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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 夺子(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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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皇子的出生隐约浮现出帝后之间的矛盾,尽管后宫中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帝后仍然相敬如初,然而景暄却不着痕迹地撤去了太后和皇后的亲信,弘徽宫和皇子身边全换上自己信赖的人。

他给崔芷留了几分面子,没有彻底追究。笼罩在皇宫上的阴影渐渐散去,明目张胆地诡计也暂退回到暗处。

芳紫和泓儿总是轮着生病,这边她烧退了,泓儿便又害了疹子,她衣不解带守护几天,自己又累得倒下。

他仍没有给她任何名分,也没有对他们的泓儿过分偏爱,反倒对太子喜爱非常,常夸太子长得最像自己。而泓儿,则在宫人有意无意地传言中,显得不清不白。

她不是他的妃子,却又生下皇子,夹在皇上的宠爱与后妃的敌视之间,在宫中地位实在尴尬。宫人们都对她敬而远之,除了他和宝宝,她得不到一丝宽慰。

她照顾宝宝根本力不从心,生育过后元气亏损许多,没有一点奶水喂养宝宝,也没有人可以倾诉,总是忍不住偷偷摸摸流泪,本就柔软的心变得更脆弱了。景暄见她眼睛常常红着,除了劝解与爱宠,也有些束手无策。

弘殷的战事不时传来,她心更不得安宁,千方百计打听消息,挂念着族人安危,又不愿过多干预景暄,他在前朝已很烦心。

有时晚上她拉着他聊很久,就是不好把话题引向东夷,而他也故意不提她关心的问题。“再说下去,我的情咒又快犯了!”他对那绝症似已看得通达,反拿病痛来吓唬她,她立刻不说话,把他搂在怀中,就好像搂着他们的泓儿一样。

“紫儿,我不会虐待东夷百姓,东夷也需要你的力量。只是,现在你得把病养好,而且不许哭鼻子!”他在她怀中享受着她身上温馨的香气,坚定有力地对他说。

为了让她宽心,等她和宝宝双双痊愈,他便把她娘俩送回到钟怀德家中。父亲和董妈对泓儿爱不释手,“泓儿,好孩子!”父亲慢慢地反复说着,不知念叨多少遍,而董妈不厌其烦地教她育儿的经验,好像忘记她曾养过佗佗。

她笑逐颜开听着,发自内心地为亲人们高兴。其实一个人活着最开心的事情,就是看到身边所有人都开心。

晌午董妈哄宝宝睡觉去了,她好久没回到家里,走到外面去散步。这里被董妈布置得仍是当初模样,留下了太多过去的美好。

庭前一株繁盛的海棠闯入她视线中,两年前才撒下的种子,如今已开枝散叶,结出了果实。而她也怀孕生子,完成了从女孩到女人的转变。

海棠树已长到一人多高,芳紫静立树旁,出神地凝望枝头盛开的嫣红色花朵,陡然被拉回到那段岁月。温文如玉的谈吐、和煦如春风般的笑容,给她带来过多少温暖。

他最喜欢屋前海棠,喜欢微笑着看她坐在海棠树下读书,喜欢走到海棠树下驻足吟哦。陶府的海棠树已经枯萎凋零,而这里的海棠迎来了又一个夏日。

转眼间,他离开她已有两年。他送给她的信物,小小的碧玉药匣还完好地挂在胸前,伴她度过每一个日日夜夜。

可是,她心中总是盛满杂念,已甚少忆起他。人世不断地沉浮,她来不及喘息,也来不及停顿,为陶哥哥留下一片空间。

以前她不敢过多想念陶哥哥。想得越多,对他愧疚就越深,总觉得对不起他和家人。经历了那么多事,歉疚也渐渐地化作了感恩与释然,陶哥哥在天之灵不会愿意见到她伤感流泪的。

“陶哥哥,我有了孩子,你一定替我高兴吧!”她笑对着海棠花,仿佛看到了漫步于花间的陶槿。

海棠枝头轻轻地摇晃起来,她依稀见到,陶哥哥苍白文秀的脸上笑意渐浓:“有时候我晚上睡不着,就想象芳儿现在穿上嫁衣会比当初美得多,我会嫉妒娶你的男子……”

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他毫无保留地祝福她,愿她嫁给心仪的男子,愿她生活得平静美满,他自始至终都对她这样好。

