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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惊风枝上挂因缘(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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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展念清是水淼最爱的人,那么,火焱就是水淼最重要的人。对火焱来说,展念清应该是害他弟弟痛苦的罪魁祸首吧!

火焱走在前面带路,展念清静静地跟在后头。望着眼前异常熟悉的背影,除去那稍稍显淡的发色,其他的,真的完全一模一样。

一样的身高,一样的脊背,却是不一样的人。

水淼,这个一直印刻在自己心里的人,甚至自己离开的这三年中,也从来不敢忘记,亦无法忘记。只是,到底怎样做才是最好?

火焱一直走在前面,除了最初的那个招呼,他什么都没说。

自己和水淼之间的不对劲,其实是火焱最先发现的。或许在很早很早以前,在自己都没发现与水淼的感情之前,火焱就已经有所察觉了。

一直挂有浅浅笑容的这个人,却有着最为缜密的心思。

他总是静静地站在一旁,却把什么都看在眼里,什么都放在心底。

他们这对双胞胎是在展朝阳出生不久,被展玥夫妇捡回谷中的。从那时候开始,展念清才知道,原来两个人之间可以产生这么强的牵绊。如果说,展念清是水淼最爱的人,那么,火焱就是水淼最重要的人。对火焱来说,展念清应该是害他弟弟痛苦的罪魁祸首吧!

展念清惨笑一声,道:“火焱,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回来比较好?”

走在前面的那个人身形一滞,只一瞬,就跨着大步继续向前走去,头也不回地道:“大家都很想你。”他停住脚步,回头,目光灼灼地望向展念清,“放心,在我眼里,你的做法是正确的。”

展念清心头颤动,轻轻咬住下唇,道:“有些事不是靠直觉就能判断的。”

火焱长长地叹息,道:“念清,我从来就没有怪过你。你有你的选择,可是,水淼也有自己的选择。这三年来,他一直都表现得很平静,平静得像是把什么都忘了什么都抛弃了……可是,终究只是错觉罢了。看到刚才的他,我再一次确定,那个笨蛋什么都忘不掉什么都抛不掉。念清,真的,你什么都没错。”

火焱突兀地停下声音,垂下眼眸,道:“我没有觉得你不回来比较好,可是,我是一个自私的哥哥,我不希望有人伤害他。”火焱缓缓抬头,轻声道,“念清,我看得出来,你对他并非是毫无感情,虽然那不是水淼想要的感情……念清,你真的不能试着去爱他吗?”

“这种问题让我怎么回答?只是,我很清楚,我现在并不爱他。”展念清笑得很无奈,嘴角勾起的弧度是那样的勉强,“而且,火焱,你应该也知道,他不需要同情,尤其不需要我的同情。”

“呵呵,说得也是,你只当我胡言乱语吧。”火焱微笑道,“其实,我一直以为,他在三年前会追你而去。但是,笨蛋就是笨蛋,以我的思维实在是猜不透。”

“因为他知道,真的追着我出来,情况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火焱的神色瞬间严肃了些,只是没多久又笑了出来,轻声道:“看来,笨蛋也有聪明的时候。”

“呵呵。”展念清也笑了,“其实,火焱,你表达感情的方式也很别扭啊。”

火焱的神态间染上了些许的尴尬,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自嘲地笑笑,很快又恢复了常态。他再一次盯住展念清的时候,又是温和如昔,道:“不过,念清,我刚才的欢迎是真心的。”

“我知道。”展念清跨步到火焱身旁,“即使沉稳如火焱,也会有矛盾的时候。”

“如果真的没办法爱他,我只是希望,你能尽量减少对他的伤害。”

展念清沉默了一阵,认真道:“我一直都在想办法减少对他的伤害,只是不知道有没有用。火焱,你应该知道,水淼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

火焱不再说话,又跨步前行,带展念清往厢房走去。穿过长廊,经过后院,终于在一间屋子前停下,火焱道:“贾叔就在里面,你自己进去吧。”

“嗯。”

展念清独自往前走,才跨出两步,又听见火焱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念清,真的,难为你了。”火焱低沉的声音,清冷透彻,包含着什么都了解的意味。

展念清一怔,心情复杂。转头笑笑,挥挥手,纯真稚气地道:“那我进去了。”

