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儿女情怀(1 / 1)
新年好~~终于回到深圳了,累死.
今天开始恢复更新啦~
这一章有一小部分的内容是我的私心,西西~
不知道朋友们有没有看过古龙的《边城浪子》,会不会觉得其中有几句对话很熟悉呢?
一处是马芳玲对叶开说的:不是我爱发脾气,只是有时候我不发发脾气,就总觉得别人会欺负我。
一处是评论傅红雪的武功,傅红雪自幼便因为白凤公主将他当做自己的亲生儿子,所以他几乎就是为仇恨而活,为了报仇,为了练就一身绝世武功,过着非人的生活,所以他的刀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连公孙都看不到他抽刀就已倒在他的刀下。
书中评论他的武功只用了一句话:他是从在娘胎里就开始练功的。
还有一处就是叶开评论自己所练的小李飞刀之成就,用的是“我是天才”。
古龙是我最喜欢的武侠大师,但是他写叶开,也就是小李飞刀李寻欢的不记名传人,却有多处败笔。在古龙68部小说里,塑造了无数经典的男性大侠形象,但是我个人认为,叶开是其中最不完整最不合理的一个形象。很多人说是古龙埋没了叶开。
所以我对他写叶开的故事比较上心,呵呵,在写这一章的时候,正好和朋友一起讨论叶开这个人,就把《边城》和《九月》又翻出来重温了一次,于是就在这一章里套用了其中的情节。
HOHO~越靠近年关,东南沿岸发生的抢掠事件越来越多。
流寇也是要过年。
宝瑞他们已在东海住了下来,每个人都有事情可做。
远昊会和阿楚一起研究岛上的布防,每半个月会去一次福州兵马大营见关总兵,交换一下最近的信息。妖刀也会跟着去,据说关总兵对他教的刀法很是赞赏,快狠准,很适合兵卒们训练。
岛上的居民,平日里除了劳作,每天都有固定的时间练武,楚家的斩浪掌基本功,海上、陆地的搏杀技巧每天都要练。远昊和妖刀自然不会吝啬,每日一早都会起来指导,妖刀以前是土匪,最清楚恶人那一套杀戮,所以找到了发挥的地方,倒是干得很高兴。
两个小鬼来到岛上后,晒黑了很多,也强壮了很多。东海的人,生活就如同兵营,每日集体起早、锻炼,吃饭也是大锅饭,为了改善大家的生活,远昊也会教教厨子怎么在有限的物资范围内换一些口味。水确实带着苦涩的味道,但是他们这些娇生惯养的人都没有抱怨,把东海当成了自己的家,因为他们是楚家家主的朋友,也因为他们尽心尽力,岛上的人对他们亲近且尊敬。
两个小鬼每天早上都跟着阿楚、楚不及一起跑步到海边,对着大海练斩浪掌,是特别为他们开的小灶。
宝瑞身子还是老样子,不强壮,也不会太虚弱,除了每日需要睡上六个个时辰以外,其他时间也在岛上帮忙,睡得早,起得也早。
这两天没下雨,早上太阳还不错,海洋性气候,冬天也不怎么冷,宝瑞就独自去海边散步,当然郦歌也一如既往地粘着她,经常说一些女孩子家的私房话。
走到海边很远就看到两个高大的黑色身影,带着一黑一红的两个小矮子。
楚家两兄弟又带着两个小鬼练功了。自从那年在扬州宝瑞说过讨厌他们穿蓝色衣衫以后,阿楚这几年都是一身黑色,当然这个也是楚家老二说的。瑞凡是学阿爸穿黑衣,妖怪童当然就是跟着他爹一样骚包招摇了,两个孩子站在一起的时候,宝瑞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红与黑》。
两个女子站在礁石上,默默地看着,朝霞满天。
只听阿楚大喝一声出掌,面前的海水就硬生生地分做两道水墙,果然是斩浪!
郦歌崇拜地说:“大楚哥哥真是厉害,我爹爹的掌法都比不上他,看他的样子就象是从娘胎开始练武一样。”
宝瑞道:“他就是一个武痴,除了东海这些事,他的心里就只有斩浪掌,自然就能练得出类拔萃了。一个人对一件事情执着而专心,总是会比不专心的人强一些的。这本就是世界上最简单的道理。”
郦歌笑道:“宝姐姐的武功也很好,但是怎么看都不是个会专心练武的人啊。”
宝瑞狡黠一笑道:“我不一样。”
郦歌又瞪大圆圆的眼睛问:“怎么不一样?”
