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第二章(1 / 1)
“这位客官……”
“苏苏他居然趁我不在自己跑掉了!”
杏衣公子还没等小二说完就满脸哀怨的道,“你来评评,他没有什么钱,虽然跟我跟的勉强,但凡是在一起的时候,他吃我的,花我的,玩我的,我对他哪点不好……他居然趁着我喜欢睡懒觉大清早拿了银子跑掉了!”
小二听他说的十分可怜,看这个样子,应该是这位漂亮少爷新近取的名叫“苏苏”的娇妻或者小妾把他玩了一通……本来他也是穷人,通常情况下只会幸灾乐祸,但是这个少爷长得实在讨人喜欢,天生给人亲近感,于是便自然而然的偏向了他这一边。
“公子现在去追,说不定能追上呢?”
“追不上。”杏衣公子撅嘴,然后又补了一句。
“他武功比我好得多,追上了大概也会被绑起丢路上。”
“啊?”小二傻眼,心想以后娶老婆千万不要娶会拳脚的,以免连媳妇跑了都不敢去追。
“那公子报官如何?”
“不必了。”杏衣公子歪头想了想,然后诚恳的喟叹,“我对他感情还在,尽管他弃我而去,然而我不能为了这等小事而如此绝情断义,唉……”他又长叹了一声,“我只须为他默默祝福就好了。”
小二顿时大为感动,如果他有姊妹,说不定都一并向这位杏衣公子说媒……然而正在他感动的时候,忽然发现下面有异响,他扭头一看,竟然发现数十位兵士被一名黑衣男子带领,正朝他们走来。
“公子,我可没报官!”小二怔了怔,连忙扭头解释。
“我相信你当然没报。”杏衣公子竟然迅速的一挥手,“既然你没报,那就是这人本来就是来找我的。”
对方听到这话,虽然什么也没回答,但是还是低头恭敬一礼。
小二目瞪口呆,只见这杏衣公子懒懒一笑,冲着那一堆人做了个手势,就走进了屋子。
那黑衣男子也止住了身旁之人,独自进了屋,顺手关门。
……
正当下面的众人纷纷纷纷议论方才那名射箭的红衣男子的神威之时,远处忽然扭扭歪歪的驶来了一辆马车。
那拉车的马就在这门前精疲力竭的停住,不住的喘着粗气,像是已经累得半死。车里有两个人走了下来,前者是青衫的清秀少年,双目如珠,细细的腰尖尖的下巴;后面的是蓝衫白袖的男子,看上去颇有些瘦削憔悴,然而相貌文质秀雅,目光也很是温和。
这两个人无论如何都跟此情此景极不和谐,不和谐得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这里大多是山路,你为什么要买这么一匹老马!”
少年下了车就皱着眉:“我在马车里就轻轻楚楚的看着那端丽堂的红衣堂主出来,拉弓,射箭……他都射完了回去了好一会儿之后我们才到!”
“因为我没有足够的钱。”蓝衣人八风不动回答,“小方,人要学会节省一点。”
他说话颇有风度,看上去就像是进京赶考的公子在跟书童对话。
“这就是你的理由?!”
然而少年看上去非但不像书童,反而像那位蓝衫人的债主:“你没有了钱所以那些店钱饭钱还有别的乱七八糟的钱……都留给你的好朋友去付,然后自己一声不吭的就走掉?”
“我说过了,此去说不定行程凶险,他不会武功,所以我才扔下他自己先走的。”
少年皱眉:“倒是很对……但是逃账跟这个有关系么?
然而蓝衫人完全无视了少年的这个问题……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弯腰转身自车里拿出了一副十分普通的长弓,然后又翻找了半天,才抬起头来问少年:“箭呢?”
“都在路上吓唬山贼用光了,”少年毫不客气,“谁让你买得少。”
“明明是你技术不佳才会如此浪费。”蓝衫人叹了口气,望了望紧闭的大门和极高的城堡。
“没有箭怎么带信上去,让傅家给我们开门……?”
蓝衫人自言自语,随后双目流光一转。
“小方,把剑借我。”
“说了没箭了啊!”
“是剑,不是箭。”蓝衫人解释道,伸手就从少年手中拿过了锋刃雪白的右手剑,搭在了弓弦上比划了下。
“短了点。”他不无遗憾的说道。
“……借人的还如此抱怨,要么用你的清商!”
然而对方已经在剑柄处夹了封信,然后搭剑上弦,迎着厚云中洒下的些微阳光,对准垛口。
“那怎么行。”蓝衫人微笑着眯眼回答。
话音落地的刹那,右手带着袖子逆风一振,剑已然直上云霄而去!
