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醉里贪欢（1 / 1）
淼儿正跟着紧张，忽听得凤雏轩内传出一阵清脆的大笑声，她愣住，这笑声令她印象深刻，如此豪爽、如此奔放，唯皇甫瑶是也！想不到她到桃李门来了，那他也一定回来了。
淼儿问身边的小厮：“你们都看什么？”
“看二少爷呀！”
“看他做什么？又不是没见过。”
“呃，看二少爷心情如何，提早作准备。”
“咱们又不在他园子里做事，做什么准备？”
“那也会波及呀！他老人家一个心情不好，就会到处找麻烦，尤其找老爷的麻烦，老爷都怕他啦！唔，不过，二少爷两年多没回来了，说不定性子又变好了。老天保佑！”
淼儿一时哑口无言。
第二日，紫卉居然一个人跑回了琴心苑，到处找“爹爹”。
淼儿喜得一把抱住她，险些流下泪来。
“咦？你这个叔叔身上有我娘的味道，紫卉喜欢！”紫卉伸出小手搂住她颈子。
淼儿颤声道：“那你想你娘么？”
紫卉发亮的小脸顿时委顿下去，扁扁小嘴儿道：“想！”
淼儿舒了口气，还好，这顿屁股省了！
“我看你很喜欢这里呀。”
“嗯，紫卉喜欢这里，爷爷也喜欢紫卉，可是，紫卉除了想娘，还想爹爹，爹爹为什么老不回家？”
“嗯，不如这样，你每天都来琴心苑看看，总有一天会见到爹爹，如果爹爹不在，我就陪你玩，好不好？我会唱好多好多歌呦。”
“你会唱么？”
“会。”
“真的？那你能不能每天哄紫卉睡觉？”
“能，但要由你自己去跟你爷爷要求，他要不允，你就耍赖，直到他同意为止。”
“好！”
当下，淼儿便带着她玩耍起来。不知不觉，紫卉跑进了芭蕉园，正碰上了观景的皇甫瑶，她一见紫卉便愣了一下，旋即过来一把抱起她，笑道：“好可爱的女娃娃，为何自己一个玩耍？姨姨带你去找哥哥玩吧，好不好？”
“哥哥在哪里？”紫卉晃着小脑袋问。
“就在那边，走吧。”
“呃，等等。”淼儿忍不住阻拦。
紫卉却嚷道：“叔叔，紫卉要找哥哥，你也来嘛！”
“你是照看紫卉的人么？无妨，一起来吧。”皇甫瑶道。
淼儿犹豫了半晌，终于点头，一齐去了。
熟悉的院落，熟悉的花草，熟悉的……人！院中坐着几个人晒太阳，皇甫飘也在，正在逗弄聪儿。
紫卉一见聪儿便跑了过去，口中直叫着：“哥哥！哥哥！”
聪儿见到她亦很高兴，两个小儿很快玩至一处，将大人抛至一边。
梨儿含笑搬了个小凳子坐在旁边看着，席如烟安安静静的做着刺绣，时不时看向一旁卧在躺椅中似已闭目睡着的人。
淼儿正痴痴呆呆的望着，忽见紫卉跑到他跟前，看了他半日，竟然爬上躺椅，湿润润的小嘴儿便在他脸上连印了几下。
幽邃的眸子终于打开，淼儿屏息的注视着这一幕，只见他眉峰微蹙了一下，眸光尚有些朦胧，紫卉已咧开小嘴儿笑道：“叔叔，你长得好好看哦，像我爹爹一样好看！”
梨儿在一旁手足无措的轻斥道：“紫卉，要叫二伯。快下来！”
紫卉却不依的揽住萧白衣的颈子，撒娇道：“不嘛，我喜欢二伯。”
幽邃的眸子猝然眯起，冷淡的声音无情的敲击着淼儿的心口：“这是谁的孩子？”
“是四少爷的。”梨儿慌忙答。
“他何时有的孩子？”
“呃，不知道，数月前，四少爷忽然回来了，抱着紫卉，老爷问他，他也不多说，只要老爷好生照看自己的孙女。”
紫卉专心致志的盯着萧白衣的脸，小嘴儿不住的亲下去，糊的满脸口水。旁人俱呆呆的望着，不知下一刻这小人儿会遭到什么厄运。不料，萧白衣半日没有动静，一径怔怔的望着紫卉，忽然伸手抚上额头，闭眼道：“抱她下去。”
梨儿连忙过去抱起紫卉，紫卉愣了半刻，忽然哇哇大哭起来，小手小脚不住扑腾，她还从未受过此种冷遇哪！
聪儿走了过来，轻声道：“妹妹，不要哭了，我爹爹想睡觉，咱们去……”
谁知他的话尚未说完，萧白衣即猛地睁开眼，声音极低极冷的道：“不要叫我爹爹！”
众人俱呆住，聪儿圆圆的眼中浮上一层泪光，不明白的又叫了声：“爹爹……”
萧白衣陡然立起，霎时间满脸怒气，伸手一挥，躺椅飞出好远，摔了个稀巴烂，而后，他在数道惊诧的目光中走回左厢房，仍是巨大的关门声响，久久回荡。
