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怯(1 / 1)
嗯……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注意到,多多飞的每一章节的名字都是歌名^_^
大家可以在看文的时候配合着听,比较应景的……
今天一下子更新了3章,有点累。希望大家能看得过瘾,多多支持!小飞在这里谢谢了……
“介不介意讲故事给我听?”姿飒望着静坐在她对面的吕妍温柔地说。
吕妍疑惑地看着姿飒,不明白她想干什么。
姿飒轻轻一笑,转身按下音响的按钮。
舒缓的钢琴曲流泻一地,姿飒看见吕妍脸上紧张的神色稍稍放松。
“每个人,都有一些不为人知的不快乐的故事,这些故事,往往被人们放在心里,久而久之,慢慢地沉淀了,甚至被打上了封印,一时间,就连我们自己都忘记了曾经有过这样一个故事。”姿飒站起身,踱步到窗前拉上窗帘。
“但,偶尔,或许,在睡不着的夜晚又或者是在清晨起床坐在床边突然失神时,我们就会清晰地感觉到心里那根刺,才发现,原来我们以为早已经淡忘的故事仍然清楚而深刻地留在心里。”
姿飒慢慢走到吕妍身后,俯下身,伏在她耳边,和着如月光般柔和的曲调,用极为温柔的声音说到:“那么,你呢,你的故事是什么?”
姿飒回到原位坐好,她看见吕妍神色动容,眼角眉梢随着汨汨的音乐声舒缓下来,渐露笑意。
姿飒随意地靠在椅背上准备听故事。
“我十七岁那一年,他二十岁。”吕妍悠悠地开了口,目光中有几分神往,像是她已被回忆带回了十七岁。
“他是我父亲请来为我补习数学的家庭教师,初次见他,觉得他人很温和很腼腆。”说到这里吕妍不自觉地一笑,甜蜜而羞赧。
“他家境不好但功课却是学校里数一数二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平时老师口中那些极为枯燥的定理公式和难解的习题,自他教授于我,竟然如诗般动听与深刻。就这样,我们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多,然后我们开始了。”
吕妍沉浸在回忆里不能自拔,享受着难得的欢愉。
“父亲知道这件事后极为生气,立马辞掉了他,然后把我送去美国念书,等我再回来时,他已经和别人结婚。”
吕妍的脸色渐渐转暗,眼神里透露着一丝悲伤。
“后来,我尝试交了几个男朋友,但始终无法爱上他们,我越来越寂寞,越来越孤僻,后来干脆一个人,致力于工作,全心全意至今日这般地步。”
说到这里,吕妍轻轻叹口气。
“我的世界仿佛永远的两点一线,公司和家,往往从清晨忙至深夜不曾休息一刻,很少有自己的时间,除了工作之外我尽可能地避免和其他人接触,每逢放假也只是闷在家里看书睡觉。我的生活简单枯燥但是平静安稳,没有希望被摧毁后的痛苦。”
吕妍的嘴角浮起一个惨淡的微笑,姿飒知道,她在嘲笑自己,无能力自救的时候,只有嘲笑自己。
“尽量地控制自己所有的欲望,努力让自己不去希望任何东西,久而久之,心如死灰,酝酿出一种比绝望还无助的情绪。”
吕妍的眼神又变得冷漠,脸上的微笑也已消失,她又回到了现实。
姿飒斜着头凝视着她,像是要穿透她的身体看到她的心里去。
两个人沉默良久。
“林医生,你懂吗,你懂我所说的那种比绝望更无助的情绪吗,那种经年累月的失望所带来的孤独而彷徨的感觉,你能理解吗?”吕妍缓缓地靠在椅背上,悠悠地说。
姿飒轻轻一笑。
“想不想和JOAN聊聊?”姿飒走到吕妍身边蹲下,用自己温暖的手握住她冰凉的瘦弱的手。
吕妍疑惑地看着姿飒。
“把这些话告诉她,然后听听她想要些什么?”
