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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霁月弓:相传沸血历元年间,天外忽降飞石,后辗转为解放王长天裕重陛下所得,配以稀有的北海白尾鱼皮,炼弓两张,一名射日,一名霁月。霁月弓由解放王陛下加入本身血液为之血炼,因此属火,霸道十分。生命之王蒙娜什维拉殿下几次在危险时刻,以燃烧生命力为代价,放出光剑击敌脱险。此弓救驾多次,被半精灵奉为神刃。王崩后为众人所逐,后下落不明。
——《天下名刃》
“醒醒,醒醒,到客店了……”耳畔传来长天赤荧恼人的声音,身子被猛烈地摇晃了几下,我幽幽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靠在连之身上,依照身体酸痛的程度来看,好像还维持这个姿势睡了好一会。
“啊抱歉……”我挠了挠脸颊有点不好意思,可连之没看我一眼就下了车,径直走向客店大堂。假正经什么,不就让我当枕头靠了一会么,指不定心里多乐呢,哼。
接天城是长天帝国这边最靠近沸血关的城镇,离半兽人部落马车只有一天的路程。这里长期作为和半兽人以及精灵的通商口,经济十分发达,光是货物的进出口税收就足以维持城镇平时的官方运作。如今战争的气氛虽然浓厚但毕竟还未打响,人们也习惯了二十年一次的轮回,所以边境贸易的火热程度丝毫不亚于平时。
五个人刚围个桌子坐下连之就向我们告辞,我不知怎么的心里竟然有几分不舍,乱乱的没吃什么东西就回了房。我想大概因为他们三人是我来到这个世界最先交的朋友,连之又救过我的命,还没有机会深交就要分别了,我这才心里有牵挂。这里和我原来生活的世界还真不同,我甚至连留下他手机号码的机会都没有。搭车,战争,离别……与我的伤心不同,长天赤荧和连之那副淡淡的鬼样真让我怀疑他们有没有心。
我饿得睡不着,半夜还在瞪天花板。
窗口忽然有动静,好像有人戳破了纸糊的窗户,弥缝着眼睛往屋里看,我连忙装睡。那人看了两眼,大概是确定我睡着了,这才招呼几个同伴小心地把剑从门缝里伸进来挑门闩。
自从那次比武招亲之后我就买了把小匕首防身,此刻,我连忙将枕头下的匕首摸出来,把枕头放到被子里,然后自己滚到床下,拔出匕首躲好。
进来三个人,一个人在门边望风,两个人走向我的床,脚步都很轻。他们轻轻缓缓地挪到床边,一剑捅穿那只枕头!剑卡在床板上幽幽地晃。
妈的,好狠!如果不是我饿得睡不着,恐怕连怎么成鬼的都不知道。似乎也感觉到这一剑下去手感不太对又没有叫声,两人齐齐愣了一下。
好机会!我一刀狠狠划过四个脚踝!
这个蒙娜什维拉的手劲就算比不上人类男子也不会差太远,这又是我全力一击,居然深入腿骨,如果这把匕首是个什么神兵利刃恐怕这两人双脚不保,可他们出乎我意料的硬朗,如此重伤居然只是低低的吼了一声,我敢打保票除了他们那个同谋之外没人听到。
“大哥,小娘们使诈,”其实不用他叫,门口把风那同伙也已经大步向我走来。
既然这样,我只好拖住其中一人的两条腿狠命一拉,那人重重地摔在地上,整个楼板都被震得摇晃了几下。我本也想拉这人下来好劫持他,可他非常机警地横向滚开,那个望风的同伙来得又很快,我只能迅速向后撤,否则两面被人夹击情况就遭了。
可我情急之下将另外一个受伤的歹徒忘记了,或者说我没想到他居然还有攻击力。在我钻出床底的那一瞬,一条荆棘毫不客气地朝我身上招呼过来。我只觉得浑身一痛,从头颈一直到脚踝全部被束缚住,又一条荆棘缠上来,我浑身钻心的疼,视线已经模糊了,只知道似乎在要倒地前一瞬间,有人冲过来抱住我,然后,我终于疼晕过去。
