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八、破迷(1 / 1)
解破迷题
己非己彼非彼
有了可以失去
失了可以再有
只情一字
繁复纠缠
几时休
半年时光,稍纵即逝。
趴在“雾•缘”大厦顶层的落地玻璃上,水盼看着缓缓落下的夕阳。
“雾•缘”,多贴切的一个名字,就像她和他的关系。半年来她还是没能爱上他,不管他多么用心的照顾,她只是本能的排斥,渐渐地,竟成了现在这样暧昧的情形,情感如隔雾,若即若离。
一个月前,随他一起回到G城,生活在“雾•缘”大厦的顶层,不问世事,只是每天这样一个人静静地坐在窗边,水盼喜欢这种不被打扰的生活。
然后拿起身边一本有些发黄的厚日记,“千云舞愁”,在迷雾岛的别墅里,第一次发现这本积了厚厚一层灰的日记,扉页上主人的名字让她终于记起那一句“千云舞愁”的誓言,仿佛是冥冥之中注定要让她知道另一个人的存在,红舞愁,一个很美丽的女子,他企图禁锢灵魂的人。
她把日记还给他,他却不看,他说:“水盼,是你让我知道爱不是征服,而是要让你爱的人快乐。”他把日记放回她手中,“我终于知道自己爱的不是她。”
“那她现在在哪里?”她问道
“她早就不在了,两年半以前,我还没有遇到你,她就已经不在了。”他平静地说着,是她帮助他走出了红舞愁的阴影。
“怎么死的?”也是两年半以前?水盼觉得她和“她”仿佛被什么牵扯在了一起,“她”去世的时间,也是她失去记忆的时间。
“被她爱的男人欺骗,服毒死了。”
——“把别人说的那么卑鄙,你自己呢,你告诉我你和‘她’是恋人,可是你却骗‘她’去死,你这又算什么?”又是那个陌生女子的声音在脑中闪现,“谁告诉你是我让她死的?”另一个男子的声音带着诧异,这样说道。
“真是被骗的吗……”她低喃道,她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生出这种想法……
“你真的能帮助我恢复记忆吗……”抚着日记的扉页,水盼回忆着自己那时怎么就那么笃定它能恢复自己的记忆,于是把它带在身边,从迷雾岛到G城,可是看了这么久,直看到“她”成年,她脑中却连记忆的碎片都没有再出现过。
五月二十九日晴
今天是我十八岁的生日,我知道这并不是我真正出生的日期,这只是一个我被抛弃的日子,可我还是很开心,因为我告诉千云哥哥我想要的成年礼物是我可以离开他的监视范围,有自己的空间,而他居然就答应了,我以为他是绝对不允许我这样的要求的。
我越来越发觉千云哥哥似乎不是一个很讨厌的人,是不是因为我是被他买来的孩子,所以我才这么抵触他?
我有些后悔前几天陪千云哥哥去参加酒会时,我像个木偶一样呆呆地过了一夜,琰哥哥和端木哥哥似乎都在取笑他怎么都不能让我笑一笑,他那时一定也很无奈吧,我看得到他那样的眼神,他却一直没有责怪我。
我是不是真的很过分,从来都不愿意对他笑一笑,以后一定要学会对千云哥哥笑起来,因为从明天开始我就可以一个人面对世界了,这是他送给我的最好的生日礼物。
水盼接着看下去,五月二十九日,仿佛一个分水岭,不管“她”以前有多么排斥着莫千云,从这以后,她的文字间开始慢慢渗入少女的情谊,她没有明白地写下来,水盼却知道面对朝夕相处的莫千云,“她”也不可能永远不动心,她知道“她”开始爱上他,渐渐浓烈。
那她呢,和他的赌约还有半年,她也会爱上他吗?水盼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她没有发觉自己坚定的信念已经开始动摇。
五月二十九日大雨
今天是我被千云哥哥买回来过的第十个生日。
他说每年我的生日他都会帮我过,可是他今天失约了,我梳着他喜欢的公主头,穿着他为我量身做的裙子,我乖乖地等在暗影替他带回来的蛋糕前。可他一直没回来,我觉得自己好可笑。
这几天他身上的烟草味格外浓烈,可我还是闻到了他极力想掩盖的刺鼻香水味,今天,我生日的这个夜晚,又是谁的香水粘上了他的衣襟?他知不知道我会很伤心。
我很感激暗影,不然今天就是我一个人孤孤单单地过完我二十一岁的生日。
我很害怕,他总归要结婚的,那时我是不是就永远等不到他为我过生日了……他到底把我当成什么,只是一个漂亮的娃娃,还是一个他可以爱上的女人?
