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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 病势(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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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金谷园葱葱茏茏,树木疯长、野花绽放,本是盛景,但我已无心欣赏。潭水恢复了平静澄澈,荷花荷叶迎风招展,顺风飘来阵阵花香,每年的此时,是金谷潭最美时分,但今年,潭边少人赏景,唯有忙碌的婢女,来往或引着医士,或端着汤药,人人面上皆被愁云笼罩,因为睿儿的病势,三天过去了,竟无好转。

三天,睿儿躺在病榻上,情况时好时坏,高热时退时起,除了请医用药,别无他法,只有等待。而石崇扭伤了脚踝,关节处肿涨与小腿同粗,每日敷药轻揉,也不得不遵照医嘱,卧床休养。

我来往于崇绮楼与珍瑞馆之间,既担忧睿儿病势沉重,又心疼石崇扭伤了筋骨,心有所虑,却又不能前往探视亲子,身心煎熬,他的面颊瘦了,目光尽是疲惫,虽膳食正常,但脸色焦黄、双眸充血,整个人如临大病,连言语皆少。

自数年前小产后,我再没见过石崇这般模样,不想接二连三的厄运,又将我二人侵袭。而事情的起因,竟然仅仅是为了炜儿顽皮,见闯下大祸,又不敢出来认错,耽误了一天,惹出这许多麻烦,尤其睿儿,病势反复,后果不可预料,令人惴惴难安。

石崇心忧睿儿之病,又不肯明说,每日见了我,总是勉强一笑,自嘲道:“未料这无妄之灾亦会降临在吾身上,却劳累绿珠两边奔波,这几日功夫,绿珠瘦矣。”

“寻常百姓,谁不是七灾八难的。自吾得来洛阳,养尊处优,世人皆妒,上天因此降罪矣。”原是安慰石崇的玩话,说起来又带许多自责,有时我甚至怀疑自己真如风言风语那样,是个不祥之女,否则为何保不住石崇的骨肉,如今又因炜儿,害石睿重病于榻。

“绿珠,尔无需自责。”石崇自然懂我的心思,沉吟劝道:“炜儿年幼,一时顽皮,谁能料引来这许多祸端,可知本是天意……”

“虽为天意,又何必报在睿儿身上,他尚小,且素来敬重庶母,爱护幼妹,不该担此惩责。”我接过他的话头,不自觉长长叹息,侧身坐在床沿边,掀开被褥一角,强自笑问:“今日疼得可好些?”

“好得多了,除了肿涨外,并不觉得十分疼痛,夜间也能安睡。”

“看来这药有奇效,肿虽未消,淤青倒全给逼了出来。”一面说,一面解开石崇脚踝的布帛,一层层取下,那药膏乌骨,浸入肤理,与伤处青乌相连,入目甚为惊心。

婢女跪于床前,手捧铜盆,每次清理换药,皆是我亲手为之,头一次见石崇这般狼狈,我竟不能忍住泪水,从来他都是强者,坚定而又高大,疏不知也有受伤软弱之时,瞧他这般躺于床上静养,诸事不能理料,心中越发疼惜,因此不愿假他人之手,总是服侍完睿儿用药,又赶回崇绮楼照顾石崇。

“绿珠,睿儿处自有如意看护,尔无需来回奔波,衣不解带,这几日功夫,眼眶俱已深陷。”他握住我的手,表情有些复杂,既是感激,也是怜惜,更多的却是自责,无奈笑道:“想从前沙场征战,热血沸腾,何曾这般娇贵。”

“季伦又说从前,从前绿珠还是倚红楼的伢女,如今也贵为石府侧夫人,怎生好比?”

他苦苦一笑,长叹数声,闭目假寐,但鼻翼却轻微张动,似乎强忍心中酸楚,又怕我瞧出,转身朝里,再无言语。

“夫人~”烟霞在一旁轻声唤我,手指珍瑞馆方向,似有事回报。

我忙以指封唇,又示意烟霞屋外再说,她颌首退出。我看向石崇,替他盖严了被褥,故作轻松道:“季伦平日太忙,无瑕睡眠,这下,却有机会把数十年所缺之觉一古脑儿全补回来了。”

他似乎低低嗯了一声,并不细答,须臾功夫,呼吸绵长,倒似真的沉入睡梦当中。

不由低叹,随手拢了拢发髻,无瑕换身衣裳,又急匆匆赶往珍瑞馆。一路走,一路盘问烟霞情形,见她说话吞吐犹豫,心中便料到情况不妙。果然,才至院门,便瞧见宫中几位医士俱集聚于此,神思凝重,一旁数名从奴交头接耳,见了我,忙不迭躬身行礼,为首的医士慌忙上前,恭敬道:“微臣见过夫人。”

“劳几位医士齐至,却不知小公子病势如何?连日汤药饮下去,虽偶有好转,但高热时常反复,昨日又添了痰症,不知药方可有改良?”

“这~”几个医士俱有些为难,面面相觑无人出来应允。烟霞急道:“好歹回句话,也让人心底有数,这呀那的,到底算怎么回事儿。”

“烟霞。”我低喝了一声,将为首的张医士让到一旁,压低声音问道:“是否小公子病势不容乐观?劳烦张大夫给句准话儿,吾才好向老爷交待。”

“不瞒夫人,公子之病,凶多吉少。”

虽在意料之中,但从医士口中说出,毕竟不同。我强忍住心中慌乱,连声问道:“可有回天之术?”

