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迷魂(1 / 1)
芳紫和陶槿于婚后三日回门,她第一次如此迫切地回到钟府,钟府才是她的家,钟怀德、袁妈夫妇都是她的亲人。如今,她已经可以很自然地叫钟怀德“父亲”,细心叮嘱父亲保养身体。
钟怀德则告诫她听陶槿的话,不许随意外出。在陶槿眼中她和钟怀德是一对亲密父女,而在钟怀德眼中她和女婿是一对甜蜜地小夫妻。
怀德告诉他们他要重返仕途了,皇帝打算任命他负责京城守备。她很支持父亲的决定,父亲身子康健,呆在家中太憋闷,只是不要太过劳累。
袁妈拉她到一旁说私房话,不住夸她出落标致了,还附在她耳边轻轻问到:“小姐姐懂得夫妻之事了吧?姑爷对小姐可是温柔?”
她面红耳赤,唯唯诺诺而已,袁妈心领神会地咯咯笑起来。她心道,谁知夫妻之事是什么样子,她和陶槿之间,恐怕还不是。
离开钟府之后,陶槿让芳紫带他去祭拜她父母。两人来到南城乱葬岗,跪在宇文泓和冯罗敷墓前。“岳父岳母大人,我会替您二老照顾好芳儿的”陶槿虔诚地磕了三个头。
她心中欣慰,伏在地上说:“女儿现在很好,陶哥哥是好人,请父母放心。”
回家后,陶槿对她说:“我想把岳父岳母大人迁葬到安静的地方,南城太破败,又太乱,时间长了我怕被人知道你的身份。”她还有什么好说的,他很体贴很细心。
芳紫开始习惯了陶家的生活,平平淡淡,简简单单。陶槿白天去太学读书,她就和家中女眷待在一起,无非是女红、聊天、读书。她笨手笨脚,没少被陶畅嘲笑,比起咄咄逼人的陶畅,她还是喜欢九岁的侄女阿如,阿如和她母亲一样羞涩安静,讨人喜欢。
她实在觉不出自己和陶畅哪里投缘,“三嫂嫂多大年纪了?”“我听你三哥说我们一般大”“那你是几月生人呢?”“六月”“我还比嫂嫂大三个月呢”
“畅儿,我的确比你小点,也不太会处事。”她很想推心置腹地跟她说几句“可我既然嫁给你的哥哥,我就会和你哥哥一样爱护你保护你。”
陶畅眼角翘了起来:“我家遭了难,你会救我?”她有些泄气:“何必这么说呢,我总会尽我所能的。”目光流转间,陶畅慢慢地说:“我会记着的。”
她还是做不了规规矩矩守在家中的贵妇,才一个月就心里长草,盼着陶槿带她出去玩,。
这几日听说下南洋的香料商队回到了京城,又联想到成亲那日似曾相识的身影,她就再也坐不住了,偏偏陶槿又很忙,看着小妻子成天坐立难安,陶槿无奈地同意她私自出去:“记住,不要惹麻烦,管好自己”
芳紫身着湖蓝男装,随着人流来到了长乐居,她的慕容哥哥,或许还在南洋劈波斩浪寻找千年龙涎香,或许回到了京城,就在眼前的长乐居中!她抬头望着华丽气派的五层高楼,满心期望。
长乐居一楼二楼熙熙攘攘,真正的宝物是秘而不宣的,有钱的贵客请到楼上的雅座赏玩交易。她在楼下转了一两圈,身旁尽是良莠不齐的香料、珊瑚、珍珠之类,她实在不知如何寻找慕容哥哥。
人群忽然涌出店外,只听大家都在交头接耳:“快去看啊,四皇子来长乐居了,风度满天下的四皇子!”潇洒谦和的四皇子景昀是最有人望的皇子,不过“风度满天下”的称号有点夸大了吧,何况如此招摇过市也是在谈不上“风度”。她心里暗笑,不过也顺着人流的方向,仰着脖子等着瞧传说中的四皇子。
一辆华盖马车停在离她很近的位置,精致素雅地宽袍大袖,披散飘扬的黑发,四皇子的背影最先映入她眼帘,围观的人群陷入安静中。
待他转过身来,她怔住了:他的容貌显然胜过她见过的所有男子—比女人还要美貌的男子,细长的双目脉脉含情,薄薄的嘴唇翘起优美的弧线,如此精致的五官并没令他失之女气,棱角分明的脸庞、高挺笔直的鼻梁无一不在显示他的男儿气。(卖糕的,看起来像一只滥俗的妖孽,此男不是本人那盘菜,不过也没那么妖孽)
她想不出该怎样形容他的美貌,鼻子一热,她赶紧用袖口拭鼻涕,却拭下了斑斑血迹,她流鼻血了。经过她身旁的四皇子讶异地看了她一眼,她赶紧埋下头,掏出帕子堵住鼻子。
四皇子景昀径直登楼,人群中响起一片啧啧赞叹之声:“四皇子的气质风度果然名不虚传!”