她推门而入,看见一个五十来岁的老者坐在桌旁。展念清立即甜甜一笑,道:“贾叔,好久不见,您老真是越来越精神了。”

“你用你的甜言蜜语去骗你爹吧,骗我这老头子做什么。”贾叔的左脸颊上有道长长的刀疤,显得森然恐怖,但在看见展念清的刹那,他的目光柔和了几分。

贾叔其他的也没多说,只是交代了一下情况,还有贺寿的具体时间,另外要再筹办一份贺礼,一切要小心谨慎之类的。

大概也只是一盏茶的时间,展念清走出贾叔的屋门。明明是万里无云的好天气,可她突然有种疲劳感,疲劳得想要马上倒头而睡。走到自己的那间厢房前,一推开门,就看见地上有一张纸条,白纸黑字:别有洞天,我已经帮你订好了,下午别吃点心,留着胃口到晚膳。

这是水淼的字迹。

字如其人,张扬狂放。

“呵呵。”展念清轻笑两声,又把纸条看了一遍,然后将它揉成了一团。

她往前走了两步,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退了回去,将手心的纸条仔细展平,然后放在桌子上。

她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怎么办啊……”她低低叹息,声音轻得几乎听不到,喃喃自语,“连我都乱了。”

第一次见到水淼的时候,是娘把他和火焱一起领来的。

那时的水淼,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戒备的气息。

一连好几天,他望向展念清的目光都是小心翼翼的,那种防范仿佛已成了他的本能。

小时候的展念清心直口快,想什么就直接说出来:“喂,你有什么好戒备的啊?这可是我的家,你再怎么防范,我想对你动手还是轻而易举的。”

当时的水淼有一瞬间的诧异,只是很快垂下眼,紧抿双唇,什么也不说,冷冷地哼了一声。很轻很轻,可是,永远不曾从展念清的记忆中消退半分。

那种深刻,埋藏在很深很深的地方,伴随着展念清,从小到大,从以前到现在。

所有的故事,所有的过去,所有的情感。

乱了,真的乱了,心很乱,思绪很乱。

展念清伸出手,缓缓游移到心脏处,紧紧按住,闭上眼,喃喃自语道:“这种感情并不是爱情啊,展念清,你绝对不能心软。如果你都没了原则,只会在将来造成更大的伤害。”

不能心软,不能把友情当爱情,不能把同情当爱情。

因为,水淼想要的,绝对不是这些。

一分一秒,时间在思绪的缝隙中悄悄溜走,在恍然中无声流逝。展念清静静地躺在床上,眼睛望着遥远的某一处,事实上,却什么也没看进眼中。

灰白的墙,棕色的床柱,素色的被子,还有渐渐落下的夕阳。

金色的光线斜洒在窗边的地面上,仿佛温暖着逐渐冷却的房屋。一阵微风拂过面颊,她矇眬的眸子似乎披上了一层的薄纱。展念清眨眨眼,缓缓从床上直起身来,一眼瞥见水淼留下的那张纸条被吹到地上。

她起身捡起,漆黑眼眸中泛起光华。只是瞬间,展念清的神态轻松了许多,抬眸望向窗外,轻笑一声道:“哎呀,天都快黑了。”

过了这么久,居然都没办法入睡。

展念清慵懒地打了个哈欠,跨出屋门,喃喃自语道:“也差不多是晚膳的时间了,去看看吧。”

走到被包下的雅间,发现所有的人都已经到齐,才刚跨入,四双眼睛就齐齐地射到展念清身上。她微微一愣,笑着打招呼道:“你们都在等我?过来叫我一声就行了啊。”

“叫你?”先开口的是展朝阳,语气古怪,“你一睡觉就跟猪似的,怎么叫?”