别的女人?水盼不敢置信,他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我的表妹,你太天真了,莫千云有多少女人,我猜你一点也不清楚吧。”又是那个陌生的男声在脑中这样说着,表妹?表妹……似乎有一双和莫千云的眼睛很像的眸子看着她,但那一定不是他的,她知道他绝不可能拥有那样阴郁的眼神,谁是这眼光的主人,谁又是表妹?
她想着,再揭开下一页。
五月三十日阴
今天我在剧场遇到一个很特别的男人,他的眉眼那么像千云哥哥,我差点以为那就是他。
他给了我一张他主演的舞台剧《约瑟芬》的招待券,他说“最好的待遇当然只能给最美的小姐。”演出的日期是一个星期以后,我应该会去吧,反正千云哥哥只要一有公务,就会消失几个星期,我已经习惯了,所以不必等他。
千云哥哥到底记不记得昨天是我二十一岁的生日,我一直不知道他到底从事着什么样的工作,这工作可以让他抛下我,让我一个人静静插上二十一根蜡烛。
对了,那个人叫寇绍,我依稀记得G城有个叫“寇氏”的财团,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有什么关系,不过应该不可能吧,哪有一个公子哥会当供人娱乐的舞台优伶的。
——寇绍!水盼的手不觉一抖,日记翻落,跌在地毯上,这个名字让她感到手脚冰凉。
枪声,血,她重重地喘着气,不知道一个简单的名字怎么就让她觉得死亡就在自己身边。
身后突然创来一个温暖的怀抱,她一骇。
“你怎么了?”莫千云瞥了一眼地毯上扑倒的日记,他看到水盼的手不可控制般地抖动,他将她转向自己,她的头低垂着,他想托起,她却拼命摇着头。
“不要……不要……”他听到水盼细若蚊足的声音。
“水盼,看着我,你到底怎么了!”他的头垂下来,抵着她的头顶,他用手缓缓地拍着她的背,“别害怕,我在你身边,一直在你身边。”
她还是那样喘着,她的手紧紧拽着他的衣襟,“别离开我……求你,别让我一个人……”
“我不会离开你,不会再让你只有一个人。”他柔着声音安抚。
“千云……”她哆嗦着抬起头,她不知道怎么会觉得这么冷,好像只有她一个人走在冰原上,他的温暖离她那么遥远,“以前,我什么都没有……所以我什么都不怕……”她顿了顿,贴近他的胸膛,“现在……我突然觉得好像什么都有了,我好怕……我怕失去你……我刚刚看到一个名字,一个叫‘寇绍’的人……千云,我突然感觉到死的气息……很像孤儿院……我不怕死,可是……我怕失去你……”
“你不会失去我的,永远都不会。”他这样誓言般地说道,“寇绍已经死了,他不会再对你造成任何威胁。”
“告诉我,我究竟忘了些什么……”抓住他的双臂,水盼这样问道,“你想让我记起你,可是你却从来不提我们的过去,你到底瞒着什么……千云,告诉我……我不要每次都只能记起只字片语,我不要这样担惊受怕。”
“我不想让你受到伤害。”看着她,他说,“你只要记着你深深地爱过我就够了,过去只有一个,但未来,水盼,它在你我手中,我希望你能快乐地和我走下去,我们可以这样相爱着一直到老。”
“可那毕竟是我的经历,千云,如果有一天我恢复了过去的记忆,我发现过去和现实的裂痕太大,你叫我到时候怎么取舍?”知道他还是打算继续瞒着她,水盼就越觉得过去和现在一定有很多不一样,不可能像他说得那样简单,只有你爱我我爱你。
“你何必这样苦苦纠缠着过去不放,水盼,为了知道过去,再受一次伤害,值得吗?”看着她,她的眼神太固执,总说他有执念,她又何尝不是一样。
“再大的伤害我还是挺过来了不是吗?”她紧逼着,“既然我过去可以挺得住,为什么现在不可以。”
“跟我来。”莫千云深深吸了一口气,“既然你坚持,我希望你就一定要说到做到。”然后牵着她的手,他从墙边的书柜中打开一扇连着电梯的隐门,拉着惊讶的水盼进入其中。
水盼只觉得电梯降了很久,一个月前进入“雾•缘”大厦,似乎没有花这么多的时间就到了他私人所有的顶层,她不知道他们要去那里,她只觉得电梯一直降,仿佛要降入地底。
“哗啦”一声,电梯门终于重新打开,水盼看到门外的黑暗随着开门的轻微震动声,而逐一亮起了明亮的灯——巨大的实验室就在眼前!
