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洞仙酒楼（1 / 1）
贼溜溜的转过街角，瞅瞅后面没人，小骗子方才大摇大摆的走出去，直奔洞仙大酒楼，决定犒劳犒劳自己。谁知一进去便被伙计往外轰。
“做什么？岂有轰客人的道理？想关门大吉么？”
“乌鸦嘴！快走快走！不将赊欠的银两还清，就不要再踏进洞仙酒楼！”伙计拿着抹布连人带苍蝇一起往外轰。
“喂！我不进来如何还你银子啊？”推了推险些被他打掉的帽子，满脸理直气壮。
伙计“嗤”一声。“我要再信你小骗子就叫你一声爷爷！你可是一共欠了二十五两银子，你妹妹帮你还了十两，余下的，你有钱还么？”
“岂有此理！”伸手掏出一包银子在他眼前晃了晃，又迅速纳入怀中。“备菜！一起算！”趁伙计呆愣之间，趾高气昂的迈进酒楼。
伙计一反常态的小心伺候，生怕到手的小财神再次煮飞。
孰料，那小骗子吃着吃着，突然大叫一声，不住呕吐，周遭之人忙不迭闪避。
“怎怎怎……么了？”伙计十万火急的跑了过来。
小骗子捂嘴指着菜碗，只见一只死蟑螂正四脚朝天的躺在菜汤中游泳。
“这这这……怎么回事？”伙计险些一口气哽在喉咙口。
“你没长眼睛么？”他压低声音道，“我可从没吃过蟑螂肉啊！”
“你你……想如何？”天哪！就知道碰上他没好事！这颗煞星！噢，胃好痛！
“我这人最讲义气，绝不声张，就免了我的欠银即可。”
伙计真想直接喷他一脸狗血，但招牌……终于忍气吞声的收拾起碗盘，低喝一声：“滚！不要让我再见到你！”
“嘻嘻，若是我见你就不算啦！”一个纵身，跃过长凳，向门外窜去。
不料，将到门口时，居然脚下一绊，一个趔趄，五体投地。
“混蛋！哪个王八羔子故意使绊子？！”抹着脸上的泥灰，骂骂咧咧的爬起来，瞪着身边的两人。
那两人好整以暇的喝着酒，对他不理不睬。
“喂！是你不是？”他指着其中一位年纪较小的，气势汹汹。
那少年望他一眼，又去喝酒。
“肯定是你！”又指着较年长的那位。“哼，敢做不敢为，算什么男子汉！”
那人面色温雅，一双眼睛却是深沉若海，力道暗藏，唇畔一抹淡然温和的笑，飘若浮云，此时轻轻转动手中酒杯，也不看他，慢条斯理道：“彼此彼此。”
呃？什么意思？莫非他看到自己的小动作了？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溜之大吉！
天上的月儿愈发圆润了，马上就中秋了。淼儿坐在院门外的香阶之上，托腮望着天空。
竹林那边传来低低的交谈声，分花拂柳处，缓缓走来两人。
咦？怪了！平日就属凤雏轩最为清净，无人来访，此刻是谁驾着月色前来？
不知不觉，那两人走近，衬着门廊下的宫灯，清清楚楚的映出两人的容貌，她顿时倒抽一口凉气，转身逃进大院，“砰”一声关上大门，靠在门上直喘气。
门外先是一阵寂静，继而响起了敲门声，声声便如撞钟般敲在她心口。
老天！她关门做什么？这不是欲盖弥彰么？不！是不打自招，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笨哪！快想法子！
屋内传出梨儿的喊声：“淼儿，开门！”
“那个，是两个陌生人，深更半夜的，不好开门！”她扬声道。
“二少爷今天回府，快开门！”随着声音，梨儿已急急的走了出来。
慢腾腾的打开门，绽开一朵憨憨甜甜的笑，再拂身行了个礼，轻轻的道：“实在不知是二少爷，失礼了。”
萧白衣对身边的少年道：“回你的住处吧。”少年点头离去。
萧白衣漫不经心的盯了她一眼，嘴角懒懒的一勾，飘然而过。
他……什么意思？
惴惴不安的跟进，萧白衣却径直上了左侧厢房。
“二少爷，少奶奶在右厢房。”她好心提醒。
萧白衣头也未回，梨儿却使力拧了她一把，令她痛呼出声。
唉，一团糟了！明日找四少爷放松去。
萧褐衣一踏入书房的庭院，便自窗口见到里面已坐了个小人儿，就在他的书案前，提笔凝思。夏末的微风轻轻拂动她颊边的发丝，那双时时迸射出迷人火花的黑眸，低柔半掩，红润的菱形小嘴儿如花初绽。如此的静，如此的柔，如此的空灵安逸，似乎换了一个人。