“嘿嘿,是吗?”展念清心不在焉地应着,眼睛在桌子上扫了一圈,慢腾腾地坐下。

水淼一看她的动作就猜到了她的心思,懒洋洋地插嘴道:“放心,菜还没有上全,你最想吃的那碗要过会儿端来。”

展念清反射般地轻轻一笑,又像想起了什么,她抬眼望了他一眼,却不说话。

“怎么了?”水淼一愣。

展念清回他一个大大的笑脸,道:“没事。”说罢,利索地拿起筷子进食。

“我们还是谈一谈之前的那些事吧。虽然那些暗杀并未造成什么威胁,可是,防患于未然,还是商量一下较为妥当。”贾叔严肃地开口道,“依我的看法,接下来我们分为两组,一组人去准备礼物,毕竟贺寿对象是荻桑的皇帝,送出手的东西也不能丢了紫凤谷的面子。另一组人就想办法把暗杀者背后的主谋给揪出来。”

一阵沉默,火焱颔首道:“我赞成。”

展朝阳阴沉着一张脸却不说话。

水淼的视线在四周转了一圈,然后嘴角扯出一个冷冷的笑容,道:“其实不主动去找那些人也行,接下来的路上,若没人继续找来,那是他们命大。若还是有人来找麻烦,也不过是他们活腻了,想提前下地狱而已。”

展念清扑哧一笑,向水淼瞟去,提高声音道:“你的嚣张气焰还是丝毫不减,不觉得行事应该更稳重些吗?”

水淼笑着不置可否,望向展念清,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道:“稳重?不,我只是想把事情的主次分清而已。这次出来,我们是以贺寿为目的,不是吗?那些袭击无关痛痒,不理会也罢,先把正事办完才是要紧。”顿了顿,他说话的气势突然骤涨,黑眸一眯,“不过,紫凤谷的威严无人能冒犯,我自会让那些人付出代价。”

贾叔静静望来,最终叹气,道:“还有什么其他看法吗?”

“嗯哼。”展念清喝口水润了润嗓子,“我倒是比较赞同水淼的观点,我们没必要刻意去做什么,那太浪费时间和精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以静制动就行了,这不是什么大问题。”

火焱淡然道:“这话怎讲?”

展念清纤细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叩击着桌面,笑意在她的脸上渐渐泛开,只是眼底的嘲讽若隐若现,“那群黑衣人来袭击了这么多次,也算兴师动众了,可惜,没有一次行动对我们造成真正的伤害。”声音戛然而止,屋内瞬间陷入寂静之中。

安静得有些诡异,在座的每个人,对最近几次扑朔迷离的袭击,突然有所感悟。

“……念清,你的意思是,他们另有图谋?”火焱问道。

“我还真搞不懂他们有什么意图,皎南珠已经被偷走了,何必再一次一次地来袭击?”展念清嘴角轻轻一勾,“只是觉得有些蹊跷罢了。”

屋内又是一阵安静,贾叔闭了闭眼,又忽然睁开,道:“以静制动……吗?”

“我们一共遭受了五次袭击,对方却无一人生还。”水淼漆黑的瞳孔中有不屑有戾气,声音淡然平静,“哼,那些黑衣人虽称不上是高手,可要训出这帮人也需要点功夫……”声音一顿,他向展念清望去,恰巧对方也向这边瞥来,两人默契地勾唇一笑。

“或许,只是想试探我们?”展朝阳犹豫道。

“哦?小朝阳还真的有见地!”展念清调侃道,“花了这么多的人力居然只是试探,这倒是大手笔!”说罢,她还戏谑地眨眨眼。

展朝阳的脸庞微微泛红,刷地站起身,大声道:“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我刚才不过是随便问问。展念清,你一天不找我麻烦就浑身不舒服吗?”

“没有啊。”展念清无辜道。

“第一次派杀手来还能说是刺探底细,可在明知不敌的情况下,还持续派人来刺杀,呵,真是有趣。”水淼眸子波光一闪,眼底却盛着满满的把握。

“贾叔,我若想得没错,我们所需要做的,只是等待而已。”展念清眉眼弯弯,自斟自饮,“只需要等待。”

“你们的确都长大了,都有了自己的主意。”贾叔环视一圈,轻轻叹气,正欲抬首再说些什么,忽然听到楼下传来一阵喧闹声。他刚侧过头想看看情况,却听见有人在敲门。

“进来。”

小二走进来,态度唯唯诺诺,道:“几,几位客官,那个,有些人想,想拜托你们。”

火焱微微挑眉,语气不怒而威,道:“把事情说清楚点儿。”

小二深深吸了口气,继续道:“萧二少和司徒岭公子到了客栈,听说今天的别有洞天已经被人买走,所以,愿出巨金,希望各位能够转让。”

萧二少,萧家的二少爷,也是现今萧家的掌权人。以十二岁的稚龄便接管下整个萧氏家族,行事手段狠厉精准,五年下来,使本已逐渐没落的萧家在江湖上风云再起。江湖中人对其崇敬万分,因此尊称他一声萧二少,久而久之,萧铭稀这个本名反倒没人叫了。

“萧铭稀……吗?”火焱蹙眉道,“这倒是个棘手的人物,他怎么会到这儿来?”

