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九、牵云绊水（1 / 1）
固执地走下去
是不是就一定输了
命运
能否再继续
完成注定的誓言
牵云绊水
苏醒，床边是他熟睡的脸，水盼微笑着起身，把薄被轻轻盖在莫千云身上，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展眉的睡颜。
然后她悄悄走下床，透明的玻璃投入温暖的晨光，她沐浴着朝阳站在窗前，一切，终于都过去了吗……
“在想什么？”他从身后将她拥在怀里，明亮的晨光让他微微眯着眼睛。
“我在想你母亲说的话……‘人不该活在记忆中的，过去的已成定局，只有未来可以在人的手中’，千云，如果半年以后我还是记不起你，爱不了你，我们是不是就会永远分开？”
“傻瓜。”他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到时候我们还能反悔，不是吗？”
“不，我一定要赌下去。”她却回绝了他的建议，“千云，昨晚我还有一句话想告诉你，我不知道我这辈子以后的好运是不是全用在了那一枪上，所以我一定要赌下去，如果是圆满的结局，我们皆大欢喜，如果不圆满，千云，那就是命运不让我们继续，我们谁都没错，只是爱情不允许我们走完……”
“你一定要这么固执吗？”
“我必须这么做，能够活到今天，我已经觉得很庆幸，千云，我很坦诚地告诉你，我惧怕‘爱’这个字，以前就是，昨天听了你母亲的事，又看到暗影那样为爱而疯狂的男子，我更怕……”她吸了口气，缓缓呼出，又道“人有情，才有恨，恨的尽头往往连接着死亡，而爱，是引起恨的主凶，千云，如果要我因死而忘了你，或是你死让我伤心，我宁愿永远不要爱上你……”
“你怎么这么傻……”他收紧了怀抱，她在他怀中是那样柔弱，可她的心，怎么就被包裹的那么严实，“谁说我们一定会死。”
“我们都清楚你的黑道身份，你何必隐瞒……”她点破他企图隐藏的实情，“枪和小刀从不离身，不停地更换女伴让人找不到破绽，一离开就需要消失几个星期，千云，这些，你觉得是一个普通人的职业吗？”
“你终归是太聪明了。”莫千云叹道，“罢了，也该是让你知道的时候了。”
“洗耳恭听。”
“‘雾•缘’，是迷雾旗下的一个分支，由继承了黑道事业的我主持，经营着全球的黑市军火和各国政府禁止医学实验。”他看着她的侧脸，“让你复活的‘重生’，就是被禁止的实验之一。”
“很危险……”她靠进他的怀里，听着他有节奏的心跳，“你会怕吗？”
“已经没有感觉了。”嗅着她的发香他答道，“很小的时候就和父亲一起管理这些带血的事业，早就麻木了。”
“可是现在你有母亲了，还这样吗？”
“她不想认我，她习惯了一个人流浪的生活，而我也习惯了没有母亲的日子，只要我们知道对方活得很好，认与不认又有什么关系。”
“那可以答应我，至少在剩下的半年里不要再出任何事好吗？”
“我答应你……”吻着她的侧颜，他答应着，怎么会有这样的傻瓜，明明爱了却不承认，明明想在一起，却要固执地撑下去……看来他真的要采取一些非常措施了。
五个月后
“我很快就会回来。”
水盼想着莫千云离开时说的话，不知为什么，这几天她的眼皮跳得特别厉害，她隐隐感到有什么事情会要发生。
离赌约到期只剩一个月的时间，她还是不能爱上他吗？她自问着，她知道自己心中最大的阻碍还是无法坦然地接受死亡时刻在身边徘徊，谁又能接受？
他这一次消失，比任何一次都来得长，早就过了约定的日期，可还是迟迟不见他归来的身影。
她很担心。
然后那个叫夜魅的女子闯进房间，不由分说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走，她的表情那么焦急。
水盼一惊，她知道莫千云的属下们是不会无故闯入他的房间的——除非出了什么大事！
“怎么了……他怎么了？”水盼顽固地站在原地，她突然很希望找个地方躲起来，夜魅焦急的神情让她害怕。
“你再不走，可能就连主人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夜魅回头吼道，水盼全身一软。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着夜魅上了车，仿佛是由她架着前进的，她只觉得自己好像空了一样，她不愿见到的恶魇终于成真……
