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七章 丫丫,你是上帝的弃儿吗(1 / 1)
两个人又笑逐颜开,互相玩闹起来。沫沫才知道韩稹现在的这个公寓根本不是以前和妻子住的地方,“你想呀,那么多回忆的地方住下去会发疯的,而且我也想重新开始。”韩稹这样解释,沫沫想起自己那一刹那的联想,真是好笑,她又追问韩稹还会什么菜,才知道韩稹独自生活没问题,八大菜系都有拿手菜,而且会煲汤,只是平时没有时间,很少下厨罢了。
“哎!那你给丫丫煲锅汤吧!”
“君子远庖厨,让人家看不起。”韩稹说。
“就说是我煲的。”沫沫不依不饶。
“你有几斤几两,丫丫不全知道,你能会煲汤?”
“那你教我吧。”
但话题一引到丫丫身上,自然沉默了不少。
“今天早上,他们刚刚决定,丫丫……他们不打算报警……”沫沫断断续续的说完,韩稹听明白了意思。
“很多人遇到这件事都自吞苦水,不愿意警方介入调查,报不报警是他们的自由,我们也不能说什么,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怎么让丫丫快乐是最重要的。”
“不报警就够她受的了。”沫沫轻声说,她放下了手里的筷子,离座而去。韩稹也跟了过来。
沫沫背对着餐厅坐在沙发上,韩稹看到她双肩颤抖,大概又哭了,他心生厌烦,女孩子怎么如此的说变就变,同时感慨自己的一番调情,一番辛苦,都付诸东流,沫沫也不能高兴起来。他推开门,想从洗手间里拿条毛巾,却看到沫沫画的笑脸,因为出来时没有开排风,洗手间里还是雾气蒙蒙,这个笑脸还没有消失,韩稹注视着它,才知道自己的努力并非白费,沫沫刚刚的确高兴过,他像是受了鼓舞,拽了条毛巾,出来递给沫沫。
“对不起。”他没想到沫沫开口竟是这句话。
“啊?”
“我知道你今天尽力想让我高兴,摆脱掉丫丫的事情,可我又把自己变成——”
“别说了。”韩稹抱住了她,“我们去买只乌鸡,我给她煲汤,走吧。”
韩稹不等沫沫同意,就给她找了件外衣,把她推进了卫生间,沫沫也看到了那个残存的笑脸,她愣了一下。
两个人跑到超市挑了只肥肥大大的乌鸡,沫沫又在韩稹的指挥下选了佐料,韩稹煲着汤,沫沫在旁边打打下手,韩稹才知道这个小公主充其量也就知道花椒大料为何物,不耐烦的把她打发了出去,沫沫刚出来,韩稹的手机就响了,或者可能是一直在响。她在他的西服兜里摸了半天,终于找到,接了起来:“韩总。你家里——”电话里传来韩稹秘书的声音。
“韩总在……干事儿,你等等。”沫沫差点就说出来“韩总在煲汤”,不知道这样说会不会有损韩稹的形象。她赶快把韩稹叫出来,韩稹把手匆匆在围裙上擦了擦,接过电话,对沫沫说:“看着锅。”
“哦”沫沫支应了一声,韩稹拿着电话就向客厅走,沫沫掀开锅盖,一股沁鼻的香气随着蒸气缓缓升了起来。
“沫沫,把香菜放进去,就能关火了。”韩稹在外面喊。
沫沫先关了火,一点一点把香菜扔进去,乌鸡汤本来就有些黑,在紫砂锅里更显得没有颜色,只有那一片片菜叶,浮在上面,绿莹莹的。
韩稹接完电话,一声不响的拿出保温桶,和沫沫一起把汤倒了进去。沫沫夸赞他的汤的话他竟都没有答复。
“走吧,我的车回来了,我们去送汤。”
“好。”沫沫小心地问,“韩稹,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公司的事。”他简单的说,锁好了门,他的汽车果然被清洗一新停在停车场上。
“那你的车子怎么了总能告诉我吧?”沫沫笑问。
“它……它也被系统还原去了。”韩稹边说边强挤出一个笑容,他对沫沫笑了笑,但当他的脸转向别处的时候,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了,换成了一幅焦急的神情。
韩稹的公司一定出事了,沫沫想,于是果断地说:“韩稹,我自己打车,你快走吧。”
韩稹望了望她,眼神又温柔了一些,他犹豫了一下,答应了。他亲自给沫沫拦了辆车,手机又不失时机的响了,他接起来,同时用眼色和沫沫告别,用嘴型说:小心点,但回答电话里的人:“好,我们机场见。”
“去哪呀?”出租司机操着一口东北口音问沫沫。
沫沫报上医院的名字赶紧回头看,隔着出租车后面用透明胶贴着的“新月出租汽车公司”几个大字,她看到韩稹的车迅速朝相反的方向走了。
韩稹去广州了。这四天,除了陈爱作为交换生回来时沫沫去机场迎接,回来又参加了一个欢迎晚宴,她又像在医院扎了根。那场宴会开得还不错,酒足饭饱大家又提议到KTV刷夜,沫沫不好意思不去,跟去了却没有心情唱歌,开到最后玉溪涕泪横流的和陈爱合唱“屋顶”,又在众人面前接吻,沫沫趁乱溜了出来,喘了口气。
丫丫的事情瞒得很紧,所以她的朋友,不管是学校的朋友还是酒吧的酒友都不知道,沫沫拉着韩稹去梦回春,宋飞早已不辞而别,而且改名叫“李亨”了,沫沫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她对宋飞或李亨印象极坏,不想让他再闯入丫丫的生活。