不知过了多久，皇甫瑶终于忿忿不平道：“白衣太过分了，再如何也不能如此对待自己的儿子呀！”
席如烟一径呆坐，眼神空洞。
皇甫飘则望着萧白衣消失的方向，眸中寒意愈深。
一双小手拽住淼儿的衣袍，将她呆滞的眸光拉了下来。
“叔叔，紫卉要爹爹，紫卉要爹爹。”娇软的童音委屈的叫着。
淼儿忍住泪水望了眼左厢房，抱起她，柔声道：“好，我们回去。”走出凤雏轩。
在紫卉的软磨硬泡下，萧永兮终于答应每晚由淼儿哄她睡觉，白日，他无空时，亦由淼儿带她四处玩耍。好运终于来了，淼儿兴奋之极，之后就是瞅机会将紫卉偷出去了。
那皇甫瑶极爱紫卉，竟是时不时将她抱至凤雏轩与聪儿玩耍，紫卉不再挨近萧白衣，反倒是萧白衣动辄望着紫卉出神，眸光时而幽冷，时而迷蒙，时而温柔，时而寒烈，直看得淼儿心中如万马奔腾，几乎要断过气去。
这日，紫卉玩着玩着，忽然哼起了那首《月亮船》，只一闪眼的功夫，她已被萧白衣一把抓过去，沉声问：“谁教你的？”
紫卉呆了半晌方道：“我娘。”
萧白衣的面色刹那间雪白，喃喃道：“你娘？”
“嗯，还有南星叔叔也会，如今，都是他哄紫卉睡觉。”
萧白衣望向淼儿，淼儿忙垂首，压低声音道：“我老家是江南，这首曲子在江南几乎人人都会唱。”
萧白衣盯了她半日，忽然道：“你到凤雏轩来，每日给她唱这个曲子。”
“啊？可……可紫卉是……四少爷的孩子……”
“他不在家期间你就将她带到凤雏轩来住，梨儿可以帮你。”
淼儿与其余人俱呆作一堆。
淼儿便暂住于凤雏轩一个极偏僻的小侧屋，她倒是喜欢，左右无人，轻松自在，每晚哄完紫卉睡觉，便独自回到小屋，卸下乔装，美美的睡上一觉，来日再与女儿玩耍。
这日，天气闷热，月色却极好，淼儿躺了片刻，忽觉心中烦闷，便来到屋外纳凉，坐在台阶上看了半天星星，渐觉清爽，正欲回屋，却瞥见不远处的几棵银杏树下踽踽独行着一个颀长的人影，淼儿骇得低呼一声，却又见那人影脚步蹒跚，似是酒醉，最后靠在树干上不动了。
淼儿心儿狂跳，大着胆子走近，明亮的月光下，清清楚楚的映出一张略微疲累的脸庞，双目闭合，两颊通红，鬓边散出数根发丝，随风研然，浑身的酒气，垂在身侧的手中尚拿着一个扁平的酒壶，另一手无力的覆在额上。此刻的他，成熟中透出丝丝颓废，微蹙的双眉显示出主人压抑不喜的心绪，带着几分愤世嫉俗的慵懒与任性。
淼儿应该立即转身溜走，但，鬼使神差，她便如被施了定身法，半分动弹不得，一径呆呆的凝视。
他的手挪开了，眸子缓缓睁开，直直的望着她。淼儿心口狂跳，脚下却如生了根般依旧无法移动。她眼看着那双眸子愈来愈亮，似是点燃了两团火，烤得她口干舌燥。直至那双眸子向她缓缓靠近，她方后知后觉的转身欲逃，却被他抢先抓住手臂，酒壶掉落地上，修长的手指抬起她下巴，恍若春水般在她脸上轻抚。
“淼儿……你是淼儿……”如梦呓的呢喃，令她的身子不住颤抖。
温柔的亲吻覆将下来，从未有过的温柔，似乎怕她如脆弱的花瓣凋零而去，又怕她似飘扬的雪花遇热融化，她情难自禁的化为一湾秋水，点点滴滴融于他怀中……
然而，当她正沉溺于温柔的碰触之时，积蓄已久的力量空前爆发，如火山，如暴雨，如最凶狂的风，一瞬间将她卷入无边无际的漩涡，不容她挣扎，亦不容她抗拒……
淼儿身不由己的缠上他颈子，全然陷入他带来的痴狂！
直至她薄薄的睡衣被扯开，淼儿方骇异回魂，一把推开他，抓紧衣襟，心底一叠连声的警告自己：“不能再错了！不能再错了！”在他醉眼如波中仓皇而遁。
第二日，淼儿惴惴不安的潜至前院，梨儿已带着紫卉与聪儿在玩耍，她心不在焉的在一旁陪着，忆起昨夜的一切，感觉他一直沉于醉酒之中，似乎将自己当作了幻影，如此便好！
将将松了口气，忽见宝树伴着杨大夫匆匆而来，疾步进入左厢房，淼儿一惊，竟然不由自主的跟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