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杀气萧萧再相逢(1 / 1)
在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固执。这个人可以不承认隐藏在自己心里的感情,他可以等到有着完全把握的时候再掀开自己的底牌。
又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
展念清起床了,她揉了揉一双熊猫眼,洗完脸用完早膳,却还是半睡半醒的状态。
萧奇客气道:“展姑娘,昨晚没有睡好吗?”
展念清向他身后的火焱瞟了一眼,又将视线转回他身上,笑眯眯道:“是啊,被那个刺客吓破了胆,晚上都睡不着,不知道萧谦前辈有没有探察到什么?”
萧奇脸色一僵,尔后道歉道:“对不起,昨晚还是被那个刺客给逃了。”
这结果早在意料之中,展念清大方地摆摆手,道:“没关系,其实我们昨晚也没什么大损失。”
闲话几句,然后一行人便走出府邸。在萧奇的带领下,从热闹的街道逛到清幽的园林。再加上萧奇不时地讲解,一路上的确乐趣横生。
火焱和展念清两人的态度如之前一样,仿佛从来没有经历过昨夜那段对话,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演技简直精湛到家,偶尔对上彼此的目光,甚至还会微微一笑。
之后,众人又去了镇上最有名的戏班,在他们一起观看了一段戏曲表演后,萧奇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便建议大家找家客栈用膳。在萧奇的推荐下,大家就近找了家看上去还算不错的店面走了进去,各自点了几个菜。
“其实,我有件事一直想要说出来。”火焱的表情和之前有些不同,“还请各位见谅。”
展念清诧异地扬了扬眉,目光不由得向他瞥去。
萧奇颔首,道:“火公子何必多礼,但说无妨。”
这家伙想说什么?展念清正剥着花生,目光似有若无地盯着火焱。可是,从头到尾,火焱都没有看她一眼。
他笑了笑,道:“其实,我是水淼。”
然后,水淼替自己斟了一盏酒,仰头一饮而尽,道:“真是对不起,因为觉得好玩,所以跟哥哥偷偷换了,一直瞒着大家,我心里很过意不去,在这里我主动喝罚酒请罪,还请见谅。”
在场的众人明显怔住,只有展念清依然平静。她低着头,一心一意地剥着花生,递到嘴里,咀嚼,然后再接着剥下一颗。
“想来想去,我觉得还是说出来比较好。”火焱,不,应该是水淼说。
回过神,萧奇笑道:“哪里哪里,这有什么好道歉的?水公子不必介意。”
司徒岭啧啧称奇,道:“你和令兄长得也太像了,我一点儿都没有认出来。没关系,没关系。”顿了顿,他笑道,“如果水公子真想道歉,待会儿多喝几杯罚酒就是了。”
展念清依旧在剥花生。
水淼脸上挂着浅浅的笑。
萧落英黑亮的美目看看展念清,又看看水淼。她神色中若有所思,仿佛发现了两人之间有不同寻常的暗涌在流动。萧落英如白玉般的手托着下巴,红唇一弯,道:“想不到水公子还有一个双胞胎哥哥。呵呵,我们没有发现倒也正常,可连展姑娘居然也给瞒过去了,这倒稀奇。”
展念清向萧落英轻轻一笑,然后待嘴里的那颗花生咽了下去,才抬起了头。她笑眯眯地盯着水淼,一脸平静道:“被萧姑娘这么一说,我倒真有点惭愧了。从小和水淼一起长大,居然没有发现这其中的蹊跷!”她拍了拍自己的脑门,眼眸中的黑色似乎更深了些,“水淼,你小子居然连我也瞒过了,呵呵,看来你的技艺见长啊!”
水淼扫了她一眼,又移开视线,垂下眼,目光专注地盯着杯里的酒,他笑了笑道:“是啊,能够瞒过你,我也觉得很意外。”
在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固执。这个人可以不承认隐藏在自己心里的感情,他可以等到有着完全把握的时候,再掀开自己的底牌,甚至,水淼连这样的一件小事,都不愿在展念清的逼问下坦白,宁可选择亲口在众人面前说出来。
这只是一件小事,但是,于水淼而言,或许关系到其他更多的东西。
其他更多的,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水淼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即使经历过再多的事,即使过去很久很久,也磨不去自己的那一份骄傲。他可以把自己所有的爱都给你,他甚至可以把自己的真心,用双手捧到你面前,可是,只有那份骄傲,只有那份尊严,他必须留给自己。
展念清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小时候的水淼,能把他最爱吃的任何东西都留给她,他却一点儿也不吃,有时她问上一句“你不吃吗”的时候,水淼也可以嘴硬地辩解,“这些东西我才不喜欢吃”或者说“我早就吃腻了”诸如此类的话语。
他和火焱练武的时候,有一次输得手臂都脱了臼,却苍白着一张脸,冷冷道:“一点都不痛,火焱,你也不过就这么点儿本事。”然后,他可以彻日彻夜地练习,直到整个人练到虚脱,昏倒在练武场上……一直练一直练,直到自己成为最强的那个。现在的水淼,在紫凤谷里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高手。
在展念清的记忆里,火焱曾跟她笑言:“我一直以为自己是最了解那家伙的人,可是,或许我太过自作聪明了……念清,现在要我说水淼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那么,我也只能说,他应该是我见过最矛盾的一个人。”
矛盾?
