊贵身份不太符合的笑容,“妈妈,店里有衣服让我换一下吗?”
“有。”回答是朔夜,“雪一直备着几套你的衣服。”金色的眼睛中满是欣悦。
见朔夜和听雪对星儿的态度,落在一边向被遗弃的流浪小狗一样没心没肺地嘟哝,“我一定是斯诺和炎私生的……”
“落主人,热血动物和冷血动物是繁育不出后代的。”用落的话说出现时很像忍者的斯诺不咸不淡地在落的脑后说着。
落没和斯诺争论其实运用基因方式完全可以在实验室中造就一个热血动物和冷血动物的新品质,只是捏一片在斯诺脸前晃晃,“吃吗?”
那片饼干从斯诺的左眼晃到右眼,又在他鼻子底下反复的晃,斯诺目不斜视地回答,“不,谢谢。”说是这样说,但落还是拿着饼干在他脸前晃啊晃的。
准备要去换衣服的星儿有些看不下去,“落落,你在做什么。”
落还是晃着他的饼干,“太无聊了,逗逗狐狸。”
落说逗狐狸绝对是字面的意思。
斯诺的幻术能让他化为人形,但在落的眼睛中看到的却始终只是硕大的九条尾巴的白毛狐狸。
而他在看炎的时候,他的眼睛也看不到妖娆入骨的美人形态,所看到的只是一条吐信的头上带纹冠的金红大蟒。
小的时候,他也曾疑惑为什么别的同学家里都是养猫养狗养鸟养昆虫什么的,而自家却养着大尺寸且会说人类语言的奇怪生物。后来才知道,是他的力量让他看不到斯诺和炎的人形。
对这个幼弟,星儿知道父母也颇为头痛,“别欺负斯诺叔叔了,过来,姐姐有话和你说。”
落无所谓的嚼了用来逗斯诺的饼干,跟着星儿去了店后,边走边说,“可别让我帮你拉拉链啊,雷默哥会挖了我的眼睛的。”
进了内室换衣服的星儿说道,“落,别开玩笑了,姐姐说正经事。”
“嗯,我听着。”
“你能接手约柜文书吗?”
难得的,落正色道,“姐姐,你要做什么。”约柜文书,人类宗教史上最为神圣的经典,实际上满载着魅灵一族咒术的血腥原书。一直以来,姐姐都妥善的保管着它,虽然已经掌握了它的力量,却从来都没有真正施展过。
内室的门开了,星儿换的一条手工织的精致毛衣裙,齐肩的长发柔和地洒落在肩头,发梢微带着自然温柔的鬈儿。
“雷默已经等我太久了。”
落翻了个白眼,“你们不是一直在一起吗。”
说起来,还真是宗教界最最诡异的丑闻。
梵蒂冈历史上唯一的女教皇有着一个英俊疯狂的情人,且这个男人还是能掌控大半个欧洲具有影响力的一群政治人物以及实权的亚达密斯族长。
女教皇的朱丽叶。
亚达密斯族长的罗密欧。
这一组合,怕是莎士比亚自己从地里爬出来也会觉得诡异……他们想在一起,除了不能公开,根本就没有任何阻碍嘛。
星儿看着弟弟,神情温柔,“我怀孕了。”
咽咽口水,落盯着姐姐的小腹,“我当舅舅了?”
星儿笑得柔和,“对。”
姐姐提出让自己接手约柜文书的用意落明白……
约柜文书,满载着魅灵咒术,其中对于父亲与哥哥所继承了狼人体质的禁咒也有描述。
此禁咒,由十五个魅灵贡献出自身以及后代的永生为前题,以自身寿命与力量为主导,将兽性溶入人体并强行融合,使其终身以及后代都是半兽的怪物。该咒术还能由施咒者附加不同的诅咒,如当初珙所附加的是“终其一生无法拥有所爱”。
完全解咒的方法连约柜文书上也没有记载,但解开附加的部分的方法却存在,且简单到不可思意:只要施咒者或是施咒者后代自愿贡献出一滴血就行。
父亲总是担心是咒术的影响才让他与母亲半生蹉跎,却不知他身上有关于“无法拥有所爱”的那部分咒术早已解开。
得知真像后的父亲对母亲笑叹,“这样,斯诺就少了个借口啰嗦反对你我的话了。”
母亲从未向他们这些儿女们过多地提起她和父亲在古代的经历,倒是斯诺断断续续的将父母的当年事告诉了他们。
练过父亲所教的武功的落能看得出父亲那一身可怕到不似人类的武功是真正靠杀了无数人才能练而成。毕竟拥有历来被视为妖物的狼人体质的父亲如果不杀人根本不可能在那种时代活得下去。
对于无法消除狼人体质,哥哥不在乎,甚至说他喜欢这样的力量。
父亲说他习惯了,只要母亲继续不嫌弃就好。
母亲当时听了,只是微微一笑。
那笑容纵使他看了十几年,他还是不禁惊奇:他居然有这样美丽的母亲。
母亲的美,如她的力量属性般令人无法抗拒——诱惑,扎根在人类灵魂深处的无尽渴望,那些曾折磨凌虐她的人类有多少因无法得到她而发疯至狂?
也许父亲是幸运的,他得到了母亲的心和人,但他也是不幸的——他的爱人将会注视着他的衰老直至死亡。而她自己却要以青春永驻的美丽姿态永远的活下去,永远啊……
青春永驻,长生不老。多少人类梦寐以求,但真正品尝到那种滋味时,又有多少人能忍受其中再多的欲望也无法填满的寂寥与悲伤?
父亲总爱为母亲梳发。
母亲的发,雪般的银白,据说当年曾是哥哥那样的墨绿发色,不知什么原因化作了全白(父母对此都闭口不谈)。这样的头发如果生在别人身上必然显得病态,但却和母亲的美十分和谐,更为她增添了一份不属于人的梦幻感。在他还不太懂事时,他总是向同学们炫耀自己有个美丽的母亲。
随着岁月的流逝,自己从孩童成长为少年,母亲却依然年轻犹如少艾。
父亲由于内力浑厚,外表至今还未露出明显的老态,但他仍像斯诺说的那样:时间正在吞噬他的青春。证据就是那头黑色水银般的长发正在逐年变灰,迟早有一天会化为母亲那样的全白,但到时他却不可能像母亲那样容颜不变——若干年后他们俩人将是鸡皮鹤发与红颜白发的残酷对比。
约柜文书中的咒术能以非自然方式延长人类的寿命,但父亲却拒绝这样做,因为为此必须不可逆转地付出受术者所有的记忆与情感。
——拿远一些吧,不然,我一定会克制不住自己。
父亲的决定母亲选择尊重,她让当时保管者约柜文书的姐姐别再把约柜文书带到她的面前。
他们之间已无需更多缠绵的情话,曾经的疯狂爱恋如今都已沉淀,如年份红酒般浓郁、厚重而绵长。
尽管回味时会感觉到丝丝酸涩,但就是这份酸涩让这份爱恋变得完整,真实而令人动容。
相比母亲,姐姐实在幸福太多。
多年前的一场DNA修改手术彻底改变了她魅灵体质并延长了相对于人类而言过于短暂的寿命,但当时作手术设计时,她却动用了约柜文书,将古老咒术与现代科学相融合,从而使魅灵DNA手术发生异变——保留力量,舍弃永恒的青春与生命。
舍弃永恒,和爱人一起老死。
看着接到雷莫电话,笑着和他说话的姐姐,落暗自的想着:这样应该是幸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