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1 / 1）
那几人简单的请了安，静莹开口让他们不必多礼，声音里已经有了一股力量。十三阿哥让身边的小太监再去端两张凳子来，而那女子一直低着头，此时乖巧的站起来让在一边，她不坐其他人也不坐。那中年男子道：“两位大师是佛门中人，还是请先坐下吧。”说着也让开座位让我和静莹坐。静莹和他们客气几句，小太监已经取了凳子来。
我和静莹各自坐到四阿哥和十三阿哥身边，但那女子却不肯再坐下了，她柔声道：“让白兰来伺候着吧。”
我此时方看清她面貌，心底一叹，绝不输给静莹的温婉气质啊！松松的挽着髻，乌油油的头发上只插了一支白玉兰花簪子，衣裙都是浅绿色，是寻常的女孩子打扮，但却于淡雅间别有一番风致来。眉清目秀不说，还有点林黛玉的感觉，娇弱而且妩媚。那双眼睛更是传神，看我目不转睛的打量她，立时透出笑意来，让我对她竟是一点也讨厌不起来。
不行，我绝不能这么没立场！我正想着，那女子已经被我盯得有点不好意思了。十三阿哥笑道：“嫂子怎么盯着白兰姑娘发起呆来？”
我转开目光笑道：“我叹白兰姑娘生得真好看啊，尤其是她的眼睛，就是我盯着她看时，也是虽怒而若笑，即嗔视而有情，就是那个什么似喜非喜含情目来着！”我话音刚落，白兰脸上和善的笑已经褪去，有些不知所措。这几句都是当年红楼里描述宝玉和黛玉容貌的，我早记不清原话了，也就胡邹了几句来‘夸’她。
果然大家都静下来，但随即十三阿哥圆场道：“还没给你和静莹介绍、介绍呢，这白兰姑娘是邬思道邬先生的表妹，这次一道上京来，现在住在我府里。这位是性音大师，这是他师弟。现也都是在我府上暂住。”
我和静莹随他的介绍一一点头认下，十三阿哥又说：“今儿个天气晴好，在这阁子里大家聊聊天也是一件雅事。刚巧着你们两个就过来了。”
我心道你肯定不愿意看见我们，静莹出声道：“在桃林那边听见了白兰姑娘的笛声，惊为天籁之音，因此也就不管不顾的过来了，不要打扰了各位的雅兴才是。”
那几个人又是一番客气，但是显然已经拘束了起来，静莹又一一细问起白兰的衣食起居来了，我这才知道她住在后院由静莹照料着。白兰显然对静莹有几分好感，答应着。看静莹一脸贤淑，大约我这坏人做不成了。
哀叹，要是将来十三阿哥真收了她，我不是早早的就得罪了个人么？但是为了静莹我倒也不后悔，看她自己怎么做吧，我是管不了了。
他们几人拘束起来，静莹客套完了起身笑道：“不打扰各位雅兴了，我让下人送些素斋来，各位慢慢聊吧。”我也只好站起身和他们道别，正要走，那个惊慌的打翻茶杯的和尚急急对我问道：“请问福晋可去过青海？”
他话音里带着口音，我一愣，看着他，四阿哥在一边答道：“去过，我的侧福晋是在那边长大的，怎么大师见过她？”
我听清了也来了兴趣，看着他，这人皮肤很黑，大约三十岁左右，鼻梁很高双眼如鹰目一般有神，但是却又透出一股善良的感觉。他说：“我曾在青海湖给一个小姑娘祝福，她的母亲长的和你很像。”
我哪知道嘉沫去过哪里，但四阿哥说：“你们先去吧。回头再说。”
语气里透出一股威严，我于是和静莹走了出去。
和静莹又绕回桃树林里，她方撑着树干难以抑制的伤感。我有些生气地看着她，要是她狠心一点，顺着我夸白兰的话也来几句名褒暗贬的话，也许别人不至于这么欺负到头上来了。她居然还好心问她起居？！
她自己抱着树干难过，我则一屁股坐到石凳上，有些气恼。一会儿她过来我身边，靠着我，两人都不说话了。
“算了。”静莹微不可问的道。
“什么算了？静莹，你不能这样！原来我还佩服你来着，现在你这么软弱，我会生你气的！虽然我也不过是个小老婆，但是看着你和十三阿哥只两个人厮守，不知是多美好的一件事情！你不能这样就放弃了，她再漂亮又如何？她没有陪伴十三阿哥走过最艰难的时候，你要有信心才对嘛！”我说。
她在我说小老婆三个字的时候，一下子直起身板，有些不知所措。我说完了，她才长长的出了口气道：“难得你这么实在得跟我说这些，我身边的嬷嬷，连应姑姑也劝我主动让十三爷纳了她。”
“别听她们的，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你自己什么感觉只有自己知道！”我对她说。但她还是不知所谓的摇摇头。我也只好说：“这事情我只能给你意见，具体要怎么办只能你自己做主了！不过就算全世界都觉得你错了，我也会站在你身边的。”