是的,水淼是矛盾的。
他好像什么事都可以坚强地扛下来,其实,内心里,他是个很脆弱的人。他是一个看上去很冷漠的人,却比任何人都害怕寂寞。他看上去大大咧咧,好似什么也不在乎,其实,水淼是个很纤细的人,纤细而敏感。他明明知道你在想什么,可什么也不会说出来。对他而言,越是重要的人,有关那人的事他反而愈加沉默。
因为在乎,所以谨慎。因为谨慎,所以沉默。
水淼做的永远都比他说的要多得多。
水淼一直以为他做的很多事,展念清不知道。然而,真正不知道的,却是他自己。
展念清知道,展念清清楚,展念清也了解。可是,正是如此,展念清才不想欺骗他,不爱就是不爱,虚假的爱情对水淼来说是一种亵渎。
那样真挚的感情值得更诚挚的对待,展念清也一直小心翼翼,她一直以为自己会有很多的时间,她一直想等自己真正爱上水淼的时候再接受他……可是,有时候爱情的来临,比你想象中更艰难,也比你想象中更容易。
在萧奇的安排下,众人又一起去了河边钓鱼。
清澈的河面,在金色的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粼粼波光,柔顺而细腻。
按萧奇的意思,众人一起在这里静下心来钓些鱼,到时候坐累了还能彼此聊聊天。
其实,钓鱼真是挺不错的休闲选择,可惜,偏偏多了展念清这个从来没有成功钓过一条鱼的垂钓者,大鱼钓不着,小鱼也钓不着。而且,多了展念清的存在,完全加大了其他人钓鱼的难度。这个女人耐心告罄的时候,就会拿着渔竿在河里胡捣乱搅。照她心里的意思来讲,哼哼,她一条都没有钓到,凭什么让其他人钓到?
展念清这样自私自利、无法无天、任性妄为的行为,自然会引来别人的不赞同,甚至得到萧落英的怒目相向:“喂,你这是什么意思?”
哦?姑娘我钓不着鱼正烦着呢!居然还挑这时候送上门来?不过,美人就是美人,生气的时候好看,瞪着眼睛的时候也漂亮。
展念清微微咧了咧嘴角,态度看上去好不诚恳:“萧大小姐误解了,我觉得我继续留在这里,你们会比较难钓鱼。古人都说了,沉鱼落雁之姿,我想,我在的话鱼儿都浮不上来了。所以,想用渔竿把它们都搅起来后再离开。”
鬼话连篇!
水淼轻轻合上眼,几不可见地笑了笑,稍纵即逝。
萧奇定力较好,稳如泰山。而司徒岭听到这样的解释后明显抽了一下嘴角,同情地望了萧落英一眼。
展念清说完之后,果真干脆地放下渔竿,转身走进身后的林子,回头道:“那么,我先失陪,去林子里逛会儿。”
“死鱼!烂鱼!切!那河里的鱼不是雌的就是太监鱼,竟然不让我钓到?!”往林子里走了一段路,约莫他们应该看不到自己了,展念清立刻咒骂连天,在某一棵树上狠狠地踹了几脚。
“连萧落英那种千金大小姐都能钓到一条,聪明如我竟然什么都钓不到?这还有没有天理?”
“你脚下可得注意点,这种参天古木可是很有价值的。它不像你这么强壮,再被你这种粗鲁的女人踢个几脚,估计就完了。”
展念清动作一僵,缓缓转过头,水淼那张讥嘲的笑脸立刻映入眼帘。
展念清鼓了鼓嘴,站直身体,道:“你来干什么?”
