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尾声(1 / 1)
数年后
“桃花坞裏桃花庵,桃花庵裏桃花仙;
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
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香樟树下,一身红衣的美丽女子被吵醒,慵懒地倚靠在树干旁,把娇小的身子窝在盘踞围绕的老树根上。她伸了伸懒腰,睁开惺忪的眼,打着哈欠,才插腰清了嗓子,笑骂沿着小径回来的年轻小子。
“你这个臭小子,尽学你师傅念歪诗!”
“师娘,你不知道,师傅他又去那花街柳巷寻欢作乐了!”
见到雾夭的少年立刻一脸谄媚地迎来,这是尽秋心血来潮收的弟子,东华。他说这小子天赋异秉,在酒的造诣上,将来定能够青出于蓝。只是这脾性,却和他师傅一般无二,油嘴滑舌,痞气得很!
但是雾夭知道,他们的心,都是金子一样闪亮的。
听到他的话,雾夭白了他一眼,佯装凶恶地拧他的耳朵,“既然这样,你也不给我好好看着他,等他回来,师徒两个一块给我跪算盘!”
打算小报告的东华,不禁哀哀嚎叫了一声。
雾夭和尽秋,在客栈里成亲数年,生活幸福又快乐,嬉笑怒骂日日不断,连客栈的伙计,徒弟都忍不住起哄着。眼瞧着尽秋耐不住新鲜,每次都忍不住去看一眼新出的花魁,虽然什么都不做,只是喝杯酒,但终是惶惶,回来又得硬着头皮与夫人斗智斗勇,只可惜每一次无不被识破,受到应有的“惩处”。
一边嘟囔着“看看怎么了”,一边只得揉着发麻的腿,在心里嘀咕“家门不幸,家有恶妻。”
但也没一次,敢说出声来的。
徒弟笑他畏妻,也只能拿出师傅的威严瞪他,“畏妻怎么了?我就是畏妻!怎么了?!”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
车尘马足贵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
若将富贵比贫贱,一在平地一在天;
若将贫贱比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
东华随着雾夭进了客栈,一把熟悉的嗓音由远及近地传来。雾夭嘴角噙笑,一甩袖,冷哼道:“记得回来了啊!”
东华讪笑着跟在她身后,一出客堂的门,却发现师徒的面前,婷婷玉立着一个姱容修态,婉风流转的女子。一眨眼功夫,一个轻柔的吻,便落在了他脸颊上。
“别人笑我忒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他没有再念下去,来不及反应似地瞪着眼前的女子,忘了推开,只是下意识地偏首望过来。
东华拿眼觑着雾夭,为师傅的遭遇在心里表示无限的默哀。
那女子风一样地离去,师徒两人,皆忐忑地望着雾夭面无表情的脸,唯恐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熙熙攘攘的闹市街头,喧嚣热闹的客栈门口,万里无云的晴空下,只有天宇中那金芒万丈的阳,渐渐用红光吞噬苍莽的天,那闪闪烁烁出的光,太阳的热度,第一次烫痛了雾夭。
那云淡风清的碧空里,苍苍茫茫似送来天人般飘渺的声音,那一句由若传达的话语,转变成阿水那宛如清扬的嗓音。
悠然。
叹息。
“雾夭,五蕴离散,诸行无常,世事原本如斯,惟‘因缘’二字,奈何,奈何?”
而尽秋他们,惊恐地发现,她颓然地笑着蹲下身,却转眼珠泪成川,流过那一只忧伤的血蜻蜓……
“阿水,不,魃,我想起来了,所有的一切,我都想起来了,我……”
雾夭死死地按在心口,却仍是止不住地疼,今生的第一滴泪,顺着血蜻蜓忧伤的身躯,缓缓坠入尘埃……
尽秋并没有听清雾夭的低语,他起初以为,雾夭至多是揪着他的耳朵一顿臭骂,谁知,竟然会这样,反而是自己先慌了,手忙脚乱地上前将她揽在怀里,像孩子一样低哄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