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 1)
路灯闪烁下,李方文看着向他走来的柳辞镜,长发被挽成髻,纤细的脖子上围着湖蓝色的丝巾,一身规矩的连衣裙,小巧的脸颊一如既往的脂粉未施,好笑的问:“辞镜,这就是你的梳妆打扮?!”
“我觉得,已经够了。”
这样的柳辞镜清淡中自有出尘的韵致,是的,在他李方文的眼里,已经够了。
“如果你觉得不怎么合适的话,我可以去商店买一件礼服。”宴会上,女子一般都是要穿礼服的吧。
专卖店试衣间里。
“小姐,你男朋友很疼你哦!”热情的老板娘若有所指的瞟向柳辞镜取出湖蓝色丝巾后脖子上密布的红色草莓,打笑道。
突来的兴致,柳辞镜故意将衣服领子拉低,露出胸前的淤痕,顽皮的笑道:“不是男朋友,是老公。”
“哈哈,小姐,你真的很可爱。”老板娘乐呵呵的笑,看向镜子里的柳辞镜,不由轻叹,“小姐,你真的很有眼光,这一件礼服真的很配你耶!……挂这里很久了,顾客都说,颜色太淡、太素,式样也简单,在宴会上不容易出彩头……我看啊,要看什么样子的人穿了,小姐的气质穿上这件礼服,准会让你家那口子惊艳的哦……”
柳辞镜看向镜子里的自己,保守的斜襟复古式礼服,宽宽的竖领正好覆住满脖子的红肿淤痕,宽宽的水袖将她的双臂显得更加纤细,垂直的下摆,恰到好处的长度。
“如果化妆一下,会更漂亮……”老板娘取来化妆盒,欲为柳辞镜描眉涂唇。
“这……”柳辞镜急欲闪躲,“老板娘,你忙你的去吧。”
“没关系的,还有服务员呢。”老板娘不由分说拉着柳辞镜坐在梳妆镜前,“虽然说小姐气质好,不用化妆也是清水芙蓉,不过呀,参加宴会什么的,总得要装扮装扮,怎么着,也得对得起这身礼服呀……”
老板娘絮絮叨叨,很是健谈,手头在柳辞镜脸上、发间忙碌着,不一会儿的功夫:“好了。睁开眼睛来看看!”
柳辞镜看着镜子里的女子,不由的怔住了。那是她吗?
镜子里的女子刘海覆额,鬓边若有似无的垂下几缕发丝,隐隐的遮住她从不曾刻意掩饰的疤痕,修剪的眉弯弯细细,与礼服素蓝色相近的眼影淡淡的却是有着顾盼生姿的风味,双颊有胭脂红晕在流转……
当淡妆的柳辞镜出现在李方文的面前时,李方文久久瞪大了眼,说不出话来。一旁的老板娘直是闷笑:“看看,都傻眼了吧!……”
直至走出专卖店,一阵春风吹过,李方文方回过神来。脱下外套披在柳辞镜身上,久久的打量她。
“还有哪个地方不对劲吗?”柳辞镜问。既然答应了他出席这个宴会,就必须尽职。
“没有了。辞镜,我从不知,淡淡的妆彩之后的你会是这样的……”李方文找不出好的言词来形容他心底的震撼,“今晚,你必是全场的焦点。”
柳辞镜敛眉:“走吧。”
车子在慈善宴会门前停下,看着里面辉煌的灯火,许是迷蒙的夜色会让人壮胆,李方文拉住欲下车的柳辞镜,望进她流光溢彩却依旧冷然的双眸:
“辞镜,让我陪你,好吗?”
“方文?”
“辞镜,我是认真的,从三年前见到你的那一瞬间,陪你走过这一生的念头就浮沉在心底,三年里,愈积愈深……好多次,话到嘴边,却是始终无法说出口……辞镜,我爱你!”
