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闻香识女（1 / 1）
萧白衣病了，高烧不退，杨大夫正仔细诊视，席如烟闯了进来，坐在床沿痴痴凝视。
“唉，如此热的天气，二少爷居然发如此高的烧，以他的身体，也真稀罕。”杨大夫一边开药方一边喃喃自语。
席如烟怔怔的，正欲抚上他的额头，忽见他嘴唇微微蠕动，一声声“淼儿”的低唤飘荡在室内，席如烟顿时面色灰白，眸中闪过一抹狼狈，更有深深的迷惑，良久，猝然起身奔了出去。
杨大夫叹了口气，轻声道：“怪不得，二少爷这是心病，唉，那个淼儿到底躲在哪里？暂且吃些药看看吧。”将药方交给宝树，让他赶快去煎药。
宝树匆匆而去，临走时，对淼儿交代道：“好生看着二少爷，勤给他换着凉帕子。”
淼儿愣愣的点头。
杨大夫观察了一阵，亦离开。
淼儿换了三五次凉帕子，见他面上红潮略退，已微微发汗，不敢再使用凉帕子，只用干净的软布轻轻擦拭，最后伸手覆上他额头。
一直昏睡的萧白衣忽然睁开眼睛，似醒非醒的盯视她。淼儿吓得一僵，慌忙缩手，却被他一下子逮住细软的手腕，缓缓放置眼前，青葱白玉般的小手暴露无疑。
淼儿大气也不敢出，好半天方想起挣脱，却被他紧紧钳制在胸前，一时慌得口不能言。
“淼儿，你是淼儿！”他的眸子突然大亮，竟一下子坐了起来，将她向怀中带。
怎么会这样？自己如此模样他也能认出么？他一定还未醒，就像昨晚一样。
淼儿镇定下来，低声道：“二少爷，您弄错了，小人是南星，哪是什么淼儿？”
萧白衣摇头，仍是紧搂她不放，闪亮的眸子紧紧的凝视她。
淼儿渐觉不对，他的眼神十分清醒，与昨晚迥然不同，究竟怎么回事？
“想不通，是么？”他的声音微微发颤，带着一丝小心翼翼，似乎怕再是幻觉，一大声便会惊醒。“别忘了，我的嗅觉十分灵敏，你身上的味道与淼儿一模一样。”
淼儿轻抽口气，该死了，她竟然没想到这一点！他的女儿早就提醒了她啊！
“淼儿，快去将脸洗干净。”他松开她。
淼儿咬紧牙根，道：“我本来就是这张脸，再洗也改变不了分毫。”
萧白衣望着她，眉头突然蹙了起来，淼儿只觉一朵乌云直飘至眼前，室内霎时阴暗下来。他……他的脾气，如今真的是说变就变啊！
还好，宝树及时闯了进来，手中端着药盅。萧白衣的眉头蹙得更紧，低低道：“我不吃这种东西。”
“这……”宝树一脸为难。“二少爷，您烧得很厉害……”
“我说不吃就不吃！”他突然像个孩子，顿了顿，又道：“放下，除了她，你们都退下，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许进来。”
宝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傻了片刻方放下药盅，对淼儿道：“你让二少爷喝了药吧。”退了出去。
淼儿手心里直冒冷汗，这真是自投罗网啊，她吃错什么药了偏偏跟了进来？
“你过来。”他的声音变得低柔，似乎怕吓跑她。
淼儿暗叹口气，认命的端起药盅走了过去，舀起一勺试了试温度，尚有些烫，鼓起嘴吹了吹，方送至他口边。
萧白衣张嘴含住，眼睛却一瞬不瞬的凝视她。淼儿面无表情，拽了拽，没拽动，不由气道：“你还吃不吃了？不吃我走啦！”
他终于松开嘴，却道：“淼儿，你赶快去洗脸，你这副样子，我委实没有胃口，我又没有断袖之癖。”
“你此刻是吃药，又不是吃大餐，还讲哪门子胃口？”
他摇头，眸光突然转为深浓，淼儿望着他含义颇深的眼神，面上逐渐热了起来，将药盅往案上一放，向门口走去。
“回来！”他喊住她。“罢了，不洗就不洗，暂且如此吧。”
“你不要自作聪明，我根本就不是你说的淼儿！你再乱猜，我就……”
“你就如何？只有淼儿才对我如此说话。”
淼儿一窒，暗暗咬了自己舌头一下，垂首道：“对不住，二少爷，南星初来乍到，不懂贵府规矩，又是首次做奴才，尚不习惯主子是天，奴才是地，南星一定谨记教训，下不为例。”
萧白衣半天没有动静，淼儿一径低着头，良久，方传来他低哑的声音：“罢了，暂且信了你，但在我生病期间，你要专心服侍我。”
“还是对不住，二少爷，南星的职责是照看好紫卉，若对紫卉有个疏忽，老爷那边不好交代。”
“你听他的，不听我的，是么？”他的声音沉了下去。
“南星先受命于老爷，自然要忠于职守。”
