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伪装潇洒（1 / 1）
在如此格调高雅的咖啡厅里，她却觉得自己尴尬得像被正牌老婆抓包的小秘情人，实在煞风景。
“你不要多心，我来并没有其他意思，纯粹想和你聊一聊。”林婉笑得像十岁小女孩没有半点机心。事实上去年林婉刚满十八岁。
“纯粹想看看让他在意的人是个什么样子。”林婉的目光确实只是纯粹在打量我，“你真的事一个很好的人。”林婉扬唇轻笑。
李云清一时弄不明白，在她面前的这个妙龄少女，是真的太单纯，还是太深沉。
“林小姐，你放心，等一些事情安排妥当后我就会离开。”她语气很坦然。
听话人却一脸不解：“高职位高薪水，为什么你要离开？如果是为翎夜，你不必那么做。”
李云清越发弄不懂林婉来此找她的意图。
只好看着林婉等她把话挑明。林婉看着杯里的咖啡一会儿，然后抬起头来，嘴角噙笑，语气笃定：“或许翎夜真的对你很特别，那也只能说他暂时需要你，可他不会真的爱上你，就如他也不爱我一样。”
说这话时林婉的嘴角依然噙着笑，却盖着忧伤。
她愕然。怎么也想不到会从林婉嘴中听到这样的话。
“既然……”
“既然我知道他不爱我，为什么还是要嫁给他？”林婉接下她未出口的半截话茬。
这个女孩有一颗与她外表同样剔透的心。
“因为我爱他啊。嫁给翎夜那样的男人，我就成为世界上最尊贵的公主。”林婉莞尔一笑，如同天鹅舒展脖颈她把美丽的脸庞仰了仰，那股浑然天成的高傲与他简直同出一辙。
李云清霎时有感，不由诚恳地对林婉说：“林小姐，你不用任何人陪衬，就已经是漂亮又高贵的公主了。”
林婉呆了一秒，忽而笑得妩媚：“谢谢你的夸奖，不过，只有得到他的承认，站在他的身旁，我才会真正认为那顶耀眼的桂冠是属于我。”
她心中不知为何突然就升起一股淡淡的愤怒来。
自己苦求做梦都想要的东西，竟成了别人的装饰品。她愤怒，却只能无奈地一笑。
“李云清，你不想问问，既然翎夜不爱我，为什么又要娶我？”
她保持缄默，他总有一天要结婚娶妻，他的青梅竹马……华尔街商会董事的女儿，自然是上上之选。自古以来，政商都如此，强强联姻，实力更增。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保证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林婉正眼看着她。
“邵氏强到可以不凭借任何外力就能纵横商界，他更不是那种拿自己婚姻当筹码，往自己皇冠上加金的人。”
这一席话，从一个柔弱的女孩口中说来，竟是别有一番铿锵之音。
林婉似笑非笑着优雅地把玩杯中的勺子，沉默了近一分钟，才又抬起头来：“他要娶我，是因为他不得不娶我。”
美丽小巧的唇向上扬起，拉出来的却是几缕苦涩与自嘲。
非娶不可吗？李云清怔忡着。
林婉眼神望着别处，缓缓道：
“因为，他欠一个人的情。”
所以，你不必离开，也不要伤心，不管有多少人喜欢他，或是他真的曾为谁动过心。
从很久以前开始，他就注定只会属于我一个人。
她敲开总裁室的门，把昨晚写好的辞职信默默地放在办公桌，她的总裁，邵翎夜的面前。
他瞄了眼，没反应。
她也没说什么，鞠了一躬，正要转身朝门外走。
“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腾地从椅上站起，双手撑在桌面，冷静的模样顷刻荡然无存。
“我想辞职。”她重复一遍。
他把辞职信抓在手里，问：“我是问为什么？”
她垂下眼睛：“我也想问总裁我有什么必须留下来的理由？”
僵持了片刻，他声音突然有些软了：“你辞了这里，也总要找份工作，你能找到比这里有更好薪水、更好坏境、更高职位的工作吗？”
“事实上我并不需要这么高的工资，我也不是一个很有工作野心的女人。”她淡淡地道，“我希望总裁能准许我的辞职请求。如果你现在工作忙，明天答复我也行。”
她走到门口开门，扭不开，用力扭，还是扭不开。一回头，看见办公桌前面的男人手里拿着的门锁遥控。
