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梦中的婚礼 40（1 / 1）
39
「卷首」
你曾经告诉我，
感情就像是一场儿时最真挚的游戏。
我们相互用还带着青草香味的手绢，
蒙上了对方的双眼。
我们跑着，
我们跳着，
在这个荒芜的世界里追逐。
一切都在身边枯萎，
只是，
我看不见，
你看不见。
我们一直追逐着，
幻想这里是几米画中的秘密花园。
而我们还是稚气十足的孩子，
被蒙着眼睛，
在没有天光的世界里，
奔跑，嬉戏。
你笑着，对我说，
“你听。”
我停下脚步，
听到一曲华丽的乐章。
仿佛有无数粉色的花瓣落下，
穿着雪白婚纱的美丽新娘，
踏着荒草，
缓缓走近。
当乐声落下，
欢乐沉浸，
我再伸出双手，
却已经寻不到你的足迹。
当我揭下手绢的那一天，
你已经消失。
当我想抓住你的时候，
却只剩下我自己，
孤独地站在拥挤的十字路口，
默默哭泣。
40
出租车在大学城寂静的商业区停了下来。我钻出汽车，从汽车尾箱里把李雪的两个大箱子给拖了出来。而李雪拎着一个小包，踏着幽雅的步伐就向前走。我拖着两口大箱子跟在她后面，怎么看都像是她的搬运工。
还好，李雪临走前，在我的强烈抗议下，扔掉了不少用不着的东西。仅衣服，就塞满了楼下的一个垃圾箱。
经过无数次的申诉，终于，李雪只剩下了两口比我稍稍强壮的行李箱。
我拖着两口箱子紧紧跟在李雪后面，由于第一次做这样高难度的工作，所以还不是很适应，两口箱子在我身后相互碰撞着，或是直接颠簸几下就“翻车”。
小街上，大多的商店都已经关门。柔弱的路灯光芒，平静地在地面上铺开。一个大小姐和一个劳动人民形象的影子，在路面上拖得好长。
小街的尽头还有几点灯火，再向前就是还没有开发的土地了，几棵黑色的树影，在广阔荒芜的黑暗里笔直挺立。
我向着街头的方向望去，随即就想到了香港版的聊斋。风从长街的尽头拂来，带着晚秋的凉意。黑暗中的树影，仿佛在缓慢地移动。贴在墙上的广告纸，被风吹得刷刷直叫唤，为这样诡异的场面增添了几分阴气。
李雪裹紧了衣服，小声说：“之宇，我们走快点好吗？”
“还要再快？”我发出一声比女鬼还要凄厉的叫声，“李雪，我已经累得快要死掉了，你能不能帮我一下啊？”说完之后细细一想，帮我一下？这两口大箱子不都是李雪的吗？
“之宇，你要懂得怜香惜玉。”李雪像是在说教似的。
怜香惜玉？我视线在昏暗的街道上晃悠了好几圈，还没看到哪里是香哪里有玉。
“我们走快点吧，这里有点阴森森的。”李雪的步子跨得更豪迈了一些，“街头有亮光那里，就是我的新家了。”
我放眼向投射在街道上的那一束白光望去，用专业的头脑一想，就知道那家店一定是某鬼夫人开的黑店。
李雪的脚步越来越快，跟着投胎似的，就差点直接跑起来。
而我拖着两口棺材似的箱子，拼命在后面追赶。我越追，李雪就走得越快，仿佛她后面跟的不是我，而是某家来找替身的恶鬼。我累得气喘吁吁，两口大箱子在身后如翻山越海般颠来覆去。
最后，我终于无法再加速了，鬼吼了一句：“李雪你丫的，能不能给我走慢点。”
不喊还好，我这一喊，李雪直接惨叫一声就跑了起来。
终于，那束白光投在了一个辛勤劳作而且没有报酬的搬运工人身上。我抬起头来，还好看到的大招牌上不是写着“鬼店”。“新城咖啡”四个字，一看就知道是小学生的笔法，要不是我头脑好使，根本无法猜出是那四个字。
拖着箱子，我艰难地走进了带着典雅气质的高门里。
一道灰色的石砌屏风前，用同种材质的石头垒出了一个素雅的鱼池。干净的池水里，几十条红色的小鱼围绕着假山追逐。我左侧七八米远的地方，一道旋梯向上延伸。旋梯下，财神大老爷捧着块如意站在高高的供台上，笑得有些贪婪。
李雪从石屏风后绕了出来，看着我，像见到了遗失多年的亲人，感动地喊了出来：“之宇，你来了？”
我瘪着嘴，急促地呼吸着，没有说话。仿佛李雪不是和我一起来的，而我，只是来给她送两口大棺材的。