水淼回答得理所当然:“来看你迁怒的样子啊。”
展念清将双眼眯成细长状,不悦地盯着他,张了张嘴,却又闭上。她的脑中不自觉地想起,昨天晚上的谈话以及他今天上午的坦白,欲言又止。
气氛瞬间有些尴尬。
水淼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不以为意,道:“抱歉,我选择今天在众人面前说出来。”水淼的声音忽然顿了一下,深深凝视着展念清,尔后继续道,“因为,昨天晚上,我实在没有勇气在你面前坦白。”
措手不及的一番话!水淼居然说这种话?展念清不可置信地回视他,静静地望着他,许久,轻轻叹气,道:“其实,你想什么时候说就什么时候说,不必跟我解释。”
“……我想跟你解释,我觉得有这个必要。”水淼态度很坚决也很肯定地说。
在这种事情上,有什么可以坚持的呢?展念清移开视线,不想看水淼现在的表情。水淼骨子里是个很固执的人,很多事情他不想解释也不屑解释,他做他想做的事,从来不在乎旁人会怎么想。这是他的任性,也是他的性格。
尤其,像昨天晚上那件事,以水淼的性格应该连提都不会去提。展念清的眉头微微一皱,这样一点儿都不像他了。面对这样的他,展念清发觉自己什么都不想说了。这样的他,总会带给自己异样的陌生感。
或者说,水淼已经成长了,只剩下自己还留在原地吗?
“从那天在客栈里跟你重逢的时候,我就开始想,想了很多。”水淼的声音将展念清的注意力拉了回来,“念清,你那天的行为真的是想让我死心吗?”
展念清的娇躯一颤,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成拳,道:“你想说什么?”
水淼温柔地望了她一眼,在他的嘴角缓缓荡漾出一抹迷人的笑容,比夜晚更黑的眸子放着奇异的光。
“念清,以我对你的了解,我不相信你真的对那个叫玄飒的男人一见钟情了。”
展念清的神情和眼神平静无波,她不说话,只是如雕像般站立着,目光停伫在水淼身上。
水淼没有躲避她的目光,继续道:“你不可能会爱上那个男人的,你接近他是有什么目的吗?”
展念清依旧只是盯着水淼看,似乎是看累了,眨了眨眼,道:“你说的话总是那么难理解,我为什么不会对玄飒一见钟情?或者说,你是想自我安慰?”顿了顿,她似乎在考虑有些话该不该说,可最终狠下心开口,“水淼,在你的心里,你是不是一直以为我不会爱上别人?即使真的爱上了也只能是你?”
这样的一句反问,近乎于讥讽了。
果然,水淼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目光中的狼狈和受伤再也难以掩饰。
“念清,我是不是说到你极力想掩藏的事情了?这样子和我说话,你很舒服吗?我不是你的敌人!”
展念清依旧平静,道:“我只是实话实说。”
“好一个实话实说!”水淼怒极反笑。
对峙的两个人站在各自的位置上,一个穿着藏青色的长衫,气势逼人。一个全身白衣通透,脑后的长发也仅以一根白色绸缎束住,容颜绝艳。
水淼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跟在她身后走进林子,明明是想两个人好好谈一谈的。可是,每次都是这样,每次当他想好好谈的时候,总会在最后又吵起来。
忽然,水淼目光一凛,纵身跃起。刷刷刷,在他原来站着的位置,忽然插上了三支玄铁飞镖。他的眼中渐渐逼出寒光,恨恨地道:“什么人?出来!”
四个黑衣人从藏身的大树后闪了出来,满身杀气。
又是一批刺客。
水淼凝神盯住四个黑衣人,神情渐渐凝重起来,对展念清道:“念清,你小心点,这次的刺客跟以往几次有点儿不一样。”
展念清颔首道:“同感。”
他们的感觉果然没错,一交手就立刻明白了,这次的四个人功力高了许多。而且,比起之前的刺客,这一次的下手更加不留情,招招逼向要害。
矫健的动作,凌厉的攻击,不带有任何一丝多余的动作。
剑花连闪,四个杀手配合默契,把水淼和展念清二人逼得透不过气来。两人的武学修为是展念清稍逊一筹,这四个黑衣人仿佛总在针对这一点,将攻势似有若无地集中在展念清身上。为了顾及到展念清,水淼的招式无法完全展开。一时之间,两人便居于劣势。
这么漂亮的合作,如此精彩的剑招。倘若袭击的对象不是自己,那么展念清会很欣赏地吹一声口哨以示鼓励。
展念清的额头上已经紧张得蒙上了一层薄汗。
展念清真想仰天长叹,老天未免也太“眷顾”自己了。之前的刺杀姑且不论,这一次的刺杀就完全不同了。这么大的手笔,这么高超的杀手,这么强大的杀气。这样的高手在紫凤谷也没有几个!