宝瑞自豪道:“我是天才。”
两人都噗嗤一笑。
又看见楚不及和两个孩子出掌。楚不及虽然还及不上他大哥,但当然也不会给楚家丢脸。两个孩子有样学样,倒是非常认真。
宝瑞看见郦歌痴痴地望着楚不及的身影,心里一叹,少女情怀总是诗啊。便有意打趣道:“二弟也是不错的,很认真的好孩子。”她也学着其他人叫楚不及做二弟,这会居然说人家是好孩子,可人家还比她大二岁呢。
宝瑞本以为这么一打趣,郦歌会羞答答地脸红的,谁知道她脸上竟出现复杂的神色,略带愤恨地说:“他有什么不错?宝姐姐你别看他热烈阳光的样子,实际上他的心比大楚哥的脸还冷,他是最无情的人!”
宝瑞大为奇怪,这一个月来,她当然看出郦歌对这个楚家老二的心意,但是却发现郦歌不如以前那样娇憨,反倒变得娇蛮了一些,她只道是女孩子长大了,难免有些女儿脾气,也曾经回忆过自己这般大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但毕竟自己和一般人经历不同,却也无从比较。现在听她这样说,不由觉得疑惑,难道这二弟还欺负过郦歌不成?
于是急忙问道:“莫非二弟欺负你?”
郦歌微怒,咬咬下唇道:“我说他无情,正是因为他连欺负都没有欺负过我,他连看也不看我。枉我对他......”这般说道,竟似气极了一般流下泪来。但她又是极要强的女孩子,不待宝瑞劝慰,就自己用力地擦掉泪,转身跑去。
正在练功的大大小小听到这边有声音,都齐齐望了过来,两个小鬼见是娘亲,都笑嘻嘻地跑过来一左一右拉她的手。宝瑞见他们这么乖巧,柔声说道:“该回去吃早饭了。”这两个孩子和大人们呆的时间长了,倒变得对娘亲越发体贴乖顺,这岛上只有浓浓的男人气息,大家对女性也自然地要关爱一些。
阿楚点点头,一行人默默走回去。
一路往寨子行去,遇到许多早起的岛民,每个人看见阿楚经过,都自然肃立,微笑地向家主行注目礼。宝瑞知道那种眼神,那是崇拜的眼神,唯他是天,唯他是地,唯他是主的眼神,那种崇拜是发自心底的信赖和爱戴,此时的楚不返已经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精神支柱,东海楚家神一般的化身。楚不及看向他大哥的时候,也有这样的眼神,还有自豪。
任何一个人被这种眼神看着,都是应该自豪的,何况那个人是他的大哥,他不能不自豪。
可是这种眼神看多了,宝瑞的心里却越发觉得难过,这种难过又转化成对这楚家的怜悯。一个人可以有自己的人生,但是神是不能有自己的人生的。神关爱的是众生。
她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郦歌会觉得楚不及无情,因为二弟,正在向神靠近,而那个神,正是他如父亲一般的兄长。他们的父亲,上一代的楚家家主十年前就去世了,楚不返成为新一代家主的时候,只有十七岁。
吃过早饭,宝瑞还是象往常一样到船坞去和造船师傅们一起改船。正如楚不及所说的,楚家的船确实是东海最好的,但是宝瑞希望可以更好,没来之前在无缘谷那两个月,她就在专心寻找脑海里的记忆,研究船只改良的方法,并且也把自己的意见传递到东海来。现在她人来了,那些师傅都很高兴。
不过看到这些船以后,宝瑞才真的明白为什么那些师傅都反应说改造的难度大,毕竟改船并不是造新船,要考虑和顾及的方面太多。楚不及也在这里帮忙,他大哥说作为楚家人,先得了解船只。他很喜欢宝瑞,从内心就把她当作家人一样,自然是很乐意的。
到了中午大家干得热烈,就没有去吃集体饭,郦歌把饭菜用提蓝送了过来。
楚不及过去帮着张罗,不知道两人说了些什么,一下言语不和,郦歌的声音就尖锐起来,宝瑞隐约听到一两句什么“你以为自己是谁,谁稀罕你,不知道好歹”之类的,正要过去劝,就看见郦歌把一个碗用力摔到地上。
碗破碎发出的尖锐声音,让在场的人都楞了,楚不及愤愤地丢下一句“你真是不可理喻!”就跑了。几个师傅似乎对这样的场面不感到奇怪,只是安静地装饭,有个年纪大的师傅盛好饭菜走到一边坐下之前长长叹了口气,无奈说了一句:“现在的年轻人啊!”摇摇头自顾吃饭去了。
郦歌嘤嘤地哭了起来,宝瑞连忙将她拉到一边,正要好好劝,郦歌哇地大哭,扑到她怀里。
宝瑞叹了口气,自己似乎不曾有过这么女孩子气的时候呢。倒是郦歌这样也好,活生生地,想哭便哭,什么也不顾忌。便由着她哭,也不劝慰,实在也不知道怎么劝慰才好。
郦歌哭了个痛快,才抽抽搭搭地坐起,将脑袋搭拉在宝姐姐肩上。
宝瑞温柔地问道:“妹妹,我记得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啊,以前你天真可爱,从来不会扯着嗓子说话吼人,也从来不似这般刁蛮发脾气,现在这样是怎么了?”
