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 参与政事(六)(1 / 1)
两岸景色后移,绿色的树林延绵不尽,船队顺着绯凤江而下,经由水路,可以比陆路更快的到达凤国与东辰的交界。
凤国的优势在于水路的便捷,国中水道以长望河与绯凤江为主,这两条贯穿凤国的江河在历代君主的着意之下,经由数百年的工匠开凿引渠,成为联通国土的重要枢纽。
而栖凤都更是选择了这一江一河交汇之处建都,全国物资调度,均从此而来,比起陆路安全快捷,几乎成为凤国的特色,然最近十多年来,东辰国力渐强,资金储备丰厚,亦有有意学习凤国的做法,召集了不少匠人,运筹国中水路之事。
从来不会被古老的荣耀盖住眼目,东辰历来虚心学习它国的长处加以改进而用到自己的国家,这也是它能保持中立的强悍立场的原因之一。
虽然凤逐月和夜晨均是身有异能之人,然而两国相交,首重国体,是以并不用法术传到国境再行整理,而是一开始就隆重的自都城出发,这是对邀请国的尊重亦是展示自身的绝好机会,所以凤逐月此行,是以凤国右相身份为主,所有安排,都依循世人常理而行,因此,说是出国访问,倒不如说是个小小的休假。
就像此刻,难得离开了公文的凤逐月,雅兴一起,便在船首摆开了阵势,略抚琴一曲。
江上之风,凉爽宜人,日渐落,映得江水是半江瑟瑟半江红,翠鸟鹭鸶从河面飞起,偶有鱼鹰拍翅从船舷处掠过,似一片乌云投下影子却又离去。
夜晨换上了舒适的家常服,浅浅的琥珀色,在余辉中,竟染成金色,头戴金冠,垂下的长发不拘的随风飘散,依靠在栏边远眺,耳中却听着悠扬的琴声。
作为皇帝授命保护夜晨的贴身侍卫慕筝,随侍在了夜晨的身边,也是做了寻常女子的装扮,内着白衬,外套一件绿纱衣,简单的束了发髻,也垂下几缕青丝随风一起飞扬,她面若凝霜,却也在漫天的霞光中微微失神。
信手拂来一曲,悠闲雅致,即使是在现代环境中身长的夜晨听来,也只觉得心情平和,眼前开阔了起来。
这水色山光潋滟,两岸炊烟袅袅,只让人心旷神怡,说不出的放松,凤逐月一袭月白长袍,是一贯的穿着,长发依然顺着银衣洒下,在地毯上宛如撒开的扇子。
夜晨跟着他的琴声轻哼,声音不大,却可听的十分悦耳,很少听见夜晨唱歌的慕筝,也有几分惊讶,她记得有一些曾说夜晨的歌声如魔音灌脑,但是现在真的一听,却又不觉得,大概又是羽夜晰和她们开的玩笑罢了。
听得凤逐月的琴音,倒让慕筝也有几分技痒,多日没有碰琴,手竟生疏了几分,但是心中对凤逐月的仰慕却只多不少,只因他的琴音,可以让人全然放松,忘却所有的沉醉在那悠扬之音中,慕筝自然明白凤逐月精通琴棋书画技艺不凡,此刻听他信手拈来随意弹奏毫不拘束,曲调流畅如流水,如此境界,世间少有。
“筝儿啊,把耳朵捂上,我想唱歌呢。”夜晨浅笑看,看向霞光泛起的江面,兴致一起,便对身边的慕筝说道。
慕筝一愣,却是摇头,道:“乾零零屡次想听你唱歌,你却多次闪避,我真要听听你唱歌,究竟是怎样?”
