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1 / 1）

静心庵

“少爷！你终于来了！小姐、小姐快要……快要撑不下去！”易水扑到唐洵身前，强撑多时的泪水一个劲地流，小姐的病愈来愈重，烧也是一阵坏一阵好的，三天前又一次昏睡过去了之后，就一直没醒，小小风寒，已然拖了一个月了。

唐洵着急的向内走，看也不及看易水一眼，心中似要停止跳了一样，高高的悬着。一路风尘仆仆赶到这里，人已精疲力尽，马也累死了好几匹，但他的神智却一直清醒着，全身都在发抖。易水的信，直说姐姐病重，几乎不治！怎么可能，几个月前，他还见过她的，巧笑倩兮、眉目流转，怎么可能马上出这样的状况！

立在门前，顾不得与庵主行礼，他只怔怔看着门扉，不敢伸手。手有一丝抖，推开门的一瞬，只觉得天旋地转。

床上的人已经瘦得不成人形了，深陷的双颊和眼窝，失去光泽的发丝，安静得近乎死寂的气息，枯白的手交叠在胸前。若非床上的人胸口还有微微的起伏，恐怕没有人以为她是活着的了。

唐洵快步奔到床前，仔细的看着他自小喜爱的姐姐，他心目中最最完美的女子，怎么会？怎么可以？弄成这样？他、对你不好么？

“姐姐……姐姐……”他小声地唤她，坐到床沿握住她的手，心碎地叫她。

“姐姐，醒一醒，洵儿来看你了，醒一醒，好不好？”可是女子只是安静的沉睡。

他猛然掉头看向门口的老大夫，大声地吼：“你！徐御医，快来替我姐姐诊脉！你不是御医么，一定可以救我她的对不对？”他起身让开，将徐大夫拖到床前。

听过易水对事情的解释，唐洵的眉皱了起来，坐在床畔看着唐泠。

他这般待你，你仍旧那样的喜爱他吗？姐姐。

为什么，我觉得自己就要永远的失去你了呢？是否，放你回去才是对你最好的呢？而我可以做的，是不是也只有放你回去，他的身边呢？自小我便想给你最好的，可是，这一次，我不想这样做！姐姐，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幸福……

“姐姐，姐姐，姐姐…………”一声声地叫唤，仿似从灵魂深处发出一样，低徊而缱绻，望着女子的目光中，退去了年少的轻狂，取而代之的是挣扎与绝望，俊秀的脸上是落寞与孤独。

整整一夜，房中响着他的低唤，泣血一般的悲哀。

女子终于在次日醒了过来，悠然转醒，瞧见唐洵充血的眼，执著的手，心中顿生暖意，无声唤他：“洵儿。”

唇角轻扬，笑意萌动。

唐洵呆呆瞧着她，久久，淡淡一笑，哽咽着道：“思如絮，满天飞。”

唐泠也怔了一怔，儿时的记忆回涌，看着他，不禁怔然泪下，无声道：“思如柳，顺风飞。”

“日日思絮不止，夜夜清辉淡泊。”唐洵一面替她擦泪，一面低头道。头低下的一瞬，一滴泪无声落入被中。

“月月柳桥往来，年年白发痴长。”暗哑的声音如丝一般细长，嘶哑的，动容的。

“姐姐，洵儿很怕，你再也不醒过来算了！”几日的担心，几日的恐惧，都化作一句轻叹，埋入女子的胸腹间，还有更多的心痛与挣扎，一并咽下。

洛城园

肃远王看着自门外进来的洛城，错愕的神色一闪而过，脸色开始阴沉。

洛城今天特地穿了一身贵重的衣服，深蓝绸缎剪裁，用丝金线描着半月图形，腰束墨黑腰带，配着一块羊脂白玉，足下是黑色挑金的缎面长靴，头发高高束起，用的是一条蓝色宝玉带子，整个人神采飞扬，气质卓绝——

若除了那一张吓人的脸孔的话。

堂中一干大臣，都不曾想见这就是肃远王长子，向来只闻其名的洛城，只是被他的长相吓了个十足，都有些面有难色，皱起了眉，刹时觉得桌上的美味佳肴都没有兴致了。

“父王。”洛城来到主席前，向肃远王深深一揖。在场众人均是一愣，来不及掩饰脸上的惊讶与隐约的嘲讽，都僵在当场。

“你来做什么？”肃远王不掩口气中的厌恶。

“孩儿听闻父王今日设宴招待诸位大臣，深感为人子当为父分忧解劳，但孩儿之前均因身体不适，未曾和诸位朝臣结识，故想借今日结交一下众位大臣。”洛城说着从桌上倒了一杯酒，便要向来客致礼。

“放肆！这里岂是你胡闹的地方，还不退下！”肃远王皱眉喝斥到。

“可是父王，孩儿日后必定是要与诸位前辈共事的，早一些认识不好么？”

堂上一片抽气声，这话，也真敢说！也夹杂着几声嘲笑。

“洛城！你什么意思！”肃远王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怒目瞪着洛城。

“孩儿惶恐。”洛城低下头。

“今天当着众人的面，我宣布，与洛城断绝父子关系！将其逐出家门！我洛家没有这样的不孝子孙！”肃远王冷着脸，毫不犹豫地说出决定，反正他子息众多，这样的儿子，留着也没有用！

厅内众人静默无声，都诧异的看着这一幕。

“父王！”洛城猛地抬头，“请三思！”

“本王言出必行！你莫是忘了我的话！来人，请他离开，帮他收拾东西，明天一早离府！”肃远王一席话，场中多半人是没什么感觉的，别人的家务事也不该插手，但对于那些个妻妾而言，却是喜不自禁的。

洛城呆呆站着，没动，一个小厮走上前来，“少爷，请！”

“凭他还有资格被叫少爷吗？”角落中飘出一句女人的嬉笑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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