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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第五十一回 争论(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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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安郊外,贺家坟地,贺翼贺修的葬礼正在进行中。

地面两口柳木棺材,地下两个墓穴,周围一圈披麻戴孝的人。除了贺彦和慕容无瑕夫妇,剩下的大多来自其他三家,也有贺彦平时结交的一些朋友。众人都沉默着,注视着面前那两口冰冷的棺材,眼前却不时浮现出贺翼贺修平日嘻嘻哈哈的样子。

棺材被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墓穴。负责填土的仆人拿起铁锹走上前来,铲起堆在旁边的泥土,向棺材上抖落下去。泥土打在棺材盖上,发出沉闷的声音。贺彦轻轻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两口墓穴是同时填土的。慕容无瑕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此刻痛不欲生,嗓子却已嘶哑得发不出声音来,只能抽泣着趴在贺彦的肩上。贺彦扶住妻子,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两个儿子的墓穴,直到那棺材一点一点消失在泥土中,终于不见了。

墓穴被填平,地面上土堆高高隆起。仆人们取来早已准备好的青石砖和米糊,将坟头围好。慕容无瑕看看那两座坟,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爱子,只能看到这两座青冢,不禁又悲上心来,哭倒在贺彦怀里。

不久,贺翼贺修的坟墓就砌好了。慕容无瑕和贺彦相拥而泣,一旁众人个个泪流不止。方曜轩作为贺翼贺修生前的朋友出席,看到此情此景,心中难免有愧。

慕容子衿一直静静地站在一旁。起初她还有些不敢相信,总觉得贺翼贺修只是出去旅行了,过一段时间就会回来的。可是当她看到完成后的坟墓,她突然意识到,最后也就是这样了。而且不仅仅贺翼贺修两兄弟,在场所有的人,最后也就是这样了。

想想平时,贺家两兄弟总是嘻嘻哈哈的,一副游手好闲的样子,有时候那嘴巴也很尖酸刻薄,偶尔也会惹得慕容子衿生气。但是,慕容子衿清楚,他们始终是热心肠的人,外表是纨绔子弟,内里却也深明大义。更何况,他们是慕容子衿的表兄,又对慕容子衿一向很好。此时眼见着两个的活蹦乱跳人变成了两座死气沉沉的坟墓,慕容子衿感到从心底泛起一阵酸涩。她看看伤心欲绝的慕容无瑕,想到贺彦夫妇白发人送黑发人,该是多么的痛苦啊!不知为什么,她突然联想到自己的父母。想到这里,她突然有些恐惧,又一次抽泣起来。

刘奕一直站在她身旁,见她又哭起来,不知道她又胡思乱想些什么,只好伸手拍拍她的肩膀:“青青,别哭了。四叔他们已经很伤心了,你一哭,他们就止不住了!”

慕容子衿泪眼朦胧地看了刘奕一眼,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可是,恐惧突然攫住了她。她扭头看看那两座青冢,又看向刘奕,眼里有一种不舍:“刘奕,你以后不会像贺翼贺修他们那样,趁我们大家不注意一声不吭就走了吧?”

刘奕一愣,心中为自己泛起淡淡的悲哀。他看着慕容子衿摇了摇头:“你不让我走,我就不会走!”

慕容子衿看着他点点头,眼中又有泪水流下,渗到嘴里,不知是苦是咸。

葬礼在沉默中开始,又在沉默中结束。当众人垂着头慢慢往回走时,慕容子衿忍不住想,一切就这样结束了。

可是,她错了。一切还在进行,远远没有结束……

咸淳十年元月初一,这是新年的第一天,临安城人山人海,大家都在互串门子恭贺新春,鞭炮声、道喜声络绎不绝。四家之中穆家最热闹,武馆的武师们纷纷道贺,不仅仅是为了新年,更是为了不久后将要出生的穆家小少爷。慕容子琪已有七个月身孕,腹部明显隆起。贺芄兰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把这个金孙给盼来了,生怕慕容子琪有一点闪失,便成日陪着她,简直比慕容子琪带过去的贴身丫鬟还要细心。正值乱世,其他三家都多多少少受到了不好的影响,唯独穆氏武馆的生意蒸蒸日上,一时间成了四家里面最光鲜的一家。