此话一出,夜晨倒是挑眉,眼中带笑,却有着“我就知道你会这样”和“不要后悔哦”的意味,一边的凤逐月手指按琴抚弦,但亦没有见夜晨放歌,于是嘴角边勾起一抹笑,静待夜晨唱歌。
“alone for a while i've been searching through the dark,
for traces of the love you left inside my lonely heart,
to weave by picking up the pieces that remain,
melodies of life - love's lost refain……”
夜晨轻吟浅唱,优美雅致的旋律,很适合现在的心情,淡淡的曲调,平和优雅,虽然诸人都听不懂她所唱的语言,却似能感受到她此刻的心境。
她笑着唱着,慕筝眼中满是惊讶,凤逐月亦含笑看着她点头。
这是一首温柔的歌,不会太激烈也不会太悲伤,她向来喜欢英文的歌曲,纯粹的欣赏,中文歌曲喜欢也的也有,会唱的不多。
夜晨是一个会把喜欢的歌曲反复听的人,然而却不上心,只是喜欢旋律,就跟着一起吟唱,比起羽夜晰于天蓝来说,她这方面可以算是普普通通,没有半点惊艳之才,之于她们,自然不喜欢夜晨唱英文歌,所以向来反对她唱歌。
羽夜晰虽然英语不差,但是却痛恨英语,更加痛恨夜晨在她面前不停的唱英文歌,清越亦有此意,想来,是初中高中的英语课加上后来的CET-4,给他们留下了惨痛的印象。
一曲末了,慕筝疑惑的问到:“虽然听不懂那语言,却也不至于到羽夜晰所形容的那样,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因为我心情好啊。所以不去唱那些悲伤的曲子。”夜晨笑着答道,“其实并不是心情悲伤,所以唱悲伤的曲子,只是喜欢那种感觉,所以想唱。”
“我反倒被你说糊涂了。”慕筝微微皱眉,是真的不明白夜晨的意思。
“对了,说到在江河之上唱歌,船行江上,我想起一则神话故事呢,只是不是这里的故事。”夜晨看到凤逐月那双温柔的眸子落在自己身上,心里一甜,却仍与慕筝站在船栏边,“传说,在大海之上,住着一群海妖,她们的歌声优美动听,具有蛊惑人心的能力,连最资深的水手也害怕听见她们的歌声,因为一旦被迷惑,就此落入海中,成为海妖的食物……”
慕筝听到此处时,眉头皱得更紧,说道:“当真有这样的事情?”
夜晨摇头,却笑道:“后来有位英雄要穿越海峡,去到远方,他让人把他捆在了船的桅杆之上,无论海妖的歌声多么动听,也不可把他放下。最终,他穿越了危险的海域,到达了他想去的地方。”
慕筝这才点头,她轻笑道:“也不是没有法子的嘛?可以听见动人的歌声,也可以穿越危险。”
夜晨闻言,大睁了眼睛,说道:“慕筝你的见解真不同,这个神话是来教训人们不要被美丽的事物迷惑,不然就会迷失自己的心呢。”
慕筝脸一红,轻唾道:“你和羽夜晰老是取笑我。”
言毕,转身去了船舱中其他处巡视。
夜晨嘴角挂着一抹轻笑,看着慕筝的身影消失在木门中,视线又转移到凤逐月身上,后者同样带着浅笑看她。
凤逐月起身,一拂白袍,双手随意背在身后,走到她身边,并列而站,手一拂,随侍的人都退了开去,站到远远的地方。
“凤逐月?”夜晨见他慢慢褪去了笑容,神色中带了几分严肃,立刻意识到他想与她说些事情,于是主动问道。
凤逐月点头,证实她的猜想:“那日掠走你朋友的人的身份已经查出来,当真,没有关系吗?”
夜晨知道他想说于天蓝的事情,点头道:“清越亦明白,但是他觉得没有关系的话,那自然是让于天蓝去玩,也许会让事情发生转机。”
随即又笑道:“掳走于天蓝的那人,该说他是太自信呢,还是果然欠缺考虑呢?这种事情,不久就会有答案。身为敌对联盟之中一国的重要人物,在此时,来到凤国,顺路带走了一名不太重要的女子,只是旅程诸多事件的一个不太重要的插曲呢,还是一个阴谋的开始?但是,我比较感兴趣的是,那人的立场,是否还坚持和我们敌对。”
凤逐月听到此时,才明白过来,夜晨和清越的想法,他略皱眉:“你们两个……”
该说他们怎样呢?
夜晨和清越自小一起长大,默契比他人更强,而在政局之中,反而成了一种他人难以企及的优势,两人口中开着玩笑,手里却布下棋局,达成某种协议。
“我和清越的想法,与你是一致的哦。”夜晨点头,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凤逐月稍稍一愣,反倒有些不适应现在的夜晨,她就那样笑着,什么也不说,却有种什么都说了的感觉,让你觉得她在赞同你的意见,然而实际上她本身的态度却暧昧得很。
有的事,确实是不需要明确的说出来。
“北方的情势,当真是那样的坚不可摧吗?当真团结一致吗?我和清越对此,都有自己的意见,而掳走天蓝的那个人的出现,只是恰好坚定我们的推测。”夜晨此刻又笑得毫无心机,神情全然放松,“因为你虽然什么都不说,其实你仍然担心清越太过年轻,执掌帝位,在一定程度上难免作出轻浮的判断,所以你给自己的压力仍然很重。所以啊,这次去东辰,就什么都放松,让清越来处理。”
也许这就是清越让他出行的目的,选拔新臣,让新臣担当旧臣的位置,当老臣的势力散去后,新帝需要完全展现他的个人魅力,让臣子对他心服。
凤逐月的双重身份,很难让人不先以他的意见为准,尽管凤逐月对新帝忠心,也不免妨碍了新帝展现手段,所以,清越让他和夜晨一起去东辰,多少也是缓慢的移交他的事务权限。
夜晨看着凤逐月的脸色,他的神色未变,没有失落也没有欣喜,夜晨只感觉到他内心仍然是平静的,这说明凤逐月不是个恋栈权势的人。
但是那些关于新帝的原因都不是主要原因,真正的原因是……。
夜晨轻轻一笑,也不管远方的侍从的眼光,她轻轻靠着凤逐月的肩膀:“清越对于你,仍然是全然信任,只是,我要他放开你,因为你是我的。”
凤逐月目光中出现一丝诧异,但是他很快让自己平静了下来:“你在担心?”