“就这样断了,也挺好。”陈浩满意地说,他刚刚假装丫丫的父亲把给丫丫打电话的酒友骂了个狗血喷头,他们估计再不会来电话了。沫沫淡笑着,心里却想,看来丫丫与这帮酒友真的是酒肉朋友,他们连丫丫的父亲早就过世了都不知道。
后来几天丫丫一直醒着,做心理治疗,但她很少说话,也不听别人说话,别人问她,她也只是:“好。不好,是,不是”,这心理治疗就了无期限了。但她不说话,别人也不能强逼着她,尤其是沫沫和陈浩谁也不是能不停的说话逗笑的人,沫沫想韩稹了,这个活活的笑话书。陈浩每天都带着很多本笑话书,念经似的念给丫丫听,手机也时不时震一下,打开还是他定的笑话,那些笑话有的很冷很过时,有的却是很好笑的,沫沫笑了几下,笑声在空荡荡的病房里回荡了一下,一下子就被墙壁吸收了,病房里又静得就像教堂一样,每个人好像都在默默祈祷,这样的气氛只有陈浩还在撑着一个接一个的念,终于念到他自己都哽咽了,如果不是心里太过伤心,沫沫会觉得这真是个绝妙的冷笑话。
丫丫一直望着窗外,沫沫不敢猜丫丫这些天都在想些什么。
“我出去一趟。”陈浩说。他拉开椅子,故意弄得很大声,因为这个病房已经没有什么声音了。
他刚带上门,丫丫就爬下床。
“丫!你要干什么?”沫沫站起来,丫丫走到窗户边,窗下是那片人造湖,因为正在下雨,湖面显得黑沉沉的。
“沫沫,你信命吗?”丫丫突然以老者才有的那种苍老的声音轻轻说。
“不信。”沫沫坚决地说。
丫丫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并不相信的微笑。
“可我信,越来越信了,有的人也许生来就是被诅咒过的。”
“你别瞎想!”沫沫坚决地说。
“只有他,是我的命之外的。我不该碰到他。”
沫沫走到窗边搂住丫丫瘦弱的肩膀,小声说:“丫丫,就算你信命,命运让你过的比我们苦,但它也派来了救星,他是你的救星,听他的话,和他走吧。”
“晚了。”丫丫用近乎耳语的声音说。
“你说什么?”沫沫问,门外传来敲门声。
“没什么。”两个女孩一起转身,看到韩稹,他温柔的笑着,或者说即使不是笑,也比别人的脸色好多了。
“去开门吧。”丫丫说,她恋恋不舍的看了看窗下的黑湖,爬回床上。
沫沫打开门。
“干吗不进来?”她问,“公司的事情解决了吗?”
韩稹对着丫丫努了努嘴,说:“我一会儿有会,你想办法带她出去散散心吧,这样憋,越憋越容易出事。”
沫沫为难的指着外面,这些天似乎连天气都和丫丫作对,阴雨绵绵,让你心情沮丧,没法出去。她无心的拍打着韩稹的衬衫,发现韩稹也是眼窝深陷,很疲惫的样子,又是风尘仆仆的,估计刚下飞机。
“是不是刚下飞机呀,看你也挺累的。”沫沫关切地问。
“嗯,几天不见,你又脏乱差了,这几天是不是又没动窝呀!”
“没有,我还去参加了陈爱的欢迎宴会呢。”
韩稹的眉头皱了皱,看得出来他有些担心,但他不愿多说,于是抬起了头。
“那不是丫丫的主治医生吗?你看,走过来了。”
沫沫转过身,的确看到王大夫,拿着病历夹,但还没走到这里,刚好从男厕所出来的陈浩也看到了他,两个人向王大夫的办公室走过去。
沫沫回头看丫丫安安静静躺在床上,便和韩稹一起悄悄的跟了过去。
“怀孕!”沫沫的耳朵刚贴在办公室的门上,就听到陈浩震惊的声音。
“是呀。我正要去找她的家属商量。”
“我就是她家属,我是她男朋友!”陈浩冲动的说。
一股暖意拢过来,一直拢到沫沫的脖颈,像刚刚喝了陈年葡萄酒。沫沫知道,陈浩这时如果选择抽身离开,没有人能怪他什么,但他选择了陪伴丫丫。
“我最好还是跟她本人说说,和她父母说说。”王大夫还是坚持自己的意见。
“不用!你还想拿这个再刺激她吗?”
“啪!”沫沫猜想可能是王大夫把夹子扣在桌子上。
“你能代表患者自己的意愿吗?”
“我能!”
“好,好,好,那你说,你到底想怎么办?”王大夫无奈的连说三个“好”字。
“打掉这个孩子,不要让刘刈麦知道。”
沫沫和韩稹面面相觑。
“求您了!大夫!”突然,“扑通”一声,陈浩跪在了王大夫旁边,“我不想让丫丫再承受更多了,出什么事,我担着!”
沫沫很感动,她从来没听过陈浩,这个在她看来老实的有些窝囊的人,这样斩钉截铁的说话,承担下这么大的责任。但韩稹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大概觉得这个承诺不切实际,他转头随意向四处看。医生显然是和韩稹一个想法,因为他紧接着说:
“你担着,她终身不孕了你负担得起吗?年轻人,说话这么冲动,能付什么责任,就是选择堕胎,也得她本人同意!”
“丫丫!你要去哪!”韩稹突然大声喊。把沫沫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