吕妍依旧不明白姿飒在讲什么,狐疑的神色更浓。
“相信我吗?”姿飒诚恳地看着吕妍,握紧她的双手。
吕妍迟疑地点点头。
姿飒起身关掉音乐,让吕妍在躺椅上躺下,然后在她身边坐下来。
几分钟之后,在姿飒的指导下,吕妍的呼吸渐渐放缓,全身也舒驰下来,姿飒见她进入状态,于是用亲柔的声音,在她耳边低吟。
“试着叫JOAN的名字,与她面对面的坐着,像朋友一样与她聊天,问问她想要什么。”
姿飒静静地坐在吕妍身边,认真地观察着她脸上的表情。
刚开始的时候,吕妍呼吸平稳面容祥和,像是熟睡的样子,几分钟之后,她的神色开始变得紧张,双眉收拢,脸上似有畏惧之色。
姿飒知道她们见面了。
继而吕妍的全身开始缩紧,双手逐渐握成拳,身体开始颤抖。
姿飒轻轻的握住她汗湿的手,将她的拳头轻轻掰开,从上到下,细细地有节奏地替她揉搓着。
渐渐的,吕妍的表情又松弛下来。
最后,姿飒分明看见她的脸上露出一个微笑,姿飒会心一笑,吐出一口气。
音乐又再次想起,姿飒将窗帘缓缓拉开。
吕妍慢慢睁开双眼。
“怎样,有没有谈妥?”姿飒微笑着看着她。
吕妍从躺椅上起身,理理头发。
“我答应她,以后不会再只是工作,要有私人时间,要学着去和别人交朋友,要去旅游,要多给自己时间空间以及自由,还有...”吕妍不好意思地笑笑,“还有要交男朋友,满足自己身理和心理需要。”
姿飒看见她因害羞而绯红的脸不由得笑笑。
“呵,不是亲自体验过真的怎么都想不到,怎么可能会想到,自己竟然可以和另一个自己对话。”吕妍显然还在惊诧之中,一脸的不可思议。
“其实,这都是你心底里的声音,是你自己最真实的渴求与欲望,只不过平时你习惯用理智去控制自己,所以把它们忽略了,久而久之它们在你心底里沉淀下来,成为另一个自己,在你把自己逼得退无可退的时候,那一个你就会出来帮助你发泄自己的欲望。”姿飒靠在落地窗前抱着双臂看着吕妍。
吕妍又吃一惊,沉默下来,然后笑出来。
“原来我们都不够了解自己。”
她笑着摇摇头。
“以后,多听听自己心底里的声音,不要再让JOAN来提醒你,你需要些什么。”姿飒走到吕妍身旁拍拍她的肩膀。
她感激地握紧姿飒的手。
晚饭后,姿飒在书房里查些资料。
打开网页在财经版见到一张熟悉的脸,姿飒好奇地点开。
呵~
照片上的闻彦博比生活中的他显得更有风度,也正经不少,器宇轩昂的样子,姿飒悄悄在心里想,莫可那些话未必就有多夸张。
她悄悄地在索引里面输入闻彦博三个字,手指在键盘上轻快游走,引来心中一阵悸动。
姿飒查看着他的所有新闻,多数是生意上的消息,还有一些则是与那些明星淑媛的绯闻。
刹那间,姿飒觉得自己无聊,嘲笑起自己的八卦来。
“其实,你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来问我,何必要上这些无聊的网站呢?”
姿飒听见闻彦博的声音自背后响起,她吓了一跳,慌忙之中合上笔记本。
闻彦博见她席地而坐,也在长方形木桌前坐下。
“来,我来校对一下你看的这些是否属实。”他抢过电脑细看起来。
“咦,这则报道倒还满尊重事实的,说我‘风流倜傥,器宇轩昂,事业有成,成熟睿智,是城中最闪耀的钻石王老五!”
