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后窗偷窥(1 / 1)
七月话音刚落,龙子恒与岳尊已奔至跟前,两人一左一右抓住他两个手臂,咬牙切齿,像是随时要将他押至刑场的刽子手。
“你们做什么?”七月处变不惊。
“做什么?自然是物归原主!快快将她领走,留着自己消受罢!”
萧蝶衣走至前来,容色竟有几分憔悴,仍旧扬高了头,道:“你为何说话不算数?我等了你这么久,连根人毛都不见,你还是男子汉大丈夫么?”
七月阴着脸道:“我是不是男子汉大丈夫与你何干?我有自己的事要做。”
“你的事就是陪我!我已经想通啦,绝不会再缠着二哥,你也要好人做到底!你救了我,我的命就是你的了,你要负责!”
七月暗翻白眼,心中将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这滥好人真是当不得呀,一不小心就会给自己招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你的命是你自己的,我要你的命做什么?赶紧收回去。”
“我不管!是你先招惹的我!我好好的自杀,你干嘛救我?你不救我,我此刻早到西方极乐世界享福去啦!是你害得我生不如死!”
“错了!西方极乐世界不收你这种不知贤良为何物的女子,你的归宿在下面!”他指指脚下的土地。
萧蝶衣大怒,转向萧白衣道:“二哥,你不将他逐出山门么?这种弟子要他作甚?没的将来欺师灭祖!”
“师父这一辈子也不能逐我出门,要由师母说了算。”
“师母?师母?”萧蝶衣团团转,最后一手指向淼儿,“你?”
淼儿抿嘴点头。
“我不会叫你二嫂!”
“随你,你也不是我的小姑子。”
“你放肆!”
“你也不要缠着七月,你就不能自己照顾自己么?非要像长藤般缠着棵大树方能过活么?你缠着七月做什么呢?他又不会娶你。”
“你……你说什么?谁要嫁给他啦?”萧蝶衣顿足大吼。
淼儿悠然一叹。“告诉你一件事,七月嘛,第一不喜欢女人麻烦,第二不喜欢女人聒噪,第三不喜欢女人粘人,第四不喜欢女人撒泼,第五……唔,想起来再告诉你。你没有一样符合,趁早离他远些,没的又是镜花水月,空闹一场。”
“你你你……”萧蝶衣恼羞成怒,扬手便向她脸上搧去。
萧白衣紧挨在淼儿身侧,自然不会让她沾上淼儿,伸袖一拂,萧蝶衣“噔噔噔”连退数步,险些跌倒。
萧蝶衣面色灰白,定定神,冲淼儿大声吼道:“这哪里有你说话的余地?不过一个卑贱的丫头,真以为自己飞上枝头了?不要以为有二哥护着就无法无天!”
淼儿冷笑道:“好像是你先找我说话的吧?卑贱?我自始至终就不认为自己卑贱,我娘从未教过我这两个字!不然,我也不会嫁给白衣。说我无法无天?告诉你,我本性就是如此,真要论起做的坏事来,你萧家五小姐还不及我小骗子一个小指头!”
她的话顿时令那几人呆怔无言,只有七月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
岳尊半天后方伸手来回指着她与萧白衣,结结巴巴道:“原……原来,从那时起,你们就……就好上了?淼儿就是小骗子,小骗子就是淼儿?”
“聪明。”
岳尊张口结舌。
龙子恒接着道:“亏你想得出来。”
“不然如何?家里没有一个男丁,等着让人上门欺负么?”
“唔,装作淼儿时,柔如春水,才情过人,装作小骗子时,坑蒙拐骗,无恶不作,你就不怕自己也搞混了?”
“怎么会?横竖两个都是我自己,有光明的一面,也有阴暗的一面,有好的一面,也有坏的一面,只不过,我做哪一个时,就尽情发挥哪方面的潜能罢了。”
“听起来似乎很有趣。”
“你感兴趣?你也可以试试,啊,你先扮成女子让我瞧瞧像不像?”
龙子恒慌忙摇头道:“罢了,罢了,不要吓跑路人了。”
淼儿咯咯笑道:“此刻不在京城,我要过过瘾!”遂就近找了家裁缝店进去,不一刻出来时,已是一位秀色逼人的翩翩美少年。
“啊,真是小骗子!”岳尊脱口而呼。
淼儿抢过他手中的折扇,扇了几下,撇唇道:“什么时候了还用扇子?你不冷么?”“啪”的合上。
岳尊干笑几声,道:“拿着把玩。”
“哦。”淼儿又展开扇子,但见正面画着一枝红艳欲滴的桃花,反面题着几句诗,却是一首《金缕衣》:
“劝君莫惜金缕衣,
劝君惜取少年时。
花开堪折直须折,
莫待无花空折枝。”
淼儿打趣道:“岳兄这是打算折哪家的花儿呀?”