郦歌羞红了脸,呐呐地道:“我也不知道......自从到了这里,我也觉得自己变了,好象控制不住自己。在这里我只认识大楚哥哥,然后又认识了小楚。但是大楚哥哥总是很忙,我本来想来看看倭人,看看那些坏人怎么被收拾,但是大楚哥哥他总是说我还小,危险的地方都不让我去,打海盗也不带我去,我只能呆在岛上。小楚根本就不理我,我觉得自己就只有一个人......”
宝瑞有点明白一个年轻女孩子是不喜欢寂寞和孤独的,但是刁蛮又是为什么呢?
郦歌又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里每个人都知道我,但是又都不知道我......我有时候觉得,我太孤单了,就只有一个人......不发发脾气让人害怕我,就会被人欺负......可是小楚那个没有心的人,连欺负都不愿意欺负我,他的眼里根本就没有我!”
说完又哭了起来。宝瑞哭笑不得,原来女孩子心思是会这样想的,不发脾气让人害怕就会被人欺负么?
郦歌呜呜地哭着,边哭边愁苦地问:“宝姐姐,你说为什么呀,为什么他连看都不要看我......我对他那么好,那么喜欢,每天只惦记着他,想着他,宁愿在这个岛上过着这样孤单的苦日子也不回扬州享福,为什么他一点都不领我的情......他是个没有心的无情之人!呜......”
宝瑞叹了口气,理理思绪,才开口问道:“你喜欢他什么呢?”
郦歌呐呐道:“不知道,就是觉得很喜欢很喜欢,东海楚家的传说、故事,还有他们做的那些伟大的事。还有心疼他和我一样从小没了娘亲,父亲受苦。也许什么都说不上来,但是却是没有办法,就是喜欢......”
“那你对他好又是为什么呢?”
“当然是因为喜欢啊......”
宝瑞又问:“既然你对他好,只是因为喜欢他,这本就是你自己决定要做的事,他理睬不理睬你,看不看你,领不领情,又与你有什么关系呢?”
片刻地沉默,似是想了很久郦歌才说道:“可是,还是很不甘心啊......他这样铁石心肠,莫非真的是铁做的心肝么?我对他这样好啊......”
宝瑞又问:“你不甘心,觉得自己对他这样好,却得不到他一点回应,所以你愤恨么?他既然这样无情,为什么你不离开呢?”
“我不知道......我想我放不下他......”
宝瑞道:“你喜欢他,看到他的时候会觉得高兴,为他做事的时候感到高兴。你做的一切一切,本是因为你的心里欢喜,你对他舍不得。你所做的已经化成了你心里的欢喜,这本已是得到了,你又还怨恨什么呢?他如果真的回报你什么,也是你得到之外的惊喜而已。如果有一天,你看到他已经不会有欢喜的感觉,也再没有为他做事的喜悦,那就是你自己的心不再喜欢他了,从头到尾,这始终是你一个人的事,与他并没有什么关系吧。”
郦歌呆楞道:“是这样的么,我喜欢不喜欢,只是我自己的事么?为什么书上都说,两情相悦......那样美好......”
宝瑞抚着她的头发道:“傻丫头,两情相悦固然美好,但也是可遇不可求啊,这本来就不是一加一等于二的事。你还这么年轻,就听从自己的心意去做不好么?而且真要你放下,你也放不下,徒劳伤心挂怀。随心而走,得不到却不会忤逆自己,得到就是意外的惊喜。而且我看二弟,也并不是完全不把你放在眼里......”
郦歌抬头惊喜地问道:“真的么?宝姐姐怎么知道?”
宝瑞莞尔一笑道:“他要是真的眼里没你,你这样刁蛮和他作对,他为何还要自己跑掉?这本就是他家,他的地盘,要跑也该是把你赶跑。现在我在这里,可以说是看我的面上,可是以前呢,我不在这里的时候,你就没有这样冲他发脾气么?他怎么不干脆把你赶走图个清净?”
郦歌一听,双眼如同绽放烟火一样灿烂,许久以来堆积的郁闷不快都烟消云散,欢喜地笑道:“那我以后再也不对他发脾气,我要对他更好,即使他不看我,我也对他好。”
宝瑞不禁开怀大笑,果然少女情怀总是诗,这心思真是说变就变啊。
心里又不由感到忧虑,喜欢上楚家的人,这妹妹以后可是要受苦了,楚家的人,怎么能有这样的儿女情怀呢?他们的心里只有东海,只有楚家吧。
也罢,他们的坎坷由他们自己去享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