其实,他才是最理想的夫君。可惜,他们相遇太早,早得令他们没有缘分去相知相爱,那时她还不懂爱,而他也没有力量去承受爱。

“陶哥哥。”她不知何时已然哽咽,盛开的海棠绚烂得迷住了她的眼,他永远是她心中暖暖的一道阳光……

傍晚,景暄微服来到了钟府,也被那芳华灿烂的海棠树深深地吸引。

海棠树下怀抱婴儿的素衣少女,正含笑自言自语,将那绽放的花朵指给宝宝看。明媚动人的面容,胜过海棠的娇艳。

微风拂过,随意扫下片片淡红色的花瓣,落在她肩头上,为轻软的素裙增添了一抹妍丽的图案。她却浑然不觉,捡起一片落在宝宝身上的花瓣,放在唇边吻了一下。

他莞尔浅笑,这一副美好的画面就此定格在他脑海中,直到人生的终点。“紫儿,海棠很美,你也很美。”他已有些沉醉。

芳紫回眸一笑,曾几何时,陶哥哥也这样安静地望着她,而今又一个男子深情地看她在海棠树下嬉戏。她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花:“陶哥哥,谢谢你。”

他没有完全读懂她的心,却也欣然地赏着海棠,悠悠说道:“陶槿,安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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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她回味了片刻,他向她提议去旭山泡温泉调养身体。她只是摇头,天太晚,又离不开宝宝,她喜欢循规蹈矩没有变化的生活,就像与陶哥哥一起平淡的每一天。

“全都是借口!再说,我也想放松一下,说不定对这儿有好处。”他指着心口,眨了眨眼睛。她没再出言反对,身子一蹦搂住他脖子。既然他要丢下泓儿,就得背着她去爬山。

一路上,她伏在他肩膀上,把陶哥哥与海棠的故事讲给他听。他一言不发地听完,反问道:“那我呢?有没有值得你记住的?”

“好像只有你做坏事的时候,恨得我牙痒痒。”她放肆地说完,叼住了他耳垂。

他闷声不语,身子略僵了一下,仍然稳步向前走去。鲜卑女子的热烈奔放,她一点都不缺,他已经发现了许多,还要继续慢慢地挖掘。

被他的沉默纵容着,她见四下无人,又快活地吟唱起鲜卑歌谣:“妹妹等着哥哥回,妹妹等得头发白。哥哥哟,你什么时候能回来,什么时候能回来……”

“紫儿,这歌太凄凉了。”他不忍听下去,只觉得歌声里透着不祥。歌声戛然而止,她哀伤地埋下头,好怕自己有一天也再等不回来她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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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守温泉的侍卫冷不丁瞧见皇上,慌地跪地迎接,万没想到皇上会在夜里突然驾临,竟然一个随从也没有带。

只见皇上一身微服,不顾帝王之尊背着一个女子欢声笑语,宛如一对亲昵的小夫妻。

他随意挥手屏退侍卫,除下外衣拉她一起跳入了泉水中。她“啊”地叫了一声,又兴奋地钻入他怀中,咯咯笑个不停。

过了一会儿,她又逃开他怀抱,强推他到另一边,要他安静地接受温泉的调理。

山间夏夜格外凉爽,泡在蒸笼一样的温泉里,呼吸着清冽的空气,实在是难得的享受。温泉水柔和地流过她身体,徐徐为她补充着元气,她感觉疲乏的身心变得轻松了些。

不知过了多久,她舒服得快要睡去,慵懒地舒了口气。忽然一双灵活有力的手箍住了她腰身,那双手少有的温暖,不急不缓地挑逗着她的身体。

她被紧紧地贴在池壁上,无处可逃。不由皱眉睁开眼,盯着那双漾着桃花的黑眸,挣开那双不规矩的手:“讨厌!这儿是外边!”她觉得自己又落入了他的圈套,明明他说是来调养身体……

“我忍了那么长时间,还要等多久?”他假装生气的样子,转瞬又眉眼弯弯笑起来:“泓儿不在,不会跟我争宠了。”

