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 血色之焰（五）（1 / 1）
阳光灿烂的一天，东辰皇宫里人人忙成一团。
皇后巫姜站在城楼之上，看着忙碌的皇宫，视线转移到宫殿后方一处。
“当真，要结束这两百年的牵绊了么？”她的神情中带了些落寞。
流光阁阁主唐亦云着白金两色的长袍，外罩金色纱衣，风中飘然，她的脸上是凝重。
“是的，陛下，千重宫阙的所有通路都已经消失。”唐亦云点头，闭上眼。
“又要面对那些贵族元老的责问了。可我能怎么告诉他们呢？失去了千重宫阙，我们东辰的炼化军队已经脆弱得不堪一击。”和唐亦云之间可以说许多不能为外人知道的秘密，巫姜放心地和她交谈，城楼之上，只是远远地站着一些守卫的士兵。
“陛下不用担心。”唐亦云道，“太子阳和公主月他们都是可造之才，东辰的未来，只要有他们在，就必定有回归自由之身的未来。”
巫姜想起一双儿女，眼中放出温柔的光芒：“看来，和你母亲碰面，是必不可少了。还有常洌雪，闻人月。我们四个女人，相聚的日子，可真少。”
说起唐亦云的母亲唐悠然，却是国内元老院之首，巫姜能让国内三种势力都认可她，也来自几位朋友的相助。
正说着，已经有侍女通报，唐悠然闻人月常洌雪三人晋见。
巫姜点头，不多时，穿着正式朝服的三位贵妇同时出现在她的面前。
比起随意出游时的她们，现在宛然是另一种气氛出现在她们之中。
操控着东辰的五名女性，在皇宫的城楼上相见。
“巫姜，我不赞成归属于凤国之联盟。东辰向来中立。如果你坚持，那么你就会失去元老院的支持。”唐悠然立刻发难说道，手指向巫姜。
“悠然，不可。”常洌雪立刻按下唐悠然的手，“我相信巫姜的判断。”
“巫姜，我相信，你会给我们一个答案。”闻人月反而镇定。
唐亦云看着上一代的长辈们争吵，她虽然职位比她们都高，但是此刻反而不敢擅自插嘴。
巫姜长叹一声，她一直看着皇宫的某个方向，这个方向她们都知道。
众人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千重宫阙……”常洌雪眼神一凛，那张普通的脸上出现的是一丝惊讶。
“东辰，已经失去。”巫姜点头，回应其他人的疑问。
“凌鱼她？”显然闻人月是认识千重宫阙的族长，她惊讶地后退，眉头微皱。
“她做了选择，去了另一个神秘的世界，千重宫阙，已经消散。”巫姜缓慢说道。
闻言常洌雪不语，唐悠然反是陷入了沉思。
“即使千重宫阙还在，但是我却怀疑，如果凤国对我们发动进攻，我们根本挡不下。”唐亦云终于出声说道。
常洌雪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个年轻的阁主，她是唐悠然的女儿，也肩负了东辰一半的力量。
“亦云！”唐悠然不悦地训斥道。
“母亲。请让女儿直言。”唐亦云对着唐悠然一礼。
“亦云，你跟凤逐月苏夜晨一同去了千重宫阙，你看到了什么？”闻人月皱眉，轻声问道。
“神主……灵泽。”唐亦云思索了半响，决定说出实话。
除了巫姜，三位贵妇都吃了一惊。
“亦云，你细细说来。”
说了当日在千重宫阙的遭遇，凤逐月和夜晨被偷袭，千重宫阙的决定，凌鱼的话，灵泽出现救下苏夜晨。
知道了详情，唐悠然更是沉思不已。
闻人月只觉得事情实在离奇。
常洌雪反而沉稳了许多，似心中已有答案。
“不论元老院和国内的东辰商业议会是否答应，我已决定。”巫姜只是说出她的意思。