慕容家和刘家平静如常。刘牧云忙于打理漕运生意,即使是过年也忙着和账房把这一年的账算清楚。刘奕正专心复习准备考试,邱士瑜在扬州的那番教诲让他对科举有了强烈的期盼,他要争取一击即中,不愿再浪费自己的青春。

慕容子尧自扬州回来之后变得有些异常的沉静,慕容雪音和刘明蕙猜测是因为贺翼贺修两兄弟的死促使他成熟了。这样也好,慕容雪音一向希望慕容子尧可以成长为一个出色的商人,然后接替他守护这份家业。如今慕容子尧看来是开窍了,慕容雪音便加紧训练他管理茶盐生意。

忙着收拾心情,忙着迎接新年,慕容子衿已经好久没见过穆桑柔了,也好久不考虑方曜轩的事了。在贺翼贺修的葬礼上,她突然觉得刘奕很重要。虽然想起在竹林里被方曜轩揶揄的那一幕她总是会脸红心跳觉得窘迫难当,但当她对生死无常感到恐慌的时候,她第一个想到的却是刘奕。

后来她平静地回忆自己当时的心情,意识到自己之所以没有想到邱士瑜,是因为自己一直觉得邱士瑜永远都在那里。即使他去了扬州两人相隔数千里,她似乎还是能感觉到邱士瑜的存在,好像他一直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所以她从来不觉得邱士瑜会像贺翼贺修那样突然从人间消失。在她的潜意识里,早已习惯了把邱士瑜和永恒联系在一起。生死无常再怎么可怕,在她心里是奈何不了邱士瑜的。

意识到自己好像比较在乎刘奕,慕容子衿决定以后回避方曜轩。她从母亲嘴里听说,刘牧云准备在刘奕会试结束以后再来提亲。刘明蕙和她说这件事的时候,她虽然没有欣喜若狂,但也觉得是理所当然的。自从她懂得婚姻这回事之后,她就觉得会嫁给刘奕,现在,不过是猜测成为了现实而已。

慕容子衿虽然没有明说,但刘明蕙看得出她并不反对。虽然这个女儿很坦然,平静得有点不正常,但她还是高高兴兴地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兄长。刘牧云又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儿子,好让他定下心来备考。果然,刘奕听说之后精神大振,连书本也觉得比往日顺眼了几十倍,读起来大有口齿噙香的感觉……

又到了杏花盛开的季节。

方曜轩独自走在临安的街道上,看着周围人来人往,自己却像是个局外人。他苦笑一声,自己原本就不属于这里,终有一天会离开的。不仅如此,当他再次回到这里的时候,就不是以一个客人的身份,而是以一个征服者的身份。以前,只要想到能够征服这一片大好江山,他就忍不住感到激动和兴奋,因为那是他名留青史的机会。可是如今,只要想到慕容子衿也是扎根在这片土地上的芸芸众生之一,他又忍不住感到害怕。

他害怕,到了真面目被揭穿的那天,他就将永远地失去慕容子衿。

方曜轩长叹一声,又想起了方才自己见到的情形。方才,他去了贺家。原本是抱着愧疚的心理,想要去关心一下贺彦的状况,却被告知贺彦已经独自离开了临安。贺家的所有房产地产,几乎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贺彦变卖成现银换了粮草,当做军饷捐给了朝廷。一天前,贺彦就和这批粮草一起,动身往荆湖北路的宋军大营去了。

荆湖北路是什么地方?方曜轩心里很清楚,那是宋元交战的最前线。

“唉……”方曜轩喟然长叹,却始终无法释怀。虽然贺翼贺修和他的关系一般,不过是清水之交,但毕竟是四大世家的人,又相处了这么长时间。方曜轩苦笑着摇头。当日在李府外自己临时起意杀人灭口,却没想到不但断送了这对双胞胎兄弟的性命,连他们的母亲后来也因此抑郁而亡。甚至他们的父亲,在不久的将来,也可能间接死在他方曜轩的手上。想到自己一手酿成了这一幕家破人亡的悲剧,方曜轩忍不住抬起自己的手来细细端详。