再醒来天已经蒙蒙亮,浑身的骨头好像曾经被对折再对折,肉体的疼痛到达极限是会麻木的,甚至会产生一种变态的快感。我现在虽然还没有产生快感,但浑身的痛神经显然已经被撕裂,感官迟钝到不知道自己正枕在别人大腿上。
直到我看到他的眼睛。
“哥哥……”我下意识地从沙哑的喉咙中艰难地发出了两个音节。脸还是那张脸,小眼睛肉鼻子厚嘴唇,但此刻,我万分确定眼前的这个冒充药材商跟了我十几天的男子就是长天裕重。连之从不正眼看我,而眼前这个男人看我的眼睛就跟无数次梦见的“哥哥”一样。
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这表现,在我眼里无疑是一种默认。虽然我从未亲眼见过长天裕重,但蒙娜什维拉的记忆时常在我脑中浮现。长天裕重,作为这无数记忆的唯一中心,形象一直是随意而华丽的,随便往哪一靠就能风情万种的人居然为了我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
外衫就这么随便耷拉在身上,腰间系根带子,像睡袍,这哪里像在逃命的样子,可那胸口……那胸口上密密麻麻遍布着针眼大小的伤,虽然伤口上飘出了淡淡的药香,想是已经做过处理,但这情状还是十分骇人。
根本不敢看他。我宁可他眼里充斥着责备也不要他一径坦然,这坦然能灼伤我,让我觉得自己是罪魁祸首。
“在人界,你从来都是用这种眼神看男人的对不对?”长天裕重把视线从我身上转走,看向地平线。
第十章
我一下子意识到自己一直在无意识地看着他的胸口,本来应该有的羞愧或者赧然之类的情绪被他那一句话震走:“人界的男人不会穿得这么暴露,”我也把视线转走。同学,你这是在诱人犯罪,虽然是个男人,但也不能就这么袒胸露乳矫首昂视……忽然,我想到一个问题,如果他把衣服扯掉是为了上药,那我的伤可严重多了,是不是意味着……我艰难地用眼睛飘了下,很好,衣冠楚楚。
啊?衣冠楚楚?
“谁帮我换……换的衣服?”我尽量用平静而不伤人的口气问长天裕重,免得让他误会我这是在指责他。
“我。不过或许那不应该叫换……浑身被荆棘穿透基本上衣不蔽体。”
他是想让我谢谢他吧?妈的,想也别想。
“那……谢……谢谢哈”我对自己彻底无语了,不带这么没出息的。
我该生气,我该尖叫着让他负责,可他表情比耶稣还神圣,哈雷路亚,我,我……我哪里说得出口?说出来倒显得我思想猥琐。而且,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呐……救我两次了,简直就是活雷锋孔繁森焦裕禄□□赖长天……好吧,我承认现在自己的心很乱,他要救的并不是我,而是蒙娜什维拉——即使知道他们即将成为对阵沙场的敌人,他仍然豪不犹豫地拥抱住那具满身荆棘的身体,我只不过因为占据了这个躯体而成为了那个幸运的代替者。
十分幸运。
“为什么要救我?我们……现在是敌人对不对?”不知如果他知道自己甘冒大险救来个盗版会作何感想。
长天裕重摘掉他的□□,面具下的脸没有丝毫血色:“这与你无关。”
我不曾想过他会这样回答。
清晨的太阳照在他如玉的脸上,妖艳的黑眸红发好像在那一刻要燃烧起来。
我试着坐起身,可是略微一动就牵扯起身上那成百上千的小伤口,从手指一直疼到脚踝。原以为已经麻木的伤,只是因为没有扯到伤口而已。我强忍着痛,好不容易学他一样靠着树坐着,伤口已经被我重新扯裂。
“如果你不想死,就不要乱动,”长天裕重的表情没多大变化,可声音压抑怒火的痕迹很明显。他要真光火,我就只有死路一条,虽然我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了他,但还是没敢乱动。
“生命魔法还记得多少?”
我摇了摇头。
长天裕重不可置信地挑眉看着我:“一点也不记得?”
