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伤逝(1 / 1)
这场正邪之间的较量终归以武林同盟的胜利而告终,十天过去了,黑木崖早已是一片死寂了,正当世人争相传诵这辉煌的战绩时,熟不知已有人悄然的登向崖顶。
这一天,原本白亮的天地间渐渐阴沉下来,黑云已经铺满了天地,急遽地压向大地,惊雷沉沉的天地之间滚过,突然,混沌的黑压压的天际裂开了,露出了无比强烈的光从线条里闪射出来,瞬间又消逝不见,在黑暗蛰伏的野兽,怒吼着,宣泻着,狂风倾天飞舞,早已分不清天地,只待那骤雨来临。
这样阴厉的日子,是几十年未有过的,人们早已阖上了房门躲进了屋中,这样石破天惊即使只是躲在屋里,黑暗中掠过道道凌厉的白光,心里也禁不住有些心悸.
在那黑木崖上,一闪而逝的电光火石之间,陡俏的山石之间陡然惊现十几个飘飘忽忽的人影,一律宾黑纱斗逢,整个身子埋进了黑暗里,这样的厉风狂吼中,换常人在平地里也已然站不住脚了,更何况是在陡俏的山路,这些人虽黑袍翻滚,身形却沉如铁,幽幽的向顶峰掠去,电光闪逝,乌黑一片,竟有说不出的阴森。
急聚的雨点如利箭般刺来,冷飕飕的风利飕有劲,枝叶横飞,尘土往四下里走,眼见暴雨声势欲裂,这些人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即便如些,密密滚滚的雨点象是下不到他们身上,还还未近身便兀自弹了出去,走了近半个时辰,这些人身上去未湿半分。
离峰顶越近,脚步却渐渐慢慢了下来,迎面而来越来越浓郁血腥伴着阵阵恶臭压了过来,几乎要令人窒息,那样的狂风暴雨,浓郁血腥的竟不曾去掉半分,那曾经历怎样的腥风血雨。
狂风暴雨还未停歇,水连天,天连水,氤氲一片,天渐渐有些昏暗的光,快到顶峰时,这些身影突然停了下来。
雨像疯狂的野兽,带着巨大的怒吼声,不顾一切宣泄着,地动山摇之间,呼呼的风声穿刺而过,黑袍掠掠而起,黑纱斗蓬波澜不止,即便如此,隐在大片阴影下的面容却是一片死寂,象是屏息在等待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那最前头的身影突然伸手挽起斗蓬下的黑纱,露出一张苍白无血色的脸,眉宇着隐隐透着逼人的戾气,电光闪逝间,悚然异人,一步步的迈向峰顶,在他的身后,死寂一般似重重人影乎有些微颤,却谁也没再挪动一步。
他每走一步,心中的恐惧便增一分,脚下的已凝固的血块在渐渐向四下散了开来,丝丝的荤绕着水流肆虐着流淌,一步步踩在水中,妖艳欲滴的开在雪白云靴上,惊恐在他的眼中一闪而逝,嘴角扯着一抹冷笑,又恢复了原来坚硬冷厉的神色。
形迹可怖的尸首,散落的刀剑,血迹斑斑的衣衫......七凌八落的,一个个细细看着,那是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落在眼里,紧绷的心弦几乎要断裂了.
明明知道,心中丘壑万千的他又怎会笨到自投罗网呢,却为何心中莫明的不安不肯散去,这片狼籍中就有他要的答案。
他突然变得急切起来,身形飘忽,擅动着纤指快速的扒开那些毫无生气的脸,指下一张张曾熟悉面孔如同铅一般慢慢的灌满了胸口,沉重的透不过气来。
终于,他直起身,终究没有看到他日夜所忧的人,心头暗暗松了一口气,上天终归还是善待了他一回。
身上的煞气还未散去,眸中还是如雪光般冰冷,然而声音却已柔和了不少:“好好安葬了他们吧。”
狂风暴雨还未曾离去,雷声却渐渐歇了下去,斗蓬下的黑纱又重新垂了下来,掩住一脸的倦容,转身朝重重人影走去。
蓦的,哗然不止的风雨声中隐约带着一声低咽的萧声,几乎是轻不可闻,在他耳中却如同惊雷般刺耳,猛的转过身去,朝悬崖边急奔了过去。
在绝壁边缘上,半片青色的衣襟、碧绿的玉萧横半勾在悬崖边上的一棵低矮的灌木中,摇摇欲坠,青翠剔透,鲜活欲滴,在风中呜咽低回。
那样的颜色刺进了他眼里,如洪峰再次呼啸入顶,再次感受到生生逼近胸口的恐惧。
素手一扬,青色的衣襟与玉萧已稳稳的落入手中,细细的
他面容掩在大片的阴影之下,饶是如此,那双眼睛还是在黑暗之下雪亮的惊人。
黑纱笼着,眸中的寒意几乎要凝结成冰了,手一扬,手中物件没入袖中,几乎同时,自衣袖中扬起的飞索已绕缠在了粗大的树干上。
脚下幽幽深谷,烟云氤氲,深不可测,他绝望的眼中却扬起无比坚毅的神色:没有人能杀得了你。
足尖轻点,身子刚刚掠起,冷不防,便被人扑倒在地,他眼中寒光一闪,一掌便挥了过去,那黑袍人影呛的跌出了好几步,不顾一身的污泥,很快又爬过来死死的抱住他的双腿,哽咽道:“崖下是万丈深渊,无论是谁,一旦跌落下去便是粉身碎骨,断无生还的可能,即使公子你轻功了得也只是白白的送了性命。”
他丝毫不为所动,杀气凛凛,咬牙吐出一句:“不想死的话就让开!”
那人紧咬着下唇,蓦的,猛的掀去了斗蓬,露出一张美貌的脸,凄然道:“门主早就已料到有今日,明明知道这一战胜算无多,他还是把门中的武功高强的魅影留给了你,他让我给你下药,就是想要你忘记过去,远离这南月这片是非之地,他宁愿自己丢掉性命,也要护你周全,而你这样,又如何能让他九泉之下安心。”
他呆滞的看着眼前的女子,恨也罢,气也罢,又如何能下得去手,阴风时不时的掀起轻柔黑纱,幽黑的眸中泪珠无声滚落下来,划出一道长长的泪痕,喃喃道:“你不懂的…….你不懂的…….无论他是生是死,我怎能把他一个人留在下面…….”
那女子听了眼泪已怔怔的留了下来,双手却紧紧抱着他的腿不放:“公子是什么没有了,可我们却只有公子了,倘若公子执意要去送死,你便杀了我们罢。”
她抬头,那人早已撤了屏障,身子掩在一片迷蒙的水气之下,她蓦的松了手,起身退了几步,又重新跪下,双手恭敬递上了茶花玄铁令,沉声道:“门主说过,茶花玄铁令送到你手上那一刻起,你便是魅门的门主,魅门是他一生的心血,希望你可以好好保存他。”
他象是失了心魂,脸上分不清是水还是泪,只是失魂的愣原地,半晌,才木然的接过茶花玄铁令,水气迷蒙的眸中瞬间又如千年冰窟般阴寒刺骨,阴狠逼人,紧攥在手中茶茶玄铁令猛然刺入掌心,鲜血瞬间染红了白色的茶花,又滴滴沿指尖落下。
凌峰绝顶,重新聚拢的乌云铺天盖地的压来,风中似乎有飘忽的灵魂在狂风的颤粟.
原来,你还是把我抛下了…….
原来,我终究什么也没能留下…….
他木然转身,望着万丈绝谷,怔怔的站着,蓦的,失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