“而且,阴阳于天地间调和,顺应万物运行之规律,对你我身体可大有益处!”他嘴里胡搅蛮缠,手上继续别有用心地折磨她。

当皇帝的人了,还这么轻狂不羁,她不知该说他什么好,不情愿地扁起嘴巴看向别处,身子在他的拨弄下不由自主地轻晃着,平静的水面悠悠地荡着涟漪。

陶哥哥的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而他的爱,总是充满了占有与攫取的欲望。

那双美丽绽放的桃花眼,此时已燃着冰冷迫人的火焰,却令她一次又一次沉醉。

他忘情地将她托出水面,剥下她贴在身上湿透的衣衫,热烈地吻着她身体各处。她仰起头,夜空满天星斗,四周氤氲朦胧,她清醒着,又恍惚着。

景暄忽停下定睛看她,她清澈的眸子弥漫着化作秀媚的春水,与周围的温泉水融在一起,俏脸上晕开了娇妍动人的粉红色,喉间忍不住发出了□□声。

他抱起她双腿盘在腰间,借着温润的水流一下进入她身体中,泉水的涟漪卷起了一波波的浪花,池中蒸起的雾气若隐若现地浮出融为一体的身影。

她搂住他脖子,使劲噙住他的唇,生怕自己发出声音被外面听到。他笑着回吻她,悉心地扶稳她不让她累到。她用力地箍紧他身体,表现得比他更投入。

“紫儿,原来你也忍了那么久,为什么不早说?”他还不忘揶揄她,她立即抽身离他而去还以颜色,直教他说许多好话才肯继续与他缠绵。

她在狂欢中没有迷失,他的身体那样炽热,她不想离开,她贪恋这尘世中的爱……

翻腾的水浪渐渐平息,她头枕双臂伏在池岸边,露出一片白皙柔滑的背,又念叨起来:“哎呀,泓儿睡得好么?”

“泓儿是小男子汉,别太溺爱啦。”他安逸地浸在泉水中,微微眯着眼睛,尽情欣赏着她的美丽,面上流露出满足之后的困乏。他像泓儿这么小时,母亲可曾说过一句关心的话语?他已经无从知晓。

她点点头,又扭脸看他,苍白的小脸经过温泉和他的滋润,透着水蒙蒙的妩媚。“咦?”她迅速游到他身边,触向他身体,他微微战栗着,泰然自若的面孔上找不到任何波动。

他皮肤是热的,心却被剜割得冰冷,刚刚攀上欢乐的顶点,情咒又如影随形立即缠住他。

情咒,并没有因真情而减轻半分,反而似乎加重了一些。他被疼痛蚕食着,发作时的无力之感越来越强烈,有什么东西一点一点离开了身体,再也回不来了……

“紫儿,别怕。”他想冲她微笑,见她痛苦地动着嘴唇,却听不见她的声音。

紫儿,不要太难过,我只是你生命中的过客,并不是你的唯一。没有我,你要活得更美丽!他缓缓滑进了水中,扑面而来的泉水挡住了她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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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澈的哭声吵醒了整个后宫,崔芷焦虑地守在生病的太子旁边,又接到四皇子逃出先帝陵寝的消息。梅文斌已率御林军前去镇压四皇子,而袁晨正寻找下落不明的皇上。她望着黑沉沉的弘徽宫,心乱如麻。他若不即刻回来主持大局,皇位须臾间说不定就会易主。

“太子白天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发烧?”孩子依然哭闹不止,她强迫自己不要太紧张,和缓地询问乳母。只有自己保持镇定,才能安抚住惊惶不安的宫人。

乳母支支吾吾,神色极为古怪,在她渐趋严厉的目光下,终于害怕地说出口:“鲜卑郡主接小皇子出宫前,曾抱过太子一会儿……”

“胡说!”听到令人不快的名字,崔芷心里咯噔一下,言不由衷地呵斥道:“你想栽赃于人么?”“奴婢不敢!”乳母跪在地上不住磕头,哭泣着说:“不瞒娘娘,奴婢今晚看到先帝的魂灵了,就在太子的摇篮旁!”