萧白衣靠在床头，闭上眼，良久不语。
“二少爷，药快凉了，您还是赶紧喝了吧。南星告退。”不待他开口，已一溜烟跑了出去。
萧白衣不再有任何动作，病体却是飞速痊愈，第二日便一切如常。
淼儿对他是能躲便躲，如过街老鼠般逃得辛苦，令她讶异的是，他没再抓她过去逼问，渐渐的，她放松了警惕。
这日，席如烟却蓦然发了通脾气，起因是皇甫瑶。
当时正是用饭期间，淼儿在一旁喂紫卉，梨儿喂聪儿，席上那几人亦吃得热闹，皇甫瑶一径熟不拘礼，连连喊着要喝酒，皇甫飘阻止道：“你已喝了不少了，日日如此，如母河马一般，有什么趣？”
“不喝酒才无趣！白衣说是不是？我偏要喝！”眼光一扫，就近抢过萧白衣的酒杯一饮而尽。
她刚放下酒杯，那端席如烟的脸色立时沉下来，冷冷道：“皇甫姑娘似乎太过不拘小节了，人家相公的剩酒也是你能喝的？更何况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起码的礼法还是要顾及！”
皇甫瑶愣了半刻，眉头一皱，大声道：“我就是如此，如何？你此种待客之道就是礼法么？”
席如烟蓦然一拍桌子，亦提高声音道：“我的待客之道如何了？我已忍了你好久了！动辄围着人家相公转，进出卧房毫无顾忌，你又是哪门子的为客之礼？”
“你！”皇甫瑶怒而拍案而起，“你有什么了不起？你将白衣当相公，哼，白衣将你当妻子么？自作多情！自……”
“瑶儿！”一旁的皇甫飘冷声喝住她。“咱们是客人，怎可如此对主人讲话？”
“哥！”皇甫瑶猛地转身冲他嚷，“你太窝囊了！你打算一辈子活进龟壳里去么？眼睁睁看着自己喜欢的女人嫁给别人，还替别人生孩子，你都无动于衷么？你不要管我！”又转向席如烟，怒气冲冲道：“我偏围着白衣转如何？你生气么？那好，我还要嫁给他呢，那你岂不是要气死？”
席如烟倒抽口凉气，呆瞪着她半晌，摇头道：“二爷才不会娶你！”
“哦？那你说说看，除了那个淼儿，白衣是喜欢你多些，还是喜欢我多些？”
席如烟一径瞪着她，面色如雪。
“不敢说？我替你说！”皇甫瑶说着，陡然闪至萧白衣身畔，搂住他颈子便在脸上亲了一下，而后扬起下巴挑战的望着席如烟，“你来呀！”
席如烟尚未回神，一旁已传来一个幸灾乐祸的娇软童音：“南星叔叔，汤洒啦！衣服脏啦！哈哈，南星叔叔好笨！”
众人一齐望去，只见淼儿手忙脚乱的立起身，抖去衣袍上的汤渍，紫卉在一旁又是拍手又是跳脚，笑得东倒西歪。
淼儿不敢看那边，只瞪着她，正闹哄哄，蓦然闯进一个急匆匆的人影，劈头便唤道：“紫卉！紫卉！”
紫卉呆了呆，小脸霎时绽开。“爹爹！爹爹！”直奔过去。
萧褐衣一把抱起她，紫卉一刻未停，小嘴便如小鸡叨米般连连亲了下去，一边委屈的叫道：“爹爹为什么老不回家看紫卉？紫卉好想爹爹！”
萧褐衣抱紧她，似是怕她突然飞走，连声道：“不会了，不会了。”便向外走去。
紫卉冲兀自呆愣的淼儿叫道：“南星叔叔，走啊！”
淼儿遽然而醒，跟了上去。
“且慢！”萧白衣立起身，紧紧盯着萧褐衣，“孩子你带走，南星留下。”
萧褐衣匆匆应了声，继续走。
淼儿连忙追上他，道：“四少爷，紫卉如今离不开我，我必须跟着她。”
“二少爷让你留下你就留下。”萧褐衣头也不回的道。
淼儿呆了一瞬，赶忙偷偷拧了下紫卉的屁股，紫卉吃痛，回头瞪她，淼儿趁机猛使眼色，紫卉忽然哇哇大哭：“紫卉要南星叔叔！紫卉要南星叔叔！”
萧褐衣顿了顿，道：“爹爹带你去见你娘。”
紫卉止住哭泣，瞪着一双泪汪汪的黑眼睛，道：“真的？”
萧褐衣点头。
紫卉大喜，咧开小嘴儿对淼儿道：“南星叔叔，我去见我娘啦！后会有期！”
淼儿一阵发懵，这个萧褐衣在说什么鬼话？眼看两人愈走愈远，她连忙再次追上去。身侧忽然轻风一拂，她已被萧白衣阻住去路。
“四少爷已同意你留下，你还跟去做什么？”
淼儿忍不住顿足，一把推开他，继续追，萧白衣再次拦住，在她耳边轻声道：“想让我抱你回去么？”
淼儿一缩，不动了。
萧白衣点头。“如此甚好，走吧。”
两人走回大厅，萧白衣无视另几人骇异的目光，若无其事的坐下，并让淼儿亦列席。
淼儿此时一门心思只在紫卉身上，无暇顾及他人脸色，愣愣的坐了下去。
萧白衣望着她，唇边闪过一抹诡异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