闻彦博做出欣喜之状,然后又打开另一个网页。
“来,看看这个说我什么。”
“看吧,这就是造谣生事了吧,我和何小姐只不过吃了一顿饭,这些记者就说我撬老张墙角,这也太不负责任了。”闻彦博说着朝姿飒挤挤眼睛。
“这倒不能怪人家,谁叫你见了谁都又搂又抱还一脸轻浮暧昧的笑容呢?”姿飒抢过电脑关了机。
“林小姐,说话要公平,我是有搂过你呢还是抱过你呢?”闻彦博盯住姿飒暧昧地问。
姿飒白他一眼。
“你怎么来了?”过了一会儿,姿飒话题。
“吃完饭觉得无聊,来找你爷爷下盘棋,谁知道他不在家,我就上来看看你咯。”
闻彦博双手撑在身后,把退伸直。
“都叫了王嫂不要随便开门给陌生人了。”姿飒朝着闻彦博挤挤眼睛。
“呵,这是你的书房?”闻彦博这时才开始打量起姿飒的书房。
“是。”姿飒点点头。
林家有两间书房,姿飒和她爷爷各自一间,这一间,是姿飒自己的。
“呵~这么多书。”闻彦博向四周看去,只见四面墙壁除了有窗户的那一面之外,其余三面墙全部装上了镶嵌式的书柜,书柜呈蓝色分为四层,上面放着各式各样的书籍,密集而整齐。
窗户下摆着一架黑色的钢琴,钢琴上面摆放着一只精致的古董花瓶,里面插着百合花。
蓝色窗帘随风飘动。
书房中间铺着地毯,上面放着长方形木桌,姿飒平时就坐在地上看书。
“还不止这些呢,这里只有初中到现在读的书,初中之前读的,全部捆好堆在杂货房。”姿飒望着墙上书点点头说。
闻彦博吃惊地看着她,没想到她读过这么多书。
“小时候,性格孤僻,不喜欢交朋友,成天就躲在房间里看书,久而久之这堆积了这么多了,又舍不得扔,所以家里跟小型图书馆似的。”姿飒耸耸肩转过脸看见闻彦博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她。
两个人都有些尴尬。
“读了那么多书都还没戴眼镜,真是厉害啊。”闻彦博转移话题。
“哈哈,闻先生,你真傻还是装单纯啊?”姿飒把手放在桌子上,撑着头看着闻彦博说。
“什么?”闻彦博一时没反应过来,凑向前去。
“你们风尚不是什么都卖吗,怎么,不卖隐形眼镜啊?”姿飒摇摇头。
“是吗,我怎么没有看出来。”闻彦博凑近姿飒一点,做出疑惑的表情。
“那当然,你注意的都是美女或者明星,哪里看得见我?”姿飒直起身坐好。
“来来来,我一定要好好看看,免得有人认为我睁眼瞎。”闻彦博凑近姿飒的脸,仔细端详她的眼睛。
“你神精病啊,走开拉。”姿飒推着他。
两个人像小孩子一样打闹着。
正玩得尽兴,听见门口有人咳嗽。
姿飒抬头看见爷爷赫然出现在门口,脸颊顿时绯红,尴尬地吐吐舌头。
闻彦博回头看着看爷爷,也好不尴尬。
两个人互看一眼。
“我是来找您下棋的,看你不在,就上来和姿飒聊聊。”闻彦博站起身理理身上的衣服,向爷爷解释到。
爷爷看姿飒一眼,姿飒朝他做个鬼脸。
“那现在还想下棋吗?”爷爷笑笑地看着闻彦博。
“当然,求之不得。”闻彦博走到爷爷面前。
“来我书房吧。”爷爷笑吟吟地转身。
闻彦博朝姿飒挥挥手跟着离开。
姿飒坐在原地觉得窘得要命,拿起地上的垫子娇羞地锤打着。
“他走啦?”姿飒踱步到爷爷房中,放下手中的参茶,转身却看见爷爷在收拾行李。
“咦,你要出远门吗?”