崔芷惊惧地看向摇篮,灯火通明,照得宫中不见一丝阴影。“皇上不准提魂灵二字!”她恢复了冷漠,平静地警告道:“无论谁问,你只许说白天的事……”

她心头落满阴影,抱紧了自己的孩子。先帝的魂灵,本是她暗中指使人扮作的,出没于皇宫之中为她实现不可告人的目的。惊吓鲜卑女子惹恼皇上以后,她早就害死那人灭口。如今作祟于太子的魂灵,究竟是人,还是真的鬼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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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都城门已被内应打开,景昀踌躇满志从皇陵返回宸都,身后簇拥着支持他的臣子与军队。他被遣送为父皇守陵,时时刻刻都被景暄派去的眼线监视着,有生以来从未经历过这样的耻辱。

他不甘心落败,凭着往日积累的声望,抓住一切机会与不满于景暄的大臣暗通款曲。

景昀人虽轻浮,却颇具根基。景暄近日无论是整治内廷的举动,还是对待东夷的政策,都引起很多旧臣不满。这些人相互勾结,形成了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他终于迎来时机从皇陵逃出,给景暄一个措手不及,布防在途中的御林军兵力不足,来不及抵抗纷纷撤退。听说景暄此时并不在皇宫中,胜算似乎又多了几分。

想到即将被拥戴登上帝位,他不由得轻飘飘起来。

“畅儿,我不会亏待你!”他志得意满地瞥向身旁的红衣女子,轻佻地对她许诺。王妃已经弃他而去,他的爱妾还算有点良心。陶畅低眉不语,抿紧了嘴唇。

在前开道的军队忽然安静下来,紧接着一路高谈阔论推翻皇帝的野心者们也都陷入沉默中。

景昀长眉陡然纠结在一起,抬眼向前望去,优雅的面容露出了不易察觉的不安。

通向宫城笔直宽阔的御道上,并没有大批军队,只有稀稀寥寥几人拦在前方。当中一人披着暗淡的玄色袍子,融进了茫茫夜色中,惟有腰间系着的一枚玉带钩,为周身弥漫的寒气添了一抹暖色。

他没有穿帝王的明黄龙袍,神色亦充满倦惫,甚至没有几名侍卫相随,却仍然散发着迫人的气势,震得所有人一时都不敢出声。

当他不以为然的目光撞见景昀时,嘴唇轻启冲他微微笑了一下,那笑容中是深深地冷漠与蔑视。

景昀理直气壮地回视过去,他身边倚着一个瘦小少年,穿着明显肥大的男子衣服,不消说就是那鲜卑女人,唯一不好对付的仅仅一个袁晨,他根本没什么防备,纯粹是装腔作势在吓唬自己。

“快杀了这个害死先帝的逆子!”景昀咬牙切齿的喊道:“此刻不动手,更待何时?”

果真有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兵跃跃欲试冲过去,景暄神色不变,分毫不动,而他身边的女子长袖轻挥,几声脆响过后,几个小兵纷纷倒地,连声呼痛。她的暗器虽然没有多少力道,却是既稳且准。

再没有人敢冒失地上前邀功,景昀得意的神情立时退去。“哧……”奚落地笑声响起,景暄冷峻地看着他,面上已经没有笑容。

芳紫心疼不已,她一直暗中扶在他腰间,生怕他站立不稳。他身体仍在颤抖着,心还在被折磨着,腰间透出的冷汗,浸湿了她的手指。

他猝不及防昏倒在泉水中,刚刚开启的幸福又一次在她眼前残忍地坍塌。可怜的希望,一再被无常的命运揉碎,她早就习惯,已经欲哭无泪。

她费力把他拉出水面,小嘴对着他凉凉的嘴唇,向他口中不断吹气,还不时在他耳边念着泓儿。直到他清醒过来,她一滴眼泪也不曾掉下。

袁晨及时赶到了温泉,她胡乱披上他的衣服,与袁晨护送虚弱的他返回皇宫。路上得到景昀入城的急报,他挣着起身,坚持要亲自去镇压景昀。

敌人士气正旺,而他却重疾缠身,偏偏梅文斌的精兵还未与他们会合,他们眼下只能以几人的微弱之力,对抗景昀浩浩荡荡数千人。他的气场虽暂时压制住这群人,恐怕也很快会被狡猾的景昀识破,她担忧之中,不觉捏紧了他胳膊。

景暄看似并不担心,反而收敛了一些威严,慢悠悠地说:“四哥,父皇陵寝很寂寞,你是想念宸都繁华了吧?”

在他看来,景昀看似人多势众,却不过是一盘散沙。这些跟随景昀的人,有的是支持景昀的旧人,也有只是单纯反对他而拥护景昀的人,甚至是被挑唆的不明是非之人,虽然空有莽撞与冲动,势如破竹冲进宸都,但当真的遇见皇帝时,反倒畏手畏脚,并不敢主动出头。

景昀撇嘴冷笑道:“我恨父皇含冤离世,却无人为父皇报仇!我恨父皇尸骨未寒,你却带着鲜卑女人寻欢作乐!”他环视一圈同党们,慷慨激昂地说:“诸位为着伸张正义而来,怎么能被他故弄玄虚所吓倒!”