而且,在这样紧张得找不着一丝空隙的搏杀中,根本不具备任何使用幻术的条件!
展念清的汗水顺着脸颊流淌而下。
水淼一边注意对手的攻势,一边关注展念清的情况,他以密音传入展念清耳中:“待会儿,我会尽力制造出空隙,你赶快往河边跑。”
在万分艰难的情势下,水淼以自己的手臂挡开其中一把刺来的剑,为展念清找到一条出路。水淼借力使力,虽然成功化开那剑的力道,可惜还是划破了衣衫,小臂上有条浅浅的血痕。
展念清立刻向河边全力奔跑。
水淼剑如其人,霸道而不讲道理。每当他全力施展剑术的时候,总是敌友不分,对自身周围的所有人和物狂肆攻击。只要展念清不在,那么,水淼一定有可以解决的办法。
一路跑到河边,展念清有刹那的愣怔。没承想,这边也有四个杀手,穿着同样的黑衣,蒙着同样的黑布,正与萧奇他们缠斗得不可开交。司徒岭对付两个,萧奇对付两个,二人还要竭力护住武功薄弱的萧落英。一时间,三人险象环生。
真是乱套了!展念清忍不住抚额长叹,这群人想刺杀的到底是谁呀?她悄悄伫立在一棵古树后,偷偷窥探,发现那四个杀手的确是在攻击,想置萧奇他们于死地。
展念清敛眉低首,难得慎重的神色。难道是自己估计错误吗?这次竟然连萧家的人一起被攻击,那么,幕后黑手不是萧家?不,不可能,展念清连连摇头,自己的直觉不会出错,分析也不会失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凑巧?
展念清咬唇冥思,难道是演戏?又抬头观察了好长一段时间,展念清否定地摇头,不,这不是在演戏。那么,又是为什么呢?或者,这次的刺客和之前那几次不是同一个指使者派出来的?
想到这里,灵光一闪,脑中隐约闪现出元凶的身影,却也只是迷迷糊糊不确定。展念清狠狠咬牙,目光直直射在那些刺客身上,只要抓到一个活口,那么自己就可以问出来!
问题是,这些人有那么容易被活捉吗?
唇角都快咬出血来,展念清仰天做了一个深呼吸,要活捉他们的话只有用幻术。可是,若在这里用了,一定会让萧奇他们察觉到什么的……
用?还是不用?
从小到大,娘很少会教导自己应该怎么做,可是,只有在这件事上曾经很认真地嘱咐:念清,幻术是用来迷惑人的心智的,说得难听一点儿,就是旁门左道,能不用就尽量不用,特别是不要在众人面前使用,让别人知道了你有这种技能,弊大于利。你总不想被世人当成妖女吧?
渐渐放松下来,展念清自嘲地勾起嘴角。罢了,自己又何必逞能呢?这次连萧奇他们也受到了攻击,倘若不是萧家动的手,那么萧奇他们自然会全力调查出真凶。
兵刃相互撞击的声音喧嚣刺耳。
这是一场难分胜负的缠斗。高手之间的比拼,容不得丝毫的恍惚。
从河边到林子里,到处弥漫着杀气。
展念清躲在暗处,也凝神注意着四周的变化。忽然,她慢慢站直了身体,双目中流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怔怔地望着远处某一个方向。
突然间,打斗的人群将注意力转向了同一个方向,不知道是什么人正往这里走来。还没有靠近就可以感觉到相当强的压迫感,那绝对是顶尖高手!
黑色的衣服,黑色的发带,黑色的鞋子。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觉得从来没有人可以把黑色穿出他那样的感觉。
那个人是,玄飒。
展念清眨了眨眼,确定自己没有看错。而且,玄飒离展念清也就十米的距离,他微微一笑,荒芜的双眼,迷茫的微笑。
“找到你了。”
他话一说完,全身散发出狂暴的杀气。
那些杀手跟他一比,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杀气的风暴在四周肆虐,展念清感觉到自己的腿已经软了。
在场所有人的脸色瞬间都变了,纷纷停下动作。
玄飒似乎在观察展念清的反应,他慢慢收敛起自己的杀气,淡然道:“抱歉,我无心吓你,只是刚才稍稍有点儿激动。”
展念清嘴角一抽,笑得像哭一样,缓缓道:“没事。”
“你有空吗?我有些事想要问问。”
展念清脸上闪出些许的纳闷,侧过头环视一下四周,慢腾腾道:“如果眼前这些刺客都消失的话,我想我会有空的。”
话音一落,四个刺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向玄飒。
时间只是一瞬间。
他们甚至还未触及玄飒的身体。
展念清甚至都没有看到玄飒拔剑的动作。
然后,鲜血横流。地上多了四具尸体。
玄飒似乎动都没动过,黑色的额发被微风吹拂开来,从头到尾,他的视线只停留在展念清身上,缓缓地道:“那么,现在有空了?”