“方文,这三年来,我很感激你。”柳辞镜垂下眼眸,“对不起,除了感激,我给不了你想要的……”
“辞镜,你别急着否决我。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样子的男子,我会……”李方文情急中紧紧的拽住柳辞镜的手。
“不,方文,你很好,你没必要去改变你自己……是我,心里没有爱,不会爱上任何的人。”柳辞镜叹息声,直直的望进李方文愕然的双眸。
“为……为什么?”
“方文,有的时候,看着你的笑容,我会想起另外的一个男孩子,如你般的阳光、善良。他走了,杳无音讯。”
“所以,你的爱也死了?”李方文苦涩的问。
柳辞镜摇头:“方文,你不了解我,不知道我是怎样的女子、有着怎样的过去……你所迷恋的,只是我与众不同的一面,只是一场梦幻。梦,总会醒来,而你,依旧是自由的。”
是的,他不了解她,她的过去里,没有他;她的现在,他走不进去。他能争取到她的未来呢?
也许真的如她所言,只是一场梦幻吧。但是,他不愿就此醒来,长长的一生,只做一场梦,何尝不是他所奢望的?
“辞镜,我们还是朋友,是不是?”
“是。”朋友之交,淡若清水。
“那么,我们进去吧。”李方文放开手,依旧是俊朗的笑容。
夜色愈加深沉。
灯光的阴暗处,女子问身边停步许久的男子:“剑,你在做什么?”
“走吧,栀子。”男子目光深邃,深沉的男声平淡的应道。
“剑,我今天刚刚到耶!为什么要来参加这个宴会?重要吗?”
“你若累的话,可以自行回去。”脚步没有停的继续向前走。
“算了,算了。早知道你会这样说。”栀子快步跟上,得意的将手挽进他的臂弯里,“我可是你今晚的女伴耶!怎么好先走呢?”原本是打算让他心生怜惜的。这个男人啊,从那一年在纽约初遇,一直都是冷酷至极,对她不假辞色。不,应该说,对任何女人都不假辞色。偏偏,她对他,是喜欢得要命,也贪得要命啊!
所以,电话里觉察到一丝不对劲,她就赶来了。结果,他让她做他的女伴,她心花怒放。他,依然是那个冷酷的林剑,不愿与任何女人牵扯、身边亦无任何女子能够停留的林剑。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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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爹,老妈!”
“社长!夫人!”
“那么见外,喊阿姨就可以啦!”社长夫人看着眼前可人却大方典雅的女孩子与儿子前来参加宴会,喜笑颜开,“谁家的闺女呀?教得这么好。”
“方文,你们别管我们老的了。”社长挥挥手,“去你们年轻人那一边谈谈天吧。”
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社长夫人问社长:“老公,你认识这女孩子吗?给我的感觉,像……小龙女!”
社长无奈的摇头,他的老婆今生有两大嗜好:做饭与看电视剧。前者,他是乐于接受的,也深受其福;而后者呢,……
“什么小龙女?还杨过呢。”社长遥遥的看向远处的角落里与儿子对坐交谈的柳辞镜,赞赏的点头,看来他是低估他儿子的能耐了。
“看咱们儿子,笑得多么开心啊!”社长夫人也看向那处角落,“老公,你就别卖关子了。”
“她不是小龙女,咱们儿子也不是杨过。她是我们报社里负责法制版的记者,才气横溢,却不外露,很稳重、很有灵性的一个女孩子。”
“柳辞镜!?”社长夫人惊讶。
“你知道?”
“你不是说负责法制版吗?她写的文章言词犀利、公正有正义。我还想着,这个女孩子一定是三头六臂,什么都经历过的女强人呢。没想到,是这么一个柔柔弱弱的年轻女孩子,一眼看去,很有灵性。”
“倒没想到,我老伴儿还关心老公的报纸呢。”
“我可是每天都看呢。”社长夫人视线不离儿子那一边,“老公,你说儿子什么时候能结婚?”