同党们暗暗交换着眼色,仍没有人大声附和。这时,他听到了零星的几下鼓掌声,扭头循声望去,却是来自景暄,顿时恼羞得涨红了脸。

“四哥一向能言善辩,朕领教了。可惜,能言善辩并不适合做皇帝!”景暄勉强凝聚起真气,提高了音量,令所有人都清清楚楚听到他不怒自威的声音。

“就算现在朕不敌你们,可京城里有御林军精兵、东夷有历经百战的劲卒,你们这些乌合之众还能猖狂到几时?!”他傲然仰头,全不把这上千人放在眼中,景昀也根本不配做他的对手。他的对手,只有考验自己的上天。

“不要上他的当,速战速决!”景昀见一片默然,气急败坏地指挥起手下们。

“陛下,老臣无能,让陛下受冒犯了。”这时,崔喆带着威风凛凛的一队士兵,火速奔驰而来,给景昀众人又一个沉重的打击。

景昀还想说什么,猛然背后一阵剧痛。他错愕地转过头,看见自己的鲜血喷染在陶畅的红衣上,她眼中张扬着嗜血的张狂。

“你总是轻贱于我,成不了大事的废物!”她凶狠地小声咒骂道,敏捷地躲闪开他。

一把利刃不偏不倚插在他脊梁上,他张开胳膊,摇摇晃晃挣扎了几步,眼看着他的所谓同党们见风使舵向景暄跪下请罪,“万岁饶命”之声不绝于耳,失败怎么会来得这么突然?

景暄看也不看那些人,饶有兴味地走近打量着垂死的景昀。敌人这样卑微羞辱地死去,正合他意。芳紫低头紧紧把着他的腰,汗水湿透的玄色长袍几乎可以拧出水来。

景昀失血过多,终于力不能支,跪倒在景暄面前。“父皇!”他无助而委屈地叫了一声,临死之前,他觉得只有父皇对自己才是最好。

“四哥,你很快就能见到父皇了。”他冷笑着俯下身,假装怜悯地说道,漠然地看他咽下最后一口气。

四哥僵硬的脸上,残存着濒死时的仓惶与惊恐,一点也没有了生前的风雅迷人。景暄静静地端详着,绞痛的心头浮起莫名的悲哀,难道芸芸众生、无论高低贵贱,都将注定可怜地死去?

“人死了,走吧。”芳紫轻声劝他。人死了,多少恩怨就此了结,她愿意选择遗忘死去的恶人。

他跨过四哥的尸体,对着陆续赶至的梅文斌崔喆等人吩咐:“朕不想轻易饶恕参与这场叛乱的逆臣,各位要严刑拷问、追查到底!”

跟随景昀的数千人立即被训练有素的御林军包围起来。原以为皇上亟需人心、阵前倒戈能获得皇上的宽容,却还是难逃残酷的惩罚,顿时绝望得哀声一片。

芳紫麻木地看着胜利者对失败者的发落,等待着快点结束,什么时候他才能歇息片刻?

陶畅被带到他们面前,她从没见过陶畅有过低落的表情,此时仍不改飞扬跋扈的神态。

景暄鼻子里冷哼一声,若不是顾及紫儿好心,他早就像踩死一只蚂蚁一样杀掉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畅儿…”芳紫才唤出口,就被景暄打断:“陶姑娘,你为什么害死你的主人、朕的皇兄!”“景暄,畅儿不也救了你么?”芳紫急得埋怨他。

陶畅扬起尖尖的下巴,傲慢地说:“我为什么要陪他去死?他害我生不了孩子,我恨他!”她抛去陶家小姐的尊严,含羞忍辱被景昀玩弄,只为有朝一日能实现高人一等的愿望,当她看出景昀兵败如山倒,便毫不犹豫地下了狠手。

听完她的辩白,景暄怒从中来:“是皇兄害你无法生育,你又为何灌药害她?”他指向芳紫质问她。

陶畅胸口一鼓一鼓,凤目圆睁瞪着芳紫,枯黄的脸上堆砌着怨愤:“我和全家遭难,不都是因为你?我活一天,就会不停地诅咒你!”

