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重华叠瓣层层展(1 / 1)
琴缳坐在梳妆台前端视着镜子里的女人,她有一张如花的面容,光洁的肌肤以及一双如一翦秋水的美眸,可是她也有深锁在眉间的忧愁,隐藏在心底的伤痛。
这时有一个身影闪进房里,那人走到琴缳身边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镜中的琴缳:“怎么,心痛吗?要不要我给你扎几针,很灵的。包你马上就好。”
琴缳转过头,来人是一个年约二十五六的清瘦男子,穿一件洗得发白的青色布袍,神情自若地看着琴缳。“你怎么来了?江南行说你要去汴京,今年都不会过来看我们了。他还为此在背后骂了你好几天呢!”
男子无奈地笑了笑:“是他叫我来的。说是有好戏看,到时肯定要死人。让我过来帮忙救人的。不过,现在我找不到他了,所以来找你。却不想你……”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经常被江南行作弄的“天下第一神针”——慕容海棠。他本欲前往汴京游历,谁知上月江南行巴巴地跑来央求自己替他做件衣服,还理直气壮地说会针灸的人一定会刺绣,只因为都是用针。他拗不过他只好勉强自己为他做了一件。然后他又告诉自己说杭城内会出事,让他前来救人。结果江南行他本人却不知所踪。
琴缳起身给慕容海棠倒了杯茶,又请他坐下。
“你被他骗了。这地方能有什么事,他老早就跑到峨眉山去逍遥了。我看你是白来了,要是有事就回去吧,别在这耽搁了。”
“这倒未必,你不是正需要治疗吗?”慕容海棠呷一口茶,慢慢道,“说说你的故事,说出来会舒服点。心也就不会那么痛了,这比扎针更有效。”
琴缳浅浅一笑,起身走到窗边出神地望着窗外雨后初霁的景色,远处的天边若隐若现地挂着一道彩虹。她回过身来对慕容海棠说:“雨停了,有阳光真好。你是留在这还是去阿南家?”
“为什么不说出来?放在心里不难受吗?”
“我没有什么可说的。我看你是被阿南耍笨了。走吧,我请你吃饭。”琴缳拍拍慕容海棠的肩。
“琴缳,你真是个倔强的人。”慕容海棠无奈地朝着她的背影摇头。
赵余阳再次踏进玉颜斋是颜萧淋雨后的第二天,那天天气很好没有像平日那么热,暑气也消去不少。颜萧因为昨天淋了雨,尽管在琴缳的督促下及时换了衣服,喝了姜茶,但还是受了风寒发起热来。他勉强爬起来开店,现在整个人浑浑噩噩的,躺在睡榻上养神。
赵余阳一进门就看见躺在那的颜萧。只见他两颊病态的潮红,精神萎靡地躺在那,虽没有往日摄人的风采,但也别有风情。赵余阳心想这世上真有这样的人物,明明是男子却长得比女子还美。他走近去想要唤醒颜萧,却不曾想颜萧突然张开眼睛盯着他,赵余阳吓了一跳本能地往后一退。
“公子需要些什么?”颜萧挣扎着起身。他仔细一看才发觉这不就是前些日子来店里买荷花的那位公子吗。他喝口茶道:“公子,那盆荷花我是不会卖的。”
“不你误会了。我今天来只是买胭脂而已。”赵余阳解释道,“不知有没有荷花香的胭脂?颜色清淡些。”
颜萧拿出一些精美的瓷盒,一字排开在赵余阳的面前。“华阳、叠瓣、怜心……”颜萧一一介绍了陈列的胭脂。赵余阳在挑胭脂的同时仔细打量了店内的陈设与布局,没有发现可疑之处。可是他还是心存疑虑,从这几天分析卷宗的结果来看,所有遇害者皆为女性。其中已找到尸体的五人最后出现的地点一致是玉颜斋。
颜萧没有发现赵余阳的脸色分外严肃,他此时头痛欲裂,整个人昏昏沉沉的。碰巧这时又进来一人,是个十七八的少女,穿一件天青色的罗裙,月白的短袄镶着葱绿的水草绣的边。从衣着上看便知是富家小姐。后面还跟了两小丫头,手里大包小包提了不少。
颜萧定睛一看,原来是难缠的林家三小姐,不觉秀眉微蹙,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林小姐,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我记得你可是好久没来了。”
“还不是出了那件事嘛。我爹说不见的都是有钱人家的小姐,硬是把我关在家里。”林小姐抱怨道,“我今天趁他不注意偷偷跑出来。你看,这不什么事都没有嘛。”
“您说的是,哪有这么巧的。说不定那贼人早就跑了。”颜萧赔笑道,“那今天您要些什么?”
