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幸福像花儿一样(大结局)(1 / 1)
这是怎样的一种心情,仿佛她的点头,就是对他的宽恕。好比死过一次而又捡回一条命的感恩和狂喜。
“絮儿,对不起。可是我对你承诺过的一切,我一定会付诸行动。你等我,好吗?”
“好。”点头,笑了。她的脸重新绽开一种令人无法直视的光华。
一个在崖上,一个在崖底。两人纵然相隔甚远,但那互相望着的凝视的眼却给这伏羲谷内带来了春天般的温度。
却没有发现她身后那寒冬一般的冰冷。
步六孤也站了起来,一双深邃的眸子此时氤氲的如同炎木之下的墨绿深潭,之中凝固的怨恨深不见底。他握紧了紫金长剑的剑柄,有淡淡的紫色光华笼罩在锋利的剑刃之上,嗡嗡作响。
心中的怒火上涌,已经充斥了他的整个身心,紫金长剑如闪电一般,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向崖底的冉珏而去。
身后呼啸一声,颜瑾絮只觉得一道厉风从身边刮过,就看见那电光般的剑气直直的对向那红色身影,不由得惊呼一声,“不要!”
冉珏也感受到了迎面而来的浓重杀气,身体的反应比眼睛更快,他挥袖逼退围在身边的众人,快速的后退几步,步六孤的紫金剑就险险的擦着他的身子掠过,剑风也将他一边的衣袖划出一道整齐的口子。
他这一击实在是又快又猛,冉珏退到一边看了看手臂上的破碎衣料,冷冷一笑,“步道长,偷袭乃是小人所为。”
步六孤一头银丝已经散乱的披下来,遮了他的半边脸庞,看不清表情。缓缓抬剑,那剑锋依旧指向冉珏,他对着身后发呆的四个弟子沉声说,“还愣着干什么,上!”
得令的四人这才回过神来,手中一翻,均是那炎木之上结出的紫金长剑,紫气围绕,煞是逼人。
这边的七星卫将也不敢小觑,个个心知这上古神器的厉害,手中谨慎的握着武器,双眼紧盯他们的一举一动。
停歇过一阵的战斗再次爆发了,只是这一次,气势仿佛又改变了一些,步六孤出手毫不留情,刀刀致命,那剑上萦绕的紫气仿佛是他赤裸裸的仇恨一般,生生的就要将冉珏撕成千片。
颜瑾絮支着身子焦急的看着,就连不谙战事的她,都已经看出了这场生死之斗的残酷。谷中冷兵器的碰撞之声仿佛就撞在她的心上,双眼锁定的那个红色影子牵着她的一颗心在上下翻飞,就快要跳出喉咙一般。
步六孤此时杀意正盛,加上手中神器和身后神木的庇护,更如虎添翼,徒增三分勇猛七分气势。冉珏本就在方才的一撞之中伤了元气,现在在步六孤如蛟龙一般的剑气之中竟然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稍一不慎,肩上就被切出一道深深的血口。
剑眉微蹙,他用手中银剑拨开嗜血的紫金长剑,身子一偏如同飞燕飘落几丈之后,鲜血淋漓的从伤口涌出来,他痛哼一声,捂住左边肩头。
那是被圣器所伤,灼灼的仿佛烙铁在烧一般疼痛。
撑在地上的双手不自觉的抓紧了,她背上几道凉汗蜿蜒而下。冉珏,你怎么样了?
