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柳暗花明村何处(下)(1 / 1)
我哭了很久,才回到家,漂漂已在沙发上睡着了。我从屋里抱来一条薄被想盖着她,她一下子醒来,她揉着眼睛问我:“你去哪里了?你的眼睛怎么了?”
“咖啡馆要拆了,我有点伤心。”
漂漂揽住我的肩,说:“飞飞,就象童年远去,少年不在,时间最终会带走一切的。”
“你说的没错。”我深深地吸口气,“是我太过留恋了。”
“虽然这是你的缺点,但也是你可爱的地方。”
我感慨:“我也仅剩这么一点可爱了。”
“怎么会呢?飞飞还有热情,有冲劲,有执著……”
我淡淡地打断她:“愚蠢的执著不如不执著,盲目的冲劲只会是灾难,热情也不能将饭菜烧开……”
漂漂皱起眉,说:“你今天怎么了?受了什么打击。”
“洁西丝,我去找她了。”
漂漂冰雪聪明,自然知道我找洁西丝何事,说:“看来她给你一鼻子灰了。”
“也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我顿了顿,“她要求入股,51%。”
漂漂惊愕片刻,说:“我还以为她只会勾引男人呢。”
“我现在还是这么认为,否则她又怎么会提出这么可笑的方案?”这是我想不通的,我不认为洁西丝看中这个破网站,但她为什么要求占51%股份呢?难道真是因为幼稚的大脑不堪负重,开始异想天开?
漂漂说:“我看她八成是赌死你只有这么一条路了。”
“可是她要这个破网站干什么?”
漂漂耸耸肩:“也许她想过一下网站CEO瘾吧。”
我哈的失笑,说:“如果是这样子,明天给她印一垫CEO的名片。”这年头做CEO还不容易?
漂漂也哈哈大笑。
笑声冲淡了房子里低气压,我们的沉重心情也因此消减了几分。我与漂漂在某些方面是极为相似,就是我们都极不正经,藐视困境。我们的格言是:生活如此琐碎,要欢笑,要恣意洒脱,要象唐诗一样地的活着。
所有的朝代,我们最喜欢唐朝,所有的诗词,我们最喜欢唐诗,所有的诗人,我们最喜欢李白。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教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这才是生活态度呀。
“我今天让何兰用马甲放出消息,说暗夜之狼其人真伪性值得怀疑,在接下去几天,我们都会把网友的关注点集中在这方面的。”
我回过头来看着漂漂,她果然聪明,抢占了先机。
一般来说,热点事件在红过冷却后,再炒热的概率非常小,因为风头已过,而网民都是贪图新鲜的。所以将来即使裴永俊被人戳穿,因为事先已爆出伪装舆论,网民们已有心理预期,到时候引起的受骗反弹不会太强,我们网站所牵连的诚信危机也会减轻。
“干的好,漂漂。”我也来了精神,“我认为目前要把网友的注意力从暗夜之狼引开。”
漂漂惋惜地说:“真可惜,我们费了这么大力气,本来暗夜之狼还可以红上很长一阵子的。”
“事已至此,再想没有办法。我想过了,我们马上开展一个‘最美丽的胸’评比赛事,鼓励网友们将自己穿着胸衣的胸部写真发到网上,并通过网友投票评选中最美丽的胸。这个活动,可以吸引女网友参加,也会吸引男网友来评选。一举两得。”
漂漂击掌说:“不错,这个主意很好,同时可以开展胸部保健的主题活动,我们可以邀请医院的专家、健身俱乐部的教练等人来参加。”
“这个大赛咱们还会设立奖品,这个奖品我去找内衣公司赞助。”我想到温森,自从潘中华的婚礼之后,他偶而会有打电话给我,约我吃饭,不过最近我实在是太忙,就婉言谢绝了。“或许我该去找一下温森,如果他们提供奖品,那这个奖品够档次,也够吸引力。”
“好,奖品由你搞定,明天我会让何兰做个具体计划出来。”
我与漂漂说得性起,讨论细节到凌晨,才各自回房睡觉。
第二天大早起来,漂漂黑着眼圈从自己的房间出来,递给我一份策划书。
我边吃早餐边看完,心里暗赞,如果完美执行,效果应该很棒。但是完美的计划也要有财力来支持,离员工们发薪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我该去哪里找钱呢?
我又给安澜打电话,依然是关机。犹豫了很久,我决定打电话给父亲。
在他再婚的时候,我知道从此要自立更生了。这六年我也确实做到了这点,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没有找我父亲帮忙。但现在是我事业存亡的关键时刻,我顾不得这个双方默认的无字协议。
我在电话里把商场卷款潜逃的事情说了一下,并提出借钱的请求。
父亲的声音有点不耐烦:“不是早叫你结束这个破网站吗?”
我好声好气地说:“爸爸,我不能,这个网站我花了很多心血。”
“就是因为你花了很多心血,更要叫你结束它,我可不想看到你因此变得一无所有,流离失所。”
“可是爸爸,这个网站是我的梦想。”
父亲嘿了一声,说:“飞飞,你懂的梦想是什么吗?”他顿了顿,“梦想不是要让你变得一无所有,”
“我并没有一无所有,爸爸,事实上我的网站正进入良性发展轨道,我们的知名度逐渐上升,再过一段时间……”
父亲没好声色地打断我:“好了,好了,我不想听你这个破网站的事情。我只给你一个忠告,结束这该死的网站,它已经将你淘空了。”
不知道为何,一股怒火抓住了我,我变得口不择言:“那为什么不结束你那该死的婚姻,它也已经淘空你了?”
话音刚落,响起父亲愤怒地吼叫:“你……”
我咬着嘴唇,知道自己错,但不愿意道歉。
然后父亲的声音变得很冷淡地说:“我是不会帮你的,你好自为之吧。”
我也冷冷地说:“当然,我只是你的女儿。”啪地挂断电话,我顺手扯下电话机,重重地摔在地上。
可是有什么用?
我的父亲再也不是年少时爱我如命的父亲,那时候的他视我为掌上明珠,我有天说想要天上的星星,结果当天晚上,卧房里挂满了星星状的小灯泡。现在我的父亲只会勾引女人时才这么用心。
我倒在沙发上,只觉得头疼如裂。怒气渐渐消去,懊悔浮上水面,为那句口不择言的话。我没有权利对父亲的感情或是婚姻指手划脚,他年长,经验丰富,知道自己的人生需要什么样的女人,即使这个女人将他淘空,也是他乐意的。
我翻身坐起,将座机重新接好,又给父亲打了个电话:“爸爸,对不起,刚才我不应该这么说。”
父亲沉默着,话筒里只有他轻微的呼吸声。
我继续说:“这个网站是我的梦想,也许我会因此而变得一无所有,但是为了梦想而一无所有,我觉得值,所以我会为这个网站坚持到最后一刻。”
父亲依然没有说话。
我又诚挚地说了声“对不起”,才把电话挂断,重新躺回沙发上,看着天花。
这个房子装修时,一切材料都是我精心挑选的,我记得天花用了最好的漆,但现在,白色的天花已微微发黄,已有裂纹,有一天它还会籁籁地掉下灰尘。
而我的人生,也是一天一天的发黄,有一天也会裂纹交错。
看来,目前能帮到我的人只有一个,温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