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凤鸣紫山涧（三）（1 / 1）

“山神。”

“山神？真的假的？莫不是妖怪作乱罢？”牡三惊讶道。

“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说。”店小二摇摇头，道：“凤来县自古以来便有祭祀山神的庆典，多亏有了山神的保佑我们才得以过上平安的日子。”

“哦，如何祭祀？”她歪着脑袋。

“在春子山的山腰点燃瞑香，供奉长明灯，二七一十四天之后，于子夜放袖灯送神便可。”

“哎，为何非得是春子山，那是……”

“春子山？”川夜忽然站起来，打断了牡三的话，微微皱着眉，斜了云池一眼，向店小二道：“春子山是何山？”

店小二说，春子山乃神之山，在很久以前，有位老者的儿子患了重病无药可依，老者无法接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实，便独自去了山中，却再不见他归来。老者的儿子见父亲一去不归，便只身进山去寻找他，恰遇见一位仙风道骨之人。见老者的儿子寻父心切，那人便答应帮助他找到父亲，但他必须跳进山涧里去，如果他能安然无恙，那么他的父亲便是天命已尽；如果他不幸丧命，那他的父亲便得以平安。这分明是以命换命，老者的儿子却毫不含糊地答应跳进山涧里。

在他纵身跃下后的一刹那，一团云雾自涧底缓缓升起，慢慢飘散于空中。二天后，老者安然无恙地回到村里，却似变了一个人，对儿子的死只字不提。有人禁不住好奇去问老者，老者答曰：他不属于世间，那里才是他的归宿。后来世人传言，说老者的儿子乃神仙脱世，他殉身的那座山便以其名命为“春子山”。渐渐地越传越神忽，人们便常去春子山参拜，却几乎是有求必灵，但皆是以一换一来实现求者的愿望。

春子山的传说另云池等一行人煞是吃惊。如果山神真的能有求必应，那南仙山根本就不用去，关键是在于“山神”他到底是人还是仙，或是妖孽。自店小二口中得知，一旦有人前往相求，依照规定祭祀完毕，山神夜间便回于梦中相告其所须交换之物，如若不肯交换，其愿便会被取消。举头三尺有神明，对于这点川夜信，但山神显灵之事，他却半信半疑，自古以来，从未听闻神仙下凡之事。

川夜、牡三及云池随着祭祀的乡民往春子山而去。南枷道长的“紫”与春子山的“子”同音，为了弄清这二者之间是否有联系，他们便决定上山一探究竟。春子山离他们投宿的客栈有些距离，走了一会儿，川夜将云池收进伞内，遂使出道行，转眼便一跃千里。牡三许久没见川夜施法了，此时见他道术依旧，不免更加崇拜。

一柱香的时间，三人便行至春子山脚下。抬眼望去，山间绕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如一层屏障，另山上的景色看不清明，只隐隐里见跳动着几许微弱的火光，那是长明灯的灯光。由于他们上山的速度极快，此时山间除了他们便静无一人。川夜将右手绕至身后，中指与大拇指微微向上屈起，一股淡淡的白烟便随风而上，他遂转过脸，眸中闪现出盈盈绿光，碧如湖水，皎如秋月。

“川夜哥哥，可有妖气？”牡三修行浅，道行欠佳，便向川夜问道。

川夜摇摇头并未出声，只微微凝着双眉，心中喑道：“我在这山间并未察觉到一丝妖气，但为何心中却如此不安？”

“川夜，我们要不要试试？”云池清淡的嗓音在山色间响起。

“试？你想与他交换？”

“有何不可？”

“不是不可，只不知他是人是鬼，是妖是仙，所交换之物依店小二之言虽是寻常，却大部分皆是有生命的东西。”川夜的右手于夜色间轻轻翻转，周身散发出一片淡淡的云烟。

“但这说不定是个机会，我不想放弃，成阳府里的人命我不能放手。”她坚定道。

“你别着急，我先四处观察一下，看看有何头绪。”

川夜放下话便抬眼往山腰上看，牡三忽然上前拉拉他的衣角，细声道：“川夜哥哥，你有没有听到声音？”

“声音？什么声音？”川夜疑惑地望着她。

“就是，好像是呼吸的声音。”

“好了，别闹了啊。”

“真的，我没闹着玩，真的是呼吸的声音，断断续续，似乎很沉重。”见川夜往山上走，她忙拔脚跟了上去，双眼四处瞅着不停。

“呼，呼，呼……”

沉重的呼吸声再次于牡三耳中响起，她止住步子，眸中闪出莹莹绿光，狐疑地伸着脖子四下张望。断断续续的呼气声，浅浅深深，一声一声地撞击着她敏感的双耳。川夜为狐妖，且修行甚高，却听不见半点声响实在另她费解。她原以为自己听错了，云池突然的话语让她没来由地心中一悸。

“川夜，有声音！”云池忽然开口道。

川夜停住脚，闭上双眼，双耳一瞬之间变得又细又长，那是狐妖的耳朵。牡三见川夜在闻声，便也立住不动。那呼吸声连云池也听见了，想必定是不寻常，或许这春子山除他二人之外还另有妖在此。云池的道术她虽未见过，却也曾闻川夜说起。在牡三胡思乱想的时候，川夜睁开了双眼，自袖中抽出周无画的符，一边走一边啐念着。这符是周无画来用以防妖气侵身。说来可笑，他自己本身为妖，却还要依懒这种东西，而原因在于他不得不用。牡三与云池二人皆听见了奇怪的呼吸声，而修行千年的他闻见了野兽的脚步声，山脚下众人的言语声，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却独未闻见她二人说的沉重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