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有人静静地走来，有人默默地死去（1 / 1）
医院真不是一个清静的地方。每天各种各样的病人从四面八方汇聚于此。小到发烧感冒，大到癌症恶瘤。
有人静静地走来，有人默默地死去。
第二天的太阳依旧东升西落，人群依旧来去匆匆，除了自己最亲的人没人知道有一个人在这世上消失了。
俩人吃完早饭，在医院里随性逛了逛。来到一楼大厅，那里有很多窗口，挂号的队伍一排排延伸向厅外，看不到尽头。
自杀的，煤气中毒的，摔断胳膊腿的，肝脏出问题的，诸多种种。
拥有一副健康的身体就是上苍最大的恩赐，子璇看了看李浩。
他与这乌烟瘴气的挂号队伍格格不入。阳光，神采。
于是她快步离开一楼大厅。
“这医院怎么乌烟瘴气，暮霭沉沉啊！压抑得要命。”子璇终于停在一处人烟稀少的走道，对着李浩感慨。
“是啊，不过不进医院也不能知道健康的重要性。某些势单力薄还要跟人家硬拼的人，是不是该好好反省反省了？”
李浩挑起眉毛，一脸询问的模样。
“反省什么啊？又不是我挑衅打架，你的立场有问题！”
“什么立场有问题？”
“站在你面前的我，从关系上来说是你的同学；从性别上来说，是一个女孩；从外貌上来说，是个相当不错的美女。你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是非不分，就谴责她？”子璇故意装着一副凄苦无依的模样。
“你这副扮相，不去演电影电视，简直糟蹋人才！”李浩打趣。
“我也这么觉得。”某人可是个见竿就爬的主。
李浩无可奈何地冲着子璇翻了个白眼。
帅哥就是帅哥，连翻个白眼都这么有型。幸好自己比较淡定，若是别的女孩，一颗心早就云里雾里了。子璇默默地想。
“昨天为什么不跑？你跑了她们不一定能追上你。”
“不是我不想跑，我虽然比较善良但是也不是什么大无畏的英雄，我之所以不跑原因有两点。”子璇顿住。往前走去。
“什么？”李浩十分想知道。
“偏不告诉你！”
“说来听听呢。”某人诱惑，声音软绵绵地。
“就不！”李浩败下阵来，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看什么看？”子璇凶巴巴的。
“我忽然发现你很像一个人。”李浩的眼神晶晶亮亮。
“谁？”子璇见状，连忙问。
“□□！”
“你！”某女孩顷刻再次变身母狮子，咆哮着冲过去。
李浩一闪，没让她掐着。
某狮子再次突击。
“呜哇呜哇……”救护车急切的声音，由远及近。
俩人顿住，原来他们刚才边斗嘴边打闹，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医院门口。
子璇与李浩停下打闹，看向救护车。
又一条鲜活的生命在死亡线上挣扎。
救护车刚停稳的刹那，后车门迅速打开，一个中年女人的哭声立刻暴露在空气里。
“小惠，你不能死啊，小惠，你死了妈妈怎么办哇？”
医护人员抬着一个双目紧闭的女孩从子璇面前一路小跑过去，女孩的手腕被牢牢握住，手腕下的床单早已是一片刺目的炫红。
割腕自杀。
血的颜色，生命的真实。
忽然一阵天旋地转。子璇像一朵凋零的花，软软地倒下。
李浩一把接住就要投进大地怀抱的子璇。
“喂？许子璇？”
摇了两下，子璇毫无反应，双目紧闭，双唇也失去了润泽。脸苍白的比昨晚更加厉害，已经毫无生气。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抱起她快步向病房跑去，“医生！医生！快点，有人晕倒了！”
这一刻他仓仓皇皇，不知道她出了什么事情，只知道自己的心忽然乱了章法，跳动剧烈。
一个四十来岁的白衣女人，皱着眉头，远远地喝斥：“小声点，这里是医院，要保持安静！”
天使有时候也是魔鬼。
“把她放下，平躺在床上。小心，别撞了头。”声音与刚才相比已经温柔许多，可能是李浩的外表，让她蒙尘的心，忽然间变得美好。