夜晨摇头:“不是哦,只是希望你可以专心执掌九夜之事,我看得出来,你其实不太喜欢涉足朝廷政治,身为凤国地下的皇帝,你执掌了凤国真正的力量,然而,你喜欢清静些的生活。”
还有个原因,是希望他能更多的空下时间来,让她寻找解除凤神诅咒之法。
但是夜晨却不说出来,不想让他失望,星山一战,她返回千年前,与星瑟重逢,后与星瑟决战,那时,两个意识互相影响,她的找回了丢失的知识,清晰的,关于她想知道的一切。
知道结果的那一刻,她的心都在颤抖,想不出来自己在那时会做出怎样的举动,所以,要在此时努力去找解除诅咒的方法。
她从凤逐月身后拉过他的手,两手握住,放在唇边,几乎想轻吻那白晰纤长的手指,这是个优雅完美的男人,只是,命运并不善待他。
她所能作的,只有尽自己的能力,去对抗那凶险诅咒。
凤逐月心中响起奇怪的声音,只觉得现在的夜晨透露着些古怪,却说不上是哪里古怪,隐隐觉得,夜晨也许会就这样消失在他的面前也说不定。
但是她还在站在自己的面前,丝毫不隐瞒她对他的占有欲,也不隐瞒她和清越的联手,让他逐渐远离朝廷政治而回归九夜宫主,她在担心什么吗?
是什么样的事情,让她的手在颤抖?她在害怕什么呢?
凤逐月心里突然出现一丝不安,她现在的样子,就像是在掩饰一件事,一件让她害怕的事。
江边的风猛烈的卷了上来,让他的白袍和她的纱衣飞舞起来,那宽大飞扬的长袍与琥珀色的纱衣,可以挡住一切人的视线,也让凤逐月心里的担忧更加被确定了起来。
风声大了起来,似乎能听见飞鸟的歌唱,他那双红色的眸子似要把她看穿,她的身体颤抖了起来,这突然增大的风让她被纱衣包围,宛如一片云霞,重重缭绕却又随时可走。
凤逐月反手将她抱紧,让她靠在自己胸口,让她听自己平稳的心跳声,那一刻,凤逐月手中竟然出了冷汗,只为这莫名而来的情绪。
他从来没有男女感情方面的经历,只是凭着自己的感觉行动,只是觉得这样抱着她,会让她不再那样虚无。
夜晨两手环住他的腰,风很大,所有的布幔都吹了起来 ,阻隔了所有人的视线,她的目光在两人相拥的缝隙中看着流逝不止的江水,只感到时间如这流水,想将它留在当下的一刻,却什么也留不住。
与他在一起的时光,即使什么也不做,留在心里的记忆也是美好的。
“东辰这个国家,在你的眼中,是怎样的一个国家呢?”夜晨突然问道,方才的所有奇怪气息都消散了去,风依旧大,卷起纱帘,让人身在船室里也可以看到外面的莹莹明月。
房间内装饰着数颗夜明珠,照亮了周遭,精致典雅的布置,舒适宜人,她问着凤逐月,对方坐在藤椅上,手中捧着一卷书。
这个问题让凤逐月微微一笑。
“诸国之中,在政治舞台上活跃的女性不少,在东辰,就有一位女性,让人盛赞。”意有所指的说着,凤逐月把书合拢放到一旁,起身站立到窗边。
灯火中的江水粼粼,似鱼鳞之光芒涌动,船队在一处港口城市夜泊,远处隐隐传来雄浑的钟声,夜雾起来,带着飘渺之感,让夜晨想起夜半钟声到客船之诗句,想来古人做诗的情境,竟然觉得这样的夜晚比平常更具风韵。
她听得凤逐月这样一说,倒也有些好奇,坐到凤逐月原先的藤椅上,顺手捡了橘子剥开。
“清越倒是从来没有跟我提起过。但是连凤逐月都对她赞赏不已,那我真的很有兴趣听你说说看。”橘子好酸,让她一张脸都皱成了橘子皮,吃了一瓣,连忙放下。
这趟旅程,羽夜晰留守公主府,只有慕筝来,所以夜晨身边顿时清静了不少,幽冥使者各有职责,而夜晨亦是以普通人类身份参与清越之事,就不会要他们出现。
“说来,若是没有西昭之事以及星山之事,那位女性的声望,原本是诸国中女性最高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有些像你。”凤逐月看着夜晨的小动作,微微一笑,另选了一个橘子给她,修长的手指与她的手指一接触,一种奇妙的感觉立刻在心中荡漾开去,他立刻收敛心神。
