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西山旧居（1 / 1）
西山飘渺无踪，悬空而立，云雾缭绕。
狐族的封印之地，美得如同仙境。
冲破封印的结界，我的眼前顿时出现了那大片连绵的草地，绿得如光滑柔软的丝绸，在清风中起伏绵延。
我梦中时常看见那样的景色，一度以为是仙境，现在才知道原来在我的潜意识里我已经牢牢记住了西山的景色，因为这是我母亲的家。
枫叶如同燃烧的火焰，在天边一簇簇绽放，风一吹，火焰四射，锦霞铺地，美得触目惊心。
西山枫叶正红……耳边忽然掠过这样一句话，想起那时候初见他的情形，心中一酸。不过短短几年，却如同过了一生。
狐族是穴居的，几千年没有改变，所以当落在峭壁之上，看见那一丛丛洞穴，我意识到狐族的休憩之地到了。
安静，诡异的安静。
殷佑的手一抖，身子落到平台上，张嘴发出一声呼啸。啸声在峭壁上回荡，好久才隐没，没有回声。
他惊慌得冲进了峭壁上的洞穴中。
“长老，长老……”他的声音在峭壁上回荡，带着压抑的惊恐。
我跌跌撞撞地冲进洞穴里，心中的惊恐随着他的话语而扩大，不会的，不会的，驱魔一族的力量还没有强大到可以灭了整个狐族……
“殷佑，殷佑！”我大声呼喊，可是洞穴里很快就没有了声音。他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外表看是洞穴，其实里面已经和人的房子没有什么区别。狐族存在了几千年，后人因为有了前人的智慧而变得灵慧非凡，他们对人其实并不如同传说里那样向往无比。只怕在他们潜意识里，人还比他们低一等。
洞壁上点缀着柔和的夜明珠，光芒如同温柔的月光，越往前走，所看见的房间就越多，四通八达。
只是都没有人。
好像忽然之间，整个狐族空了。
空旷的洞穴里，传来的只有我的脚步声，细细碎碎，一下一下敲击着我的心。我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拽住了，无法透过气来。
“啊……”耳边传来一声悲痛欲绝的叫声，我仿佛如梦初醒，惊叫一声：“殷佑！”猛地朝前跑去，害怕、惊恐和悲痛一瞬间在我胸中一起翻滚。
那声呼喊却消失了，又只剩下我一人，在空旷的通道里无助的奔跑……
“砰”，我疯狂地推开着每一扇门，他到底在哪里？“殷佑！”声音里已经带上一丝哭声，我咬着牙，不让泪水流下来。
蓦地，一扇紫色的门跃入我的眼里，我愣了一下，一股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身子忽然一抖，这是……
紫霞的房间！
我抑制不住颤抖，这是紫霞的房间。
推开门，里面的灰尘扬起，让我情不自禁的眯了眼，泪水夺眶而出。就是不睁眼，凭着熟悉的味道，我也感觉到了她。她在这个房间里无处不在。
桌上放着她喜欢的花瓶，花瓶上还插着那些燃烧的枫叶，尽管那枫叶已经晦暗如血。梳妆台前还有一面描金鎏镜，镜面上却蒙上了一层灰。
我手指抚过那层灰，仿佛看见我的母亲正在镜子里朝我微笑，那容颜绝色而媚人。
“妈妈……”泪水滴下来，落到镜面上，镜面起了一丝涟漪。泪落得更急，我看见镜面里慢慢浮现一张脸，剑眉入鬓、温润淡雅，这是我的父亲白起风。
原来她用这个方式默默思念着他，用她的泪封住了她心中的思念，只有夜深人静时才会偷偷过来一见。
“爸爸……”我手指抚上他的脸，那张脸慢慢消退，然后出现的是另一张脸，漆黑的瞳，嫩白的肌肤，小手放在嘴边憨憨的吮吸，单纯如天使。
这是我，刚刚出生的我……
刹那间，我心痛欲裂，似乎已经感受到妈妈那痛苦地几乎破碎的心。她的手指一定长时间的在我的脸上抚摸，她的心一定在渴望着去找我，可是为了不让驱魔族的人发现我，为了保护我，她宁可忍受这深入骨髓的思念，也不想让我面对一丝一毫的危险。
可是当我有危险的时候，她还是不顾一切的来了，为了保护我，她宁可神魂俱灭……
妈妈，泪落得更急，我终于明白你的爱了，爱就是用生命守护。你用你的生命守护了我，现在我却成了驱魔族的人，来伤害你的族人，妈妈，我该怎么办？
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身后旋风袭来，我呆呆得转身，殷佑惶急而愤怒地冲了进来。我从来没有看见过他这么失态，他的优雅、从容，他的冷漠、镇定全不见了，现在的他，眼里是深深的恐惧。
“走！”他伸手拉住我，将我踉踉跄跄地拖离了房间。
“殷佑，殷佑，你要带我去哪？”我挣不脱他的手，他的力气很大，大得似乎想捏碎我的手腕。
他的身影闪电般飞掠，我无力思考，只是眼前景色化作一道了模糊的光，等停下来，他将我猛地一推，我砰地一声摔倒在地，痛得蜷缩起身体，眼前金星直冒。
“长老……”他在我身后急促的喘息，“我带她来了……”声音里是小心翼翼的痛苦。
我从地上爬起来，看见自己的眼前是一只瘦的脱形的狐狸，她全身的毛就像干枯的野草，腐败、死亡的气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她的眼睛晦暗无光，却那么死死得盯着我，目光仿佛穿透了我的身体，直直看尽我的心里。
“蓝魔长老……”我浑身颤抖，记忆里那枯瘦的脸，如今怎么变成这样？是她的大限已到，还是是被驱魔族人所伤？
“你来了……”她的嘴角弯起一个弧度，很微弱，“佑儿，你扶我起来……”
殷佑伸出手，将她扶了起来，她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四条腿仿佛毫无力气，随时都会倒下。她的身体瘦地可怕，骨头一根根突兀的横在她的身体上，仿佛已经风干成了一具干尸。
然后，她忽然扑通一声跪在了我面前，头朝下，身体匍匐，跪拜。
我的瞳仁顿时缩紧，心口一紧，大惊：“长老……”
殷佑面上血色尽失，乌黑的眸子如深邃的海一动不动得望着我，隐隐有风雨欲来之势。
“我以狐族长老的身份，恳请我族后人——紫霞之女，出手拯救狐族！”蓝魔长老跪在我面前，喘息着磕头。
我如被针刺到，蓦地跪倒在地，失声：“长老，你别这样，你起来，你，你起来……”
蓝魔长老低低喘了几声：“你答应，我便起来……”
我垂下手，殷佑的目光如针一般刺着我的心，我答应……我的嘴唇殷红，舌尖感觉到一丝涩意，这三个字重若千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