魔鬼顷刻又变成了天使。
她将听诊器放到她胸前，然后解开她的羽绒服，掀起毛衣、里衣 ，将听诊器探了进去。
虽然女医生的动作很快，但是，掀起里衣的时候，里衣下面那忽然暴露出来的白嫩皮肤还是晃了一下他的眼睛。
轰地一声两串小火苗在他的眼睛里燃烧起来。
他连忙离开床边，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噜喝下。
女医生给扒拉扒拉子璇的眼睛，看了看：“把刚才的她晕倒之前的情形说一下，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特别的事情？没有。刚才我们一直在说话，然后她不知道怎么就倒下了。”
似乎又想起什么：“对了，刚才有个割腕自杀的女人被抬进来，正好从我们旁边经过。”
“是不是流了很多血？”
“恩，床单都染红了，还往下滴。”
“那就对了。她是惊吓未平复又晕血，导致的暂时性休克。”
“那……”李浩一脸询问地看着中年白衣女人。
“没事，喝点糖水，过一会就好了。”
李浩这才放下心。
“这么着急,你女朋友？”女医生一脸暧昧，微笑看着李浩。
中年女人的通病就是爱打探别人隐私。
“……”沉默是金。
中年女人看着面前这个脸色忽然因羞赧红成大虾的男孩，了然，呵呵笑着走了出去。
李浩连忙给子璇泡了杯糖水，一勺一勺地喂她喝下。
有些糖水顺着嘴角流出来，他放下勺子，拿纸巾一点一点地帮她擦尽。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还会做这些事情。
一直以来他都处在被过分照顾的角色。
幼儿园的时候，小老师的一双眼睛整天锁着他生怕出任何差池，小学的时候老师对他无微不至，中学更是不用说，这些厚爱的得来，除了他听话，成绩好，之外，还有一个决定性的原因是--他的父亲。
父亲的秘书三五不时地出现在他每一个老师面前，不走出家门，对他的一切便了如指掌。有些时候，他恨透了这种过分的照顾。宁愿自己是个普普通通，平平凡凡的农家小孩，无忧、快乐，自己选择自己想选择的一切。
李浩喂完最后一口糖水，帮她擦拭干净。
左手支撑着头，静静地看着病床上的她。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脸色逐渐恢复常色。
但是仍然没有醒来，静静地由他守着。安睡如此。
如果有一天，自己有了属于自己的小小家庭，是不是现在这般模样，有一个人，能够让自己守在她的旁边，静静地看着她宁静温婉的睡颜？
李浩的眼睛黑漆漆地闪着盈盈光亮紧紧锁着双目紧闭一脸宁静的她。
忽然一首歌闪过脑海，你是我的幸福吗？
他心里默念，不知道是问睡梦中的她，还是问他自己。
她终于悠悠转醒。
在她昏睡的两个小时期间，李浩跑三度光顾那个中年女医生的诊室：“她怎么还没醒？”
“我怎么了？”子璇看了看自己，又环顾了一下房间。刚才的事情一时一丁点儿都想不起来。
“医生说你晕血。”李浩看着她，脸上有怜惜之意。
“晕血？”轰一声，所有事情她顷刻全部如数想起。
女孩、手腕、血。触目惊心的红。
一如当年。
“你……”李浩顿了一下，“你怎么会晕血？”
子璇看了看他，抿紧嘴唇。飘忽的眼神看向窗外，拒绝回答。
每个人都有一道伤。或许这是她心上的伤。她骄傲倔强的脸上从未有过如此凄楚的神色。这神色刺痛了他的眉角心尖。
就算昨天被几个女孩联合欺负时也是头扬的高高的。那么到底是什么事情，竟令骄傲顽强的她失了生命的活力。
他忽然想知道那些曾经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所有。
“咚咚……” 一串敲门声打断了室内的安静，两人视线一触，不约而同抬头看向那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