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不眠夜（1 / 1）
千年的思念千年的风霜，千年前的月光是否也这么清冷，千年前的两个人是怎么度过这些寒意逼人的夜晚？青蛇叹了口气，夜也深了，或许是睡觉的时候了。
回头，顿步，既而沉默。身后的白蛇，衣衫单薄地站在风里，如缎的长发在风里翻滚。白哥哥真的是个听话的孩子，真的再也没有记起我呢....青蛇抬手抹了抹眼角，轻轻对白蛇笑起来，风华绝代。
白蛇微怔了怔，也对青蛇笑起来，依然清清润润的可是青蛇却从中品出了千年的沧桑万年的焦灼。“姐姐，我好想你。”白哥哥....青蛇快跑几步，搂住了白蛇，“没有你的日子，比千年前更寂寞。”
白蛇的心莫明地痛了一下，自己或许真的变了呢，苦涩得笑着白蛇轻轻地替青蛇拍掉头上的霜水。青蛇把头靠在白蛇肩上，喃喃道，“就知道你舍不得我呢，无论千年还是更久都是那么温柔。”
“小青今天怎么了，总是千年千年的。”
“嘘。”青蛇在白蛇耳边轻呼了一声气，“就这样，一下就好。”如果你不记得穆穆了，穆穆还是怀念你的怀抱，白哥哥....白蛇默默地点点头，伸手回抱住了青蛇清瘦的身躯。
“小青，我这次来金山寺是因为....”青蛇一直闭着的眼睛微微颤动了一下，抱着白蛇的手越来越紧。“小青，有点痛。”白蛇吃痛地皱眉，伸手打算推开青蛇一点，可是青蛇抓得这么紧，仿佛一放手就会失去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小青？”白蛇再次试探着问了一句。
“姐姐，我给你讲个故事吧。”青蛇终于放开白蛇，眼神清亮地望着白蛇，比起离别的时候，青蛇的皮肤似乎黑了些，语气多了些坚决，笑容多了些苍凉，眉宇间当时耍赖的淘气荡然无存。我的小青，长成一个大人了。白蛇会心地笑起来，如果青蛇能快乐地笑着，另一个人能健康地活着，还有，还有肚子里这个小家伙能顺利长大，自己离开又如何，千年的找寻，终是爱上也爱过了，这样就够了。
可是青蛇并没有看到白蛇光辉流转的脸，如果他看见了，他一定会惊讶这样淡漠的人这么和煦的表情的。他只是继续往下讲着，不敢看白蛇的脸，不敢看到她听到这些话之后的样子。“如果姐姐听完还是要继续做你要做的事的话，我不会拦着姐姐。”
“每个修习之人都听过失心咒，可是没有几个人知道失心咒真正的故事。”白蛇看到青蛇的侧脸，隐隐有压抑的感情，可是他的语速那么快，什么也插不进去。
“真正的故事里有三个人，两段同样令人叹息的爱情，也许甚至导致了另外三个人同样悲剧的一生。”青蛇说到这里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白蛇，惨淡的笑容挂在嘴角，看得白蛇忍不住握住了他的手。“和传说中一样，约在一千年前确实曾有一对青梅竹马的恋人，他们如此相爱以至于除了彼此他们再也看不见其他人，可是这个少女却有先天疾病只能活到十六岁。于是那个少年每天都照看着她，怕她摔跤怕她淘气却又怕她无聊，想凶她管她却又忍不住纵容她，或许对他来说，这个少女就是他活着唯一的意义了。”
“就像姐姐这辈子对我来说一样，姐姐你说这是不是宿命呢？”青蛇突然停下来问道，他嘲弄的表情做地一点都不到家，怎么也掩饰不掉故事温馨的残温和几乎一碰即碎的渴望。白蛇看着青蛇，心惊的感觉在全身弥漫，握着青蛇的手也无意识地加重，“小青，实话和我说，离开我的这些天，发生什么了吗？”
青蛇用另一只手覆住白蛇的手，“安静姐姐，什么也没发生，继续听小青讲故事。”
“可是时间没有因为少年的乞求而有所停顿，离少女十六岁的生日越来越近，少女越来越虚弱，睡着的时间越来越多，少年每天都守在少女床边，每天都害怕少女一睡不醒。中间一定经历了很多艰辛，少女是不知道的。总之最后一种可以救少女的方法。在杭州城有一户以古董发家的苏家竟有一种可以医治这种病的药，可是这种药如此珍贵只有苏家的人才能享用。”