“呵呵。”展念清单手托着下巴,笑吟吟道,“那两个人是想从我手里抢东西吃?挑菜的眼光倒是不错,但挑对手的眼光就……”

水淼瞟她一眼,道:“念清,你是想去惹点麻烦吗?”

“哪有?这可真冤枉!”展念清似笑非笑,“先惹麻烦的应该是他们,我不过是想保留自己那碗菜罢了。”顿了顿,她一口喝尽眼前那盏茶水,“纯属自保。”

“语气还真无辜。”展朝阳走向窗边,向楼下望去,“四大世家之中竟有两家到了这儿,真不知道吹的什么风。江湖传闻司徒岭跟萧铭稀不怎么对劲,他们又怎会走在一起?”

水淼嘴角微勾,道:“呵,或许会有奇怪的事发生吧。反正这段日子我们已经习惯了。”

“管那两人怎么样,我只知道,现在是他们想跟我抢好吃的。”展念清自顾自地走到窗沿边,目光向外探去,一眼就望见那个秀气异常的少年。那少年身形不高,甚至生得有些单薄,素衣长衫。展念清明显一愣,喃喃自语,“那,就是名满天下的萧铭稀?”

“不错。”身旁有人回答。

“跟想象中的不一样啊。”展念清叹道。此时,正巧对方也是一个抬眸,四目相对,萧铭稀清俊的脸庞上闪过一丝惊艳的神情,尔后温文一笑,又礼貌地移开视线。

“真的不一样啊……”展念清眨眼说道,忽而一笑,隔着窗户向楼下大声喊道,“萧二少,司徒岭公子,难得在此相遇,也是一种缘分,我邀请二位到雅间来一同品尝名菜!”

声音清亮,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

这女人竟会把到嘴的食物分给别人?展朝阳不可思议地望着她,太阳会从西边出来吗?还是展念清的脑子出问题了?

“如此甚好。”那俊秀少年微微作揖,唇畔含笑,“铭稀在此谢过。”

之前由于距离的原因,虽远远一瞥,但如雾里看花。这次走到雅间之中,才真正看清楚展念清的长相。萧铭稀忍不住叹道:“想不到,这世上竟真有这等倾国倾城之姿。”

司徒岭从进门开始两只眼睛就没眨过,待发觉展念清朝他戏谑一笑,才知道自己的失礼,脸色微微泛红,尴尬道:“在下失礼了,只是姑娘长得实在是太美了,一时失神。”

“无妨无妨。”展念清洒脱一笑,“这说明你们很有眼光。”

一听此言,展朝阳反射性地嘴角一抽,而那两人更是愣怔无语,全然没料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萧铭稀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女子,第一次听到有女人会这样说话。过了许久,他还在回味着这个声音,这个笑容,还有这句话。

这个国色天香的女子就这样自信地说,这说明你们很有眼光。

雅间内的气氛静默地蔓延出一丝古怪。

火焱无奈地叹气,伸手指道:“两位请入座,不必客气。”又转首对展念清说道,“念清,你也稍微收敛点。”

展念清微微挑眉,然后轻笑,道:“知道了。”

“呵呵,姑娘的率性真是令在下佩服。”萧铭稀的声音温吞徐缓,仿佛片刻之前的那抹意外没有存在过。

展念清颇有深意地笑笑,道:“多谢夸奖。”

“不知各位是哪里人士,他日司徒岭一定登门拜访,以偿今日之情。”

“不必客气,大家都是江湖中人,本就是一家人。”贾叔笑呵呵地说,明显不想说出自己的来历,“不过是请一顿饭,这等小事不用如此记挂。”

司徒岭似乎也察觉到了贾叔的意思,之后也就客套几句,不再追问,但眉目之间隐约有些失望。一桌子人虽各有戒备却也东聊西扯,将一顿饭吃得热热闹闹。萧铭稀却是一直静默地坐着,什么也不说,脸上的神色平静如水,偶尔谈到他了,才淡淡一笑,疏离却又温和的笑容,让人看了觉得多问一句都会感到唐突。

