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1 / 1)
只是我比较担心的是阿棠为什么还一日日的留下,他说过我只要平安他就会走。但现在他还是小心翼翼的在园子里供着职,虽然他看起来一派自由的样子,但我总隐隐觉得不对。不是婉如,那就是我。
只希望不是婉如。
婉如自出生就比较瘦弱,但是有很多经验丰富的嬷嬷加上洛棠照料着,只出过寻常婴儿的小毛病,倒也算是一直顺当的。
而我,似乎也没什么大碍的。但愿是我胡思乱想了。
现在,每日里除了照顾婉如,就是去装修四阿哥在东湖造的画舫。他造好了却并不装饰内里,留给我去做。我慢慢的按自己的心思改造着。
但是我把工匠们搞得有点郁闷。他们每天由管事太监带进园子来干活,我经常过来看,好让他们按我的心意做。可是傍晚时分他们离开了,我往往就会有新的想法,然后第二天一脸期待的等着他们。这些匠人的头儿,一个叫做蒋庆的满脸大胡子的人,现在一看见我一脸兴奋得拿着图纸,就皱起眉头苦着脸说:“天!又要改哪里?”
大约我本身是随意的人,他们又都是豪爽的匠人,所以言谈中已经不甚注意了。后来在他们吃中饭的时候一起聊天,知道他们大多有妻室孩子,只是对自己的孩子也要继承作工匠的命运颇多感慨。上私塾贵,文房四宝也贵,不是他们能负担的。
只是,在任何时代,读书改变自己命运都是不变的。这些人的为人父母之心和现代也就没什么差别。
也许在任何时代,人性都是一样的,所不一样的是人加注自身的枷锁的沉重程度。
因我的吹毛求疵和反复无常,好多的木料浪费了。我的宛如斋,现在改名叫作了海棠院,就因为院子里的海棠,并没什么新意,反正我也不是雅人,也不会在这上面下功夫。不过是因为从宛如斋后角门绕出去的地方,有一棵很粗壮但不是太高的梧桐树,我打算在上面给婉如搭个树屋,还要挂上绳梯。
蒋彦从来没搭过树屋,一幅为难的样子。可是我明明看电影里演的,外国的孩子自己都可以搭起来啊,并不很难嘛。
不过不急,我可以慢慢来,毕竟给一个只有一个多月大的婴儿建树屋是有点早了。
还有很多事情,弄得我忙乱不已。带小孩就是其中之一,我竖着抱孩子时,就被嬷嬷和奶妈骂了,说是孩子小,骨头还没长硬,必须横着抱。所以我很多时候只能讪笑,在一旁添乱而已。
年氏来了几次。看我对婉如的存在那么快乐,她忍不住出言讥讽说:“不过是个女儿,看你兴奋的。那两个那儿,也没见着这么高兴得。”
我也常去看林兰和耿氏,一起讨论育儿经验。不过后来发现她们更在意产后恢复,而且小阿哥的养育要更加的‘规矩’,她们没有我这么大的自主权。但是我也不生年氏的气,她这样可说是情有可原的。看我照旧笑眯眯的,她又说:“之前还以为你彻底失宠了,没想到生了个女儿后又重新爬起来了,而且居然还敢照旧一幅淡然的样子,真是想不透你!”
我笑笑说:“性格决定的,我和你性子不一样。”她寻思着,大约脑筋又转到四阿哥会比较喜欢哪种性格上去了。其实这是人力所无法更改的事情。而且,现在四阿哥好像很宠她,她大约就因此更加不明白了。一个人喜欢冰激淋也可以喜欢芥末嘛,很简单。
难道她还想把这两样混起来不成?
后来又有一次谈起这个话题,我脱口说了句:“性格决定命运!”
结果她更加怅然,说:“不知道你我的命运,最后谁的会比较好?”
我想,她如果执意把自己和四阿哥绑得死死的,那肯定好不了。但是我没说出来,毕竟她还有娘家也是和她休戚相关的,所以这样的话其实对她并没有意义。
因十三阿哥无事,我便请他还有静莹一起帮我管理隆盛钱庄,以期能做些出成就来。这家曾经的京城第一的钱庄,因洛藤的放手,现在已经大不如前了。而且它背后的九阿哥也不再是靠山,而是敌人了。
我们的‘事业’,起步就很难。但是这世界上没什么事情是简单的。四阿哥在朝里也忙,他面对的恐怕更难吧。
有一次和十三阿哥、静莹聊天,说起四阿哥时,静莹说:“听阿玛说,四爷可是个冷面王呢!”十三阿哥笑着看她说:“你自己觉得呢?”
静莹道:“是有点冷漠的感觉。”
我立刻反驳说:“他只是冷静,冷静而不冷漠!”
十三阿哥很惊讶地说:“你和我想的一样!”