她不由一愣。他的眼神黝亮得让人发怵，深邃得令她发慌。他定定地看着她，眼神中的那抹沉把她牢牢钉住。
他放下遥控走到沙发上坐了下来，不再看她，整个身躯如同力气抽离般将头陷进手里。
她走回来站到他面前。
“有个问题，我想问你。”
她知道他听着，“你为什么要娶林婉？”
“因为你欠一个人的人情？”
他霍然抬头，眼神里满是疲累。
她等他的回答。一眼不眨地望着他。牢牢地盯着，他那两幕深潭中的浅浅变幻。
“欠的并不是人情。”他闭着眼笑了，比黄莲更苦的笑，与他简直格格不入。
他缓缓地道，眼角眉间霎时尽是痛楚无奈。
“我欠的，是一条命。”
“欠命是什么意思？”她觉得嗓子紧得发痛。
他将头靠在沙发背，闭着眼不答，半晌却缓缓问她：
“李云清，你知不知道看着别人为你命丧眼前的感觉？”
她心怵了一下，耳中漾着他有些飘忽的声音，“看着那些仿佛永远流不尽的红色液体从她的身体里流出，流到她的手尖流进我的手指夹缝……看着她的血沾满我的衬衫，一分一秒地感受她心脏的滞停……她的生命在我眼前一寸寸被吞噬。死的本该是我，不应该是一个5岁孩子的母亲……李云清。”他叫着她，脸上突然显出自我厌恶的神色。
“我那时还太小，被那血腥吓住了，只是呆呆用手替她捂伤口……如果我当时不呆傻地看着，执意要送她去医院，说不定还能活……”
李云清的心仿佛被拖入了一个奇异的空间，彻底静默了，完全失却想说话的欲望。
静默的空间突然响起了他飘忽如纱的轻语。
“翎夜，别怕……别怕……我们已经安全了……”
他闭着眼轻声念着，毫无来由把她的心酸软了。
“她一直很疼我，临死前都还一直安慰我，她没来得及见任何赶来的亲人，只叫了一声自己女儿的名字……”
“……”
“后来我看到小婉，那时还很小，只是望着我傻笑，她不知道自己妈妈是被我害死的……她从小就喜欢粘我，长大知道真相后，也只说感谢自己的妈妈救了我……从十二岁那年，我就提醒自己有义务完成她女儿任何的愿望。”
他终于收回脸上弥漫的飘忽柔软，冰冷干脆地笑了声，看着她：“因为我的命，从十二岁那年就不是我一个人的了。”
他站起身，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默然望着窗外的世界，良久，对她说：“你说的对，你要辞职，我没有任何理由留你在这里。”
李云清在他身后静静站了一秒不到，然后轻步走过去，突兀地障碍般堵在他跟前，伸手抚摸他脸上来不及散去的柔软表情。
对，此刻的他是柔软的，而她喜欢的正是这样的柔软。
她喜欢这万丈冰峦中绝无仅有地透出来的一尺温暖的柔软。喜欢到迷恋，迷恋到痴狂，痴狂到不可自拔。
压低他的头，温柔虔诚地吻上那虽冰尤暖的唇。她这个完全为吻而吻的没有任何他意的吻，结束在他的双手中。
预料之内的被他推开。
他的气息有点乱，看着她不置一词，随后默默走回办公桌前。
“你为什么一定要把自己防伪得这么严实？你知不知道，你认真说话时的表情很柔软？”她站在原地对他说，他完全不出声，即使一眼也不看她。
“李云清，我已经无法让这种关系在我们中间持续下去。”片刻，他的声音传来，表情有些颓丧。
她法宝用尽，再也别无他法。早应想到他绝不会开口留她。即便他真有过这种想法也会一秒内迅速把它掐灭。只是不到最后一秒，她仍然改不了人类喜欢痴心妄想的天性。
她走到办公桌前，拿起门锁遥控，对着门按了下，然后稳稳地放到他面前。
“祝你幸福。”
不舍，不舍，却不得不离开。可她必须离开。
非为他的拒绝，而是，她势必会成为他婚姻的阻碍。正是看出这点，他不留她。能让他为她心烦，虽不满足却也无奈。她不想做喋喋不休、纠缠不止的麻烦女人，更不想让他觉得她麻烦。
他有他的商业帝国，豪门家事，还有一个系在命上的不得不去践诺的誓言。
而她，只是个平凡女人，能得他如此，已足够。
她安慰好了自己，装着潇洒，走出门，不再回头。
她和他的离开，她希望留给他的是一个潇洒远去的背影，而不是苦涩心伤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