“我们去见一个人。”他沉沉的声音这样说道,“和我在一起的半年,你是替她活在这世界上。”放开她的手,莫千云走向一扇紧闭的门。
水盼听不懂他的意思,看着冷冷的灯光下的实验室,她害怕起来,她不知道不远处的门里,是谁在等着她。
“你决定了解过去就要有勇气去面对。”莫千云在那门前停下来,回头看着踟躇的水盼。
水盼握了握微冷的手,走出了电梯,走向他,莫千云开了门,她随着他一同走进去。
——一个女人,浸在一人高的透明容器里,发丝在液体里飘荡,她表情安详。
“她是谁?”水盼忘了害怕,她仿佛着了魔一般走向那容器,一手贴上容器的外壁,寒冷的触觉,她开口问道。
“那本日记的主人。”他走到水盼身边停下,看着容器中安详的女子。
“你说她去世很久了……”水盼看着她,她觉得自己挪不开眼睛,“她”的表情那样安详,唇边仿佛还有着笑意,让人只觉得她是睡去了一般。
“她的确去世很久了……水盼,你相信重生吗?”
“重生?”
“利用另一个生命体的脑电波,重新激活已死之人的大脑,在找到合适的激活体之前用机器保持好脑细胞的活力,水盼,这是永远不为人知的技术,全世界只有我能操作。”他看着她诧异的表情,“两年半以前为了让愁儿重生,我找到了你作为我实验的激活体,或许是强行在实验的检测阶段就启动的原因,我没能让愁儿复活,却是你的脑电波结合了她的大脑,由你代替她活了下来。”
水盼后退了一步,他所谓的“重生”不是她的知识范围所能触及的,她不敢相信,似乎是听了疯狂科学家的妄想一般,她摇着头:“千云,你只是在说笑,对吗?”
“水盼,这就是你想要的过去的真相,我说过你既然选择了就要有接受一切的勇气。”他却是严肃地看着她,哪有半点说笑的样子。
“后来呢……你就把我当成她了吗?”水盼看着安详的女子。
“水盼,当我发现是你活下来以后,我一度痛恨过你。”在她惊讶的眼神中,莫千云这样说着,“我觉得是你害死了我心爱的女人,然后你假扮她,为了让自己在真相大白后还能活命,就使用一切手段让我爱上你……”
“你会这么想并不奇怪。”令莫千云诧异的,水盼竟没有任何责怪的意思,“后来呢,怎么就不恨我了……”
“因为你为我死过一次。”他顿了顿,看着红舞愁左胸上的那个细小的窟窿,“我知道是我对你成见太深,所以直到你死,我才真正看透我自己的心。其实从你第一次说要让我快乐起来开始,我就已经爱上你了,我只是不愿承认,所以你才会活得那么痛苦。”他握着水盼的双臂,“水盼,对不起。”
“如果我真的那么爱你,可以为你而死,我又怎么会在乎你伤得我有多深。”水盼却是这样回答,“千云,这些事是不需要瞒着我的。”她轻声说道,“现在可以把我们在一起的半年所发生的事都详细地告诉我了吗,我很想知道自己是怎么爱上你的。”
……
“两个孤独的人在一起,就是完整。千云,我很喜欢你最后这句话,可是现在的我还是没有办法说‘我爱你’。”水盼一直安静地听着莫千云的叙述,等他说完了最后一句话,她才缓缓地出声。
“我不会强求你,水盼,我也不希望你总想到过去,我们还有半年,你一定会用你自己的身份爱上我。”他安抚着她,“你之前说你觉得好像什么都拥有了,我已经感到很欣慰。”
“寇绍……真的死了吗……”水盼担忧地问,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到死亡还是离她很近,仿佛有什么很重要的就要失去。
“这一次他确实是死了。”他说,“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和你在一起。”他知道水盼的害怕,所以他刻意隐瞒了一个人——暗影,他至今都无法找到的背叛者。
“走吧。”他牵起水盼有些发冷的手,他知道,他和他都在等待着机会,给予对方致命一击。
