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梦未央(1 / 1)
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的落霞,杨柳歌觉得一切都宛如梦靥。本来很美妙的一个春天、一次春游,却硬生生被一个邂逅搞得支离破碎。五年过去了,没想到还能在这里遇见他!
五年时间很长吗?是的,当年青涩的少年如今已出落得玉树临风了。站在樱花林里远远的便看见了坐在亭子里的他,她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正待正待要仔细去审视那眉眼时,他却已被身旁的女子叫得回过头去。急急催着同伴到亭子里去歇息,刚要进去就看见他要往外走。他站在那里让她进了亭子,却没有立刻离开,他只是那样默然地望着她,眼神冷如寒冰。
她想,当时自己的样子一定丑极了,穿着一身租来的和服,像极了傀儡戏中的小丑。
她多么想他开口向她说一句话,哪怕是像“多年不见,你过得好吗?”这类极伤情的话,可惜,他却惜字如金,从始至终都没有对她说过一个字的话。
她看见丽娜叫“青梧姐”的那个女子拉了一下他的胳膊,她听见她亲切地叫他“心芜”,泰然自若地打破三个人的僵局;她亦看见,他对那个女子是那么的温柔。
走进聚园,远远地她便看见他和那个女子似是讲着一件十分开心的事,眉眼里都是笑。看见只有两个空位子,她不像让自己难堪,便率先选了挨着罗庭的位子,然后,她看见他极其温柔地拉着丽娜入座。
饭桌上,丽娜一个劲地打听她这五年来的事。她自忖与丽娜也不过几面之缘并没有什么交情,只不知丽娜这样刻意为之又是为了谁?最后,丽娜硬是害她把电话号码念了三遍才记好。骆心芜他会记下吗?她不敢肯定,可是,她只记下了丽娜的电话,又实在不好意思向丽娜要骆心芜的电话。
最后,她终于鼓起勇气问丽娜那个女子是不是骆心芜的女朋友。丽娜没有回答,可是骆心芜的行动就是对丽娜的最好的回答!
五年了,杨柳歌只觉得这五年好长好长,长到她把过去的每一幕温馨与甜蜜都翻出来,还是不足以慰藉那满心的相思与伤痛。
五年了,心好累,累到只要一想起他就会心痛无比;累到只要一缕回忆、一个眼眸便可让她筑建多年以来的淡然崩塌,她的世界将会天崩地裂……
手机铃声响起,是一个陌生号码。杨柳歌收起思绪,接起了电话:“喂,你好,请问哪位?”电话那头没有声音,她又“喂”了几声,又等了一会儿,依旧还是没有声音。然后,电话就被挂断了。
骆心芜!杨柳歌的脑海里立刻闪现出这三个字!于是,她立刻找到刚刚打过来的号码回拨,电话是通着的,可惜一直没人接听。于是,她又挂了重拨,还是没有人接听。如是再三,她终于有些泄气了。于是,她改为发短信。
“骆心芜,我知道是你。”杨柳歌只打出这八个字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狠一狠心发过去,便如坐针毯地等待着。五分钟,漫长的五分钟过去了,对方还是没有回音。
“心芜,我想你,想见你,想听你的声音,你不要不理我好吗?”鬼使神差,杨柳歌发过去了这样一条短信,突然又很鄙视自己:自己这到底是怎么啦?他已经有女朋友了啊……这次,等了不到三分钟,见还是没有回音百年又发了一条短信过去:“我想见你,我在今天上去相遇的那个亭子里等你,不见不散。”
发完了这条短信,杨柳歌便飞快地换好了衣服冲出家门又冲出了小区,打了的直奔武大。一路上,她都紧握着手机,生怕漏掉了任何一个信息。一路上,她都在催司机快一点,生怕他若是到了等不到自己便又走了,那将多么可惜。一路上,她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会去赴约,但是她知道自己是非去不可的……
是的,早在六年前,早在和他初遇时,杨柳歌就知道自己的心里只会有他了。
六年前,还是初三,还是在树德中学的时候。已经是初三的第二学期了,班上来了位新同学,有一个很女性化的名字,人倒是长得挺好看的,可惜太冷。
那时候,她就坐在他后面的第二排,可惜,那几个月的时间里他从来没有正眼瞧过她一眼。
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听人说起,她才知道原来他并非冷漠,而是因为情殇。
暑假的时候,恰逢过生日,她便鼓起勇气邀他前来,本想不到他会赴约的,不想他不但人来了,还带来了一盒她最爱吃的杏仁巧克力。那个暑假,是她一生中最开心的日子——她总是以一些拙劣但又不会轻易被人识破的理由约骆心芜出来,而骆心芜也从来不爽约,她相信他是注意到她了。于是,在欢乐谷的那一次,她才决定孤注一掷。在骆心芜的迟疑下,她虽然期待着他的肯定答复,却又不忍心让他为难,于是,高傲地昂起头颅,对他说:“其实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依然会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杨柳歌永远也忘不了他说这句话时眼中的笑意,那么温暖,那么让人留恋。
离开成都已经五年了,她再也没有回去过,她怕自己一但回去了就会不受控制地去找他。而那一次走得匆忙,几乎没有人知道,更是从此失去了他的消息。
曾经有无数次在谁不着的时候幻想着他们终究会相见,她以为那一切都是梦境,只有在梦中才会实现,她没有想到,就在今天,五年后的今天她真的见到他了。
赶到那个亭子时,天已经快黑了。白天赏樱花的人群早已散去,留一地狼藉的残红,猩红可怖。踩着落樱走到亭中,偌大的亭子里并没有一个人,杨柳歌不尽有些失望——她知道他就是武大的学生,本该比她先到的,可惜,他并没有来……
他是在怨她五年前的不辞而别吗?