岳尊咳了咳,道:“信手涂鸦,并无它意。”
“哦。”淼儿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点头道:“据我所知,岳兄早已娶妻生子了罢?天下的男子都一样,唔,除了我家白衣——俱是家花不如野花香,真该让你们掐着那有毒有刺的花儿,从此去了那一味尝鲜贪心不足的念头。”
岳尊点头称是,伸手去讨扇子,淼儿偏不给,一径用力扇动扇子,直扇得她身边的人发丝飞扬。
岳尊暗暗叫苦,道:“淼儿嫂子,您只要将扇子给我,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哦?”淼儿明眸一转,诡笑道:“这扇子一定是人家送给岳兄的定情物了?啊,不知拿去给尊夫人过过目会是如何?”
岳尊顿时满头大汗道:“淼儿嫂子说笑了,一把普通之极的破扇子,哪是什么定情物?”
“非也!古往今来,这定情物除了珠宝首饰、丝巾绢帕,便是扇子题字传情了。岳兄并不是附庸风雅之人,这么凉的天还扇子不离身,定有缘故。”
“你……好好,就算是,你只将它给我便是。”
“好,我就成全你,附耳过来……”
岳尊战战兢兢的上前,淼儿在他耳边小声咬了几句,岳尊苦着脸连连点头,末了,淼儿将扇子给了他,他则走向萧蝶衣,经过七月身边时,满脸可惜叹惋之色,似乎到嘴的肥肉长翅膀飞了。
“蝶衣姑娘,回府罢。”他无可奈何道。
萧蝶衣半天不动,最后望向七月,七月背过身去。
她点着头,恨恨道:“好,七月,你就等着替我收尸吧!”
淼儿扬声道:“真正想要自杀的人是不会告诉人家的,都是悄悄去做,你如此昭告天下太不高明啦!”
萧蝶衣似乎突然周身虚脱,无力道:“你……你就是我的克星!我老早就知道了,你……”她猝然转身,掩面而奔。
岳尊与龙子恒对望一眼,叹道:“继续煎熬罢!”乌龟爬一般慢吞吞的走了。
这厢,萧白衣弹了淼儿额头一记,道:“既然换了这身行头,索性就玩个痛快,做一回你的小骗子吧。”
淼儿灿然笑道:“正有此意。先去赌坊吧?三年多没摸了,不知手气如何了?”拉住萧白衣去找赌坊。
一转头却不见七月,见他尚立在原地未动。
“七月,走啊!”
七月却面无表情道:“你和师父去吧,我在附近坐坐即可。”说着步入一间茶坊,再不出来。
“咦?这家伙,受刺激啦?”
“不必理会他,会自行痊愈。”
二人找到赌坊,淼儿大显身手,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几乎满堂彩。
春风得意的自赌坊出来,缓步行在去茶坊的路上,淼儿正东张西望,忽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自一家药铺急匆匆的走出来,手中是大包小包的草药,却是兰萱!
淼儿惊得呆住,半天后见她向前方急急而去,忙欲张口呼喊,被萧白衣掩住嘴。
“嘘!跟过去瞧瞧。”
二人悄悄跟在兰萱后面进入一家偏僻的客栈,绕至客房后窗,捅破窗纸,幽幽一股药香缓缓透出,只见兰萱正坐在床沿喂一人喝药,那人靠在床头,双目半合,面色略微苍白,胸腹间似有点点血迹隐现,正是萧永兮!
“你爹受伤了!”淼儿悄声道。
萧白衣默不吭声,兀自观望。
萧永兮喝完药,兰萱眼巴巴望着他,语气却僵硬道:“你觉得如何了?你可不要死在这里,我没钱葬你!”
萧永兮闭上眼,叹道:“你就不会说句好听的么?”
“不会!想听甜言蜜语回去找你的老婆去啊!做什么跟着我跑出来?”
“我是救你。”
“不稀罕!”
“你不想知道劫持你的人是谁么?”
“不想!”
“你这个女人,真是不可理喻……”
“你才是自作多情!你是救了我,却弄得自己险些死翘翘,英雄变狗熊,到头来还不是要我来伺候你?我为什么要伺候你啊?你救我是你心甘情愿,我伺候你也要我心甘情愿才是!哼,你自生自灭罢!”说着将药碗重重一放,便要出屋。
将将走至门口,萧永兮忽然一阵剧烈的咳嗽,夹杂着“哎呦,哎呦”的痛苦呻吟,生生扯住兰萱的脚步。
“你要死啦!”她猛地转过身,大吼。
萧永兮大口喘着气,如扯风箱一般,似乎一口气接不上来便会呜呼哀哉。
兰萱重重的跺脚,骂道:“别喘啦!吵死啦!”
萧永兮难以置信的瞪着她,气喘吁吁道:“你……你不让我喘气?哎呦……”
“你‘哎呦’什么?又哪里痛啦?”兰萱忿忿的踩过去,似乎与地板有仇。
“伤……伤口痛,还……还有口渴,胸口发闷,手脚发麻,头发晕,眼睛……”
“好啦!好啦!长得倒齐全!”兰萱没好气道,同时自外间找来一根擀面杖,“呼”的扔给他,萧永兮猝不及防,险险便被扎个黑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