芳紫躲到一边捂着鼻子,脑袋瓜还在转着:听慕容哥哥说过四皇子曾暗托曹陵找寻龙涎香给皇上贺寿,此番高调前来,是否与此有什么关系呢?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耳畔忽地响起了一个柔和的声音“这位公子,这里可否有您中意之物?”她一转身,看到一个白衣男子含笑看着她,居然也是面若桃花的美人。她拿下帕子,有点迷惑:“我只是来看看,您是……”
白衣男子颔首:“在下,胡玉郎,在曹师傅手下做事。公子是世家子弟,不如到楼上雅座一谈,我想公子对那里的珍品会更感兴趣。”
她不好意思起来:“我哪里是什么世家子,普通人家罢了”“不然”白衣男子笑容动人:“凡人见到底层的物品就已赞叹不已,而公子只是微微摇头,到楼上聊聊也是好的”
芳紫不再推辞,随他上了楼。坐在玉石屏风隔段的雅间里,她开门见山地说:“胡先生,其实,我来这里想向您打听一个人”“哦?”胡玉郎并没感到意外:“不知在下是否认识?”“他是曹师傅的徒弟,名叫慕容豫”她盯着他的眼睛。
胡玉郎打开手中的折扇,掩口笑道:“慕容兄弟啊,我认识。不过,他没有来到京城。你们很熟悉?”能听到他的消息她就满足了:“我们算是认识,他过得可好?”胡玉郎折扇轻挥,笑意温柔:“他很好,有公子这样一位朋友,也是慕容兄弟的福气。”
他的声音如醇酒般令人沉醉,她有点恍惚,嗅着雅间里弥漫着的淡淡香气,她微微闭上眼睛。“那么,公子究竟是何人?唔”
她睁开眼,他的脸几乎要贴到她的脸上,逼视着她的双眼。她心生厌恶,随手一挥,想狠狠地扇他一巴掌。
眼前五彩斑斓,她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觉浑身通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舒服。似真似幻,眼前那张脸变成了慕容哥哥,英俊的面容显得更加成熟了。
“小坏蛋,你为什么要嫁别人?”他含笑对她说。她伸出手却够不到他,而他轻柔地合上她的双眼,在她额上、唇上印上了淡淡地吻,纠缠着、温存着……
一道冷水浇醒了她,她使劲睁开眼睛,只见景晔一手拿着茶杯,双颊鼓起,又是一口水喷到她脸上。
“啊啊啊”她尖叫着坐起来,胡乱用袖子抹着脸。“你,你往我脸上吐水!”景晔还是一幅无所谓地表情:“我进来看你在这儿做白日梦,好心唤你起来。”
胡玉郎和慕容哥哥的面容交错出现在她眼前,她面色变得凝重:“我被人下迷药了。”迅速低头看了一下,湖蓝衣衫仍然整齐地穿在身上,她松了口气。
景晔开口问道:“是什么人?你又惹什么事了”她努力回忆着刚才发生的事情,有点分辨不出梦境和现实,她真的不愿意从美好的梦境中醒过来。
半晌,她抬起头,额角碎发仍然湿漉漉的:“他叫胡玉郎,是曹师傅手下人。”
景晔一手支颐,一手抱在胸前:“他既然这么大胆把你迷倒,说明那肯定不是他的真名,你找不到他的。我刚才进来时,这间屋子里就你一人。我关心的是他为什么要迷倒你,既非劫财,又非劫色,那为了什么呢?”
