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原谅（1 / 1）
什么？颜瑾絮吃惊的张大了嘴，似乎他的话她并不明白一样，思考了半刻才艰难的问，“步道长，你说的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
步六孤微微一笑，“你自然是不明白，我也是方才才想透了，”转过头，对着断崖下站着的冉珏又是一笑，“冉珏，你果然好算计，我现在是正跳下了你的套儿。”
冉珏的面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他一张俊颜几乎白成雪的颜色，抬头望了望站在断崖上的两人，他往前走了两步，仿佛想更靠近颜瑾絮一些，“絮儿，并不是这样。”
隔的实在太远，颜瑾絮此时并不能看清他的面庞，却能从他的声音之中听出一种无法控制的惧怕。为什么？为什么要怕，如果不是真的，只要你说，我便会相信你啊。
她的眼神里竟然是怜惜，怜惜的望着底下已经乱了方寸的冉珏。步六孤只觉得胸口一滞，心头一股无名火猝不及防的燃烧起来，他冷冷的哼了一声，声音越发的冷冽，“颜姑娘，先听我把这传说讲完，你再自行判断吧。”
并不等她点头，步六孤已经缓缓开始讲述：
“这个世界是由万物之神伏羲所创造的，他一共创造了两个平行的世界，同样都是人类来作为主宰，但这两个平行的世界之间又有些许的不同－－当然，这只是神的眼中的细小差别，但对于这两个世界的人来说，却是千里之别。”
“一个就是你们的世界，我并不了解是怎样的，只是听说你们世界里人类依靠的能力与我们这个世界里依靠的能力截然不同，当然，两个世界的生存状态便会大相庭径。在我们生活的世界，万物都以采灵气而滋长，便会有通灵的妖和仙。”
“伏羲大神创造这两个世界看起来并无联系，却实质上有千丝万缕。不然，颜姑娘你不会因为某个机缘而来到我们的世界。”
“创世之初，伏羲大神曾经留下过几种神器，从远古一直流传到现在。你面前的这棵树，便是上古的神木，唤为‘炎木’”
“‘炎木’是极阳之物，任何妖类皆碰触不得，而它的枝干上会结出上古的诛妖利器，是斩妖除魔无往不利的神器，想必姑娘也已经见识过。”
颜瑾絮慢慢的听着，却并不觉得这传说与冉珏的谎言有什么联系，此时听他这般轻松的讲述杀害青长老等人的凶器，怒气一下子泛了上来，“对，我是见识过，凶器，杀人的。这种东西你倒讲的引以为豪似的，这伏羲大神为什么要留这种祸害在世界上啊！”
步六孤被她打断却也不恼，只悠悠的看了她一眼，便继续说道，“姑娘，万事万物都是相生相克的，我们道家讲究阴阳五行，金木水火土同样是相生相克。姑娘且想，这世上若没有东西能互相牵制，那该是个什么景象？这‘炎木’的存在，便是克这些奸邪妖孽的。”
“混蛋，他们不是奸邪！”颜瑾絮此刻又听不下去，忿忿的开口大声斥道。
步六孤抬手象征性的抚了抚，“姑娘听我把话说完。”
颜瑾絮只好暂时闭口，却仍然气冲冲的瞪着他。
“可‘炎木’并不多见，甚至是十分稀少，几千年来，我也就发现了这么一株。而且‘炎木’的生长极其缓慢，千年长成，千年结果。现在，我总算是盼到了它结果。当然，这里有‘炎木’的消息绝不会被那些妖孽给漏了去，无奈他们皆对这炎木束手无策，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它长成。蛇族更是盯的紧，这炎木在我的手上，必然第一个要灭的，就是这蛇族。”
颜瑾絮的小手又不自觉的握紧了，若不是有东西束缚着，她几乎都要冲上去揍这个混蛋道士一拳。
步六孤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此时转过来对她淡淡一笑，“姑娘，这是我曾经最真的想法，而这想法仿佛昭然吿世一般，你认为蛇族会没有防范，没有考虑过吗？”
“废话！如果我是蛇族的，我也会考虑怎么杀了你，怎么把这烂树给劈了！”她咬牙切齿，双眼有小簇火苗燃烧。
“对，”步六孤凄然的笑了，她的仇恨此刻竟然如此明显，看着她那因愤怒而涨红的脸和挑高的眉，心间有一丝丝的钝痛，“和姑娘想的一样，谁会让这般凶恶的东西留在世上？所以冉珏，他找到了破坏这‘炎木’的方法。”
他的眼此时直直的看过来，盯得颜瑾絮浑身不自在，那目光中似乎含着些什么，她讷讷的接道，“是我？”
步六孤点头，伏羲谷之内一下子安静的鸦雀无声，只听他慢慢说道，“是的。两个世界之间的羁绊就是这个，这‘炎木’必须得异世界的纯阴女子来破坏，而你破坏它的方法，就是将你心口的血灌入这‘炎木’之内。”
颜瑾絮只觉得五雷轰顶，他的话不重，此时却如同一记重锤敲的她脑子发懵，好不容易缓回神，她艰涩的问道，“要用，我心口的血？”
步六孤对着炎木一指，“姑娘，看到了那根鲜红的枝干吗？如果你心口的血滴到那红色枝干上，炎木就毁了。而你，”他再次深深的望了她一眼，“必死无疑。”
