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一七章:大一下(1 / 1)
自那之后,林亦睿再也没有出现在林左的生活,说起来,林左并不是很清楚他在学校哪个系哪个导师那里就读,她对他的了解仅仅来自于一张镶金名片,那张名片林左随手塞到了宿舍的抽屉里,后来屡次搬家,毕业后又漂泊入另一个城市,那张名片最终不知所踪。
没有人知道她曾跟林亦睿有过那样一场晚宴。
但是陈如海却知道,当天晚上上半夜,林左并不在宿舍休息。
他下午上完课便去超市为林左买零食,她喜欢吃夹心饼干,他便多为她买了几条,她病了不想吃晚饭,但是整整一宿又怕她饿,所以零零碎碎买了很多东西,大包小包拎到她们宿舍楼下。
那时候是晚上七八点,陈如海怕林左已经睡了,便没打手机,打的是宿舍电话,让室友帮忙下来拿一趟,那个室友下楼后脸色很奇怪,她诧异道:“陈如海,林左一直没回来,你不知道吗?”
陈如海愣了一下,本能想去拨手机,却忽然想起几个月前帮林左接过的一个电话,手便只抄在兜里握着手机,没有拨,他对林左的室友说:“这些零食你帮她拿上去,就说我明天再来看她。”
后来那天夜里,陈如海在校园里游荡了好久好久,直至将近凌晨才回了宿舍。
而林左也很晚才回到宿舍,回去后便洗洗刷刷睡觉了。
心里面有些不舒服,但毕竟都已经过去,日子还要照常过,她不是那种有什么事情总想找人倾诉、找人安慰的女生,大多数时候她喜欢藏在心里,再难过的事情日子久了也就遗忘了。
时间是最好的治愈良药。
所以第二天,林左便照常去上课,照常去找陈如海,照常一起吃饭,照常一起上晚自习。
只是陈如海有的时候总是恍惚,他望向林左的目光少了以往的甜蜜喜悦,倒多了几分晦涩难懂。
这种隐藏的小别扭在两人之间存在了很长一段时间,林左并不是没有感觉到,她只是奇怪,奇怪陈如海怎么忽然之间变得跟以前不大一样。
当他们的恋爱进行到七月份的时候,差不多谈了整整半年,该牵的手也牵了,该拥抱的时候也抱了,唯独接吻,林左躲了又躲,最终在七月份的时候圆满完成。
他们学校军训的时间很奇怪,是在大一结束前夕,也就是说大一那一年的六月底开始,历时二十天到一个月。
林左是个倒霉的孩子,军训前的一个礼拜,她下楼打开水,一个没稳住,暖壶跌倒摔了个粉碎,整个小腿也被滚烫的热水烫惨了,一开始红红肿肿,她在凉水下冲了半天,丝毫没有缓解的效果,当天夜里便开始浮肿起水泡,连下地走路都不能。
那个时候虽然已经没有课,但还有几门考试,林左有些急。
后来陈如海连夜去药房买了红花膏药为林左涂抹,第二天又亲自上楼将林左背下来,他为她买了个鸭舌的棒球帽子,每次上楼便为她戴上,因为北京的日头很毒辣,以往林左出门总是打伞,这会儿被陈如海背着,打伞又不方便,陈如海便让她把长头发扎起来,戴个乳白的棒球帽,说不出的爽利。
那段时间,陈如海每天去林左的宿舍背她下楼,然后再背到教学楼,再爬楼将她背到教室,每次累的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林左隐约觉得有些心疼。
有天夜里,陈如海跟林左坐在校园里的小石凳上纳凉,他们校园里零零散散分布着许多石凳,有的隔得不远,而那天恰恰旁边石凳上也是坐着一对情侣,女孩坐在男孩的腿上,侧着身子,双手勾住男孩的脖子,两个人交缠在一起,说不出的缠绵。
盛夏的空气有些闷。
林左觉得很热。
可是旁边一对情侣无穷无尽得黏在一起,半晌分开来喘口气而后接着继续。
陈如海本来在和林左讨论大二一起出去旅游的事情,这会儿话题便进行不下去了,因为那边隐约会传来打啵的不和谐声音。
林左说:“不要去太远的地方。”
“嗯。”陈如海应了一声。
“一来时间上来不及,二来我们没有太多钱用来旅游。”林左又说。
“是啊。”陈如海还是闷闷得应了一声。
后来林左便不知道接着往下说什么好。
本来好好的谈话诡异的中断了。
两个人就干坐在长凳上,夏日的蝉鸣响在耳边,对方的呼吸却丝丝可闻,因为坐得近,林左的右腿跟陈如海的左腿几乎靠在一起,互相都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
陈如海一直握着林左的手,手心里都沁出了细微的汗渍。
当旁边的情侣已经不知道吻到第几波的时候,陈如海忽然转头对着自己的女朋友,没头没脑得问出一句:“林左,我可以吻你吗?”