……
丁涧泉一回头,就看着一柄剑飞了进来。
不过与方才可以将人钉在墙上的金丝长箭不同,这剑好像是勉强才上来……一进来就晃晃悠悠落了地。
剑上同样挂有一封信。
他一边开着信口,一边十分奇怪的探头向下。
他一眼就看到了那辆很普通的马车,还有马车旁边的人。
……这又是谁?
“着急找老身何事——”
此时却一个仿若来自层层腐草遮盖的地洞里渗出的声音极慢极慢的说道,苍老又鬼魅。然则听到这句话之后所有人包括丁涧泉都连忙转过来行礼:“太夫人。”
他们面对的是一个瘦小枯干的只有半大孩子大的老太太。皮肤很白,却是毫无光泽的灰白,手上的关节犹如她柱着的瘤结拐杖一样兀凸,她站在那里,就好像一个被石灰刷了层皮的枯死树干,仿佛轻的连里面都是空的。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看上去踏了半只脚进棺材去的老人,却是傅家如今的掌舵人。
她本来也是算是武林名门之后,可是嫁过来傅家一年后就带着儿子守寡,一直守到现在,丈夫,儿子,甚至孙子,重孙子辈都有人先她入土,她却仍然比谁都健康的活着。
“还围着呢?”
丁涧泉刚要开口,老妇人就慢吞吞晃悠悠的说道。
“啊……是。”丁涧泉呆了一下答道。
“第一封是端丽堂主谢留黛所书,还是要我们交人,至于第二封……”
他停住了,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俯身把两封信都递了过去。
老人接过将纸直凑到眼前,转动着两颗灰白的眼仁。
她的眼神依旧没有什么变化,好像看的其实只是一张菜单。
然而丁涧泉的眼角却猛的一跳。
因为在那张薄薄信纸被风吹动的瞬间,他看见了第二封信的落款……那落款中还夹杂着淡淡而神秘的花香:
“傅画词”。
——傅画词?!
……
“他们的目标果然是这里!”
谢留黛趴在车窗前,透过车帘,紧紧地盯着苏七弦和阮芳芷,目光闪动。
那车帘也是特制的车帘,从里面能看到外面,但是反过来却断断不能。
“我在檀香园遇见他们的时候,还不知道原来傅家堡才是他要去的地方,”李昌意答,“之前新阳城的第一次,大概是凑巧,第二次,是因为他正巧路过檀家,且与檀商是故交……也很凑巧……”
“那个小女孩真是又笨又呆!”谢留黛却只是回头咯咯笑道,“居然不知道自己的仇人就在身边……你说,她要是知道了,事情该会变得多么有趣!”
“这个你自便。”李昌意懒懒的答,他平素在别人面前语气近妖,让人悚然甚至厌恶,然而偏偏在谢留黛的面前十分的正经,甚至近似面瘫一般,“我欠他的人情已经换完了,之后你要我杀了他都没问题。”
“我才不会如此……让你杀了他多没意思。”谢留黛拍手笑道,“我要等着看那个小姑娘自己下手。”
……
(知意居房间内)
“侯太医。”黑衣男子锻铁施礼。
“免了免了,这么难听的称呼……说了要叫我小侯爷。”
侯如毓懒懒一挥手,“小黑你怎么过来的?”只有他们两个人,显然这就是他对锻铁的称呼,“一定是苏苏找的你。让你护送我回去。”
他自问自答。锻铁点头。
“请问苏大人如今在哪里?”他又问道,苏言此时早已不是少卿的官位,黑衣人却已然如此恭敬的称呼。
“他早跑啦!”侯如毓没好气的说道,“难道还要等你过来再溜?”
锻铁思索了一下。
“小侯爷您应该知道苏大人的目的地。”
“我当然知道,”侯如毓答,“我把他救活藏起来之后,所有的信件都是经我之手递给他。”
“属下这里有快马,现在就可以去追。”
“不用了。”对方却回答。
锻铁眉头一挑,他素来不是多话的人,只是恭敬的望着侯如毓。看他慢慢踱到屋子的另一边。
“他身边有一个女孩子,叫阮芳芷,简称小方。”
“小方她……是当年袁丞相的女儿。”
“她的身份,还是我碰巧得知,然后告诉苏苏的。”
侯如毓背对着锻铁慢慢说道,笑了一笑。
锻铁神情微动,欲言又止。
“他自己决定要带小方走……我隐约明白他的意思。”侯如毓继续说着,他平素总是毫不正经,只有现在有一丝严肃之态。
他长得很漂亮,严肃的时候眼中仿佛有星光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