展念清从来就不喜欢这些客套虚伪的谈话,她坐在靠近窗边的座位,单手托腮,一双乌黑的眼睛出神地望着楼下来往的客人,完全无意参与他们的对话。

忽地,展念清的神情一怔,仿佛看到了什么意外的东西。

那是一个年轻男子,身材颀长,五官清俊,可全身上下却只穿戴黑色,黑色的长衫,黑色的发带,黑色的鞋子。

一身的黑色进入饕餮客栈。

不过,最令展念清好奇的不是这其中的任何一点,而是那男子的一双眼睛,深不见底的一双眼,明明是一双深邃迥然的眼睛,却只有一片空白。

如此荒芜的一双眼。

那男子向客栈中的一张桌子走去,正巧有个小二端着酒走来。小二不小心脚下一绊,惊呼一声,手上端着的酒就这样洒了出去,好巧不巧地洒向那黑衣男子。

那男子听到周围的声音没有任何反应,自顾自地继续往前走,让人惊奇的是,洒出去的酒在还未接触到那男子的时候就凭空消失了,一滴不剩。小二也是十分纳闷,还以为自己忘了在酒壶里加酒了。黑衣男子找好位子坐下,微微抬头,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清冷如风的声音响起:“给我上两碗素斋和一碗白饭。”

展念清的神色中闪过惊诧,其他人或许没有看清楚,可是她看得一清二楚,那个酒壶里的的确确装着酒,酒也的的确确洒向了那个男人。只是,洒出去的酒快接触到那男子的时候就已经蒸发了,瞬间就全部蒸发,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能够做到这种程度,需要何等的内力啊!展念清抿唇,自言自语道:“连爹都不一定能做到啊。”

展念清怔怔地望着黑衣男子,心跳从来没有这样清晰过,她的手不由自主地伸向坐在她身边的展朝阳,然后握住他的手。展朝阳被她的举动搞得非常意外,挑眉问道:“你怎么了?”

空气有瞬间的停滞。

展念清缓缓转过头,脸颊微红,那只手越握越紧,一字一顿道:“朝阳,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这是什么问题?展朝阳瞠目结舌地回望,这女人不会对谁一见钟情了吧?哪个男人这么惨?居然被这女魔头看上了?

此时,整个雅间都安静了下来。

展念清似乎注意不到周围的情况,她轻咬了下唇,脸颊微微泛红,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重复一遍,声音更加清晰明亮道:“朝阳,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水淼,脸色一片铁青,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展念清。

四周的目光都集中在展念清身上,贾叔清了清嗓子,慈祥地说道:“念清,你到底想说什么?刚才看到什么了吗?”

展念清眼眸中有一道光芒闪过,微笑道:“也没什么,只是突然看到中意的人了。”

“是吗?”水淼脸色苍白,挑高了嘴角,笑容高傲不羁,“能让你中意,那应当是极其出色了,不知道是哪一个?”

展念清缓缓转过头,盯着他看了许久,然后垂下眼眸,伸手指道:“穿黑衣服的那个。”

垂下的眼,正好可以看见水淼将手握得死紧,指节微微泛白。

苍白的脸,高傲的笑,紧握着的手,却用着最平常的语气说话。

这就是水淼。

“……眼光倒是不错。”水淼又笑了,目光熠熠,“你不下去打个招呼吗?”

展念清抬眼望着他,静静地望着,许久,倏然一笑,道:“我正有此打算。”

话音刚落,她就从窗户一跃而下,动作优美飘逸,如翩翩起舞的白色蝴蝶。整个客栈里的目光都聚焦在展念清身上,可她全然不在乎,两步走到黑衣男子面前,随意坐下,直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玄飒。”漫不经心中透出冷漠的味道。

听到这样干脆的回答,展念清笑了笑,道:“那你介意我坐你旁边吗?”

