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晓梦迷蝴蝶(八)(1 / 1)
云池呼了口气,不耐烦道:“我说没事就没事,鬼怎么会生病呢。”
“可是你承认了额头很烫,而且脸色也确实有些红。”
云池见他落井下石戏弄自己,低了眉不语。
他又嘻笑着:“谁说鬼不会生病。织蝶因爱成恨也是一种病,那叫‘相思成恨’,也可称作‘相思病’。”
“你给我睡觉去!”云池转过身冷冷道。
“云池。”川夜笑着走近她,眼睛微眯,一字一句道:“你今天很可疑。”
云池暗道不妙,往后退步,嘴硬道:“你少管!”
“我要是不管你,青袖是不会放过我的。”他扯出一丝狡诈的笑容。
“你想干嘛?”察觉到他眼中不坏好意的表情,忙又往后退,却一头撞在花架上。
“没想干嘛。”他将脸凑近云池,邪邪一笑,“还是说,你想我干嘛?”
“胡扯!”云池冷声道。
“你生气的表情真是不错。”他摸着下鄂若有所思道。
云池叹了声气,如泄了气的球般穿过他的身体,自桌上倒了杯茶,呷了一口,方道:“果然被猜中了,她们不是同一个人。”
川夜回首望了葫芦几眼,又陷入了沉思。云池在东院看到的显然是真,那么,只要弄清谁是夏织君,谁是织蝶,就真相大白了。
看到了如此火爆的场面,对于男女房事向来明如白纸的云池来说不免难堪异常。在床上翻了半夜,将宁娘夫妻在脑子里转了一遍又一遍,不免替宁娘寒心。虽说宁潮江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住妻子的性命,但那种做法让人无法苟同。如果她知道丈夫在肉体上背叛了自己,会原谅他吗?
一大清早,川夜便直接去找宁潮江问个究竟。
听了川夜一席话,宁潮江惊异不小。他来回走了几步,方缓缓叹道:“当年,我趁夏织君回门,听了林兄一番话,便写了一纸休书与她,谁知竟将她逼疯。”
“她让你心生愧意,所以便让她吸取你的精气好祝她还阳?”川夜摇摇头,叹道:“知不知道,你这可是在送命。”
“我知道。她说过,她命中与我有劫,想要还阳只能如此。如果我不答应,便会杀了宁娘。死又何惧,反正我也死过一回了。”他自嘲地笑了笑,“我与宁娘成亲二年,至今膝下却无一子,那是因为夏织君来了以后我再未碰过她。我知道自己不配。只要能保住她的命便足够了。”
“可你别忘了,她是鬼,人鬼殊途。而且,不仅仅是你,她还吸取了乡亲们的精气。你这是在助她为非作歹。”
“我,我……这我并不知道。事已至此,我也无话可说,只希望她不要为难宁娘。”他悲伤地闭上眼。
“表哥……”宁娘一脸泪水立在门外。身后的风与云早已躲开,满树缤纷,此时却已坠入尘土。
见宁潮江满脸泪水,川夜撑了伞离开。
晚风习习,花气漫漫,东院厢房内宁娘一脸怒意。
在川夜与云池的努力下,终于明白与宁潮江有染的女鬼是夏织君,而葫芦里的女鬼则是一个叫夏织蝶的女子。
早年,夏家老爷夏福深在京周娶了三房夫人,而带至木棉县的则只有正房太太。夏夫人有去庙里进香的习惯,夏织君在去尚元庙替母亲进香时遇见了一名叫夏织蝶的女子。二人名讳相似,又生得一模一样,自是惊奇不已。夏织君细细一问,才知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夏织蝶因谨记其过世的母亲遗言,绝不与父亲相认,便请求姐姐代为保密她在木棉县之事。
偶然一天,夏织蝶看见去尚元庙替父还愿的宁潮江救下被毒蛇咬伤的邻村女子。见他为人侠仪,又生得玉树临风,心里便悄悄种下了情果。
当夏织君女扮男装去书社见到宁潮江后心情更为沉重。她前去看望夏织蝶时,无意中说起这门亲事对自己如何如何不好,恨不能逃得远远的。夏织蝶见姐姐如此痛苦,便说出了愿意代她出嫁的话,因怕伤了姐妹感情,并未告诉姐姐宁潮江是自己中意的男子。此言一出,夏织君立即同意,便将她悄悄接到了夏家。
夏织君告诉妹妹自己的日常习惯,又教了很多事情后,于成婚前两天独自离开。夏织君虽是个大家闺秀,却性情较为怪异,偶尔做出一些另人惊叹的事来。而今夏织蝶的乖巧却也未引起夏家人的疑惑,都以为成婚在即,她终于明白自己将为人妻的事实。
而离开夏家的夏织君在前往州都前夜突然身患恶疾,无药可医,返回夏家不过二日,一代佳人便香消玉殒。
夏织君死后,魂无鬼差来引,便四处飘流。偶然一日见到林则故在她坟前痛哭,心下差异,便悄悄跟了他家去。听闻他仰慕自己,夏织君遂觉悲伤,现身与之一叙。没想到某一日,林则故突然引来一道人,说是能让她起死回生。然后,便引出吸精气还阳一事。
“你就这么想还阳?”不待川夜开口,宁娘便问道。
“你不是死人,自然不明白当死人的滋味。”她忽然抬起头来,双眼含笑,“不信,你问问她去。”
见云池脸色很难看,川夜道:“怎么了?”
“既然被我碰着了,那么宁潮江的命便不是你的。”她径直望向夏织君,神情又是那一份执着。
“你有这么本事么?”夏织君起身,抚了抚花架上的萝叶,眉间倏然杀气阵阵,脸色异常阴森。
“走着瞧。”云池毫无俱色地看过去,心下已开始思索如何对付她。
夜色沉沉而上,将某人的心搅得无法安宁。
身子忽然被人抱住,他回过头,将来人拥在怀里,附首吻了下去。冰冷的味道夹着丝丝情意直撞心房,大脑一片混乱。
“谁?”
“是我,宁潮江。”
一听宁潮江三个字,心中的酸涩又不听使唤地奔了出来,哽咽道:“你既已写了休书,又为何约我至此?”
“我答应表妹要照顾她一生一世,又岂能辜负。但是,我心里又委实放不下。”
“休书都写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眼泪掩着月色落下地来,屋内变得难分清明。
“我放不下你。”他轻轻将低声哭泣的人儿搂进怀里,唤道:“织君,织君。”
“你放开我。”她挣扎着想要离开他的怀抱。
他不依,双手依旧将她禁锢在怀中。半晌,闻见她哭出声来,黑暗中摸索着抚上她的脸,轻轻吻了上去。
窗外,雷声轰鸣,屋内,情潮如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