步六孤驻足再次抬剑,眼中好像只剩下了杀戮,冷的看不到一丝温度。七星见冉珏受伤,俱是大惊,想要过来相助,无奈孤风孤月等人手中圣器也端的厉害非常。
眼看步六孤下一剑就要刺过来,冉珏咬了牙,握紧剑柄翻身一滚,那剑气划伤了背部,如火烧一般,他只觉得背后又是一道伤口在慢慢的蜿蜒成小溪。
“冉珏--!”再也忍不住,颜瑾絮扣住崖边的碎石,声嘶力竭的唤着他的名字。
却不知这呼声如同步六孤心底的战鼓,长剑祭出,如同紫色的闪电,直取冉珏面门。
竹少卿心急,长枪拨开孤月的紫剑,纵身就往冉珏身前飞去,枪尖在厉风中清啸如龙吟,“君上!”他大喊一声,青色的身影与紫色闪电撞在一起,如金石断裂的声响,竹少卿“噗”的喷出一口鲜血,身子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栽落在几丈开外,而那紫金长剑在他的一挡之下也折返了路线,“轰”的一下撞碎在一边的山石之中。
“小猪啊--!”她指尖在崖边的泥地上都抠出的鲜血,却丝毫不觉得疼。
“少卿!”冉珏飞身过去扶起竹少卿的身子,有鲜血汩汩的从他口中溢出来,他吃力的咳嗽几声,艰难的说,“君上,我不要紧……”
冉珏心中难受,将他慢慢的放在地上,道,“你就在这里休息片刻,别再动了。”
竹少卿点头,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再起身,虽然伤口如灼烧一般,可他心底的怒意更盛。冉珏抬剑,一字一句如同金石落地,“步六孤,我们今日只得一个人站着。”
步六孤不语,反手一挥,那碎石中的紫金长剑如同有生命一般,倏地从乱石堆中穿出,直直的刺向站着的冉珏。
冉珏却也不慌,手中银剑泛上一层白色荧光,伸手在身边一挡,那金剑便拨了方向,同时红色身影如出鞘的利剑,手中银剑化为一条白色长龙,呼啸直往步六孤而去。
步六孤伸手在面前虚画了一个太极八卦,口中念念有词,那八卦竟“呼呼”的转动起来,化为一道虚光的屏障。
银龙以裂天劈地之势撞上八卦屏障,步六孤浑身一抖,竟感觉有些支撑不住,双手向前推着,双脚却在地上划出了两道深深的沟壑。
冉珏再一催气,那银龙一声长啸,八卦阵的屏障在一吼之中渐裂开来,步六孤胸前一紧,心道不好直往后跳,却仍然被银龙伤了右脚,落在炎木边上吁吁直喘气。
还未等他一口气喘完,冉珏左手的剑光已然逼来,步六孤双眼一闪,提气一跃而上炎木之顶,伸手快速的摘下一只紫金短刀,一甩手,那刀直劈银光而去。冉珏侧身要逼,步六孤轻轻一勾嘴角,左手又是一把短刀飞去,两刀之间几乎没有间隔,待冉珏再快,却还是被那短刀扎上了右臂。
落地一个翻滚,他险险的稳住了身子,右肩本来就有伤,此时这短刀深深的扎进来,他觉得右边手臂痛的不似自己的一般。
步六孤却毫不手软,摘下一柄长剑就又向冉珏而去,冉珏虽每次都能险险的避过,那身手却明显的不若先前灵活。
怎么办,怎么办!颜瑾絮在断崖上眼睁睁的看着,一口银牙几乎要记得咬碎,口中淡淡的泛起血腥,却不如眼中泛的泪更加痛。
再这样下去,冉珏会死的啊!
她低垂了头,扣紧崖边的山石,缓缓的站起来。
再看一眼那熟悉的红色身影,她翘了嘴角,笑的哀婉。
冉珏,此生不能相伴,和你约定来生好吗?你要记得我,就算到时候我再也记不得你,你也一定要再握了我的手,对我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好吗?
小心的跨出一步,有碎石沿着断崖跌落,她看准了崖下炎木那斜斜向上的红色晶莹枝条,双眼一闭。
那白色的身影从断崖上如蹁跹的蝴蝶一般坠落了,衣袂在风中翻出最美最绝望的舞姿。不管冉珏是否听到,她笑着,带着眼角水晶般的泪,“冉珏,我爱你。”
手中紫金长剑忽然如同融了的岩浆一般,步六孤眼睁睁的看着它软着断落了。冉珏还在疑惑,却感觉右臂之中那枚刺骨的短剑也慢慢的化为虚无,伤口那灼灼的刺痛感也在慢慢减轻。
七星也同样觉察到了异样,这里不再像圣地的感觉了,那压抑的紧的浓重阳气在慢慢的褪去,而浑身也渐渐轻巧起来。
疑惑的抬头,冉珏扶着右臂站起来,看着愣怔的步六孤,他随意的往他身后一瞟。
那一瞬间,他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炎木的苍虬依然如同狰狞的野兽,却渐渐失去了光华。而树干上的红色尖刺之上,正挂着一个破碎的布娃娃般的身子,鲜血从她胸口的伤一直汩汩的溢出来,顺着炎木苍劲的树干蜿蜒如同一条鲜红的小溪。
那是他的絮儿,他的絮儿!