“到我身后来。”电梯直升到顶层,开了门,莫千云突然将水盼拉到自己身后。熟悉的气息即将从空气中消失,莫千云知道是他来过了,他开始蠢蠢欲动了吗,莫千云笑了笑,暗影,你果然是等不住的。
他环伺四周,然后走出电梯,一封信安静地躺在他的办公桌上。
主人,一切是否都还安好。
我很惊讶你这次复活的不是红小姐,不过我早就了然于心,你从来没有爱过她。我为红小姐感到不值,同样是死,为什么你却说出了你只爱温水盼的话。
所以我决定拿走一样你很渴望的东西,不用担心,我不会像寇绍那样对温水盼下手。我要让你失去一样丢失了就再也得不到的东西。
在这之前我必须告诉你,莫千云,你的母亲还在人世,而且你已经见过她。
知名不具
他拿着信的手一颤,母亲,仿佛是一个很遥远的词。
他只记得那个被他称为“父亲”的男人,在他很小的时候告诉他,母亲在他出生后没多久已经去世,他叫他不要羡慕别人家庭的温暖,因为他是莫千云,他必须继承他的全部,他注定不能享受人情。
“怎么了?”水盼看着莫千云,他很少流露出这样的表情。
“我必须去找一个人。”把信折好放入衣兜,他开口道,“水盼,你带着愁儿的日记和我一起去。”
“千云……”水盼看着原本掉落了日记的地方,“日记不见了。”
“该死。”他低咒一声,被他拿去了吗,然后他拉着水盼的手快速走进他专属的电梯——他一定要马上赶到那里,证实他的猜测。
莫千云的车急停在一间酒吧前,下车,带领着水盼稔熟地穿过店堂的人群直入地下室,他开了一扇隐藏的门。
水盼只看到一室凌乱。
“千云?”水盼疑惑地看着他,他的手紧紧地握成拳。
他走进房间,从卧倒的花瓶底下抽出一张卡片大小的纸,看了一眼,然后紧捏成团,“你若敢动她一根毫毛,暗影,我不会放过你。”
然后他从腰间抽出一把黑色的女用□□,“我现在要去救一个很重要的人,到时候也许不能照顾到你,水盼,你必须学会自保。”如果可以,他希望永远也不要把为她准备好的□□交到她手中,他不希望她被卷入血雨腥风中,可他现在却不得不这样做。
水盼呆呆地看着他拉过自己的手,冰冷的□□被交到她手中,她仿佛闻到死亡的气息。
“我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所以你只能和我一起去。”他走到水盼身后,抓住她颤抖的双手,“不用害怕,上膛,扣扳机,要活命你必须学会这么做。”
“会死吗……”看着被他举起的□□,水盼感到晕旋。
“不会。”他偏过头亲吻了一下她的脸颊,“我还要等你爱上我,所以我们都不会死。”
“一定!”水盼将枪收入衣下的腰侧,硬硬的,直让她感到疼痛,她看着莫千云。
“一定。”他们走出酒吧。
六月,夜风却依然这么强烈,说出口的诺言仿佛风吹即散,莫千云的车在夜色中驶向暗影留在纸片上的地址,水盼看着擦身而过的陌生城市。
“莫千云,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月色笼罩的废弃码头,下了车,一个青衣的男子背着手在月光下这么说着,“你果然把温水盼带在了身边,看来我没安排人去‘雾•缘’袭击她是正确的。”他笑了笑,“我太了解你。”
“云姨人呢?”莫千云不与他纠缠,这样直截地问道。
“你在担心吗……你什么时候这样担心过红小姐。”他背着的手移到胸前,他手中的正是那本丢失的日记,“不急,我们先来听听红小姐的日记,怎么样。”