本来没什么好羞愧的,我又没学过魔法,不会很正常,可是他挑眉的样子异常漂亮,我霎时觉得自己怎么可以不会生命魔法,我不会数数也不能不会生命魔法啊!于是我垂下头,羞愧地点了点。
他叹了口气,又好像松了口气似的:“原来你真是什么也不记得了。”
“其实,那个……我不是什么蒙娜什维拉,我只是生活在人界的一个普通人罢了,可能和蒙小姐拥有一样的名字或者因为别的什么原因被牛屎叶,呸呸……长天赤荧带到这边来的。”
“哦……”长天裕重摸出药瓶,缓缓靠过来:“这么说你还想回去了?”
“恩……回去还是……要回去的,”我看到他靠近,心跳一下子如擂鼓一般。其实说了等于没说,这会,要是我位子上坐着柳下惠,他也得心跳加速。长天裕重沾了些透明的药膏,将我的下巴抬起来,开始从脖子慢慢在裂开的地方上药。我只希望他不要听见我丢人的心跳声。
“听说你在人界交了不少男朋友,还和其中一个关系亲密?”脖子上的伤口已经解决,长天裕重轻轻拨开我的上衣,在肩膀上涂啊涂。
一只绵羊,两只绵羊,三只绵羊……妈的,不许再涂了!我觉得自己的尖耳朵快要滴出血来。当初可以在长天赤荧面前义正严词地为我和叶凛的事辩驳,而同样的问题拿到长天裕重面前我却莫名地心虚起来,好像自己和叶凛的确是不正当关系,而我眼前这个男人才是正牌。特别,是在这种旖旎的情况之下。
肩膀涂完了,我我我我……“我自己来……”
“没关系,我来,先涂背后,转过去。”长天裕重将药膏往自己方向收了收,好像他接下来要做的事,并不是为一个异性周身涂抹一种香气宜人的透明胶体。
我只好乖乖背过去。
“怎么不回答我的问题,”从来不知道长天裕重有不依不饶的毛病,今天算是领教了。
“我……算是吧,可我不是蒙娜什维拉小姐,我……”我依然想为那个蒙娜什维拉辩驳几句,若我不是她,那她专情的名声大概就可以保留。可长天裕重打断了我:“你爱不爱他?”
“我不是蒙……”
“我不管你是谁,你只需要告诉我,你!爱!不!爱!他!”长天裕重手劲忽然加大,我的伤口被扯得愈发不可收拾。
我……究竟爱不爱他?分手才不足三周,就算是为了这身体的主人而哄骗长天裕重,“不爱”这两个字我仍然是说不出口:“我……”
看着我左右为难的样子,长天裕重忽然说:“不必说了。我现在不想知道了。”
伤口越来越严重,眼看药膏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长天裕重问我愿不愿意试试“生命魔法”,我答应了。
“自无出有,天地之大德。
生我之父母,生我之百谷。
王之子,乞万能之精灵王聚王之力,赐予万物。”
我照着长天裕重的指示缓缓举起右手,绿色的柔和光点如圣光一般从我的右手上散发出来,慢慢的会集到他和我的身体上,伤口以肉眼看的见的速度飞速愈合。我伸出左手摸了摸自己的右手臂,皮肤柔嫩得好像从没成过刺猬。就在我以为治疗快结束的时候,右手的光点忽然变得如几千瓦的灯泡一样光芒万丈,我赶紧闭起眼睛。
光芒暗淡了以后,我睁开眼,周围已经不同。
原本的荒原在我周围2、3丈左右的地方全部变成了郁郁葱葱的草地,脚踩在上面柔软得好像长毛绒。我和长天裕重背后的老树也抽穗发芽,重焕生机。这……要是这范围内都站着人,是不是……一次性补血了……这不是传说中的流动医药箱么?要是我现在还在人界,估计有人天天在我家门口送钱磕头求我打网游。
“伤好了,就赶路吧,”长天裕重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便不再做声,只是回过头去一个人走在前面。
是啊,生命魔法强到这种程度,除了身为牧树人的蒙娜什维拉,还有谁呢?他一定觉得我在撒谎。换我,也不相信这么欲盖弥彰的蠢话。
我默默地跟在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