虽然早就知道,一将功成万骨枯,也知道,江山都是建立在累累白骨之上。可是,他真的有必要这么努力去成就名将的功业吗?他母亲早亡,自小跟在舅舅身边,耳濡目染,也想做个像舅舅那样的英雄。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在遥远的江南,在等待被他征服的都城里,一个人的出现竟会动摇了他的念头。

将来,在他成功的背后,会有多少江南百姓的鲜血,又会有多少孤儿寡妇的眼泪?那里面,会不会也有慕容子衿的一份?

方曜轩不敢再想下去。他一向自认是带着使命出生的,这一生都要跟随舅舅效忠朝廷。他的使命感是如此强烈,以至于他不允许任何人动摇他的决心,即使是他深爱的女子。可是,他也不愿意看到她伤心难过。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她和他站到同一边。只有这样,她才不会沦为他成功的牺牲品。只有站在一起脚步一致,才能共同进退,才能同喜同悲。

也就是说,在他方曜轩征服临安之前,他必须先征服慕容子衿。

方曜轩终于想通了,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做。他抬头一笑,却发现自己已经到了慕容府门口。因为来过多次,门房已经认识他,便开门让他进来。方曜轩心里打算着,往书房走去。刚到门口,却听到里面的争执声。

“那个不叫忍辱负重,叫无可奈何!”是刘奕的声音。

“谁说的?”慕容子衿鼓着两腮,双手叉腰长跪在坐席之上,“他要是不委曲求全能活下来吗?不活下来,能有机会报仇雪恨吗?之前说到勾践灭吴,你不也说他卧薪尝胆忍辱负重,所以得成大业吗?”

方曜轩站在门边挑眉一笑,看来刘奕没有能让慕容子衿心悦诚服,但不知他们究竟在为什么争吵。

“勾践卧薪尝胆自然是忍辱负重!”刘奕依然不温不火,脸色却也严肃了不少,“可是,慕容冲那样地委曲求全,已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屈辱……”

“所以你是承认他非寻常人咯!”慕容子衿瞥了他一眼,脸上神情依然紧绷。

刘奕微微犹豫了一下:“正因为他遭受非人的待遇,所以我才质疑。由王子沦为娈童,如果是个正常人,谁能忍受这样的奇耻大辱?勾践忍辱负重,最多不过为夫差尝粪,而慕容冲却……何况当时他才十二岁,所以我觉得他只是迫于无奈接受事实,而不是有预谋地忍辱负重。”

“说到底,你也不过是猜测古人的心思罢了。”慕容子衿哼了一声,“你怎么知道慕容冲不是为了将来报仇雪恨而曲意逢迎?你又怎么知道勾践不是一时贪生怕死苟活于人世?就我所知历史上的勾践,如果不是文仲范蠡从旁鼓励,他早就放弃复国的志向了。”

方曜轩这会儿终于明白了,原来两人是在争论慕容冲屈就苻坚究竟是忍辱负重还是忍辱偷生。他摇头一笑,慕容子衿显然是帮着本家,为何刘奕还坚持质疑?难道他不怕得罪了慕容子衿惹她生气?方曜轩看看刘奕。这书生平时看起来温文尔雅的,没想到倔起来的时候连自己喜欢的人的账也不买。

“彼此彼此!”刘奕看看慕容子衿那双瞪得老圆的眼睛一笑,“你不也是猜测古人的心思?说到底,我们谁也不知道真相。就算是同时代的人,只怕也不知道他们心里究竟是怎么打算的。但是,从我的角度,勾践虽然尝粪,受一时之辱,但能屈能伸,终不失男儿本色。而慕容冲做苻坚的娈童,却是任何一个有气节的男儿所不齿的。他可以为奴,可以像勾践一样卧薪尝胆,但以身侍寝……实在不是男儿所为!”