可是,谁又知道五年前她的煎熬!
杨柳歌是铁了心要等下去的,于是便靠着亭柱坐了下来。不一会儿,校园里的路灯都亮起来了,树影婆娑里那点点灯光安静如水,温和极了。
夜渐渐深了,她突然感觉有些寒冷。瑟缩着,心中的心酸更浓烈了。
她永远夜忘不了那一天。那一天,她听到整个年级的同学都在疯传骆心芜偷了他们班班长的手机。杨柳歌听到这个消息时只觉得是一个天大的笑话——骆心芜那样的人,又怎么会去偷别人的手机呢?可是,两周过去了这个风波还没有平息,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他们的班主任竟然判定让三个有嫌疑的人平摊手机的钱!她听到这个消息时只觉得不可理喻。后来,另外的两个人都拿出了钱,她也曾劝骆心芜拿钱消灾,息事宁人,可是骆心芜就是那种不受半点委屈的人,死活都不同意。再后来,她就听说骆心芜被打了。再后来……再后来,就有了如今这局面。
杨柳歌犹记得有一天晚上放学后她独自回家,回到家准备写家庭作业时才发现书包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封信,信上只有五个字:离开骆心芜。她没有当真,以为是哪个喜欢骆心芜的女生开的玩笑。这是在传出骆心芜偷手机之后一两天的事。
隔了一周,她又收到了同样莫名其妙的一封信。她虽然觉得奇怪,可又找不出是谁给她的信,于是便也没有当真。这之后的两天,杨柳歌就听说骆心芜被人打了。
接着,杨柳歌就在书包里发现了第三封信,这封信比较长:“离开骆心芜,不然他会因你而身败名裂,痛不欲生。另外,把这封信抄一遍给骆心芜,不准改动一个字。”这一次,杨柳歌真的傻眼了——原来,是有人在暗算啊!她看了那封信,那封信里的每一个字就像柄柄利剑一样一次又一次地洞穿着杨柳歌的心脏。
这五年来,每当想起那件事,杨柳歌都觉得生不如死。正巧当时爸爸因为工作调动,便全家搬来了武汉……这一切都快得不是她所能控制的——一切都发生得那么令人猝不及防。
夜渐渐深了,亭子里有人来了又走了,可是,杨柳歌要等的人却始终没有来。杨柳歌就那样保持着一个姿势枯坐着,似乎,只有这样无望地等下去,她才会觉得安心……
“杨柳歌,你怎么在这里?”一个熟悉的声音惊醒了恍然入梦的杨柳歌。
“丽娜啊……”杨柳歌顿觉得有些尴尬,便局促不安地站了起来。
“已经快十二点了,你在这里干什么?”丽娜又像是解释地补充道,“我刚刚和同学经过这里,看见像你,进来一看果然是你。”
“哦,我正要走。”叹息一声,杨柳歌知道自己也的确该走了。
“哦,那我正好顺路送送你。”丽娜并没有再追问,只是陪着杨柳歌选了条近点的路往校门口走去。
“你……你和骆心芜很熟吗?”忍了很久,杨柳歌还是问了出来。
“呵呵,怎么会不熟?”丽娜笑了起来,“我和他高中同桌了两年,你说熟不熟?”
“哦,这样啊……”杨柳歌也不知道怎地,心中十分不舒服。
“呀!你该不是在等骆心芜吧?”丽娜像是恍然大悟的样子,惊叫起来,“你没有给他打电话吗?你等着,我给他打……”
“不,不用了,丽娜。”杨柳歌被人说破心事,一脸的惊慌失措,她一把抓住丽娜正在拨号的手,无力地辩白着,“我正巧是来看一个朋友的,可巧他不在,我多等了一会儿……”
“哦,我还以为你在等骆心芜呢!”丽娜收起了手机,正好已到了校门口,丽娜便默默地陪着她在校门口等车,一时间也无话可说。
“丽娜,这些年,骆心芜他……他过得好吗?”杨柳歌忍了很久,终于还是对着一个自己不熟的女生问起了骆心芜的情况。
“还好啦!不过,你走的那年他妈妈……哦,出租车!”杨柳歌正听着呢,出租车正好开过来,丽娜便又忙着帮她叫出租车去了。
怀着一肚子的疑问,杨柳歌坐上了回家的出租车。和丽娜互相道再见的时候,她突然有些羡慕丽娜了——这些年丽娜竟可以离骆心芜这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