玄飒缓缓抬头,也笑了笑,道:“请随意。”

又是这样荒芜的目光,不带感情的笑容。展念清出神地望着他,怔怔地想了很久。玄飒也没有多说话,自顾自地吃饭。

安静只是片刻的。

“你家住哪里?可有兄弟姐妹?高堂何在?可有娶妻?可有婚配?是否有中意的姑娘?年龄几何?”展念清一股脑儿迸出了大堆问题,眨着眼睛一起道出。

听到她一连串的问题,玄飒明显一怔,终于放下筷子。他的脸上露出纳闷的神情,似乎在斟酌怎样回答。玄飒低下眼正巧看见展念清等待答案的殷切神色,他微微皱眉,道:“这位姑娘,我……”

“叫我念清就好。”

玄飒又是一怔,望着她真诚的笑容,无奈地笑了笑,道:“念清,我好像不认识你。”

“你不是已经知道我的名字了嘛,我也知道了你的名字。”展念清越笑越甜,身子微微前倾,“而且,我正在努力地让你认识我啊。”

玄飒的目光稍稍认真了些,道:“认识我做什么呢?”

“咦?这还用问吗?你看不出来?”展念清理所当然道,“我当然是……”

“展念清,你就别继续在这里丢我们展家的脸了!”展朝阳忍不住从雅间跑了下来,声音稍显气急败坏,一脸无奈掺杂着厌恶的样子。

“和陌生的男人在客栈里纠缠不休,你到底有没有身为女子的矜持啊?你这么多年都白活了啊?”边说边往前走,展朝阳一把拽起展念清就往楼梯上拖,“你要吃的那碗菜已经上来了,还不快点上去?而且,还有其他一些事正在讨论。”

“这样啊……我知道了。”展念清的反应很干脆,点头道,“那我就先跟你上去。”

展朝阳也没料到这女人居然没有反驳,愣怔一瞬。展念清趁机向玄飒甜甜一笑,道:“那我待会儿再下来跟你聊,等我一会儿。”

此话一出,展朝阳又铁青了脸。展念清这女人,还真是嫌脸丢得不够吗?

家门不幸!

他俩回到雅间,所有人的眼神都有些怪异,只有萧铭稀依然挂着淡淡的微笑,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展念清更是不去在意别人的看法,轻巧地走进屋子,笑道:“诸位在讨论什么吗?”

“也不算讨论,只是在下想邀请各位前往萧家做客,略尽地主之谊。”萧铭稀的双眸如同明珠美玉,灵动至极,“今日承蒙诸位厚待,铭稀实在不胜感激。不知是否赏脸?”

“哦?”展念清笑道,“这里贾叔是长辈,由贾叔决定就好。”

“难得萧二少相邀,拒绝也说不过去。”贾叔的目光投向展念清,“我刚才想了想,原来我们要办的事也不用我们五个人全去,你不是一直都想去四大世家看看吗?若是想去的话那便去吧。”

“贾叔,要不这样吧。”水淼看也不看展念清一眼,淡然出声道,“我们也不好驳了萧二少的面子,让哥哥和念清去萧家做客,我们三个就去办原先要办的事。等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再去萧家接他们。”

贾叔颔首道:“不错。念清,你意下如何?”

“呵呵。”展念清低笑两声,目光转了一圈,最终驻留在萧铭稀身上,“在这江湖之中,可以得到萧二少亲口邀请的人实在不多,别人求都求不来。”顿了顿,她迎上萧铭稀的笑容,继续道,“江湖上又有几个人敢拒绝萧二少的邀请呢?”

闻言,萧铭稀只是笑笑,对这话不置可否,道:“那么,展姑娘的言下之意应该是同意了?”

展念清端起茶,轻笑道:“我没有拒绝的理由,多谢邀请。只是不知何时动身?”

“这顿饭后即可起身。”

大家虽然各怀心思,却也将这一顿饭吃得有滋有味,谈笑风生,好不和谐。

酒足饭饱之后,萧铭稀和司徒岭下去吩咐各自的随从做好准备,展念清走在最后面。

“你和火焱一起去,应该多少会安分些。有时候,我真搞不懂你,都快忘了自己到底是你的哥哥还是弟弟,你真没一点儿做姐姐的样子。”展朝阳站在她身边,顿了顿,声音严肃了许多,“展念清,你刚才跟楼下那黑衣男子搭讪……真的是一见钟情?”