“恩,去北京一趟,和那边的公司谈一个关于奥运的项目,我们准备共同投标。”爷爷将毛衣放进箱子里,酬躇满志地说。
“你公司不是有值得信任的人吗,干嘛非要你亲自去一趟啊?”姿飒帮着爷爷折衣服。
“这次是个大项目,我非得亲自去洽谈才觉得放心,再说,这样也更显示出我们的诚意啊。”
“可是你有气管炎啊,那边天气那么冷,你去了要是受不了犯病怎么办?”姿飒担心地说。
“你放心吧,我会戴上齐医生一块儿去,路上有什么情况他会处理的。”爷爷收拾好行李,扣上箱子,费力地提到墙角放下,然后往沙发上一坐。
“看看看,动一动就喘气,还跑那么远。”姿飒说着把参茶递给爷爷,“趁热喝,每晚都要我提醒你。”
爷爷接过杯子,慢慢地喝着。
“年纪大了,想不服老都不行了,”爷爷叹口气,“姿飒,这可能是我今生最后一个大项目,而且又那么有意义,我一定要做好它。奥运会场馆的修建代表着一个国家的实力与建筑技术,这种事荣辱攸关,我定当格外重视权力以赴。”
姿飒摇摇头:“国家?你欠国家什么,国家又给过你什么,值得你把大部分家产心甘情愿地交给他,老了还要替他卖命?”
“不许你胡说!”爷爷瞪着姿飒,似有怒气。
“你生活的国家和我曾经生活过的国家有很大的区别,甚至是本质上的,你没有经历过兵荒马乱的战争年代,不知道和平和繁荣对一个国家和它的人民来讲有多么重大的意义!”
爷爷叹口气,继而又喝一口参茶。
姿飒知道自己说错话,抿着嘴唇不说话。
“什么时候回来呢?”隔一会儿她问。
“一个多星期吧。”爷爷说,“没有我这个老家伙在这里碍手碍脚,刚好给你机会和新朋友增进了解。”
说罢爷爷看着姿飒微微一笑。
“爷爷~”姿飒娇嗔到。
“其实闻彦博倒是个不错的人,把你交给他我到放心。”爷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姿飒扬扬眉毛,“简直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呵呵,”爷爷笑出声,“没有女人会喜欢和羊一样温顺的男人!”
姿飒也大笑起来。
“你也是,这么些年,没见过你交男朋友,还以为你已经成化石,没想到你还会有感觉。”爷爷想起刚才姿飒脸上久违了的开心的笑容,彷似松了一口气。
“谁会对老年人有感觉,不怕在代沟里摔死啊?”姿飒不以为然,心里却在打颤。
“就会嘴硬,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爷爷充满爱意地说,“爱情来的时候是挡不住的,无声无息,你以为还远,其实已经在你眼前。”
“在眼前又怎么样,盘旋几圈,依然离你而去,连头也不会舍得回一下。”姿飒看着地板,悻悻地说。
“姿飒,你要学着放开一些。”爷爷叹口气,“不是所有的故事都会以一种方式结尾。”
“殊途同归。”姿飒冷笑到。
“你啊......”爷爷摇摇头不再言语。
一连几天,闻彦博都没有再找过姿飒。
经过地铁站附近的小吃摊,姿飒会驻足徘徊,有意无意地寻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清晨独自漫步在林荫道上,她也会向四处张望,仔细辨认着一个个迎面而来的晨跑者。
日子有些冷清却也平淡充实,下班后她总是躲在房间的角落里看书或是在书房的钢琴上轻轻弹奏一曲,有空和爷爷通通电话,听他说说项目的进展以及北京的天气。
一切很好,只是好像缺了些什么。
缺什么呢?
都不是我的。
姿飒轻轻想。
周末的下午,她坐在书房的钢琴前弹起那首她最喜欢的《Day Dream》,纤细的手指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上行云流水般地游走,灵巧而温柔,一个个音符自她手下流出,铺洒一地,令人心驰神往。
有时,她会突然停下来回头望望身后,目光中似有无限地期望,但,终究落空,然后又回首继续。
琴声悠悠,姿飒的思绪有些恍惚。
“为什么我每次见到你,你都是心不在焉的样子?”
姿飒一阵欣喜,连忙回转头,只见四下空无一人,窗前悬挂的贝壳风铃被惊地叮咚作响。
她笑着撇撇嘴。
“弹错音了!”姿飒分明听见房间里响起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她微微耸起肩膀,转眼间又放松下来。
林姿飒,今天你是怎么了,总是出现幻觉。
姿飒没有理会霎那的思觉失调,仍然继续弹着。
突然她感到肩上传来一股暖流。
心里微微一颤。
琴声戛然而止。
“想什么呢那么出神呢?”