“这却为难老朽矣~”张医士连连摆手,末了见我神色凄凄,又加了一句,“医者父母心,夫人且莫着急,所谓生死有命,何不请道士前来算上一卦,以卜小公子前程。”

“生死既有命,又算他作何,有劳医士全力看护,若好便罢,若不好……”我说不下去,连想都不敢想,莫说睿儿是石崇唯一的血脉,就算看在他对我的亲近之情,对炜儿的回护之情,早已亲如一家,又怎忍他因病早夭?

思及此,不由正色道:“众医士需全力以赴,莫再说什么凶多吉少之话,需知众志成城,老天也会从人愿,若小公子有事,无人能脱干系。”

张医士见我动怒,微一怔愣,这才慌忙跪于地上,颤声道:“微臣自知关系重大,必不敢有负所托。”

说话间,天暗了,夏日暴雨将至,笼罩在金谷园上空的阴云,同样也将每个人的心绪笼罩。我已身心皆疲,却不得不强打精神,入屋看视睿儿。只听外间狂风大作,夹杂着泥尘与水腥,眨眼功夫,天墨如夜,屋暗似井。

石睿躺在床上,全无声息,我只当他睡了,俯身以额相触,他的体温仍高居不上,烧得孩子的脸上,猩红一片,眼睑浮肿,似查觉有人,微微跳动,努力眯开了一条眼缝。

“阿母~”他唤我,声音嘶哑难听,气息不稳,说话甚是费力。

“睿儿莫再言语,待睡会儿,阿母喂睿儿吃药。”

“阿母,莫怪炜儿妹妹……”他犹惦念炜儿,自那天往破屋废缸中寻得炜儿,我怕病势传染,只让他们见了一面,便命婢女送炜儿回屋,如今回想起来,倒是那天,睿儿的精神很好,靠着枕垫,半坐于榻上,与炜儿玩笑。

“阿母~”石睿的声音带着哽咽,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我替他敷上一块湿帕,冷得他即刻打了个寒颤。

“再过两天,这病必好了,到时吾带炜儿来瞧睿儿若何?”

“阿母~”他笑了笑,嘴唇即干裂渗出血珠,脸色灰暗,尚且稚嫩的脸上,却浮现大人般的笑容。“若吾病不能好,阿父必定伤怀,到时还劳阿母多加照顾。”

“睿儿。”我打断他,鼻中酸楚,几乎难以自持。“这是何话?睿儿乃石府嫡长子,谁能取代睿儿于阿父心中地位?”

“阿母~”他呼吸急促,说话却比刚才平稳,语气淡然,回忆道:“吾对亲生阿母,并无半分印象,自记事来,便住在大伯家中。”

“睿儿,等好了再说行吗?”我难忍心中悲痛,想起出生即夭亡的骨肉,只觉再难面对生死离别。

“大伯为人严刻,吾常思某日得回阿父身边,年复一年,直等到七岁上,方见有人来接。”

雨下下来了,打在窗棂上,噼叭作响。从门隙望出去,黄豆大的雨点,砸在地上,激起小团灰尘。这才发觉,今年夏天雨水偏少,艳阳蓝天看得久了,只道风光怡人,疏不知积尘甚厚,早该来这么一场暴雨洗涤人间。

“天天盼、年年盼,疏知盼来一个完全陌生的家府、一个完全陌生的阿父,还有一群完全陌生的庶母。”说时,他苦笑几声,引来一阵猛咳,我忙将他扶起,拼命替他顺气儿,“睿儿年少吃苦,他日必有所为,此刻只需静养,莫惹汝父挂念。”

那咳嗽之猛,听上去仿佛要把五脏六腑咳出方才舒坦。我高声唤道:“来人,快给公子上药。”

话音落,他反而不咳了,只是微笑安慰我道:“阿母莫急,睿儿无事。”

纵然强忍悲伤,我还是止不住泪落,将他抱在怀内,柔声道:“上苍有眼,睿儿必定无事。待他日全愈,接管石府之日,不知汝父怎生开怀。”

“阿母~”石睿在我耳畔轻笑,又咳了数声,方道:“若非炜儿妹妹,石睿恐难与阿父阿母亲近,妹妹年幼所吃之苦,胜吾百倍,还望阿母莫责备于她。”

“已知,已知。”我连声应着,抹掉眼角的湿润,冲他努力一笑,颌首道:“难得睿儿与吾娘姨二人这般亲近,此番情义,吾不敢忘,炜儿必也深记于心。”

他笑了,那笑意灿烂到有些恍惚。我突然害怕,害怕自己抓不住这样的笑容,害怕真的凶多吉少,害怕他走了,留下一个永远愧疚的自己,还有一个深刻悲切的石崇。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样的悲伤,我与石崇俱承受不起。老天,如果你有眼,让所有的惩罚应在我身上,换他们一个平安,换他们一个长久持续的未来。

暴雨成势,噼叭声转为哗啦声,如盆泼般从天而降,似欲将世间一切淹没。我跪在石府祖宗牌位前,跪了一夜,那雨便下了一夜,仿佛与我一道哭泣、一道祈祷、一道渲泻,直到天光亮时,被人搀扶起身,这才发觉,屋子一角,一个小小的人影,同我一道跪在这屋内,见我瞧她,炜儿一字一句道:“炜儿愿伺候睿儿哥哥,直到他好。”

尚带稚气的声音,奶声奶气,却这般坚定,让人感慨不已。

张张嘴才要问什么,一旁的烟霞接道:“今日一早,小姐听闻夫人跪在祠堂整整一夜,执意前来,且不许吾等通报。”

“炜儿~”疲累不堪,两腿酸麻,我有些站不住,斜倚在烟霞身上,缓缓向她走近。

“若睿儿哥哥不好,炜儿愿相陪。”

……

天亮了,雨停了,满世界都是湿润,如被泪水浸泡的心灵,但不知,这样的祈祷,能否换来有所转机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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