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肖家旧宅（1 / 1）

龙门乃是河中大县，街道上人潮熙攘，一派热闹的景象。

肖寒女从小在无名山中长大，多日来见过几个大小重镇，却没曾想原来自己的故乡也是这番繁盛。

三人穿过喧闹的市集，经当地老乡的指点，才兜兜转转来到郊外一处破旧的大宅子外。只见这所大宅子占地颇广，院墙既高深又远直，一望下去，竟然很难看到转角。可惜墙体残缺不全、到处剥落，一派破败。三人沿着院墙，走了一会之后，才来到正门前。

门廊上一块硕大的牌匾摇摇欲坠的挂在上面，牌匾上赫然写着“肖府”二字，字迹苍劲有力、入木三分，显然出自名家之手。只不过，大字所及之处，敷贴的金箔已经完全剥落，若不是字迹深厚，恐怕乍看上去，几乎会以为是一块墨黑的木板。尽管如此，光从外墙和牌匾，已经足以窥见当年肖家富甲一方的胜景。

肖寒女三人推门而入，不出所料，落入满眼的尽是断壁残垣。她伸手剥开挡在眼前的蜘蛛网，穿过回廊和堂屋，来到后面的小院落。那是七、八间主屋和回廊围成的小小空间，当中的空地上还放着一方石桌，周围四个石凳也俨然在立。靠着回廊的地方，还有几处假山怪石，其间杂草丛生，看不真切。肖寒女细观之下，仿佛听到三岁稚童的嬉笑声，眼前也恍惚起来。

朦胧间，肖寒女看到年幼的自己，顶着羊角辫，身穿小肚兜，脚踩小碎步，踉踉跄跄从回廊里跑出来。小脸儿红扑扑、粉嫩嫩，嗓音也稚气，脆生生的喊着，“娘——娘——”。跑上没几步，石桌旁便出现一位表情和善，仪态温柔的少妇。那少妇笑意盈盈，见肖寒女跑过来，马上张开双臂，把她抱了个满怀。

这一抱，肖寒女不禁呜咽出声，轻喊了声，“娘——”

跟在她身后的江南易一听她这声轻叫，忧从中来，立刻拉了拉她的袖子，跟着小声唤了一声，“寒儿？”

肖寒女被江南易这一唤，方觉自己刚才陷入幻觉，怅然道。

“江大哥，我刚才好像看到我娘。这几间屋子，可能是我小时候住过的。”

说着，肖寒女立刻抬起脚走进其中一间主屋。

主屋内桌椅破损，地上尽是瓦砾瓷片，找不到一个完整的器具，连屋子当中的桌子都缺了一条腿，倒在地上。四副屏风，仅剩下残缺不全的两副，挡不住屋内主人家的一张小床。那床虽是一般长短，却只有三尺来宽。床板上，有个硕大的窟窿，像是给人一脚踩漏。

肖寒女神情落寞，坐在小床沿上，低头细细密密的来回抚摸。

江南易听她停下步子，默不做声，也伸出手摸了摸这床，说道。

“寒儿，这是你小时候用过的吧？”

“我记的不十分真切，只觉得亲切，一进来就鼻子发酸。我当年年纪尚小，这脚印子恐怕比我的身体还要大出许多，到底有多少深仇大恨要出手如此？”

江南易听她说话间，失魂落魄，立刻安慰道。

“寒儿，如今杀害你全家的仇人都已经不在人世，你也赶快放下这仇恨吧。”

肖寒女抬头看向江南易，此时他一脸担忧，眉头也紧紧皱起，轻叹了口气，说道。

“我只是觉得心里有些委屈，并没有要报仇的意思。更何况，如今仇人都死了，也没有什么仇可报了。江大哥，你可否陪我在这里多住些日子？我想，把这宅子稍微收整收整。”

江南易听她这么说，总算放心下来，拉住肖寒女的手，微微点头。

“只要你开心就好。等下，我与四师弟出去买些吃的用的，就在此小住几日。”

肖寒女听他答应的爽快，心里也是一软，立刻勾起一丝微笑，靠在江南易肩头呼出一口闷气。

两人你侬我侬了好一会儿，肖寒女这才发觉那个时常跳出来大煞风景的跟屁虫，竟然不在屋内，奇怪道。

“暗雨师弟呢？”

江南易听她这么一问，眉头微皱，嘴角勉强勾笑，回道。

“你放心，四师弟猴子脾气，一定是好奇心性大发，又不知道溜到哪里玩去了。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看看。”

说完，就抬腿走了出去。

肖家宅子甚大，除了七八间堂屋，数十间主人房，十几间书房，还有许多厢房和下人房。江南易找了好几间屋子，都没有听到乔暗雨的动静，心中疑虑更甚。终于，在江南易最担心的地方，听到了一丝异动。

此时，乔暗雨正在肖宅内最大的书房内沿着墙壁轻轻走、细细听，若旁人不知道肖宅已经空无一人，胜似鬼宅，恐怕要误会他四在偷听隔壁的动静。

江南易料定他有此举，大方走进来，叫了一声。

“四师弟。”

乔暗雨像是太过专注，竟被江南易这一声叫，吓了一跳。

“三师兄，你怎么平白无故吓我？”

江南易轻笑着，走的更近。

“我又没用轻功，你是做贼心虚吧？”

“师兄，你这何从说起。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为什么会心虚？”

乔暗雨听出江南易口中讥诮之意，脸上现出一丝心慌，嘴上仍然十分逞强。

只见江南易语气平静，轻拍乔暗雨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

“四师弟，我知道你与师父感情深厚，情同父子。若我没猜错，你这次随我们来到肖家，其实就是为了找线索，去炼狱宫替师父报仇。但是，你可还记得，师父临终前曾写吓遗书，他吩咐我们不要为他报仇。所谓冤怨相报何时了，四师弟，你还是放下仇恨之心，赶快回药王谷吧。”

乔暗雨听江南易的意思，不但不助他为师父报仇雪恨，更劝自己也放弃报仇，立刻怒从中来。厉声道。

“三师兄，原来你也这样。我来河中之前，大师兄和二师兄就拦着我，不让我去为师父报仇。说什么，师父不欲我只身犯险，也不希望节外生枝。我看他们是忘记了师父的好，忘记了师父对我们的大恩大德。师父尸骨未寒，你们就已经忘恩负义了吗？二位师兄我是不知道他们被什么蒙了眼睛。我看你肯定是被肖寒女迷了心智，灌了迷汤。你难道不知道，那妖女与我们有不共戴天之仇吗？……”

“住口——”

江南易打断乔暗雨的控诉，听他口出侮蔑之言，心中大怒，大声训斥道。

“寒儿是你师姐，你竟然如此诬蔑她。何况此事根本与寒儿毫无干系。你莫要好坏不分。”

一听他维护肖寒女，乔暗雨更是气得七窍生烟。

“三师兄，你竟然还帮着她说话。你才是好坏不分。你和大师兄、二师兄，都是一伙儿的，你们怎么对得起师父？好。你们不为师父报仇，我自己去。”

说着，横冲直撞的抢了出去，正好把不知何时呆立在门旁的肖寒女撞倒在地。乔暗雨回头见他撞倒在地的是肖寒女，心里稍有不忍，但还是咬着牙，甩头跑了。

江南易这厢在屋子里，听到肖寒女的动静，神情一变，伸脚不动声息的把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环踢到墙角，也跑出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