姿飒回过头看见闻彦博站在她身后,笑意弥漫。
她眼中掠过一丝惊喜。
“视觉差,”姿飒恢复了往日的嬉闹,“我的专心致志都被你搅散了。”
“是吗?”闻彦博在她身边坐下来,把脸转向她,“有时候,专心致志和精神恍惚只是一线之差,只有当事人自己清楚。”
他深深地看着她,像是要把她的心事看穿。
她却避开他的目光。
“你不会比我更了解我自己。”姿飒转过身重新按响琴键。
闻彦博没有再说话,静静地坐在她身边听她弹琴。
暧昧,随着清脆缠绵的琴音流泻一地。
突然,姿飒轻声地问,“这些天你去了哪里?”
闻彦博低头看着她,想看清她的表情,但是她始终低着头,专注地看着手指下滑动的晶莹的琴键。
长发遮住她半边脸,散发出淡淡的栀子花的香味。
闻彦博竟有些痴迷了。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没想到......”姿飒没有再说下去,嘴角浮起一丝微笑。
“你也不会比我更了解我自己。”闻彦博轻声说。
“谁又可能真正了解到另一个人呢,人的心,是这世上最深不可测的东西,似天似海,一望无际的蔚蓝。”
姿飒停了下来,转脸看着闻彦博,她分明地看出他脸上的倦容。
姿飒心念一动。
“出去走走?”闻彦博望着窗外大好的阳光微笑地发出邀请。
姿飒顺从地点点头。
两人漫步到一个操场。
姿飒满含笑意地打量着四周,像是与久违的故友重逢,无限眷恋与温馨。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闻彦博不解地问。
“老年人要多锻炼身体。”她转过脸扬起头看着他,眼眸明媚。
闻彦博笑而不语。
他放眼向四周望去,足球场上一群学生模样的年轻人正兴致勃勃地踢着比赛,其中几个□□着上身,挥汗如雨。
双杠前,父亲正抱着女儿坐上杠架去,小心翼翼地扶着她柔嫩的手臂。
四五根用来攀爬的又粗又大的绳索,被人绑在一起,小孩子们正笑吟吟地坐在上面,荡着秋千
“真是一个充满年轻气息的地方。”闻彦博感叹着。
回转头姿飒已经不在他身边。
她独自踱步到一个貌似平衡木的东西前停住。
这东西比平衡木长一些高一些,中间横一根细长的长方形木头,两端嵌在石头做成的阶梯上,扎看上去像一座独木桥。
姿飒静静地站在它面前,眼里漾起无限眷恋。
“这是什么?”闻彦博跟上来指着眼前的木头问她。
“我们管它叫独木桥,小时候,我们都喜欢玩这个,”姿飒笑了笑,并没有转头看闻彦博,继续说,“因为太高,父母亲们怕自家的孩子摔下来,所以每次都由他们陪着自己孩子来玩。孩子们小心翼翼地在上面走,父母们就牵着他们的手胆战心惊地在下面跟着他们。”
说话间,一个小穿着公主裙的小女孩兴致勃勃地跳上了高高的石阶,那独木桥比她整个人高出许多,她站在独木桥一端迟疑着。
一会儿,她伸出穿着黑漆皮鞋的小脚想走试着走两步,但刚走出一步却马上收回了小脚。
小女孩站在石阶上吐吐舌头。
“叔叔帮你好不好?”闻彦博走到她身边微笑着向她伸出手。
小女孩抬起头吃惊地看着他,脸上稍稍露出害怕的神色。
这么小就知道防备陌生人。
姿飒在旁边轻轻一笑。
“姐姐和叔叔一起,一个拉你左手一个拉你右手,这样总可以了吧?”姿飒也走到那女孩面前,微笑地伸出手。
小女孩笑着点点头。
两人小心翼翼地牵着小女孩来回走了三四次,她才尽兴而归。
“怎么样,想不想试试?”闻彦博看出姿飒渴望的神色。
姿飒很想答“是”,但想了想终于还是摇摇头。
“别怕,叔叔牵着你啊。”闻彦博学着刚才对小女孩的语气在姿飒耳边轻声说。
“谁要你牵啊,摔下来又不会死。”姿飒瞪他一眼踏上石阶。
刚踏出第一步她就为刚才的一时冲动而感到后悔不已。