“该结婚时就结婚。”社长眼睛看向入口处,“老婆,林市长来了。去打个招呼吧。”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竟然让他择期派人去采访,辞镜可是他报社里的头号记者呢。
“市长来啦!”
“林市长!”
“……”
招呼声此起彼伏,所有的女伴一致看向他们年轻有为的市长,交头接耳。井上栀子挽着林剑的手臂缩紧,身子更是依偎在林剑身边,神情骄傲,宣布主权的意味明显且直接。
林剑从容的应付一群群的政界、商界要人,没有人知道,此时的他是那么的心不在焉,全部的心智都集中在搜寻那抹熟悉的身影。
“林市长!”
林剑看向眼前睿智的老者,柳城报社的社长,也是……辞镜的上司。
“李社长,你好!”伸出手来,林剑微笑回应。
“林市长,关于上午采访一事,柳记者……”
林剑微微点头,社长的开门见山让他对眼前的老者打心眼里尊崇几分:
“社长请放心,我会让秘书尽快安排出时间,重新接受采访。”
“柳记者可以说是我们报社内最为出色的记者,不知道她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李社长委婉的探询心中的疑问。
“柳记者是怎么转告社长您的?”林剑神色里多了一抹专注。
“她只说采访择期进行,最好换一个记者过去。”社长据实以告,无限真诚的说,“如果辞镜有什么地方不对的话,我这就去找她来向市长道歉。”
林剑摆手:“柳记者没什么失礼之处……”
忽被横插而来的愉悦之音打散话题。
李方文由林剑身后跑来:“老爹!你在这里呀!……这是?……”
“是林市长。这个傻小子……”社长夫人笑着为儿子打圆场。
“呵呵,怪不得我觉得眼熟呢!原来是在电视上经常看到。”李方文笑着拍拍脑袋,“林市长,您好!”
“你好!这是令公子吧,真是一个很阳光的帅小伙子!”林剑眯眼瞟向李方文身边的柳辞镜,没有忽视掉乍见他时,她眼底瞬间即逝的诧异。
今晚的她,有着他从未曾见过的风采,是为了那个如林笑般阳光年轻的小伙子吗?暗暗的,五指握拳,越握越紧。
“是的,犬子李方文。”李社长看向默不作声的柳辞镜,刚想开口喊柳辞镜与市长打招呼。他的儿子倒是抢了个先。
“林市长,这是我老爹报社内的头号顶梁柱,咱们柳城最有才华的柳辞镜柳记者,还采访过您呢!”李方文的语气满满的是炫耀与自豪。
时光好似重叠,如同多年前,他的弟弟一次又一次兴奋的告诉他:
“大哥,辞镜是我们学校的才女呢!更重要的是,她从来不像那些稍微有些才貌的女生那样头昂得高高的、高傲得不行。她是我最喜欢的那种女生,是我心目中最好的女孩子。你见过她,理解她,也会喜欢上她的,一定会的!……”
“这孩子,辞镜都快不好意思啦!”社长夫人微笑的看向一直默然无语的柳辞镜,她的脸上依旧是淡雅的微笑,看不出任何的情绪起伏。这更是让社长夫人心疼与喜爱有加。这样的女孩子,荣辱不惊,益发的显露高雅大方的本质来,活该让儿子娶回家给她做儿媳妇啊!
“柳记者!”林剑伸出手,与柳辞镜打招呼,看在谁的眼里都是一派礼貌、儒雅的神态。
“林市长!”如愿听到她清淡平和的音色。
林剑满意的看着李方文松开牵着柳辞镜的手,然后,他的大掌握住她伸来的柔荑,不动声色的用力捏住,显示他暗潮汹涌的怒气,再云淡风轻的松手。
“剑!?”栀子受不了冷落的娇呼。
“怎么了?”林剑撇头问栀子。
井上栀子一时怔住,林剑一向对她都是不假辞色、冷冷淡淡的,不是她看错、听错吧,他竟然耐心、体贴的询问她怎么了。
“如果累的话,我们可以提前离开。”林剑补上一句,余光扫过那名沉默的女子,她依然静静的伫立在那里,眉眼微垂,神色如常……而他,竟然该死的以为她会有那么一点的诧异或是……
“林市长,宴会就要开始了,请您上去讲几句话吧。”宴会主持人横插而来的声音打断了林剑的思绪,“请各位也坐下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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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镜!”