“那个怪谁?他又不是主动要求当娈童的!还不是苻坚看他长得倾国倾城,所以强迫他做这些事!”慕容子衿瞪了他一眼,突然一笑,“我懂了。你之所以一直不愿意承认慕容冲是忍辱负重以图后事,是因为他长得漂亮。勾践是有名的丑男,慕容冲却倾国倾城。你是不满他男人女相,还是瞧不起他曾经是娈童,还是根本就嫉妒他好看?”

“……”刘奕一时语塞,却听慕容子衿冷笑了一声:“哼!腐儒!狭隘!”

方曜轩在一旁几乎要幸灾乐祸地笑出声来。

刘奕淡淡地看了慕容子衿一眼,点头道:“我也明白,你之所以据理力争,并不是因为真的觉得他忍辱负重做了了不起的事,而是因为他是慕容家的先辈,对不对?”刘奕说着笑笑:“如果换了其他的,你大概就能以平和的心态和我谈论这件事,而不会这样在意我的看法了,对不对?”

慕容子衿昂起头来看着他:“没错,就是因为他姓慕容,怎样?莫非你是因为他姓慕容才这样针对他?”

“……可是,我们之前好像讨论的是气节吧?”刘奕看着她笑笑,“所谓气节,就是宁折不弯!勾践没有以死殉国,已经折了气节。慕容冲堂堂男儿,居然给另一个男人侍寝,那就更别说气节了。”

“那又怎样?我又没说这两个人有气节!”慕容子衿满嘴的不服气,“再说了,不同的人有不同的选择。有的宁死不屈,有的忍辱负重。所谓气节,只是在存亡关头支撑大家的一种精神力量。但那些成功复国的,哪一个不是忍辱负重过来的?你能说他们没有气节吗?他们只是选择了更有价值的方式而已!他们要做出如此决定,比坚持气节更为艰难!”

“可是,只要屈服了,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总是失了气节。甚至,哪怕有一点点动摇,都是损了气节!”刘奕固执地说道,“气节本来就是文人身上最硬的那块骨头,弯腰便折,所以绝不能屈服!”

“我就说你是腐儒,怎么就不开窍呢?”慕容子衿有些不耐烦地直翻白眼,“气节是很重要,可是如果大家都殉国去了,没有人来反抗,不就便宜了侵略者?”

“气节是反抗侵略者最有力的武器!”刘奕朗声道,脑海中又浮现出邱士瑜的那番话。

“天!”慕容子衿长叹一声,“气节是非常非常重要,可是殉国是自我毁灭,对敌人来说最多不过是一种威胁和震慑!果真要御敌,还是要靠文韬武略!气节是精神,可是你看到有谁光靠精神活的?你光有气节活得下去吗?最终还不是离不了柴米油盐酱醋茶?”

“话虽如此,但若只靠武力,就算能一时取胜,终不能长久。若少了人和,就算今天靠武力夺得了天下,明天也会因为失去人心而失去天下!”刘奕想到元军,突然轻蔑地一笑,“鞑子纵有铁马金戈,除了烧杀抢掠还会做什么?马上得天下,难道还马上治天下不成?不出百年,必有强权取而代之。到时候,元朝怎么得的天下,就怎么失去天下!”

方曜轩在门外听到刘奕的言论,不由得一颤。确实,打江山易,守江山难。尤其是这班讲究爱国气节的汉人,绝不是靠武力就能制服的。如果要稳坐江山,首先就要制服天下的汉人。可是,该怎么制服这些汉人呢?方曜轩看看刘奕,忍不住苦笑。像刘奕这样的人不在少数,一个刘奕就足以让他头疼了。天下那么多汉人,难呐——

“喂,你这么激动干什么?”慕容子衿仍然没有发现门外的方曜轩,冲刘奕一笑,“天下自有肉食者谋之,你还是先把眼前的事顾好吧!”她说着下意识往门外看看,却见方曜轩正一脸凝重站在一边,不知在思考什么。慕容子衿见他又来,轻轻叹息了一声,然后对刘奕努了努嘴。

刘奕往门外一看,也发现了方曜轩,便微笑着招呼道:“方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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