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惆怅（1 / 1）
她的眼前是诸赫同和林舒美。
三年后他们再一次相见，却是以这样不期然的方式，他们在风中凌乱了。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挪步，他们似乎停在了前尘往事。
他看上去没多大改变，可又显然更加沉稳。
她似乎也没什么变化，却明显少了几分稚嫩。
她想过很多遍他们再一次相见的场景，或是他和林舒美出现在她面前的姿态，可是无论她在心里做了怎样的心理建设，事实证明，她都被眼前的一幕冲击到了，原来她终是无法潇洒面对。
她不明白她的冲击具体是什么，嫉妒？疼痛？难过？……似乎都不是，可是每一种情绪都似一股股麻绳在她心里拧成了一团复杂。
向如雨的目光落在了林舒美挽着他的手臂上，状似随意、亲热，似在无声宣布她的霸主地位。这个场景瞬间与刚才那一幕重叠，向如雨纳闷为什么今天他们都要以这样的姿势出现在她面前，难道从始至终都是她站错了位置？
他们终是站在一起，就像种下瓜苗得出瓜那般水到渠成，完全过滤掉了曲折、畸形的生长过程。他们的剧情就像经典的韩剧泰剧，从上演的前几分钟就已精确宣告结局的走势，主角和配角终是无法串位，也许分配到这样的角色不以悲惨落幕就算是万幸。
她早该看清这出戏，戏里没有“家人爱人”的说法，也没有“我心永恒”的誓言。
爱情终是变了，她自己不也变了吗？不能坦然亦是枉然。
“小雨，好久不见了。”林舒美终于打破这无休止的沉默，笑着开口。她的笑容也变得饱满亲切。原来，改变最多的是她，她周身洋溢的幸福气场连此刻如此呆滞尴尬的场面都压制不住，她的美丽已然登峰造极。
“嗯，你们好。”向如雨觉得这话特矫情，却是她目前能说得唯一的话。
“这么巧，你今天回来，我们也是昨天刚到。爸爸刚才还念叨打电话通知你，让你周末回家。看来我们姐妹还挺有默契。进去吧。”
她似笑非笑地扯了一下嘴角，不知是对她话里的哪个内容做出的反应，也不知道她站在这还要干什么，终于迈开步子准备擦身而过。
“我们去接阿姨，马上回来。”诸赫同莫名开口，声音依旧低柔，却平添了几分冷冽。
这句失了温度的话让她无端地揪心，却无法细究是因为他疏离的语调还是那句荒谬的“马上回来”，难道他认为三年后的这句“马上回来”能替换掉他们三年的天各一方？
“哦。”她怏怏作答，进得门去。
回房，她的思绪纷繁复杂。她无法认清自己的想法，也不明白此刻她应该有什么想法。她突然意识到，放弃对秋美心的仇恨和忘却诸赫同的爱是有区别的，它们竟是独立存在的。
把自己投进宽大的床上，她发出一声哀鸣，怎么这么复杂？
自我调适了半天，她终于下得楼来。既然决定不再仇视秋美心，她就要含笑面对。
晚饭时，她照旧和父亲侃大山，细数工作生活中的琐事，还破天荒地对秋美心说了一句，“心姨，你的菜做的越来越好吃了。”
秋美心愣征了一下，马上不动声色地回道：“是吗？那你多吃点。”边说边挑了几样菜加到她碗里。
“我真羡慕爸爸，可以每天吃到你做的菜。”她笑得灿烂。
“要是喜欢你可以每天回来吃，这样我烧得更有动力。”秋美心也是笑容可掬。
她皮道：“就怕我爸嫌我碍事。”
向智斥她，“就你皮，你要是能搬回来住，家里随你怎么折腾。”
“嘿嘿。”向如雨心虚地笑笑。
林舒美看着母亲和她言语来回，颇有些诧异，不知她们是真的变得友善还是学会鞘里藏刀了。她顺势说道：“妈，小雨现在不是有男朋友了吗？回来住肯定会嫌你们碍事。”
向如雨心下一惊，没想到她提起这一出。她下意识看了一眼诸赫同，他像是丝毫不受影响，继续吃着饭，听他们聊天。于是她笑笑装傻。
“小雨，你男朋友是做什么的？听妈说，长得帅，有礼貌，还很疼你。”林舒美没打算放弃这个话题。
向如雨又开始头痛了，她现在完全搞不清楚秋美心母女的心思，虚虚实实，难道真的是关心她？算了，应付着吧。
“他是建筑设计师。”
“哦，看来和爸爸的公司很有关系，有没有想过让爸爸关照一下他的工作？”
这女人，什么意思？
“他自己有公司，生意也不错。而且，他不知道我们家是干什么的。”她没有上火，但是她觉得有必要替季楚风说几句，要是让他知道有人以为他是靠裙带关系招揽生意，不知道他嘴里会吐出什么话？
林舒美不置可否地笑笑。
向智接口，“听说叫季楚风，是哪家公司的建筑师？”
“‘扬风建筑’。”
“‘扬风建筑’？……哦，是那个季楚风？听说过，好像最近有点名气。”向智回忆道。“雨儿，你也太不像话了，有男朋友了还不带来让爸爸看看，你存心气我？”
“哪儿啊，爸爸，这不时机还不成熟吗？”要是没有今天的事，她可能就顺势答应了，可是经过今天之后，她自己也理不清状况了，现在怎么带啊？“人家公司刚起步，也挺忙的，等过段时间再说吧。”
“什么成不成熟？你别净给我打马虎眼，你看，赫同和小美都快订婚了，你连个男朋友还不想让老爸看。”
听到这话，向如雨的心沉了一下，她立马调整自己，掩饰心中莫名的惆怅。“爸，这是两码事。”
“你就气我吧。”向智低头吃饭不理她。
林舒美见状，忙说：“小雨，你干嘛还藏着掖着，妈说你们看着很亲密，还不带来让爸看看，让他也放宽心。”
“我会的，你们不用操心。”她笑着转移话题，“对了，你们什么时候定婚？”话一出口，她自己也呆了，她干嘛要问这个？
“还没定，我们也不着急。”她居然不急？
“哦，不管怎么样，我先恭喜你们。”向如雨觉得这句话一直梗在喉咙里，出不得，咽不得，只有悠悠地吐出口。
一直低头吃饭一声不吭地诸赫同此时猛然抬头，他看着她，眼里情绪复杂。她想回他一个真挚的笑容，可又读不懂他此刻的眼神，唯有慌忙低头扒饭。
慌乱间，她意识到她还是不够淡定去处理这样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