展念清扬眉一笑,却不回答,意欲跨步下楼。

“展念清!”展朝阳脸色阴沉,一把拉住她,“你不觉得你做得太过分了吗?你替水淼想过吗?即使是装傻你也太过分了吧!还是说,你想让水淼彻底绝望才会……”

“朝阳,”展念清的声音细细的,回首向他一笑,“你想太多了。”

望着展朝阳凝重的神色,她轻启朱唇道:“真的,我从小到大都是我行我素,想到什么就会去做,只是习惯而已。”

展朝阳的手渐渐松开,展念清笑得云淡风轻,继续道:“我追求自己喜欢的,拒绝自己不爱的,这有什么错吗?”她盯住展朝阳,坚定地道,“这应该没错吧!”

“……没错。”心想她很少这么严肃,对上展念清的目光,展朝阳一怔,待他反应过来时,才发觉自己已经把这两个字说出口了。

展念清又笑了,脸上的神情显出“这不就得了”的样子。

展朝阳无话可说,骤然沉默下来,脸上平静得探不出喜怒。突然之间,他快步往前走去,赶上了不远处的水淼,一把按住水淼的肩膀,道:“刚才的话,你应该也听到了吧?我知道你在听的。水淼,你怎么一句话也不说?”

展念清的身子一僵,不过只是瞬间。她静静地望向前方,看着水淼停下脚步,微微侧过身,朝她冷淡一笑,很轻的声音,不偏不倚地传入自己耳中,“没关系,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她。”

水淼话说完,转回身子,继续走路。

那一瞬间,展念清鼻子有点酸,就是这样一句话,让她忽然有了想哭的感觉。

水淼了解展念清,正如展念清了解水淼一样。

这个时候,说什么话都是多余的。

其他人都跨出了大门,展念清还站在楼梯口上,展朝阳则站在她前方不远处道:“一切都随你的性子做吧,反正,从来就没有人管得了你。不过,幸好这次跟你一起去的人不是水淼,否则他只会更难受。好了,别站着发呆了,要走了。”

展念清眼一闭,再次睁开的时候已然恢复了常态,正要向门外走去,目光却在不经意间扫到了身穿黑衣的玄飒,桌上的饭菜明显已经吃完,可他还是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这个人依然是一脸与周围世界隔绝的冷淡,仿佛他的世界里就只有他一个人。

展念清一怔,似乎突然想到了某件事,自己上楼之前好像和他说过类似于“等我一会儿”的言语。展念清几个跨步走到他面前,试探地询问道:“你还不走吗?难道是在等我?”

玄飒抬头望向她,声音冷淡如昔,明显没什么感情,笑容却带着一抹兴味,道:“刚才说好要等你的。”

展念清又是一怔,两人莫名其妙地对视几秒,还是展念清先扑哧一声笑出来,像是发觉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她抬起眼,此时的眼底已然多了一点奇妙的色彩,扑朔迷离,笑道:“抱歉,今天我有事要先走,不能陪你多聊。不过,我会去萧家做客一段时间,希望你能来找我。”

玄飒回望她,道:“我还有事要做,没时间去萧家。”

展念清笑笑,不在意地耸耸肩,然后向门外走去,马队已经在等着了:“再见。”

“再见。”

一直走出门外,她才发现展朝阳的脸色铁青铁青的,还死死地瞪着自己。展念清询问道:“有什么事吗?”

“你刚才是不是对那人用了幻术?你竟然将幻术用在这种地方!”展朝阳咬牙切齿,语气却是肯定的。

“哎呀,居然被你识穿了?”

听到展念清惹人气恼的声音,展朝阳怒道:“你对他用幻术是想做什么?”

“你不知道?刚才不都听到了吗?我希望他来萧家找我。你不是让我矜持些吗?我不主动,那就让他主动好了。”看着展朝阳快要被气爆的脸,展念清收起戏谑的笑容,轻轻叹气。一阵微风拂起她飘逸的发丝,展念清正色道,“朝阳,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你就不用多管了。”

展朝阳望了她一眼,然后转身向贾叔的方向走去,道:“随你。礼物筹办完后,我们会来萧家找你和火焱,在去给那个荻桑皇帝贺寿之前,你就好自为之吧。”

展念清没有回答,只是轻笑,模模糊糊地嗯了一声,似有若无。

细风拂来,将这声轻笑也吹散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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