必死无疑，必死无疑……
她只觉得天旋地转，脑子里轰轰作响，各种各样的声音搅在一起如同一锅沸腾的粥，手脚也如坠入冰窖一般变得没有一丝温度。
慢慢的低下头，她对着断崖之下的白衣男子艰难的勾了勾唇。他一直没有说话，一直默默无声，只是那仰起的脸，皱起的眉还有掐在手心里渗出一道道鲜血的颤抖手掌仿佛哭泣一般。
她仿佛什么都看不清了，却又好像什么都看得清，脸上被扯的生疼，她哑着嗓子慢慢的说了一句话，“冉珏，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是真的吗？你对我的好，你对我的爱，你曾经握过我的手，吻过我的眉，说好此生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真的吗？还是，今日才发现的，一个破碎又残忍的美丽谎言？
冉珏只觉得心脏都要破裂了，突突如擂鼓一般，嗓子无端的发干，面对那断崖上笑的凄凉的女子哀婉的一问，他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得愣愣的站着，望着，这一眼就如同相隔几万个光年，在那逐渐迷茫起来的雾气中，他觉得她就要这样消失不见了。
他只是沉默，还是沉默。颜瑾絮忽然就呵呵笑了，不若往常的清脆，那笑声如尖刀一般扎在冉珏的心上。她笑着，宛如绝望之海上挣扎的一页小舟，“我明白了。”
原来这一切，皆幻。
你的沉默，判了我的死刑。
美丽的头颅渐渐垂下，有一颗颗晶莹在风中飘散，反着金色的光，如同珍贵的钻石一般明亮，却绝望。
她哭了，泪如泉涌。
不行，不能这样！冉珏的心中在嚎叫，吃力的吞了口唾沫，他让努力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再那样颤抖，“絮儿，你听我说。开始我的确是这样打算的，可后来不一样了，我爱上你了，我爱你啊！我说的，我做的，是不是真心你难道体会不到吗？”
他几乎乞求。眼看最爱女子的心渐离渐远，他几乎跪下恳求她再听他解释一句。絮儿啊，如果我曾经做错，这剜心一般痛的快要死去的惩罚就已经足够，请你再看我一眼，再对我点点头，对我笑一笑，对我说相信，好吗？
胸中一阵闷痛，她微微了蹙了眉，咬紧了下唇。抬了头，她透过迷蒙的泪眼，看不清眼前的一切，而那心痛却真实的再次传了过来，如刀绞针扎一般。
“唔……”终于忍不住，她痛呼出声，嘴角有殷红细细的涓流，沿着小巧的下巴滴下来，染得胸前一朵朵如雪地之上的红梅。
步六孤愕然，她突然脸色发白，双肩颤抖。不像是伤心过度所致，更像是真实的疼痛，不然为何额上冷汗泛滥，咬破了嘴角？
挥手收符，她单薄的身子便如同柳絮一般软软的坠落在地上，双手扯紧了胸前的衣衫，她蜷缩起来如同一只受伤的小鹿。
“颜姑娘，你怎么了？”步六孤也慌了神，上前扶住她的肩，一迭声的问。
痛，好痛！
她的唇颤抖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眼中的晶莹如决堤了一般浸湿了整个脸庞，苍白的脸，苍白的唇，此时的她仿佛一尊快要破碎的水晶娃娃，挣扎在崩溃的边缘。
冉珏看着那断崖之上的小小身影就这样倒下去，心更是疼的碎掉一般。身子倏地拉长化为一道白光就往断崖之上而去，无奈那挡在前面的炎木却十分厉害，靠近如同撞在铁墙上一般，“砰”的一声，他红色的身影就这样被弹了回来，砸在地上一个大坑，尘土弥漫，碎石乱溅。
七星见状忙聚过来将他围住，冉珏慢慢坐起，身上的红衣沾了满是土屑，捂住胸口竟吐出一口血来。
“君上！”竹少卿等人更是慌张。
颜瑾絮也注意到了那边的动静，心中明白，无奈胸口痛的如同刀绞。抬起颤抖的手抹去眼角的泪花，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她明白，这痛究竟是从何而来。她与冉珏是有连心咒的，他痛，她便也会痛。这种撕心裂骨的疼痛，两人如同连体一般一同承受。
胸口是痛的，痛的几乎穿不过气来，而她的心却宛如浮上海面的鱼，不再那般窒息。
吃力的撑起上身，她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拭去了脸上泪痕。望着断崖下众人簇拥的冉珏，他的发丝凌乱了，衣衫也不再整齐，唯独那仰起的脸，还执着的望着她。
“我相信你，冉珏，我相信你。”
她的声音空灵的回荡在这山谷之中，轻轻的，无力的，柔软的，如同落了一地的洁白羽毛，温柔的抚上他受伤的脸。
冉珏一个愣怔，之后欣喜若狂的站起来，那极端的喜悦几乎让他的脸变形，“絮儿，你说你相信我？”
她轻轻的点头，但她知道，他一定看的到。
胸口的疼痛慢慢在减轻，冉珏站着，脸上的笑意逐渐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