林左愣了一下,陈如海便吻了过来。
微凉的嘴唇,带有十九岁男孩特有的青涩之气,轻轻触碰一下,如蜻蜓点水一般,瞬间便又分开,只不过陈如海的眼睛忽然闪亮起来,如同夏日夜里的繁星,他轻声说:“这是我的初吻,我会记一辈子。”
林左低着头没说话,右手被陈如海握着,出了不少汗,分不清是谁的。
于是陈如海便将林左揽在怀里轻声说:“我们毕业以后就留在北京找工作吧,要不我们就结婚,找个不大的屋子住在一起,好不好?”
“你家里人不是想让你出国的吗?”林左抬头问。
陈如海想了想便说:“要不我们就一起出国,从大二开始一起复习GRE和托福,好不好?”
林左便答道:“也好。”
这之后就是漫长的军训,林左的脚伤渐渐好了,便也跟着同学们一起站军姿,一起拉练,一起打靶,不过她的身子有些弱,中暑过几次后辅导员便再也不敢让她硬撑,往往林左感觉体力还可以的时候,辅导员已经心惊胆战得跑过来问道:“林左,我看你脸色有些白,要不要到草丛中休息一会儿。”拉练的时候也是,林左被强行塞到随行的面包车里同领导一起视察,基本上并没有吃一点苦头。
陈如海跟林左不是一个连,所以他一下了训练便跑过来给林左送水,晚上拉歌的时候也特别积极,总是挑着心理学系的那个连拉。
细细回想起来,军训的时候每个人都是热血沸腾的,大家唱着嘹亮的军歌,肆无忌惮得表露自己青涩的感情,有的同学暗恋教官,偷偷打听了手机号码发短信过去,有的同学趁着军训在自己喜爱的女同学面前献殷勤,有的同学则充分显示自己的领导才能,组织同学一起参加各种集体活动。
那一个夏天过得很慢,因为有些累。
那一个夏天过得又很快,因为大家内心里都是恣意的。
多年以后林左还清晰记得自己的教官是个山东人,姓马,很开朗的一个男孩子,年纪不大,也只有十八九岁,他笑起来的时候声音很大,他总喜欢跟林左开玩笑,他笑着说林左娇娇弱弱的样子像个小公主。这样的玩笑经常在他们口中说出,女孩子们嘻嘻哈哈一笑,也就过去了,也许并没有多少人会记住当时的事情,可是林左觉得,这是一段很快乐的经历,她会记住的。
陈如海跟林左的相处很融洽,偶尔闹个小别扭,却极少吵架,林左性子淡,不较真,男孩子本来就大大咧咧一些,于是两个人便也没有太大的争执,自然也是吵不起来。
经过一个军训,林左晒黑了,并且又瘦了几斤。
暑假放假回老家,陈如海便骑自行车带林左出去吃小吃,再偏僻的小巷子陈如海都能找的到,他说:“夏天常出来打球,打累了便到处找小吃,所以市中心这些地方我最熟悉不过。”
陈如海有一个很好的习惯,他每天早晨准时会在五点钟起床,换上运动装到西郊墓园下的一个篮球场打球,打到□□点钟再回家吃早点,这个时候林左十之八九还没有起床,他便叮铃铃得打电话吵她,林左不耐烦,便经常拒接,或者接起来吼他:“陈如海你有完没完啊,你让我再睡一会儿成不?!”
电话那头陈如海嘿嘿笑一下,说:“懒猪,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林左“呼呼呼”接着睡。
于是陈如海又说:“晚起的鸟儿被虫吃。”
林左继续“呼呼呼”。
一般如果有机会多睡一会儿,林左绝对不会放弃的。
她曾经不止一次得跟陈如海说:“回头我早晨起来陪你去打球吧,我帮你拿水。”
陈如海便笑着打趣她:“你先起来再说,你起来我就去你们家楼下接你。”
林左便挥舞着拳头说:“你等着瞧吧,我会起来的,总有一天我会在晨曦的阳光中看你打篮球。”
她的这个愿望持续了三年,直至跟陈如海分手。
她从未去看过他打篮球,一次都没有,有的时候她会觉得遗憾,她很想知道,清晨里露珠刚下,雾气还没有散去的时候,这样一个俊秀挺拔的男子是如何在篮球场上驰骋。
他跳起来的时候一定会有阳光穿透过来。
林左觉得她会抬头眯起眼睛来望着他。
只不过,这些都是愿望。
人生中有很多美好的愿望,绝大多数我们都没有实现,当年的我们觉得有的是机会,今天不去明天还可以去,直到若干年后再回想起来,只留长长的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