然后他借着明亮的月光,开口念道:“今天寇绍带我来到皇后码头的一家雕像店,店主是一个很亲切的妇人,我很喜欢她。我们聊了很多,她让我了解到雕塑是一件多么有趣的事情,所以我决定以后要向她好好学习,她说我很有天分,我很开心。不过有一点我实在想不明白,那就是我不知道她怎么会把店开在那样一个背街的阴暗小巷里,她明明是开门营业的,可在这样的地方开店是不可能有客人上门的,是不是每个艺术家都或多或少有些怪癖,我不清楚。今天还有一个发现,准确地说应该是最近有个发现,我发觉最近千云哥哥看我的眼神越来越灼烈,好像是那种‘爱’的眼神,是我多心吗,可他从来没有说过他爱我,这应该是我一相情愿的想法吧,他明明就有那么多我从没见过的女人,怎么会爱一个他买回来的‘娃娃’?算了,以后还是和现在一样不要理他吧,只要我不爱他,我就不会老这么胡思乱想了,也不会伤心了。”
他停下,合上日记,然后手一挥,日记本在空中划出一条美丽的弧线落入水里,他说:“莫千云,你不配得到红小姐的爱。”
“既然你爱她,为什么不说出口。”莫千云看着他,通过他一系列的举动,他已经猜到□□分。
“我和你不同,你可以不爱她却把她绑在身边,我只希望她得到幸福。”他偏过头,“可是她为你而死,却还是得不到你真正的爱,莫千云,我痛恨你。”他说得很坦呈。
“所以你和寇绍联手对付我……”莫千云看着他,“暗影,没想到离间我们的不是外人,而是我们自己的心。”他低低地笑了起来,“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和我一起长大的你,可以和杀害愁儿的凶手走到一起,现在我懂了。”
“杀红小姐不是寇绍。”暗影却这样反驳,“红小姐死后,我找到了‘死而复生’的寇绍,我终于知道他不是杀红小姐的凶手,因为她是自杀!”
“你相信他的话?”
“我相信事实!然后,莫千云,我发现一个不为人知的大秘密,我终于明白红小姐当年就是知道了这个秘密才选择了自杀,她用死来为你守住这个秘密!”
“所以你送来那封信。”莫千云说道,“你发现我的母亲还在人世。”
“这个秘密没有这么简单,莫千云,这是上辈人制造的秘密。我能调查出真相还得感谢你同父异母的兄弟,不过你已经亲手杀死了他。”他微笑着看着莫千云,“你已经猜到他是谁了吧?”
从小和莫千云一起长大,他太了解他的性格,他知道他已经习惯事事都在掌握之中,所以要对付莫千云,必须要让他无法预料到事情的发展,暗影做到了,也只有他才能做到,正如他所言,他太了解莫千云。
“正是寇绍,莫千云,你没有想到吧,你亲手杀死的,就是你的亲兄弟。”暗影得意地笑了起来,因为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而莫千云只能随他而动,“寇绍把你当成敌人,就是因为他知道有你这个兄弟的存在,你一出生就能继承老爷庞大的黑道事业,而他却只能做个小企业的少主,他想要夺回他的一切,所以他才会从红小姐下手。”他啐道,“他被你杀了也是活该,他这样践踏红小姐的人,即使你不出手,我也会让他不得好死。”
“这和愁儿又有什么关系。”他并不在乎寇绍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只想知道红舞愁为什么会选择自杀,她到底想隐藏什么。
暗影轻哼了一声,“反正你也要死了,让你明明白白地死也好。”他指着莫千云身后的水盼,“一切都得从这个女人的姑姑开始说起……”
水盼退了一步,莫千云和她牵着的手攥得那么紧,他只是不说,但她知道他有多么震惊。
一直生活在身边的人,却是自己从不知晓的亲妹妹,而且,他的妹妹还爱上了他,他一直以为她从没在乎过他,他一直以为她爱的是那个叫寇绍的人。
“拜那个女人所赐,红小姐一出生就被她藏进孤儿院里,她从来没得到过家的温暖,而她痛苦地爱上的那个人,却是她亲生的哥哥,莫千云,她只能选择用死来结束上一代的诡计,为你保守住这个秘密……”暗影痛苦地说着,“而你又做了什么,你不但没能让她重生,反而爱上了那个女人的侄女,莫千云,你根本不配让她那样爱你!”