柳辞镜转身,隔着车子在夜色里与李方文对望。
“辞镜,不管将来会怎么样,我都不会忘记曾有过这样的夜晚,你的美丽、高雅,只是为了我!”
望进李方文真诚的眸子里,柳辞镜在心底悠悠的长叹。她,不适合他们任何一个人啊!
“回去吧!路上开车小心些!”柳辞镜淡笑以对。
点点头,李方文开车向长街的深处驶去。
蓦的,她纤细的身子被锁在健壮的双臂间,有力的手劲箍得她的身子麻麻的疼。
柳辞镜明显的怔愣住,不过也只是刹那的功夫,旋即,任由身后的男人紧紧的拉近她,她的脸颊碰触到他的胸膛,可以感觉到里面炽热的气息在流窜。
“是我!”低沉的男声在深夜的楼下、在她的发间流淌。
柳辞镜低笑,除了他,还会有谁如此的霸道与蛮横?只是,她以为他今晚不会来,那个女子,艳丽、精练,应该是他的妻子人选了吧?所以,他会让她搬回来……
“不问我为什么要来?”她的小阁楼里,他牢牢的锁住她的容颜。
“为什么?”她顺应他的要求。
“总有一日,我会被你气死的,辞镜!”扯下她的丝巾,看着那些暴露在空气中的淤清,他长长的叹息,“辞镜,别再挑战我的怒气!”
“你想要的是什么?”柳辞镜直直的望向他。她从不曾想过要去挑起谁的怒气啊!
双掌轻轻的抚摸她淡妆的脸颊,林剑低语:“辞镜,你还是不懂,还是看不出来吗?”
柳辞镜蹙眉,低低的问:“你要我懂什么?又要我看出什么?她回来了,你的身边不再需要替补,所以,我回到了我原来的位子。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那么……”
他抬高她的下巴,气息吹在她的脸颊上,打断她自以为是的猜测:“辞镜,我说过,我们不会那么快就完。我也说过,你想要结束,可以,等到林笑有了消息。”
“你爱她吗?”柳辞镜突兀的问他。
“谁?栀子吗?”他不会笨到以为她是在意他,是在吃栀子的醋。
“如果你是爱她的,那么就放过我吧!她是不会乐意见着现时的场面的。”
“你的心里,容不得别的人吃苦、难受!那么,你呢?你把自己放在了什么位子?”她倒是大方得可以,因为她的心里没有对他的爱,哪怕那么的一点点的占有欲望。
“我?”柳辞镜笑容平淡,嗓音柔和,“无所谓了!”
林剑掩饰了一整晚的怒气终于无所遁形:“柳辞镜,是你演技太高?还是我眼拙了?是真的可以无所谓、真的可以云淡风轻吗?……那么,你又何必擦脂抹粉,招蜂引蝶?在我面前,一副清心寡欲,任宰任割的模样,是为了让我早日放过你吗?然后,正大光明的勾引别的男人?是那个社长公子吗?你还真是有眼光啊!自己上司的公子,一个旅行社的老板,衣食无虞,工作上也可以平步青云了。”
无视他的侮辱与讽刺,柳辞镜摆脱开他双手对她的钳制,走向衣橱,取出睡衣:“我累了!”
“如此精心的穿着打扮是为了他吗?”他跨前几步,由她身后环抱住她,轻咬她精致的耳垂。
柳辞镜欲挣脱他的怀抱,可惜力量悬殊。他是越来越让她迷惑了,不,从最初在柳城重逢开始,向来最能察言观色的她从未读懂过身后的这个男子。是他太过深沉?抑或,她的心拒绝去接纳他?……
“回答我!”他的左手依然紧紧箍住她的腰身,右手则是改为紧紧的包住她拿着睡衣的小手。
“是。”
明明知道这个诚实的女人从不会虚与委蛇,他却是何苦来着。吃味的问她:“他比起我来,如何?”