东辰的归附，对闻人月来说，是一件重要的事，她是东辰议会的会长，亦是闻人家族的族长，闻人家掌控了东辰百分之五十的经济命脉，同时，她的儿子闻人一却是北方涵龙国君主身边的人，她必定得考虑此后闻人家经商方式。
“洌雪，你的意见如何？”唐悠然转而问这个大才女。
“没有永远的敌人，亦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利益，才是永恒。与凤国结盟，即是与北方诸盟为敌，失去中立，我们亦会失去许多优势。”常洌雪闭目，深呼吸一口气道，“我们东辰虽小，却因位于星山，东莲，凤国之中，而得以维持微妙的平衡。星山，才是真正的中立，之前，凤国与东莲实力相等，他们各自陷于内乱，而我们依靠着千重宫阙提供的战力得以独存一隅。”
“确实如此。”闻人月自然明白这个道理，“而今，凤国崛起，我们失去最大战力，这事，直接被凤国知晓，那继位的凤国新帝，在位不过三年，种种举措却异于往常，这个国家，往后会怎么做，实在难以预料。”
“阿月你说的对。”唐悠然笑，眼中带着狠意，“只是凤国如此做，未免太狠。”
“母亲，事情并非如此，”唐亦云忍不住为凤逐月说话，“千重宫阙已经开始崩溃，幸好有他们相助，我们才得以知道真相。”
“亦云。”巫姜轻声喝住她。
唐亦云只得吞下所有话，退到巫姜身后。
“所有事情，从一开始向凤国求助，我便预料到今日的局面。”巫姜说道，“你们记得吗？二十年前凌鱼曾说过的，她们终究会选择离开这里，而她亦无法控制最后的崩溃，届时，东辰之国将成为妖魔横行之地，这一切的开始，就是由她们无法控制的怪物涌出东辰为预兆。”
那三人回想起凌鱼曾经的警告，皆倒抽一口气。
“我只是庆幸，凤国的人，帮我们解决了灭国之难，同时也因为这个导致他们受伤，于我心有愧。”巫姜垂下头，眼中浮现为难之色，“若是在此时翻脸不认，实在不是我东辰应做之事，但是我也绝不会让东辰成为凤族的附庸。”
“仁义之举，也要看用于何处。”唐悠然道。
“让我去见见那凤国来的使者。”闻人月道。
巫姜点头：“我会安排你们三人，与那两人见面。”
东辰驿馆。
“夜晨，十一不见了。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我有一些时间没看到那小子了。”于天蓝走到夜晨的房间，说道。
夜晨正在查看一袭文书，她跪坐在长几旁，前面堆了一叠文书，盖着皇族的印章。
“来得正好，帮我看看这些条文。”夜晨转头看了她一眼，笑道，递给她一纸文书，“我用中文写的，你不怕看不懂。”
于天蓝坐到她旁边，看她认真思考的侧脸，发现她的脸部线条又锐利了些。
“你瘦了，夜晨。”她爱怜地抚摸上她的脸，把她的脸转来面对自己。
夜晨放下手中的文书，轻轻摇头。
“一个月后，我送你回去，好吗？”她说道。
于天蓝微微一愣。
“来了这么久，那边的人，该担心了。”夜晨解释道。
于天蓝的脸上出现一丝寂寞的表情。
许久，她慢慢点头。
十一不见了，夜晨自然知道的。
灵泽说他将离开，去带回十二。
所有使者都去了。
神界，再次寂寞无人。
那个时间凝固的地方，当真成了无人之地。
灵泽是神主，身上带着星瑟的力量，尽管如此，夜晨心里也隐隐觉察到了危险。
他将要面对的，是晨光一族。
暗之一族，已经是超越神祗的一族，而存活比暗之一族更久的晨光一族，究竟强大到了什么样的地步，她亦无法得知。
从此以后，她也不能感觉到灵泽的存在。
这个追寻着星瑟身影而来的神祗，已经远离了她的生命。
以后，还会有人离开。
自神界回来后，凤逐月身体已经发生了改变。