静莹很感动地看着我，我回她一个微笑，她终于开心了点。看了一会儿花，她才说：“若是你，你会怎么样呢？如果是四阿哥呢？你会怎么办？”
“随便他！”我干脆的答道。
她笑了起来，嗔怪道：“说得轻巧！”
我于是敛了笑意认真道：“不然就只好忘情忘爱，没别的办法了！”
这四个字大约很令人疼痛，她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来，说：“难道你从来都不在乎么？”
我叹了口气，好半天才说：“我的心已经很老了，没那力气去在乎了。”
事后，四阿哥并没说起什么，我也没找他打听关于白兰的事情。但他告诉我，那个和尚曾是西藏的活佛叫做仓央嘉措，六年前舍弃活佛的地位周游四方。大约他曾经见过嘉沫的妈妈？我不知道！被他祝福嘛，我的运气也没怎么好过啊？！
但好像也没什么事情的样子，我三天两头得去静莹那里，那个白兰一直安分的呆在自己的小院子里，时不时还拿出自己做的绣品来送给静莹，都是女人用的，没有男人的。好似很安全的样子。静莹也下不了决心是不是开口请十三阿哥给她抬籍正式收进府里，想起我也曾这样不明不白的住在八阿哥那里，就知道这肯定不是长远之计。
又一次问四阿哥，自己当初磨磨唧唧的样子是不是很恼人。他非常肯定地说：“非常烦人！”
我笑不出来，我和静莹感同身受。于是跟他说：“不如你娶了白兰吧！好不好？”
他大怒，一下子把书拍在桌子上！然后说：“你以为我是什么人呢？怎么可能？当初若不是你，也不会从自己兄弟手里抢！这种事情，绝不会再做！”
我吓倒，愣在那里，他又道：“你的满语老师没了！”这回脸上却是挂着笑意的说，我大怒，他说过要给婉如找个满语好的嬷嬷带，顺便教她，我于是也要学，免得自己到时候听不懂女儿的话，这下可郁闷了！于是反驳说：“那我教她学英吉利语，看你怎么办！你到时候也听不懂！”
他不以为意的笑起来说：“你太小瞧我了！虽然我都没跟你说过什么英吉利语，但是小时候皇阿玛可是让我们学过的！你说过的，我可都明白的！”他说罢，笑着走到外间喊摆饭，我大惊，那次草原之夜我给他唱歌，原来他是明白的？！
他走回来，看我一脸郁闷，嘿嘿笑着。我假装恼怒道：“那我教她德语、法语！你等着瞧！”
隔了几天，阿棠照例来看婉如。他如今不在园子里住，自己在外面购了房产，帮十三阿哥料理他府上和钱庄上的事情，就好像已经放了外任的戴铎当年所做的事情，不同的是他不是家奴。他诊视完，又去了其他几房福晋那里。
我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在他出园子的必经之路等他。问问他有什么看法，没想到他还没见过那个后院子里住的白兰。于是此人照旧一脸不正经的问道：“真的那么漂亮？搞得十三福晋都方寸大乱？下次去那边我一定得去看看！”
“我在找你出主意呢！你在想什么啊！”我板起脸来说，真想揪他的耳朵！
他嘻嘻一笑说：“不如我来吧，看当年红透京城风流倜傥的紫藤公子的魅力如何？”
“那不是你哥哥么！”我无奈。他继续笑：“我们是双胞胎呀！”
“曾有人把你们认混了么？”
他想想然后说：“好像没有。”
“那不就得了！你们根本不像！气质完全不一样，就算脸一样，大家也不会认错的！”
他略带郁闷的“哦”了一声，我于是说：“你还是让高老爷子给查一下吧！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人，留了这么久。那几个男子倒也罢了，可她一个大姑娘也安然自得的住在十三阿哥府里，还真是奇怪！”
阿棠点点头答应了，忽然又嘻笑着说：“要不干脆让高老爷子把她给...”说着他做了个咔嚓的手势。我这次再也忍不住，狠拍了他一下，说：“你敢！”
忽然想起阿棠也还没娶妻的样子，于是问道：“阿棠，你比我大一岁，今年应该是二十四了吧！你怎么也还不娶妻呢？”
阿棠笑道：“我未婚妻死了，我很伤心，发誓一辈子不再娶！”
这话一说完，我惊讶得看着他。他分明是一脸嘻笑，全无正经，可那眼里又透着股说不清的坚定，我问道：“真的？”
他还是个笑：“当然是真的，我没必要拿这个开玩笑吧！”
我也只好“哦”了一声，不再说这个话题。
高老爷子实在不愧他的名字，是个高个子老头，头脸都刮得很干净，蓄长长的灰白胡子，发辫也是一般颜色。每次见他都是身着黑色长袍，别无其他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