“都是男人。”
“哈哈……”他因大笑而剧烈震荡的胸膛紧紧的贴在她的后背,她能感知到那里如雷的轰鸣、如火的炽烈。
“柳!”他低低的唤她,嘴唇紧贴她的耳垂,好似要将这一声唤进她无波的心底,哪怕是激起细小的涟漪。
柳辞镜蹙眉,从未有人如此的唤过她。她听到他因啃咬她的脖子而含糊的呢喃:“他唤你辞镜……还有谁这样的喊过你?……柳,从今以后,这是林剑对柳辞镜的专称……”
“随便你!”身子都不自由了,名字又有什么好在意的?不过是身外之物!
林剑皱眉,转过她的身子,让她面对他,望进她一如既往平淡安静的眸子里:“柳!记得那一晚我说过什么了吗?我说过,以后,山山水水,我再也不会放你走了。”
“我从未认真过!”柳辞镜平淡以对。他要的,不过是对她身子的独占。如同年幼的孩童,拥有众多的玩具,从未曾中意过其中的某一个玩具,但是有一日,它被别的孩子抢走了,他亦会吃味许久!
“柳,这么久了,聪明、敏感如你,你依旧看不出来吗?抑或是,你将你的心深锁,拒绝去理解、接受我所表现出来的意思?我要的,何止是你的身子?如若并非我中意的女子,我要她的身子又有何用?”
“再多的,我给不起!”柳辞镜平淡的陈述事实。
“柳,告诉我,他在你心中,有着什么样的位子?”
“谁?李方文吗?”
林剑点头。
调转视线,柳辞镜看向窗外渺茫的夜空:“他,只是一个大男孩子,阳光、灿烂的笑着,就像一簇一簇的迎春花,看者温暖如春!如同很多年前,那个男孩子……”
“他在你的心里,有着林笑的影子?”林剑何等敏锐,微眯起双眼,“柳,你是不是要来告诉我,你一直喜欢着林笑。”他竟然吃起他弟弟的味来了。
“喜欢,从未曾停止过。”
“那么,我呢?我在你心里,又是怎样的一个位子?”冷沉的神色里多了一抹专注与期待,执意要挖出她心底的情绪来。
“林笑的哥哥。”她一言概之。
仅仅是如此吗?他为弟弟的失踪而强留住她,她亦为林笑的失踪而心甘情愿的被他牵制。没有林笑,他与她,不过是天涯陌生人,纵使相逢应不识。
苦涩的味道在他心头流连不去:“喜欢我吗?”
柳辞镜摇头。
她的喜欢是那么的泛滥,可以喜欢林笑、李方文、上官语……也许还有社长、连翱……可是,对他,却是那么的吝啬啊!
“那么,恨我吗?”
柳辞镜依然摇头。
瞪视她许久,林剑深吸一口气:“柳,有时,我宁愿你是恨着我的。”
“天色晚了。”柳辞镜淡淡的提醒。
“是啊,已是深夜了!”林剑揽过她的身子,轻轻叹息,“柳,问问你的心,这么久的时日来,你是否在慢慢的习惯我的存在……柳,我爱你!”
爱啊,这个霸道、冷沉、精明的男人,在对她说,他爱她!
她平静无波的心海好似被微风吹过,瞬间平息,无波无痕!
“我承担不起!”她低低的说。
“那么,就当是在偿还你对林笑的愧疚吧!”林剑松开她,背负双手,看向窗外,“我要的,是你的心。容不得你说不!”