另一个身影从屏风后走了出来，纤细的身姿，以及那张白皙的脸，有些熟悉。
我盯着李雪身后的女孩，而李雪果断地向前几步，在我头上敲了几下。她故意大声说：“之宇，看你累得，先坐里面喝点水吧。”
我疑惑地看着李雪，差点以为自己遇到了骗色骗命的女鬼。李雪刚来到这里，怎么就跟个主人似的了？
李雪冲我飞快地眨了一下眼，示意我暂时不要说话。
她身后的女孩对我点了点头，然后说：“你好，李雪的朋友。先把箱子放门边吧，等一会儿我再帮李雪拿到楼上去。先进来坐，我去给你弄杯水。”说完，她就绕到屏风后面去了。
李雪看着我，嘿嘿地笑。她说：“好小子，机会来了。等一下我借口去楼上收拾东西，然后让她代替我陪你坐会儿。”
我对李雪说的计划无动于衷，问：“你们就住在这楼上？”
李雪点点头，说：“对，我和安虹住一个房间。”
“安虹，谁啊？”
李雪恨不得在我的头上敲几个大包起来。她压低了声音说：“刚才那个女孩子，不就是安虹嘛！你未来的女朋友，我未来的弟妹。”
“哦，那就安虹啊，怪不得看着有些熟悉。”我平静得差点让李雪发疯。
安虹从屏风后走了出来，看着李雪，说：“你们怎么还在这里啊？先进去坐坐，喝点水。”
跟着两个女孩绕过了屏风，眼前豁然开朗。宽敞的大厅里，皮制的沙发与精致的小桌围在一起。另一侧，高大的落地窗内，好几架吊椅如秋千般轻轻摇晃。格子的天花板上，绿色的塑料藤蔓安静地垂下。
两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孩子面对面坐在两架吊椅上，专心地下着象棋。大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落子的时候，在大理石的桌面上拍得好响。
“喂，你们两个，下棋就下棋，别拍得跟打仗一样好吗？”安虹冲着两个男孩的方向说。然后，让我和李雪在皮椅上坐下来。
其中一个男孩子继续闷头思考，而另一个抬起头来，冲安虹微微一笑。他的眉毛很浓，微微弯曲，就像一柄战刀。他说：“你不知道吗，下棋就是在打仗。”
安虹走到豪华的吧台前，给我倒了杯水。她轻轻把水放到桌面上，然后拉着李雪的手，特亲切地说：“我先带你去收拾一下房间吧。”
李雪看着我，对我笑了一下。她的笑里，包含着只有我才能读懂的深意。
单独坐了一小会儿，安虹下楼了，李雪却没有。安虹大方地坐在我对面，丝毫没有拘谨地说：“你和李雪认识很久了吗？”
“不，不是很久。几个月吧。”我捧着晶亮的玻璃杯，低着头说。
安虹点了点头，“我听她说，你开过一家油画店。”
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我赶忙说：“已经倒闭了。”
“你的画一定很美吧。”安虹歪着头，微笑着说。
我的视线略略抬高，从她的脸上游过。随意的刘海下，白皙的脸颊上带着两朵红霞。向上弯曲的嘴角两边，两颗浅浅的酒窝自然地镶嵌。大大的眼睛，睫毛微微上翘。
我瞥开脸，有些不自然地说：“还……还好吧。”
“还好？还好就是很美咯。”安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孩童的天真。
我看着她，微笑着点头，说：“很美。”
迎着我的眼神，安虹脸上的红晕渐渐向四周散开。她低下头去，说：“你是说我很美，对吗？”
初步判定，这个女孩有点自恋。不过，她说得没错，我确实在夸她很美。就像一个卡通画里的女孩，美得脱俗，却又浑身带着稚气。
安虹弯着嘴角，说：“李雪蛮关心你的嘛。本来我想帮她收拾房间，可是她说，你一个人在楼下坐着会寂寞，让我下来陪你说说话。”
我点了点头，心里笑得花枝乱颤。让李雪去做月老，确实有点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