萧褐衣忍不住揉揉眼，没错，那眉眼，最近时不时扰他清梦，但那神态、风姿却又……忽见她提笔蘸墨，纤腕微动，面上一片清濛……少顷，放下笔，低头看了片刻，缓缓漾起一朵稚气的笑，歪歪头，自书架上拿下一本书来，一转眼却看见了立在窗外的他，于是，他熟悉的那个淼儿又回来了，一蹦一跳的跑出来，欢声叫道：“四少爷！”
萧褐衣有一瞬间的眩惑，但当他的衣袖被拽住时，面上一红，尽数忽略，随她进了书房。
案上是一幅残荷图，线条简洁流畅，奕奕有神，寥寥数笔，尽得清韵。
萧褐衣不由大为诧异。“你……你会作画？”
淼儿俏皮一笑，得意的点点头。
“那你也会写字了？”
“小篆，小楷，隶书，我都会写。”说罢，便用小篆在画上题了一首荷花词，果然古雅有致，秀逸有加。
萧褐衣更是惊讶不已。
“这也是秘密哦，只有你知道。嘻嘻，我实在忍不住手痒。呃，也莫奇怪，我是家道中落才出来为奴，所以，这不算什么。”
萧褐衣怔怔的望着她，淼儿顽皮的伸指在他眼前晃了晃，笑道：“魂归来兮……”
萧褐衣忽然抓住她手指，面色通红道：“淼儿，你来琴心苑吧，好么？”
“呃？这……我可是大太太指给如烟少奶奶的贴身丫鬟，你……你是男的……”
“琴心苑原本也有丫鬟的，但都被我打发走了，你来，好么？”他又黑又亮的眼瞳闪着希冀的光。“你放心，我跟我娘说一声，另给二嫂派个丫鬟过去，将你调过来。”
淼儿心中不住打鼓，不对头啊，四少爷莫不是动了春心了？可自己才十三岁呀，如此安全的年龄亦能让人心生“歪”念？
“唔，四少爷，如烟少奶奶待我极好，梨儿也是我的好姐妹，我……舍不得离开她们……对不住……”她将手指轻轻抽出。
萧褐衣满面失望，却安慰道：“不妨事，你何时想过来都成，只要与我说一声。”
淼儿甜甜一笑，点点头，忽然问道：“四少爷，我来了这么久，为何从未见过老爷与五太太？”
“唔，桃李门虽威震天下，却很少在江湖上走动，近几年更几乎退出江湖，将重点放在经商上，各式店铺遍布大江南北，爹爹与五娘经常出去巡店。”
“哦，老爷对五太太最好了？”
“唔，五娘是富商出身，极善经营，故而，爹爹外出往往带上她。有时，也会轮换着带我娘她们出去。”
“那你们兄弟四个呢？光在家坐着闲吃闲喝么？”
萧褐衣面上一红，低头道：“我对做生意不感兴趣……”
淼儿亦意识到自己有失唐突，哪有丫鬟如此质问主子的？身份，身份，切记！切记！
回到凤雏轩，迎面便险些撞上萧白衣，他立在院中的鱼池边，闲闲的撒着鱼食，池面反射的波光在他身上投下一层银色光晕，使他温润的脸色愈加柔和，一闪一荡，似真似幻，令人目眩。
“二少爷。”恭恭敬敬的打过招呼，疾步奔向厅堂。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身后传来他慵懒的声音。
脚步蓦然顿住。“二少爷定是看错了。”
“哦？”颀长的影子不紧不慢的移了过来，立在她面前，温煦的眸子定在她脸上。“细看之下，你们真的是一模一样。”
“啊，我有一个孪生哥哥，二少爷看见的一定是他！”抖抖抖，心儿一直在抖。
萧白衣再凑近她，绕了一圈，道：“孪生兄妹身上的气味也相同么？”
“呃？”他是狗鼻子么？还是她身上有什么怪味，让他一闻便印象深刻？不由自主的举起衣袖放在鼻端嗅闻。
萧白衣意味深长的微微一笑。“我鼻子一向很灵，但凡闻过一遍就记住了。”
天！该死的刚二，居然向她漏掉如此重要的一条讯息！
“呃，这孪生兄妹气味相同也不足为奇。”
“哦？我倒是头一次听说这男人与女人身上的味道是相同的。”
淼儿暗暗咬牙。
“你为何不敢抬头？”一把折扇托起她下巴，强令她抬起小脸，半晌后喃喃低语：“诡异的黑色火花。”
她紧张的吸着气，有着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无助。
他又看了她半晌，直至她的颈子快酸掉了，方才收回折扇，负手而立。
淼儿忍住揉后颈的冲动，再次垂下眸子，低声道：“二少爷没事的话，淼儿告退。”
半晌没有声音，禁不住抬起头，面前已空无一人，同时一个兴奋的声音响起：
“二哥！二哥！”一条影子风卷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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