“不,暗影先生,你根本不能体会红小姐的心境……”低低的声音突然插入其中,没有人知道这声音的主人到底来了多久,她又到底听到了多少。
水盼回了头,她看到一个中年妇女慢慢地走过来,这就是莫千云的母亲吗?
“我知道即使抓不到我做筹码,你也能把千云引诱过来,所以我一直等在这里,我不希望看到你们这些年轻人纠缠着我们上一代的错误。”云姨走向暗影,然后在他和莫千云之间停住,看着暗影,她说道,“暗影先生你可以看得透过去的真相,可是为什么你就不能看透红小姐的本意。”
“她不是为莫千云而死,也不是为了隐瞒那个秘密。”她环顾了一下两边的男子,又说道,“她是为了所有寄情在她身上的人,这里面有寇绍,也有你,却独独没有莫千云——”
“胡说!你为了维护你的儿子,居然曲解你死去的女儿!”暗影的吼声打断云姨的话,他根本不相信她所说的。
“曲解红小姐的是你。”看着愤怒的暗影,她这样说着,“你只知道爱她,可是你却不懂她,你不懂一个女人无论如何也不会伤害她所爱的男人。红小姐那么爱莫千云,你觉得她会用死来逼他感到痛苦吗?”她从衣兜里取出一张纸,像是信纸的样子,在夜风中“沙沙”作响,“这是她死前留给我的信,她拜托我如果一年之内我没有再见到她,就想办法把这封信交给莫千云,她想说的,这里面已经写得很清楚。”
“但你为什么没有交给他!”
“因为我知道莫千云已经得到他想要的东西,这正是红小姐期望他得到的,这封信就已经失去给他看的意义。”
“那时水盼明明还是以愁儿的身体出现,你怎么知道她不是愁儿?”莫千云终于知道那时碰到云姨绝不是巧合,而是经过她的刻意制造,她提到的红舞愁留下的东西也不是虚构,只是到最后她没有交给他,所以那时她才会说出叫他不要辜负一个爱他的人这样的话。
“自己的孩子换成了别人,作母亲的怎么会不知道。”她笑了笑,却有着淡淡的凄凉,然后她看着水盼,“你就是当时那个在红小姐身体里的姑娘吧。”
“我不知道……”水盼看了看莫千云又看了看妇人,“我丢失了两年的记忆,虽然千云告诉了我过去的事情,可是我都没有印象。”
“忘了也好。”出乎水盼的意料,云姨居然是这样说着,“人不该活在记忆中的,过去的已成定局,只有未来可以在人的手中。”然后她走向暗影,把信交到他的手上,她说,“看来现在需要它的是你,暗影先生,如果你也希望红小姐幸福,就忘了她,去找到那个爱你的人,不要再打扰她死后的灵魂。”
“你在骗我!”暗影突然大叫起来,他撕碎了手中的信,风一吹,碎片仿佛雪花一样飞向水盼和莫千云,“你们都在骗我!”
“你!”他指着云姨,“你身为母亲,却为了偏袒自己的儿子而不惜诋毁已经死去的女儿。”
“你!”他看向莫千云,“你明明不爱她,却要把她强绑在身边,让她误解你的意思,她爱上你,你却害死了她!”