他忽然仿佛丢了魂魄的可怜孩子,三步并作两步的向炎木冲去,脚步虚浮,跌跌撞撞,好像下一刻就会倒在一边。
步六孤同样觉得了蹊跷,慢慢的转过身,手中软掉的长剑“哐啷”一声砸落在地,而双手也不可自抑的抖了起来。
七星,连带此时停手了的孤风等人,都愣愣的看着那光华渐失的炎木,还有炎木之上那逐渐冷却的身体。
“絮儿……絮儿……”男人的声音破碎在风里,步履踉跄的如同失去了行走的能力。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几千年未曾湿润过的眼角,此刻就像涨了潮的海浪,一波一波,泛滥着绝望和痛苦。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絮儿啊……
他已经哽咽到说不出话,靠近了炎木,却靠不近那冰凉的小小身躯。
颓然的在深潭之前跪下,他的泪一滴一滴砸在潭水之中,混着淡淡的鲜红,搅起一潭的悲伤。
如何要给他这样的结局!?为何要他活着看到她的死亡?!为何她的死亡,救了他的命!
絮儿,你让我情何以堪,你让我怎么活下去!
男人的拳重重的砸在地上,片刻之后仰天长啸,天地为之震动,伏羲谷内有他凄凉绝望的回声,天边隆隆的雨云翻滚过来,在他无尽的悲愤之中掩盖了这一方天地。
阴沉沉的,厚重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豆大的雨点砸落,几千年来从未降过甘泽的伏羲谷却降了这样一场倾盆大雨,劈头盖脸的砸下来,天地之间一阵萧条的雨声,将这伏羲谷内的人淋了个透湿。
伏身下去,他匍匐在炎木之下,痛的失去了知觉。
她的笑靥,她的声音,她调皮的叫声,她灵动的眼神。一个个画面还在他的眼前萦绕,却在下一秒被搅的粉碎,镜花水月一般的美好,碎的不留余地。
失去了,从此之后,再也不会见到。
拖着沉重的步子,步六孤慢慢的靠近炎木。豆大的雨点打的他几乎连眼睛都睁不开,此时流淌在脸上的,已经分不清楚究竟是雨还是泪。
头一次,他觉得原来万事皆空,要争的,要报复的,要得到的,要失去的,对他来说,都已经没有了意义。
软软的在炎木之前跪下,他软软的伏下去。
这个女子,终究还是死掉了。带着他沉寂了好久的爱,就这样破碎的逝去。而这一次,他除了痛就再没有别的感觉。
恨也好,爱也罢,到头来都是一场空。就如同她以前那样对自己说过,原来恨是会毁掉一个人的生活,现在真的毁了,一切都毁了。
看看身边的冉珏,他忽然觉得麻木。恨他这么多年,从未摘掉这副有色眼镜真正的看过他,这般脆弱不堪一击的样子,仿佛失去了整个世界的样子,和每个人类的男人一样,在痛哭。
身后有人参差的跪坐下来,夹杂着淡淡的抽泣声,在劈啪的雨声之中却显得尤其清晰。
败了,都败了。今日这里的他们没有一个是胜者,都输的一塌糊涂。
为何他们之间的恩怨情仇,要用这样一个女子的鲜血来祭奠!?
浑身一个激灵,步六孤忽然看清了那雨帘遮挡之下,炎木树干之中莹莹的红光。
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的手因狂喜而激动的颤抖,拍拍身边的冉珏,他的声音哽咽却努力变得镇定,“冉珏,冉珏,我有办法救她!”
明明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冉珏就这样封闭了自己的心,却独独听清了他的这样一句话,忙不迭的抬起头来,“你说什么?”