多么霸道的男人!多么强势的宣言!……
“我有什么好?这个容貌吗?不过是普通容颜。这个心性吗?冷沉阴暗。还是,我的身世?不过是孤女一个……”
“你没什么好。”她常常是恨得他牙痒痒,但是,他的心受不了他的控制,他要她的人、她的心只为他而绽放芳华……他容不得她的眼里、心里有着别的男子停留,李方文不行,他的弟弟亦不可以……
俯低身子,他的唇在她殷红的唇瓣久久流连,硬是将自己的气息与她的交缠;大掌缓缓的为她褪去礼服,清远如山的眸子在看到她雪白的肌肤上点点滴滴的红肿淤清时露出爱怜,这些是他白天留下的印记啊!手掌轻轻的抚过那一片片的肌肤,向下一路滑行,走过她的细腰、小腹……
如果爱是一种沉沦,理智精明如他,早已沉醉其间,不愿亦不肯抽身而退了!
昏暗的床头灯下,林剑温柔的看向怀里静静睡去的女子,满是爱怜的为她拭去额角的汗珠,大掌轻轻的抚触那一抹殷红,久久的流连。
怀里的女子细微的挣扎起来,眉角也在不自觉中深锁,双手有自己的意志般的抚摸胃部,细碎的汗珠在她额角、脸颊、颈部越聚越多。
林剑半坐起身子,是胃痛吗?他想起来了,宴会上,她好似喝了几杯酒,尽管是度数低的红酒,该死的,怒火中烧的他怎么就忽略掉她一沾酒就会胃痛的事实呢!林剑皱起眉头,手掌却是温柔的轻揉她的胃部。半响,她终于不再挣扎,林剑起身去卫生间拧来湿毛巾,专注的为她拭去遍布的细碎汗珠。
他听到她在睡梦中低喃:“奶奶,别离开我……奶奶,为什么爸爸妈妈不要我,要抛弃我?……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的爸爸妈妈又会是谁?……我,好累……好累……他们说,我是狐狸精,是灾星……在意我的人都走了,我不可以爱上谁的……奶奶……”
沉沉的夜色里,睡梦中的她,泪水由眼眶溢出来,在她小巧的双颊一路逶迤,却是划痛了他坚毅的心。
坐在床边,轻轻的握住她的手,他在她耳边呢喃:“你不是灾星,也不是狐狸精……你是我林剑今生深爱的女子柳辞镜……好好的睡吧,我不会离开你,这一生都不会离开你……”
也许,他的话语起了功效,她的眉头轻舒,小小的手紧紧的反握住他宽厚的双掌,沉沉的睡去。
清晨,柳辞镜悠悠转醒,睁开迷蒙的双眼,微微侧过头来,发现那个男子靠在床头打盹,她的双手被他包裹在左掌心里,而他的右手则放在她的胃部。那是梦吗?梦中,她的胃部每抽痛一下,都会有如同鹅毛般轻柔的力道抚慰她的胃部,消去身体的不适;梦中,有人在她耳畔细语轻喃,在诉说着对她的在意、对她的爱怜……她茫然四顾的心曾有过短暂的安定!会是他吗?一整夜,他就维持着这样的姿势?
这个男子啊!因为爱她吗?
她曾经告诉过上官语,喜欢与爱是不同的,这一生,可以喜欢很多的人,但是深爱的就那么一个,爱着那个人,就会为他的喜而喜,为他的忧而忧。
爱的真谛,她懂!
只是,爱人的心,她没有!