冲进医院，扑鼻而来的似乎都是死亡的气息，她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还在那样狂奔着，身边闪过的白墙白灯，仿佛死一样的苍白。
然后她看到几个医生从一间病房里走了出来，夜魅就站在门口看着她，她是不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不然她怎么能看到夜魅的眼里盈满了泪水。
水盼呆呆地看着她，夜魅的唇动了动，似乎在说“你来晚了”。
她只觉得天旋地转，她扶着墙壁撑住自己的身子，这墙怎么可以这么冰冷……
然后她缓缓地抬起头，迈开了停滞的步子，只几米的距离，她却觉得自己好像走了很久，她伸手推开房门……那样刺目的白色！
她呆呆地走了进去，没有熟悉的容颜，她只看到白布覆盖的身体。
冰冷的宁静，她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她走到病床前，这白色太刺目！他从来都不适合白色，她一伸手，揭去覆住他的布，他那样平静地睡在她眼前。
她跪在床边，伸手抚上他左胸上的弹孔，他黑色的外衣已经被浸成暗红。
“一枪正中心脏，主人勉强能熬回来，却还是等不到见你最后一面……”夜魅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水盼身后，她浑然未觉。
“你答应我要回来的……”水盼自顾自地说着，“这就是你的承诺吗？”
然后她俯倒在他身上，良久，她抬起头看着夜魅，“那个叫‘重生’的实验，是不是只有他才能启动。”
“‘重生’是由主人一手建立的，怎样进行也只有他一个人知晓……”夜魅垂着泪答道。
“难道实验没有任何记录吗？”
“书房倒是有很多主人的医学书，如果有记录也应该在那些书里，可是‘重生’是由主人独立提出的，书上即使有记载，也不可能是操作方法。”
水盼站起身，她的头晕旋了一下，她看着夜魅，她说：“我需要你的帮助，我要让千云重生。”
“温小姐……”夜魅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知道主人研究‘重生’用了多少年吗？”
“五年，十年，甚至更长我都不在乎……如果不能让他重生，就是到死，我也不会停止。”水盼的神情是那么坚定，她知道她不能失去他，只要有一线希望，她就一定要努力争取。
“如果你坚持这样做，我希望温小姐也能替主人经营好‘雾•缘’的事务。”
“只要你愿意帮助我。”水盼转身走进莫千云，俯下身，她轻轻吻了他冰冷的脸。
她说：“我会一直等你，等你重生的那一天，我有一句话要告诉你……”
七年后
黑暗中，□□上还飘着轻轻的烟，女子的声音在冰冷的室内响起，“你们想和‘雾•缘’作对，似乎还嫩了点。”
然后她走出房间，跃上黑色的跑车，身手敏捷得像一头优雅的雌豹。
脱了染血的外衣，雪白的臂膀暴露在寒冷的夜色中，卸下手套的柔荑取出准备好的衣物换上，松开束起的发，蓬松的卷发飘洒在身后。
七年了……她抬头看了看天上暗淡的星光，又是这样一个寒冬无月的夜晚，在夜魅的精心教导下她已经一个人生活了七年。
把枪随意地扔在后坐，水盼淡淡地笑了起来，七年前拿着枪还会发抖的她，终于也对死亡麻木了吗？
是啊，他跟她说过，上膛，扣扳机，一切都可以很容易，只要麻木了，就可以蔑视死亡……他，千云……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已经七年。
发动了车，她并不急着回到“雾•缘”大厦，这是七年来的一个习惯，每年，他离开她的日子，她都会一个人开着车在大街上游荡一整夜，她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想，这一天，她只是空空的一个壳，她的灵魂早就和他一同长眠在了冰冷的容器里。
时近午夜，冬季的城市总是暗淡得很早，即使是以商业闻名的Ｇ城也不例外，她的车开在幽暗的城市里。
转了一个弯，前方淡淡地出现了温暖的光，水盼把车开了过去。