“我有办法救她。”步六孤慌忙的站起来,顺便将冉珏也拉起来,靠近几步指着炎木之中那点小小的红光说,“你看到那红光没有,在它到达炎木的根之前将树干砍断。”
冉珏二话不说,从手中抽出银剑就朝树干砍,无奈那树干坚硬十分,在他的全力之下竟然只在树皮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众人见状,都纷纷拔出手中利器,一齐向炎木砍去。冉珏更是催了护体真气,覆于银剑之上,步六孤也抽出青剑上前帮忙。
在众人的一起努力下,粗壮的炎木终于“轰隆隆”一声倒下了。冉珏收了兵器,上前去小心的将颜瑾絮已经冰凉的身躯慢慢取下来,又对着步六孤问,“现在该怎么办?”
步六孤疾步上前去在树干之中接住了那团红光,原来竟是一捧晶莹的血。他靠过来,示意冉珏将颜瑾絮平放在地上,然后将那捧血小心的放在她的胸口。
“这是她心口的精血,炎木还没来得及完全吸收。”他这样解释道。
“她会活过来吗?”冉珏焦虑的问,拂了一把迷住双眼的雨水。
那捧晶莹神奇般的消失在她的胸口,而她的伤口也慢慢不再流血。步六孤仍然紧锁了眉头,说,“不行,她伤的太重……”
冉珏冲动的抓了他的衣襟拎起来,目色之中有绝望的怒火,“你是说她活不过来?”
步六孤任他掐的喘不过气,却还是耐心的想了想,道,“只有一个办法。”
冉珏立刻放开了他,急急的问,“什么办法?”
“你的内丹,混着你的内丹放在她的胸口,她就能活过来。”
步六孤重新在她身边跪下,双眼直直看着他。
“不过这样也就意味着,你会成为一个普通人,失去长生不老的寿命,失去蛇族之王的地位,不会任何法术,会随着时间慢慢变老,最后如一个寻常人类一般死掉。”
步六孤的声音很平静,他看着冉珏,这样缓缓说。
冉珏转身看了看七星卫将,对着竹少卿点点头,“少卿,以后的事,交给你了。”
竹少卿欲说些什么,却还是忍住了,只得对着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冉珏放心的转过身来,在她身边跪下,提气将丹田之内的内丹提出来,一颗通体红光的晶莹珠子。他小心的捧着,慢慢的放在她的胸口。
瞬间华光大盛,晶莹散去之后,那内丹已经溶入她的身子,伤口现在也已经不见。
嘤咛一声,她缓缓的抖动了睫毛。众人都屏住了呼吸,静静的看着她。
终于,那眼睛睁开了,迷茫的看了看周围,她吃力的想要坐起来。
冉珏快一步将她扶在怀里,紧紧的抱着,仿佛要将她勒进自己的身体一般。
“冉珏,你抱的好痛……”她俏皮的埋怨着轻轻锤了一下他的背。
“絮儿……”他却抱的更紧了一些,靠在她温暖的颈窝,他这才觉得自己找回了那颗失落的心。
“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他小声的在她耳边嗫嚅,引得她嘴角不自觉的上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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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鸾城,又是四月樱花盛开的季节。
谪仙般俊逸的男子拥着小巧的少女,在纷落的樱花之中笑的灿烂。
“冉珏,你说这花儿会开到几时?”
“会开到你看厌为止。”
“那我要是看不厌呢?”
“这……”男人假装头痛的顿了声,“让少卿来施个障眼法来糊弄糊弄你咯。”
“呵呵,”少女笑的花枝乱颤,“他现在可忙啦,你丢下这么大一个摊子给他,他哪有时间来陪我闹。”
“还有潇潇,她可是好帮手。”男人笑了,眼神温柔的注视怀中少女,大手轻轻的覆上她的腹部,“絮儿,有感觉吗?”
少女忽然羞赧的低了头,“嗯,有时他会动一动。”
“真的啊!”男人孩子般的转到少女跟前,蹲身将耳朵贴上去,“我听听。”
他的表情专注之中带着笑,“他在说,他想快些出来看看他美丽的娘亲。”
少女捂着嘴吃吃的笑了,“就你会编。”
“没有编,不信你自己听听嘛。”
“我哪听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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矮墙之上,红衣的少年看着六角鸾亭之中幸福的男女,嘴边也是一缕温柔的笑。
絮儿,你的小宝贝出生之后,我还会一直一直的守护他。
阳光真好,他跃到墙边的一刻樱树遒劲的枝上,懒懒的枕着头闭上了眼睛。
是幸福的,对吧,每个人,都要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