“还有你!”他恨恨地瞪着水盼,“你和你的姑姑就是一个样,一个为了钱,一个为了活命,你们都不惜一切破坏别人的感情,你们太狠毒,伤了人还要夺爱!”
“这里没有一个好人!”他望着天大笑起来,“红小姐,你就是被这些人害死的,所以我要用他们的命来祭奠你。”然后他的声音一转,突然温柔起来,他说,“放心,我会来陪你,这样你就再也不会觉得孤单了……”
然后他从腰间取出一个火柴盒大小的东西。
莫千云脸色一变!
“害怕吗?”他举着那东西后退,“我早就在这附近布满了炸药,只要我按下这个按钮,我们大家瞬间都会变成灰烬!”
莫千云的手一动,就听到他吼道,“别动,莫千云,我知道你身上有枪也有刀,可是你拿它们的速度绝对快不过我按下它的速度!”他笑着,“那次寇绍被你打中是因为他想用那女人来作饵慢慢地玩死你,可我不会做出那么愚蠢的事,只要你再动一下,我们马上同归于尽。”
“你很恨我,对吗?”离开了莫千云身后,水盼直面着暗影说道,“如果我走到你那里去,让炸弹更彻底地炸毁我,你是不是更解气?”
“你找死?”暗影不敢置信地笑了起来,“好,你过来,既然你找死,那我就成全你。”
“水盼!”莫千云喊道,可她怎么就头也不回地向暗影走去?
他仿佛又看到了她扑到枪口上的情景,他只觉得血在往脑门上冲!
“莫千云,不想提前结束你还没开始的母子相认的话,就乖乖地别动。”暗影大笑了起来,“好好的来欣赏你爱的人的死亡吧。”
在暗影的笑声中,水盼走向他,她只觉得脚步好重,她紧握着手,压抑着心中的恐惧——可莫千云却那样唤她,她不敢回头,只怕一回头所有胆量都崩溃。
然后她走到暗影面前,她看到一张疯狂的脸,这样的爱太恐怖!
她被他夹着脖子锁在身前,他说:“一会我们就一起化成灰烬,能把你炸得粉碎实在是让人兴奋。”
“反正都要死,让我最后和他说句话吧。”仿佛放弃了一样,水盼平静地说出了她最后的要求。
“呵呵,要生离死别吗,也好,再多让他受受煎熬再死也不迟。”
于是水盼终于看着莫千云,她开口道:“虽然来这里之前和你有过约定,但是恐怕我们都不能实现那个承诺了。”然后她顿了顿,“千云,我很感谢这半年你对我的照顾,虽然我什么都没来得及记起,但我知道过去你一定给过我最美好的回忆。所以与其让我们大家一起粉身碎骨,倒不如由我来赌赌运气……”
“咯哒”,冷冷的声音在黑夜里格外响亮,所有人的心都一凌,然后“砰”地一声在水盼身侧响起,她夺过触动器和暗影向后退去都只是一瞬间的事。
“怎么会……”暗影捂着腰际的弹孔,鲜血从他的指缝中涌出,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已经逃开的水盼——她哪来的枪?
原来水盼自愿成为俘虏,是在赌她有没有机会扣动藏在腰间的□□,而暗影以为她根本不对他构成任何伤害,没有缚住她的手,正给她提供了突袭他的机会,所以她才能在他失去行动能力的瞬间,夺过他手中的触动器并成功逃脱。
可万一当时她的手抖了一下,被暗影发觉她藏在腰间的枪,是不是现在就不是她奔向莫千云,而是大家玉石俱焚?
没有人敢想象。
水盼扑进莫千云的怀里,她笑了笑,“千云,我赌赢了……我一向没有好运气,这次终于被眷顾了……”然后她脚下一软,昏倒在他怀里,一句未完的话挂在唇边,那是“是不是我这一辈子的好运就全赌在这上面了……”她来不及说出口。
然后暗影悲痛地大叫了一声,纵身跃入冰冷的河水中,他不谙水性,这一跃就是求死,而他的行动太决然,任何人都无法阻止……
G城的钟楼在这时敲响了午夜十二点的钟声,虽然夜那么黑,但新的一天已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