喜欢与爱是不同的。但是,没有喜欢,又何来的爱可言呢?她不会喜欢他,亦不会爱他、恨他!如同不会爱任何人、恨任何人一般。她对他,只有一种感觉——他是林笑的哥哥,她是他们林家恨之入骨的“狐狸精”,所以,他报复也罢、她赎罪也罢!除了她的心,他要什么,她都会全力给予。
在清晨的霞光中,第一次,她静静的侧头凝视他的容颜,如此坚毅、内敛的男子如若没有遇到她,是不是有着另外的精彩际遇?匹配的妻子、可爱的稚儿、安宁和谐的三代同堂、稳定风光的事业……她的眉头轻轻敛起。
林剑倏忽睁开双眼,看到她轻锁眉头,忙问道:“怎么了?胃还痛吗?”温热的掌心贴在她的胃部,轻轻揉捏,奇异的熨贴了她向来冷沉的内心。
柳辞镜摇头,从他掌心抽出手来,轻如春风的滑过他的浓眉、星眸、鼻翼、薄唇、喉结、停留在他的胸膛处,感受着那里平稳的心跳。在他的一片愕然中,拉低他的身子,印上他温热的唇瓣,轻轻的说:“我是一个自私的女人,只会爱自己……你真的很傻,为什么要爱我呢?为什么要宁愿我恨你呢?”
她轻柔的笑,小巧的容颜在清晨的薄光中绽放出迷人的光华,他看痴了,一时忘记了语言,忘记了时间,忘了思考。
“林剑,我的这里,注定了是容不得他人进驻的。”她将他的手掌贴在她的心脏处,微笑着继续说,“但是,它有自己的意识,它在一步一步,慢慢的、渐渐的习惯着你的存在,在每一个夜晚……”
“柳!柳!……”林剑回过神来,紧紧的搂住她瘦弱的身躯,第一次,他觉得她离他好近好近;第一次,他的心房涌起汹涌绝堤的幸福潮流;第一次,他真切的感知到怀里的她是那样的让他牵念、挂怀,那样的牵引着他所有的幸福与哀伤。
他的眼里、唇间是溢得出来的笑,在她发间呢喃:“够了,够了!……”
她的习惯,曾经是他魂牵梦萦的奢望啊!
“柳,我只要你的习惯。你的心不能给予我同等的爱,也不要紧了!只要,你知道,我是爱你的!这一生,都要你守着我、陪着我到老,到世界的尽头……”
柳辞镜微笑,这一刻,有谁会去想横亘在彼此之间的种种障碍呢?恋她至深的他失踪的弟弟,怨恨她至深的他的母亲……
“堂堂一市之长,原来还有做诗人的天分!”
林剑听出她轻柔嗓音里浓浓的调侃,这样的她,是那样的让他觉得置身梦中,恍若天堂啊!
“我送你上班,可好?”看着柳辞镜起身,他愉悦的在她身后问。
柳辞镜摇头,他是一市之长,而她只是默默无名的小记者,他不能被娱记捕风捉影,她亦不愿被所谓的“八卦”所累。
林剑没有勉强她,贴着她的耳垂,轻声呢喃:“把手机带着。”顿了顿,继续道:“记得下班后要给自己煮晚饭,不许熬夜……”
柳辞镜沉默许久,这样的他是不是更像一名丈夫在关照自己的妻子?不,应该说,她是他的小情人。他今晚不会来了,因为那里有他的正室需要他的陪伴。
“那我先走了。”柳辞镜向外面走去,停在门边,回转头,看向林剑,“时间不早了,你自己也快点打理一番吧!开车小心些!”
林剑久久的看着消失在门边的那一抹身影,笑容在颊边久久未散去。
“叮铃……”
林剑看向突兀响起的电话,大清早,谁会给她打电话?是那个李方文吗?长臂一伸,接起电话,不容他开口,粗嘎阴沉的男人声音透过电话线传来:
“柳记者吗?我警告你,有的事情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狗急了会跳墙,把人逼急了,你也捞不到什么好处……寄去的匕首收到了吗?……你考虑考虑吧。嘟……嘟……”电话被对方挂断。
林剑俊眼微眯,是威胁吗?
匕首?林剑放眼简易的居室,最后停留在书架上。走至书架前,在一排一排的书里抽寻出牛皮信封来,里面确实放着一把匕首,没有只言片语,信封也是空白的。很显然,是放在辞镜门边的。会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辞镜怎么会惹上那些亡命之徒?跟辞镜的工作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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