她从小就惧高,一离开地面就觉得晕眩,安全感严重缺失。
所以小时候她很少玩这个游戏,就算想玩,也没有人可以在旁边牵着她的手根她说‘别害怕。’
每当小朋友们牵着自己父母的手开开心心地享受征服高度的快感时,姿飒总是静静地坐在一旁的草地上,呆呆地看着他们,感受他们的快乐。
后来,长大了,也曾有人牵着她走过这独木桥,那个时候,姿飒觉得自己不再惧高,甚至觉得可以这么放心地让他牵着走一辈子,但,最终,他还是放开了她的手。
姿飒重重地叹口气,想回转身走下石阶。
闻彦博一手抓住她。
姿飒的手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暖厚实的手掌牢牢地握住。
一阵心慌后安全感接踵而来。
“林姿飒可不是个胆小的人。”闻彦博拉拉她的手,“别怕,我会保护你。”
姿飒看看他又看看被踩在脚下的地面,头仍晕眩,她吐出一口气不再去看脚下的路。
这样一来反而轻松许多。
她紧紧抓住闻彦博的手,小心翼翼地走着。
闻彦博慢慢地跟着她,一步一步,坚定而平稳。
走了一大半,姿飒开始觉得不那么害怕,脸上紧张的神色渐渐舒驰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欢欣的笑容,那只被闻彦博紧握着的手也慢慢地觉得松了很多。
姿飒稍稍加快了速度。
快到终点了,姿飒满心雀跃,快要跳起来,这时候,一个小孩突然跑过来,沉醉在欢欣中的姿飒突然被惊醒,毫无准备地摔了下去。
闻彦博被突如其来的意外弄得措手不及,他伸出双手抱住姿飒,然后和姿飒一起重重地摔在地上。
还好独木桥离地面不高,而姿飒刚好摔在闻彦博身上。
好一会儿,闻彦博从地上站起来拍打着附在身上的泥土和杂草,姿飒自从他身上坐起来后就一直呆坐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闻彦博回转脸看着她,只见她像一只受惊的小猫,脸色惨白,全身瑟瑟发抖。
“不至于吧,就是摔了一下而已,就把你吓成这样。”闻彦博望着眼前因为惊吓而显得孱弱的姿飒不禁觉得吃惊,这副小可怜的模样跟平时在人前冷漠又带刺的林姿飒简直判若两人。
姿飒还是没有说话,低着头沉默着。
“是不是摔疼了,来,我看看。”闻彦博看姿飒的样子以为她摔疼了哪里,于是蹲下身扶住她的肩膀。
这时候他才看清楚姿飒的脸颊上挂着两行眼泪。
“怎么了?”闻彦博想伸手去拭擦姿飒脸上的眼泪,就在他的手刚触到姿飒光滑而冰冷的脸庞的一刹那,姿飒用力地打开他的手。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放开手?你不是说了要保护我吗,为什么你还是放开我的手?”姿飒留着泪红着脸对着闻彦博喊着。
闻彦博被惊呆了,他虽然常常惹得她生气,但他以为那不过是所有女孩子都有的类似于撒娇的娇嗔,但现在这个留着泪的林姿飒却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一时间他呆在那里。
“如果你做不到,就不要给我希望,为什么要我把自己交给你之后再放手?你知不知道被自己最信任的人出卖是种什么感觉?”姿飒说到这里,抱着双膝开始痛哭。
闻彦博蹲在她面前,凝视着她,突然间他感到一阵心疼。
他伸出手把姿飒抱在怀里,一边用手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一边在她耳边柔声说:“你到底在怕什么?独木桥,我,还是其他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