我们三个有时一起处理讨论完事情之后,便在这里八卦一下,很有些煮酒论英雄的感觉。
钱庄毕竟是个慢慢生财的生意,但我想要的是切断九阿哥的财路。他钱的来源可不只靠钱庄,隆盛之前只是为他做周转,受他庇护。许多关乎民生的重要方面,他都有插手,比如盐、茶、米,这类的行当。如何靠自己本身的力量一步步挤走他呢?
我虽有长远目标,但也是知道实际的人,所以先保住备受打压的隆盛才是正道。
新的画舫比从前的要大,有两层,上层我基本照原来的布置,可以用来游湖赏景;下层是带窗的房间样子,分了里外两进。外间基本上是布置了吧台和一些简单方便的类似现代的家具:有临窗的卧榻、下棋的棋桌之类;里间则是休息的卧室,有窗户通风,可以睡在船上,夏天应该很凉快。
具体的细节布置也很多,抱枕啊、在椅背上缝上软软的靠垫之类。
而树屋则是搭好了框架,我想婉如长大了可以自己去设计里面,变成她自己的天地。但是这么早搭好也是为了看看牢固程度什么的,好在她可以去玩之前做好改造。
婉如看起来对声音很敏感,至少我拨拉那个改造过的吉他她会哭得很用力,但只要四阿哥一吹箫,或者树叶、笛子之类,她就不哭了。很是气人,我自觉弹得没那么差劲啊,还是没人懂得欣赏?逼得我只能躲进书房练习了。
我很惋惜自己从前写给她的那些故事都遗落在那个囚禁我的院子里了,听说我一被救,那里立刻着火了,无一存活。而救我出来的人,则被李卫李大人带走了。
十月初一时十三阿哥的生日,他现在不比从前,因此也就不愿意大肆操办了。只请了四阿哥、那拉氏,以及几个相熟的人聚一聚罢了。
帮那拉氏准备了礼物,但是正生日那天我却没去。因做生日要好几天,所以我隔了一天才去十三阿哥府上听戏去。前边儿开着席,我在后面帮静莹登礼单。从前也看宝贞儿做过这样子的事情,现在再看十三阿哥的,显然不可同日而语。但另一方面,在这种情况下还记着他的人,不能不说是有情有义的。静莹也并不觉得有什么,我想对她来说,十三阿哥在家就已足够了,别的她恐怕并不计较。
这些事情其实都有专人管,但是静莹作为嫡福晋却也由不得不留心的。看弄得差不多了,我和静莹就走出来散步去看看七月间出生的小格格和淑。其实之前静莹自作主张为十三阿哥娶的侧室石佳氏也曾生下一个男孩子,只是还没来得及去名字就死了。而在十三阿哥被圈禁的时候,石佳氏的家里为避皇子纷争,而将她接回家中。十三阿哥回来后也不愿再接她回来。现在府里上下只有静莹一人而已。
晚上回到自己院子里,看着婉如在摇篮里熟睡的样子,极可爱。我不由自主地咧嘴笑看她,心里很不厚道的觉得自己孩子比较好看...
看看更香燃的地方,知道应该去睡觉了,但还是贪恋的看着婉如,给她哼歌,舍不得走。我可能会有强迫症的潜质,每次走出婉如住的这间小屋子,我就会开始想她的被角掖好了没?上夜的嬷嬷准备好吃用的东西没...等等事情,然后就三番五次的转会来看。而且自己话也多了起来,小荣子暗地里说我比以前开朗了。这院子里其他的人,早被散发到别的地方当差,只除了小荣子曾在那段时间充样子,也因此留了下来。
外间传来门上的布帘里用来作垂坠的木条轻击门框的声音,我没回头,以为是老嬷嬷或者乳母。但过了一会儿,身后却还是没传来什么请安之类的声音,转头一看,原来是四阿哥。他正半低下身,专注的看着婉如,眼角眉梢都是温和的笑意。
我看他这样,心里也很温暖,但没想到的是,这人居然脱口问道:“她什么时候才能会叫阿玛呢?”
我立刻做出晕厥状来,嘲笑他说:“她八月十日生的,到今天,满打满算也不过两个月还差七天呢!说话?你不如指望她去赚钱!”
四阿哥脸一红笑笑不语。又看了会儿婉如,我和他一道出来,才发现外间沥沥拉拉的下起了小雨,虽然不大但是深秋时节的雨很凉。虽然离堂屋不远,但四下里无人,我于是打算冲过去拿伞。四阿哥一把抓住我,皱着眉头说:“怎么连个伺候得都没跟着你?你这院子里的规矩也太散了吧!”我正想回答,廊子下跑来个女孩子,是我院子里的庆儿,我忙打手势让她去拿了伞来。这才和四阿哥回了屋子里。
我去找棉坎肩给他披上,他则坐在炕边上拿起书来看。想来刚才已经等了好一会儿吧。
既然他看书,我也就自己收拾自己的,弄完了也拿起书来看。最近在看庄子的《南华经》,不多时看得入神了,自己琢磨起来,也就忘记他在一旁,连他走过来也没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