原来是家小小的唱片店。大概是店员太累了，竟一个人呼呼地趴在收银台上睡了起来，忘了收店，也忘了关上早就该结束的音响。
水盼听到唱片在音箱里慢慢唱了起来——
浩瀚星海中
坚持一种梦
你手中的温暖
我好想触摸
茫茫人海中
我与谁相逢
你眼中的温柔
是否一切都为我
为了遇见你
我珍惜自己
我穿越风和雨
是为了交出我的心
直到遇见你
我相信了命运
这未来值得去努力为你
幽幽的女声唱完了，水盼竟发现自己趴在方向盘上哭了起来，她怎么会忘了他，忘了那半年和他在一起的时光……瞬间，所有的一切都清晰起来，快乐，痛苦，温暖，寒风……
千云……她在心中呼唤着他的名字。
汽车发动，惊醒了熟睡的店员，他抬起朦胧的双眼，只看到悄悄开始落下的雪，一弘美丽的长发在风中飞扬……
凌晨3点，“雾•缘”的专属飞机徐徐降落在C市的跑道上。
3点15分，水盼回到了她当年和他初遇的地方，安静的小巷，还是那样漫天飞舞的大雪……
关了发动机，她走下车。
站在雪地中，水盼抬头看着天空，恍恍惚惚的，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个寒冬……她在雪地里看着他的车，他冲向她，将她撞到，两个互不相干的人，命运从此交缠在一起……
然后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惊动了她，她转过头，是一辆黑色的车出现在眼前，她头脑一热，眼泪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然后有人跨出了车，车头灯那么亮，她看不清楚他的样貌。
“你终于回来了。”他这么说着，“每年的这天我都等在这里，七年，你终于回到了这个最初的地方……”
他的声音让她那么熟悉，她只觉得眼前迷迷蒙蒙……“是你吗……”她迟疑地出声。
“是我，水盼，除非你淡忘了我，否则你这辈子注定都要记着‘莫千云’这个名字。”他走近她，挑起她眼角的泪水，“这泪是为我而流的吗……”
“你怎么会……怎么会……”她不敢置信地摇头，难道这就是日夜思念的幻影？
“我从来就没死过。”他终于说出了实情，“水盼，如果你一直恐惧死亡，就永远不会爱上我。”托起她的脸，“我知道这七年你很辛苦，但你终于可以蔑视死亡了，不是吗。”
“莫千云，你骗我！”她突然推开他，拔出枪，黑色的枪口正对着他的心，“为了逼我面对死亡，你居然骗我！”她失声地吼道，“我一个人，你知道没有了你，我一个人有多痛苦吗！”
“水盼，你想用我教你的枪法来对付我吗？”他却笑了起来，伸手握住她的枪，“左胸下三寸，右一寸，一发子弹就可以毙命。”
“你……”她的手一松，枪直直地落在雪地上。
“我从没离开过你，自保，杀人，经营黑帮事业，水盼，这一切都是由我亲手教会你。”
“明明是夜……”她的声音卡在喉里，她想到擅长易容术的端木宸，一定是他帮莫千云易成了夜魅的样子，所以无怪乎每年的这天，夜魅都会莫名的失踪
“你终于也清楚了吗？”他把她拥进怀里，渴望了七年的温度终于回归，“我说过永远不会离开你。”
“可你明明就有尸体。”
“那个是暗影的，在他投河后的第三天，我终于找到了他的尸体。”
原来这就是他包下整个卡莱河的航线来为市长庆生的真正原因……水盼终于明白了所有的东西。
“他可以和愁儿永远在一起，水盼，这样他也应该平静了……”
然后他看着她，“水盼，我记得你说过在我苏醒时你要告诉我一句话，我很想听。”
“我什么时候这样说过。”她满脸绯红地狡辩着。
“那就让我猜猜吧……牵云绊水，水盼，你说我猜得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该死，你偷看我的日记！”她的拳砸在他的胸前，她不敢抬头，怕被他看到自己羞赧的表情，一本日记，只记着这么四个字，只要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
然后他吻住了她，她放下了拳回吻，夜雪悄无声息地落下，终于可以让新的誓言成真……
命运，就是为了在今天，和你再次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