她看着他胸口的凤神诅咒，看着金光覆盖之下隐隐闪烁的红色。
“逐月，除了瑶光海港，还有一个小小渔村，就在附近，听他们说夏夜某日，那里的村民会放莲灯，祭祀死去的神祗，我们一起去看，好吗？”她抚摸着手中的长剑，说道。
长剑剑身发出橙红色的光芒。
“好。”凤逐月点头，银色的长发倾泻，落到她仰望的脸上。
当一行人走到名为“萤火”的渔村时，半弯月正挂在天空，却不是月至当空。
渔家的灯火，一盏一盏点上，长长的木桥连起大大小小的陆地与湖泊，蓝色的水与白沙之地相间。
这小小的渔村，因独特的风俗吸引了不少异地的游客，因此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人山人海。
“抓紧了，别走散了。”凤逐月握着夜晨的手，朝她微微笑道，因为银发太显眼，凤逐月穿上了带兜帽的披风，宽大的软帽挡住了他大部分脸，但是夜晨还是可以看到他那一双赤红的眸子。
夜晨回以一笑，捉紧了凤逐月。
“我不会把你丢失。”她说着。
“好热闹啊，不亚于我们那里的节日了。”羽夜晰高兴地说着，手被血潋牵着。
血潋目光温柔地看了她一眼，知道自己与血蛇奔走，在这些日子里，多少有些忽略了她。
“真有趣，偶尔参加这种盛典，也颇有意思。”于天蓝脸上出现些许兴致，“看着热闹，不参与进去，就太落寞了。我去看看那些手工的灯。”
说完，于天蓝就要离去。
“两个时辰后，我们在这里会和。”血潋道。
于天蓝点头，已经走了开去，背对着他们挥手。
看着于天蓝有些落寞的背影，夜晨若有所思。
人潮一波一波的涌入，沿海的一方，独特的街市里已经有人做起了生意，卖着各色的玩意，五彩的灯笼，清丽的莲灯，一字摆开了来。
在不远处，是一片海岛，最大也才一个足球场大，零零散散，上面也亮起了灯光，附近的船家租借一叶扁舟给游客。
月移而上，月之下，是一条横跨天空的星河，璀璨斑斓，却不是银河，只是异乡的星河。
“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羽夜晰颇有感慨地说道。
夜晨点头，他们租借了一叶扁舟，到达海上的小岛。
因小岛上的灯还未全部点燃，只有些渔民在放着类似孔明灯的花灯。
这将是最后的祭祀。
他们四人走到小岛远离海岸的一侧。
“还不够。”夜晨说着，手中浮现一朵透明水莲，淡蓝的颜色，水莲扩散，分成四朵，落在他们脚下。
海浪静静地拍打着岛上礁石，他们踏浪而行。
凤逐月知道，这是夜晨为慕筝所举行的一场祭祀。
已经魂飞魄散的人，连来世的相聚，都没有了机会。
“更远一些。”羽夜晰说道，她和夜晨对视一眼。
行走江湖的慕筝，会喜欢这个地方。
想起第一次见她，那样一个冰冷的少女，却和夜晨在初次的战斗中配合默契十足。
那时，夜晨只是普通的人，是慕筝带着她在危险的时刻，游刃有余地穿梭于敌人之中。
仿佛一体。
夜晨看着天上的月与星河，深蓝的天幕与静谧的大海。
灵魂的消散。
永生永世，没有相聚。
等也等不到的绝望。
就当她在此地安息吧。
夜晨手里出现一柄闪着橙色光芒的剑。
剑浮起，平移到她们视线的极限，红色的焰尾，华丽非常。
“噗通”！一声，剑落入水，斜斜的沉入水中。
四个人，立于海天之间，默默悼念那死去的女子。
不想，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让我的朋友，从我身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