“于是少年制定了一个疯狂的计划。那是个阳光明媚的初夏，少年带少女放了她人生中的第一次风筝，并很‘巧合’地结识了苏家的独子。一切都按少年的计划进行着，苏公子爱上了少女，少年用失心咒夺去了自己和少女的所有记忆，少女成功嫁入了苏家，也许不是很快乐但是健康地活着。”
青蛇重重叹了口气，，白蛇此刻也觉得颇为唏嘘，“只要心爱的人健康活着，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看来少年是真的爱少女。”
“姐姐你这么以为？这么说，姐姐你也变了。”青蛇看着白蛇，眼神似乎能穿透一切。白蛇在这样的视线下很是别扭，轻咳道，“小青，你倒是接着说啊。”
“一切都没有纰漏，除了爱，少年没有料到即使忘记，自己仍然找到了少女，他也没有料到苏公子那么爱少女，爱到情愿让她想起失去的快乐。于是就像传说中的那样，少女看到了跟着自己的心来的少年，想起了忘掉的一切，同时也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留下的那两个失去爱人的男子该怎么办呢？”
“是啊，他们该怎么办呢？”青蛇玩味地盯着白蛇，“姐姐你说他们有没有快乐地活下去呢？咦？姐姐你怎么哭了？”一行清泪沿着白蛇青白的脸滑下来，而白蛇恍然不觉地继续握着青蛇的手，“即使不快乐，他们至少也会努力活着的，因为那是少女最后的请求，你说是吗？”
“我....我不知道。”青蛇哽咽地转过脸，不想让白蛇看到自己磅礴的泪水。“可是小青，你是怎么知道这个故事的呢？”
“我吗？我当然知道了，因为那个少女和那个少年正站在这里啊，而那个被下了咒的许仙，我猜就是苏公子了。”青蛇的鼻子仍然带着哭腔，可是话里却带着奇异的笑意。白蛇闻言也轻笑起来，“我刚还想说小青长大了，原来还是这么调皮。”
“很晚了，小青去睡觉吧，明天一早还要，还要....”白蛇突然住口不说了，只是微笑着。
“不急姐姐，如果这三个人是我们，难道你不好奇那个臭和尚法海是哪个吗？”
“小青，别开玩笑了，去睡觉。”白蛇开始严肃起来。
“呵呵呵....”青蛇却自顾自地笑开了，弯弯的眼睛和初遇时一样美好，白蛇有点分神。“等我说完这句话，如果姐姐不喜欢权作是故事听也无妨。少女死后，却迟迟无法投胎，姐姐知道是什么原因吗？原来她希望那两个男子幸福的心如此强烈，心有牵挂就无□□回，这姐姐是听过的吧？”白蛇闻言点点头。
“可是少女和少年约好了，下辈子她要做男子的。最后无计可施的少女只好把自己的心分成了两半。想要和少年再次相遇的心去投胎做了男子，而希望他们幸福的心，则妥善地保存在了另一个人的身体里。那个人，就是法海。”
那个人，就是法海。
月光如水，山峦如嶂，佛寺前的青蛇笑靥如莲，目光如霜。
“你在说真的？”此刻的青蛇似乎不可触摸，白蛇在心里不住呐喊，说不是，你不过是讲了个故事，你只是我的小青，青儿。
“当然是真的。”青蛇点点头，末了想想又补充道，“今天我决定要让我的两半心永远在一起，姐姐如果觉得忍心，明日不妨向法海下手吧。”
“小青你听我说，这是个彻头彻尾的阴谋。”白蛇急切地抓住青蛇的肩，呼吸又粗又重，“如果法海真的是那半颗心，为什么他要伤害许仙，为什么他要拆散我们？”
“这些我不管，我只知道我想念离开千年的心了。姐姐如果执意要向他，或者说我下手的话，我们只有就此别过了。”
“小青，无论前世发生过什么，一切都已经过去了，重要的这辈子我们都....”....都活得幸福，这句话被青蛇堵在了口里，“看来我离开的这些日子，姐姐真的已经爱上姐夫了呢。也罢，小青累了，姐姐你也早点安歇吧，明天我们都有事情要做。”
如果你真的爱上姐夫了的话，那我....青蛇重重握紧了拳头。
小青你听我说，这是法海的计中计啊。如果你和法海归一，法海就无人可以阻挡了。如果你没有和法海归一，我也会因为这个下不了手。他是处心积虑要我们的命，小青。
白蛇对着青蛇离去的背影喃喃自语，没有看到青蛇决绝的表情，也没有看到他发白的指关节。
如果法海执意就此毁了我们这辈子的幸福的话，我会用生命保护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