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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你现在在哪里？告诉我，好吗？我去找你，好吗？”
琴没有回答，而是久久地，不说话。电话里，就连她的呼吸声都无法听见。我的心里，一阵无以言喻的失落漫了上来。握着电话，我急切地说：“琴，告诉我，好吗？”
“之宇，”终于，琴说话了，“已经没有再见面的必要了。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分手后，我们都要快乐……”
“琴，我不快乐。”
“之宇，你听我说。”琴的语气很平静，“忘掉以前的那个琴吧。她只是活在你的回忆里，却无法真实地陪伴在你身边。忘掉她，她已经从你身边消失了。”
我紧紧握着电话，呼吸变得有些紧促。我说：“琴，我们不再吵了，好吗？回来，好吗？像从前每一次吵架以后一样，笑着拥抱着彼此，好吗？”
电话里，又是一阵沉默。我不知道琴心里想着什么，我只希望，她还能像从前一样，站在我的面前，微笑着对我说话。所有的忧伤，都是幻梦吧？所有破碎的画面，都不是真的，对吗？
“之宇，”她叫出了我的名字，语气里却含着一种陌生，“不要再在已经过去的感情上固执了好吗？我们说好的，没有了彼此，都要快快乐乐地活着。”
“那些都只是气话啊。”我说，“琴，我忘不掉你，我不能不爱你……”
“可是，我已经不爱了。”琴轻声叹息。
“不爱了……不是真的，对吗？”
“真的，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之宇，以后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好吗？我不会再用这个号码了。忘了我，记住只会让你痛苦……”
琴挂断了电话，而我依然握着手机，站在原地。
“给谁打电话呢？”孟雨看着我，微笑着说。她的笑里，带着一丝酸涩，一丝我无法读懂的忧伤。
我把手机塞进了口袋里，没有说话，甚至连一个代替回答的动作也没有，径直向着长街的一头走去。
“喂，之宇……”孟雨跟在我后面，几乎要小跑才能赶上我。她一边小跑，一边喘着气喊，“之宇，发生什么事了？你到底怎么了？”
我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去，孟雨差点一头撞在我的背上。我扶住她的肩膀，却又赶忙把手拿开。她盯着我的双眼，嘴角轻轻弯了几下，“之宇，你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说：“孟雨，你别跟着我了。先回去吧，我想在外面走走。”
“我陪你一起走。”
“不用了。”我把眼神从她的脸上拿开，移向好远的地方。我说，“孟雨，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下。”
孟雨紧抿着嘴唇，想了好一会儿，才轻声说：“那……好吧。晚上想要吃什么，我去买。”
“随便。”我说。每一次孟雨问我想吃什么，我都给她这样的答案。可是，她总是能把饭菜弄得很合我的胃口。就像，曾经的琴。我和琴都喜欢吃辣，两个人常常被辣得大口喝水。孟雨不能吃辣，可是依然把自己辣得满脸通红。
“那好吧，我先走了。”孟雨点了点头，“你一个人在外面，一定要注意安全。”
“我知道。”我淡淡地说。孟雨总是喜欢把我当成孩子一样来照顾。
孟雨走了，而我独自一人，沿着冗长的街道，走了好久。琴离开后，我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安静的生活。一个人，守侯在自己的角落里，望着灰白的天空，沉默。除了沉默，依然是沉默。
只是，我固执地守侯，等来的却只是铺天盖地的寂寞。
这个城市太大，大到我和琴都生活在这里，我却无法寻到她。她换了工作，换了住处，如果再换掉号码，那么这个女孩是否就真的从我身边消失了呢？
脚步无奈地向前迈出，无意地，却一直走回了自己住的地方。路过曾经的油画商店时，看到那家拉面馆生意很火暴，白皙的墙面上已经被油烟染出了一缕漆黑。
失去了我的王后，我是一个失败的国王，任由自己的国家，沦落，灭亡。
回到小窝里，李雪已经下班了。孟雨在厨房里切菜，而李雪倚着厨房的门框唧唧喳喳地说着在网吧里遇到的新鲜事。看到我回来，李雪赶忙把说了一半的话截断，转过头来就冲我嚷：“之宇，过来，让我看看你的新手机。”
我坐到沙发上，把手机递了过去。
李雪一边摆弄着，一边啧啧地赞叹。而我靠在沙发背上，双眼盯着天花板，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想。
“不错不错，什么时候我的也要换代了。”李雪把手机丢了回来，然后冲进了厨房。
一小会儿之后，她的两只湿淋淋的爪子各抓着一只青苹果走了出来。她大大咧咧地问我：“喂，小伙子，喜不喜欢吃苹果啊？”
我侧过头去，看了看她，然后摇摇头。脑袋有些晕，什么也不想吃。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搜寻着那些美丽的回忆。可是，现在脑袋里却一片空白，似乎所有记在脑海里的一切，都被漂白，褪色。
李雪张开大嘴，在两个苹果上各挖了一个坑，然后对厨房里喊：“孟雨，之宇说他不喜欢吃苹果。”
孟雨的脑袋从厨房的门里探了出来，紧接着探出来的就是手里的菜刀。她看了看我，又看看李雪，然后说：“那你吃吧。”
李雪点着头，顺便又在苹果上挖下了大坑。
我看着李雪，有一种想笑的冲动。不是开心的笑，也不是嘲讽的笑。或许，只有迟暮的老人凝望人世沧桑，才能发出这样的笑吧。李雪只比我小几个月，她却依然保持着学生时代的天真与单纯。她依然像个顽皮的小女孩，说话做事都心无城府。
而我，老了。我的心，老了。
虽然不善于掩饰自己的内心，虽然不善于算计他人，可是，我真的老了。已经不能像从前一样哈哈大笑，已经不能，像从前一样对什么都抱着幻想。
“之宇，你不开心吗？”啃完了一个苹果后，李雪终于问了一句。
我都不开心地坐了这么久了她才问出这句话，我真怀疑她是不是有些反应迟钝。我看着她，说：“还好啊。”
“哦，那就好。”她一边咬苹果一边说，“孟雨买了很多苹果呢，要不我们来做苹果汁吧。只是，我不知道怎么做，之宇你知道吗？”
我舒展了一下双肩，挤出一丝微笑，说：“知道啊。你去找一把榔头，对着苹果一阵猛敲，苹果就成变成苹果汁了。”
“拜托，那是苹果渣，哪是苹果汁啊。”李雪说着，坐到了沙发上，看着我的头顶，继续展开遐想，“如果拿着榔头对你一阵猛敲，那么你是不是就变成人渣了呢？”
看着李雪那张纯净的脸，我笑得差点当场喷血死亡。
李雪，还是个孩子啊。
多美好的，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