她瞪了他一眼,反问道:“你来这儿干什么?既不像找你四哥,又不像买什么宝物,那为了什么呢?”
他故意拖长了声音说道:“我为什么就不能来,不仅四哥,二哥和五哥也来了,我看热闹啊!”
长乐居、南洋珍宝,这些居然和弘殷皇子之间的角力联系在一起,她的夫家陶氏,她的慕容哥哥也势必卷入到这场宫廷争斗中去。
她叹气道:“太子地位不可动摇,你们为什么总要争来争去?”太子虽然身体不好,可他是皇后唯一的养子,册立十多年来深得皇帝疼爱,皇帝对太子的信任与支持远远诸皇子。
“不到最后一刻,什么都说不准。”景晔一脸的轻蔑: “曹陵是官商,和南方各郡县官员都有很深的交情,四哥与曹陵交好,明摆着给我们压力,二哥和五哥又怎么能善罢甘休?想不到曹陵倒成了个香饽饽,我呸!”
芳紫说道:“看来四皇子占上风了。”“不一定,每个人目的都不同。四哥一要显示自己的人望,二来为了那个什么龙涎香。偏偏二哥‘凑巧’来到这里,四哥只好出来和二哥一同回去。五哥没那么招摇,他今天难得孝顺,来给他母妃寻一味南洋出产的奇药呢……”
她听不懂景晔掺着嘲讽的叙述。不过最后一句话她可听得清楚,“我进来的时候,正好跟五哥碰上,你们认识?”她浑身发冷:“问这干什么?我哪里认得他?我昏倒的时候都有什么人在屋里啊!”
“我们先离开这里吧,你一个人偷偷溜出来的吧……”景晔有意回避着芳紫。
就在刚才,他绕过玉石屏风走进雅间,看到五哥景暄站在芳紫沉睡的塌旁,甚至没有听到他的脚步声。
“五哥?”景暄这才发现他,神色不大自然,他迟疑着问:“她这是怎么了?”景暄表情更加古怪了:“你们认识?”他点点头,却不愿说出她的身份。景暄笑说:“她没事儿,你在这里陪她吧”说罢头也不回离开了。
芳紫回到府上时陶槿已经焦急地等了很久,派了好几个下人出去寻她,见到芳紫却又生起气,闷声坐在椅子上不理她。
芳紫知道错在自己,站在他旁边抓起他手臂连声道歉:“陶哥哥,是我不好,我下次再不让你担心啦。陶哥哥,你就是骂我也先说句话嘛。”
她腻在他身旁,他又如何绷得住?他不禁拦住她的腰,使她不得不坐到了他腿上。
她急得脸红:“陶哥哥,这可不行”他把她抱得更紧了:“有什么不行,晚上睡时你总钻进我怀里,现在屋里也没有别人”
又提这个,她渐渐享受上他睡在身边,从一开始被他拉着手,到现在舒服地躺怀抱里,她想不下去了。
而陶槿,双手捧起她的下巴,眼睛亮晶晶地,凝视着她。
须臾,他闭上眼,凑到她面前吻上了她的脸颊。她眼睛骨碌碌乱转,未及反应,又被他堵住了唇,他的唇柔软而温润,他的舌灵活地撬开了她的牙关。
于是,她也闭上眼,静静地与他共享唇舌纠缠的美好。
不知过了多久,她觉得似乎要与他缠绵到永久,他停了下来,爱怜地抚着她的面。
她一笑,伏在他肩膀上,搂住他:“你不在我身边时,我好想你的怀抱。”
“这才是真心话嘛”他轻拍她的背。
“我一个人在长乐居时,忽然有点害怕。”她想起自己被迷倒,以及迷倒后发生的她不知道的事情,很后怕。
“不说了,有我在就高高兴兴的”他抱着她站起来,向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