芳紫拦在针锋相对的两人之间,难过地说:“畅儿,陶家现在很好,我带你回爹娘身边吧!”畅儿对她的恨,恐怕一辈子都化解不了。她已经不抱奢望,只觉得畅儿太惨太辛苦。

“你活着就是被嫉妒与野心折磨,朕该如何处置你?”景暄阴沉地发问,已经动了杀机。

“景暄不要!”芳紫扭头恳求地望着他:“畅儿只是个女孩子,让她走得远远的吧!”她又冲陶畅说道:“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你能照顾好自己。”肮脏的京城,只能把心比天高的畅儿逼入绝路。走出去,或许能令她看到更多、想到更多。

陶畅刻薄的目光突然暗淡下来,身上那股气焰一瞬间无影无踪。她眼睛盯着别处,半晌后安静地说:“你总算不再好心办错事,我要走我的路。”

她转过身,高昂着脖子,形单影只地消失在夜幕中。芳紫心中却宽慰一些,畅儿和死去的李娇儿,都太过执著于某些东西。其实广阔的天地中,有太多值得去追求、品味……

“紫儿,抱抱我好吗?”景暄在身后轻唤起她,刚才还是横眉冷目、从容不迫的皇帝,此刻在她面前是那么地温顺,又那么脆弱,他还在受着病痛的煎熬,快要站立不住了。

芳紫搂住他的腰,抚摸着湿凉的衣衫。她感受得到,他身上的情咒发作的时间越来越长,痛苦也越来越剧烈。

“景暄,别做皇帝了,我们一家归隐山林吧。”明知不可能,她还是禁不住流露出逃避的愿望。

“不做皇帝,你们娘俩怎么办?东夷怎么办?”他轻靠在她身上,方能立得稳些。他意识有点迷茫,控制不住只想沉沉睡去,可是他还有太多事情要处理……

“景暄,景暄。”他的身体愈发沉重,她已承受不住他重量,却听不到他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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澈儿在怀中哭声渐弱,崔芷的心一点点凉下去。她记得小皇子初生不久时奄奄一息,就是澈儿这般模样。

她调遣叔叔协助景暄之余,也很快查探清楚,一小撮忠于卢妃的宫人,为了报复效仿她假扮先帝的鬼魂。她自知作茧自缚,绝不敢向景暄提起,她已自欺欺人地将罪过归在芳紫身上。

而不久前,景暄回到宫中也不省人事,她见芳紫抓着夫君的手不放开,占据着属于自己的位置。为什么她的儿子和夫君,都因她而重病?

崔芷没时间冲她发难,连澈儿也顾不上,就代替景暄与重臣们商讨处置叛乱之事。

天刚刚亮,景暄终于醒来,他含笑望着憔悴的她,掩饰地说:“我想我太累了。”芳紫点点头,她也在可以回避他的病情。

他立即起身,如往常般穿戴龙袍皇冠,准备按时去上朝。“多歇会儿吧……”她讷讷地说,“不行,我不能让他们怀疑我…的身体……”说话间,他已装扮齐整,神采奕奕与平日无异。

“紫儿,你看…我怎么样?”他展开袍袖,认真地问她,他不能将一点重病的破绽暴露在群臣面前。

她怔忡不语,眸中涟漪点点,最后垂下头,却答非所问地说:“你…哪儿都好看……”

笑容中乍多出几分伤感,他好想多听几次她真心而羞涩的夸赞,那是他生命中最动听的赞美,他永远也听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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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长的裙裾随风轻摆,崔芷神色哀恸,一反平稳端庄的皇后仪态,快步闯入了弘徽宫,识趣地宫人们纷纷避让开。

她直奔向怀抱小皇子的年轻母亲,沉浸在宁谧温柔中的芳紫,抬头看见崔芷,警惕地表情中掺杂着不解。

崔芷一言不发,上前劈手夺过熟睡的婴儿,从没有用过那么大的力气。芳紫根本不及阻拦,宝宝已落入她手中。

“崔姐姐!”芳紫见她举起了宝宝,压抑许久的怨毒在她眼中格外地清晰,害怕她伤害到宝宝。四周全无一人,她最真实的一面静静展现在芳紫面前,芳紫感觉到了危险。

崔芷后退一步,抱紧了宝宝,苍白的额角青筋跳动。“这是我的澈儿!”她失态的表情随着低沉的声音重归于平静。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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