四周,只剩下轻轻的风,还有若有所思的萧奇、瞠目结舌的萧落英以及不敢置信的司徒岭。
展念清久久地注视着他,忽然妩媚一笑,正想点头的时候却想起水淼还在林子里。以水淼的武学修为来说,对付那四人不见得会输,可是,现在竟然一点儿打斗的声音都没有传出来……想到这里,展念清的脸色立刻变得惨白至极,转身就往林中跑去。
“你还没有回答我。”玄飒微微皱了下眉,一晃身,就已经站立在展念清背后。一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一手拿着把短剑抵在她细嫩的颈上。
那是一把很奇怪的剑,看上去黑黑黄黄的,又像木头又像石头,让人猜不出到底是用什么材料制成的。而且,这把剑竟然只有手指那么长,一点儿都不像能夺人性命的利器。
展念清身体一僵,道:“有必要拿这玩意抵着我吗?”
“这样能确保你停下来。”
“……我只是想到林子里看一看,那里还有同伴。”
“这与我无关,你还是现在就回答我的问题吧。”玄飒的口气不容反驳,将嘴唇凑近展念清的耳边,声音又冷又轻,“那天在客栈里,你对我做了什么?”
温温的呼吸拂进耳朵,展念清的脸颊缓缓泛红。难道玄飒发现被施了幻术?展念清内心惴惴不安,可面色依旧不变,她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可怜兮兮道:“我待会儿再回答你,现在能不能先去林子里看看我的同伴?”
玄飒的神情没有丝毫改变,姿势也没有变。他什么也没有回答,只是盯住展念清。片刻之后,拿剑的那只手稍有放松。
展念清理所当然地将这视作玄飒给的机会,二话不说,立刻向林中跑去。
玄飒果然没有阻止,轻轻瞥了一眼,跟在展念清身后。
四个杀手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从致命的伤口上看,应该是水淼下的手。可是,明明没有受伤的水淼,却也昏迷不醒,直直地倒在地上。
展念清双手抱臂,身体一阵颤抖,眼眶立刻泛红,道:“怎么可能?”
展念清急忙跑去,上下来回地检查水淼的身体,除了手臂上那条浅浅的血痕之外,再无伤口。一个念头在展念清脑中一闪而过,她又是一阵哆嗦,这一次,眼泪也溢了出来,道:“中毒?”
“嗯,他中毒了。”
展念清闻声回头,看到玄飒倚在一棵参天大树上,淡淡地开口道:“这毒我见过。”
此时,萧落英从河边跑来,气喘吁吁道:“不好了不好了,司徒大哥突然晕过去了。”看到水淼也躺在地上,她的声音戛然而止,低声呢喃,“怎么回事?”
展念清望了萧落英一眼,道:“他们都中毒了,刺客的剑刃上涂了毒。”顿了顿,她又面向玄飒,一字一句道,“你有办法解毒吗?”
“这个毒是九重宫的密药,我解不开。”玄飒不冷不热地回答。
展念清的眼睛一眨不眨,死死地盯在玄飒脸上。
“不过,这世上有个人能解。”玄飒如话家常,“神医虚道子。”
“可是,虚道子在五年前不就已经死了吗?”萧落英插嘴道。
“他有个关门弟子。”
“啊?虚道子什么时候有了弟子?我怎么不知道?”萧落英再次插嘴。
展念清的目光依然盯在玄飒脸上,急切地道:“你有办法找到虚道子的弟子吗?”
“嗯,那个人我认识。”玄飒忽然笑了,“可是,我为什么要帮你们?”
“如果你帮我,那我就诚实地回答你心里疑惑的问题。”展念清的目光片刻不离玄飒,托着水淼的手握紧成拳。身体内开始悄悄运气,和玄飒调节成同步呼吸。如果玄飒不帮的话,那自己即使冒着被识破的危险,也要用幻术赌一赌。
风势有些大了。玄飒抬头望了望天色,又望了展念清一眼,低低地笑开了,道:“也好,反正很无聊,就帮你一次。”
说完话,玄飒转身离开,瞬间就没了踪影,只有他的声音萦绕在林子里。
“我明天就会带那个人来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