谈到正事的时候,这两人反而不那么亲密。
“嗯?此话怎讲?”心里有些高兴,他没有说她像那位女性,夜晨接过他的橘子,开心的剥起来。
“她是东辰现在的皇后,名为巫姜,出身于东辰一个商贾世家,却拥有一身高绝的武艺和术法,东辰的皇帝体弱多病,由她和元老院共同分掌朝政,二十多年来,东辰竟比以往更繁荣。这位女性,在政治上的手段和作风,是芬国的太后所不能比的。”
“听起来就很传奇,对于你们来说,她算是平民出身,却成为皇后,还摄政。”只听这段介绍,夜晨心中就对那位女性产生了好奇。
“东莲,凤国,在二十年前,与东辰发生过一些摩擦,当时才十七岁的东辰皇后亲自带领军队与两国对战国境之上,来自两方的大军都没有让她慌乱,她亲选将领,拖住东莲,自己先击退凤国再赶往另一方,如今说来轻松,那时的局势却令两方联盟关注不已。”说起这段历史,凤逐月那时候也还年幼但却记忆深刻,足见当时时局的变幻多端。
“那时的凤国输了?”夜晨现在已经把凤国当作了自己的国家,多少产生了些感情,所以急忙问道。
凤逐月看着她睁大了眼好奇的样子,只觉得她更是可爱,全然似一个小女孩,捧着一个橘子却把注意力放到了这段往事之上,他微微一笑,却是摇头。
“当时的九夜宫主凤追云,人们都说他性格怪异不按常理行事,他于战场之上,两方术师对阵,对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女身着帅袍,神色镇定自若的指挥,对于局势演变,反应极快,让师父凤追云起了爱才之心,所以直接撤军。”说起凤追云,凤逐月对他依然有深厚的感情在。
“啊?那他怎么对当时的皇帝,也就是清越的老爹交代的?”夜晨记得清越的老爹属于性格残暴,并且好大喜功,怎么容得了九夜宫的擅自做主。
“无需交待,师父凤追云向来不为人间常理束缚。”
凤逐月想起那时年轻的凤追云,意气风发,率性而为,似一阵风,不知将吹何方。
凤追云,凤追云,那追云的鸟儿,心比天高,不为人世束缚,现在去了九天之上的神界,不知他怎样了?
那种似风的传奇男子,他年少时仰慕的人,他所追寻的人和事,却不是寻常人可以跟得上的脚步。
“是呢,他看起来就是那种向往自由的人。”夜晨亦想起那男子,点头笑道,看凤逐月那怀念的神情,她对凤追云是怎么也恨不起来,“即使他曾站在了碧嫣的那边,但是我竟然觉得可以理解他的心情。”
“?”凤逐月疑惑的看着她。
“因为我在某种程度上,也和碧嫣相同,都是被神族插手改变命运的人类女子,只是她终究不甘心失败,亦执着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而我,对于我来说,神族,还是所有关于星瑟时代的人,他们接近我,抱着怎样的心思,我虽然会思考,却不会走进牛角尖,他们对我好,我感激,虽然他们对星瑟的回归有着期盼,但是也不会抹煞我的存在。就这样就好了,我不会过分的去想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不认同夜晨,而是想,作为夜晨,我现在要做什么。”
凤逐月红色的眸子中立刻漾起一层温柔,他走到夜晨身后,深深抱住她,轻轻笑道:“你的想法,很是独特,所以,即使在经历过那些事情后,你依然可以平静面对。”
夜晨仰头,凤逐月的银发被她拉了过来,她喜欢那丝滑的感觉,爱不释手。
“也许是因为我不过分计较的缘故吧?”夜晨笑笑,“因为我总觉得,有些事情,必须要你自己去勇敢面对,去等待别人的救赎,其实不太现实。”
凤逐月听得她话中带了些落寞,却不知她这种情绪从哪里来:“你以前,曾遇见过求助无门的情况吗?”