“上回用的那个‘珊瑚影’感觉不错。再给我拿两盒。”
“好。”
林小姐悠闲地摇着团扇,看着颜萧修长的手指熟练地包起两盒胭脂。兀自闷闷道:“颜萧,听说你要在闻香酒楼公开招亲。你怎么能这样?明明知道人家对你一见倾心,还要做出这些去招惹别人。你怎么对得起我一片痴情。”说着伸手去拉颜萧,丝毫没有大家小姐应有的矜持。
“放手。”颜萧嫌恶地看她一眼,“林小姐,请您自重。”
林小姐的脸色立马变了样,刚要发作她的小姐脾气,突然身边的小丫头紧张兮兮地拉拉她家小姐的衣服“老,老爷刚过去了。”
“我爹?小翠,咱们走。”边走边骂骂咧咧,“哼,有什么了不起。不就一小白脸,还给我装清高。”还不忘回头丢给颜萧一个白眼。
“这位小姐似乎……”赵余阳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
“没半分修养,活脱一个泼妇。还生怕别人不晓得,巴巴地跑出来显摆。”颜萧接过赵余阳的话,慢慢地说。然后将包好的胭脂递到赵余阳的手里。
赵余阳接过胭脂,看着颜萧温和的样子,若不是亲耳所闻他绝不会相信刚才那番话竟然出自颜萧之口。他看上去那么温文尔雅。
送走了赵余阳,颜萧正准备躺下好好休息一下,只见又有两个身影走进门内——琴缳带了一男子进来。颜萧心想这倒奇了,最近店里生意冷清不少,谁想竟是少了女客多了男客。颜萧刚想招待,谁知头一昏脚下一个不稳便踉跄地倒下去。幸好琴缳及时扶住了他。
“颜萧,你不要命了。都烧成这样了还出来开店。”琴缳将他扶到榻上躺下,“多亏我今天带来的是神医。要不然你真得把自己折腾死。”
“海棠,你过来看看。他到底怎么样了?”琴缳对站在一边浏览店内字画的慕容海棠说。
慕容海棠闻言,慢慢踱至颜萧身边,伸手搭脉淡淡地说:“无妨,不过是风寒发热罢了。抓几服退烧药吃了就好。”
琴缳点点头,然后对颜萧说:“把店关了,回去休息。我去给你抓药。”又转身对慕容海棠说,“你看着点他,别让他硬撑。我去去就来。”说着便匆匆离去。
“你就是颜萧?我经常听江南行提起你,果然名不虚传。”慕容海棠打量着病怏怏的颜萧,颇为认可地点点头。
“慕容海棠?”颜萧回问,“听说你刺绣也是一把好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这也能看出来?”慕容海棠开始后悔自己一时心软答应了江南行的非分要求,说不定自己一世英明就这样毁于一旦。
“不是看出来的。是嗅出来的,你身上和我一样都有脂粉气。”
慕容海棠抓起自己的袖子用力嗅了嗅:“没有啊。”
“这怎么可能?进了我玉颜斋,每个人身上都会有脂粉气才对。”说完颜萧别过头去偷笑起来。
慕容海棠这时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是在开自己玩笑。不禁大笑三声:“颜萧,你真如江南行所说。好,很好。我慕容海棠交你这个朋友了。”
颜萧报以一个微笑。朋友,真不错。想不到他颜萧又多了一个朋友,如果纪小荷知道了会不会为他感到高兴。想到这他眼前又浮起另一张容颜一张和纪小荷极其相似的脸,耳边也响起了她那日的话“谢谢,从现在起你就是我曲苑锦的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