夜晨一愣,但随即一笑:“其实只是件很小的事情啦,小时候以为是天大的事情,但是现在长大了来看,真的不觉得有什么了哦。”
“说来听听。”凤逐月微笑,把她环在自己胸前,他喜欢上了这种有人在身边的感觉,不再是孤独的,一个人。
“那是很小的时候,我和我老爹吵架,离家出走。”夜晨笑笑,现在想来,还真觉得自己太任性,“那时候我好小啊,但是我居然真的有勇气出走,其实走得不算太远啊。那时候我爹刚开始做生意,很忙很忙,都来不及管我的。可是学校要开家长会,他和我娘忙得都不能参加。于是我生气啦,觉得自己好可怜,真是全世界都没人要的小孩,躲到学校的后山里,躲了一天一夜。我想他们应该会发现我不在了吧,会担心了吧……然后你猜结果?”
凤逐月笑容微停,侧着头认真想了想,问道:“你那时几岁?”
夜晨得意的朝他打出一个数字。
凤逐月的笑容立刻收敛:“我要是你爹,估计找到你就是一顿好打。那么小就离家出走。”
夜晨顽皮的吐舌:“是,凤老爹。”
凤逐月拿她没办法,好气的捏捏她的鼻子:“后来呢?”
夜晨很夸张的耸肩:“后来,我等了好久,觉得又冷又饿,扛不住就自己回家啦。然后看到桌子上我娘给我的生日礼物。结果就是,我失踪了一天,他们居然没发现,但是他们记得我生日,给我准备了礼物,却没有回来为庆祝生日。”
凤逐月立刻将她抱得紧紧的,夜晨感受着他的温柔,但是也怕他过于担心,连忙说道:“从那时起,我就明白了……不要去想为什么不对我这样,不要去想为什么你们都不陪我,而是要想,他们是为什么原因不能陪我。”
“……”
“当你想着,为什么都不理我,都不陪我,为什么不是我,为什么为什么的时候,很容易成为一个自我的人,但是,这个世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在他们的认知里,也会有这样的想法,而这样的想法,很容易带来不好的结果,让自己越来越痛苦。所以,我只会想,他为什么会这样,他们想要的是什么,我可以帮他们什么。”
凤逐月看了她一眼,这才释然道:“有没有人说你是个好孩子?我现在很理解,为什么,你们的朋友们都那么喜欢和你在一起了。”
夜晨笑着点头,歪着脑袋看他:“因为我喜欢赠人玫瑰手有余香,举手之劳的事情,我自然是要帮的,但是太过分的要求我就会拒绝。所以那次血潋被湛魔主囚禁了生魂,幻荧没有出现时,明知道只有黑帝可以解,但是请他帮助,这不是私人的事情——我想他应该明白清越的身份却还对我们下手,说明他对凤国必定有所窥惬,我却不能因为私情,让凤国有机会掉落他的圈套里。国与国之间的事情是很微妙的,所以及时看着羽夜晰痛苦,我亦不会冒险。”
“因为你是个有原则的女子。”凤逐月点头,他十分赞成夜晨的做法,“而幸好你的朋友都理解你。”
因为那次羽夜晰也没有擅自行动,而是选择把机会放到了他们身上,让他们实验。
“不要小看羽夜晰这个猪女人,她是个大是大非分得很清楚的人,虽然有时候很迷糊,但是她从来不会承认。牵涉到国家立场的事情,她亦要慎重考虑。虽然是为了救人,但是为了自己的缘故引发战争,她是不会去做的。我都很佩服她的坚忍,同样的事情换到我身上,我一定先去挟持了黑帝,然后再以死谢罪。”夜晨笑哈哈的说着。
“你有时候确实冲动了……”凤逐月瞪了她一眼,长叹一声。
“嘿嘿,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夜晨朝他眨眼。
凤逐月立刻感觉被她这无辜的眼神打败,嘴角浮起一抹笑容。
“不过我很庆幸,我很乐观。所以,有时候我会沮丧,会叹息,但是我很快就能调适自己的心情。”夜晨朝他一笑。
“你是在让我不要为你担心吗?”凤逐月眼中闪动着一丝光芒,看得夜晨心虚。
他,是看出了自己在安慰他吗?
因为自己今天下午的行为让他担心了?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有时候也会有很苦恼或者很奇怪的情绪,你知道嘛,女人是种奇怪的生物,有时候莫名想哭,有时候莫名想笑的。但是过了那种情绪就好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