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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安府的后门时,明朗很想看一眼张婶,这个给与她第一份关爱的好心可爱的大婶,她已经好久没见过她了。杜无情带她飞了进去,好久不曾踏足过的院子丝毫未变,大概因为今天的喜宴空气里浮动着喜悦的气息,没时间研究这里的改变,走捷径来到厨房却不敢进去,只是在外面远望。
今天一定忙坏了张婶吧,丁香和素荷肯定也一样。张婶胖乎乎的身体在厨房里团团转,指挥她们蒸煮炒炸,切削劈砍,一会儿说那个火还要再大点,一会儿说这里面辣酱要多放点才够味,看着看着眼泪竟默默的留下了了。
见丁香出来,杜无情正要拉她走被丁香叫住:“你们是今天府里的宾客吧?酒席摆在前边儿的院子里,这里是厨房,要不要我带你们过去?哎,小姐你怎么哭了?”
“被厨房的辣味熏出了眼泪,不碍事。我们知道院子怎么走,不麻烦丁香了。”明朗拭去眼泪说道。
丁香调皮的脸上浮出笑容:“小姐怎么知道我叫丁香的?”
糟糕,说漏嘴了。杜无情解释道:“刚才听见里面的大婶这么叫你了。”
“原来是这样啊!那我去忙了,你们玩得开心。”
明朗和杜无情往回走,还听得见张婶的大嗓门道:“是什么人啊?”丁香说是两个客人。呵,她现在连客人也不是。
离开,快点离开。
终于出了安府,由杜无情搀着才没有倒下去。不怪安,要怪只能怪她自己,是她先休了他的,是她说要他一定要忘记她的,现在他娶谁都只是按着她原来的希望在做,说明没有了她,他还是能如她所愿的获得幸福。她该高兴才对啊!
不能哭,不应该哭,要笑,开心的笑!
“明朗你别笑了,你这样我很心疼。”
“杜无情,我和安,我们完了。你是不是很开心啊?你也应该和我一起笑啊!”
“没有,一点也不开心,你不知道吗?我最希望看到的,是你每天都能真诚的无拘无束的笑,没有烦恼没有怨恨没有委屈没有重任。不管你是和我一起还是安煜祺,只有你能够开心,我才会开心啊!”
“这对你来说是种幸福吗?人活着的任务,就是幸福而已。”
“是的,你幸福的时候就是我最幸福的时候,当然,如果我们能拥有共同的幸福最好。呃,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吧?”
杜无情偶尔发傻的模样逗乐了明朗,“扑哧!还以为你是大圣人呢?这样才有点人样。”
“这样的笑才最好看。”杜无情不吝赞美。
明朗习惯性的丢给他一拳,身后传来脚步声,“明——朗?”
两人回头一看,是小黑,还有小白。“你是明朗!”这一次不再是带着疑问的猜测而是十分肯定的语气。
“小黑!”对于心如澄澈、单纯善良的小黑,她说不出欺骗的话,而他能够看出她是明朗也正是因为他有一颗稚子般的心吧。“你现在好不好?……”
明朗话还未问完,小黑奔过来扑进她的怀里,手臂紧紧环着她的腰。这才发现原来小黑也很能哭,不到片刻明朗胸前的衣服浸湿了一大片。而小黑哽咽的说:“明朗要走了是不是?你又要丢下我不管了吗?”
明朗有些不忍,可是她自己都不知道以后的路会是怎样,怎么能带着小黑一起冒险呢。安稳的生活环境才是他所需要的。
“我们以后还会不会再见面?你还会不会来找我?”小黑巴巴的望着明朗。
“当然会了,你是最善良最可爱的孩子,自己好好保重。”明朗捧着小黑的脸轻声说。这时传来了呼唤小黑的声音,杜无情催明朗快走,明朗请求小黑不要告诉别人今天的事,她知道小黑答应的一定会做到。
“我会想念你的,小白也是。”小黑挥手。
“我也会想念你,还有小白。”然后看着小黑跑回安府。
“走吧!”明朗把手伸向杜无情。“去哪里?”嘴上虽问着,手却毫不迟疑的握住。“先去龙山看爷爷,然后再用你的银子好好慰劳我的胃,我不会给你省钱的哦,至于其他的以后再说吧。”
“接下来我们去哪里玩啊?”
“嗯,苏州已经被我们玩遍了,下面就去扬州好了,人家说烟花三月下扬州,我偏偏要九月下扬州。我要去见识见识闻名天下的——”
“扬州炒饭?四喜汤圆?还是五仁糕?”
“才不是呢!这次我不冲吃的才去,而是冲着扬州的美人,温柔如水,婉转多情的扬州美人。”
“什么?从明天开始你不许穿男装了,必须穿回女装。而且我们要接着扮成夫妻。”
“为什么?反正所有人都以为朝廷钦犯明朗已死,我现在叫明珠,明珠的明,明珠的珠!”
“不要忘了你是个女人,怎么能学男人那样寻花问柳呢?你要看美人,你身边不就有一个活生生的大美人吗?”
“你是不是忘了你现在的这副模样,和美字完全沾不上边。”
“那我不易容好了。”
“那样更不好,有你这样的绝色美人在身边只会到处惹祸,我就不用玩了。”
“师父催你回去了,他说他的桃花酿只剩一个底儿了,你再不回去他就要喝光了。他可记得你说过要是他把酒喝光的话以后你就不给他酿酒了。”
“嗯,等我玩完了扬州我们就回谷。杜无情我们玩了多久了?”
“差不多五个月了,我们都快跑遍了半个大晋朝。”
“想不到我走遍全国的梦想会和你一起实现。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懦弱?算了这个问题不要回答。我一共花了你多少银子了?”
“我们之间用不着算得那么清楚。我的不就是你的吗?”
“你少装了,明明就在心里早算的清清楚楚,说吧,以后我好还你。”
“嘿嘿!一共是两万五千八百两,包括了所有的吃穿住行,你打架砸掉的摊子,赏给乞丐的赏银,买下卖身葬母的小姑娘,还有在酒楼做的菜吓跑了客人的赔偿等等。”
“怎么会有那么多?你该不会坑我了吧?”
“我还抹去了些零头呢,你别忘了有一次你砸掉的可是一间古董店啊,你还真会挑地方,那次我赔了不少银子。”
“你干脆杀了我吧,要不卖了也成,不过估计妓院的妈妈会嫌弃我年纪大是个老姑娘了不答应。原来我这么能花钱啊!真是十足的败家子。”
“我答应就成,你买我得了,然后我们人财两讫。反正我也不怕你败,我再把银子赚回来就是了。”
“你美啊!两万五千八百两,好,我以后生财大计的目标就是它了。要不你请我当你伙计吧,我给你打工还债。我发誓我债没还清之前绝不嫁人。”
“那我给你的债全免了,你现在嫁给我吧!我俩走出去没人不说我们是对恩爱小夫妻,不说的人都是哑巴!”
“那世上岂不是一下子多了许多的哑巴!我现在睡觉,明天进军扬州。”
“杜无情你老实交代,你的生意里面是不是也有妓院?该不会就是今天那一家吧?”
“呃,是这样没错,不过不是浮云阁,如果你要去的话我明天可以带你去看看。”
“我不去,你看那个弹琴的姑娘,十指纤纤、双瞳剪水;那个吹箫的姑娘,明眸皓齿、千娇百媚;还有跳舞的那位,手如柔荑、肤如凝脂、绰约多姿、袅袅婷婷。她们都够美了吧,只不过我想我再多看几个人都觉得她们长得一个样。”
“为什么会这样?我觉得那位弹琴的姑娘很不错啊,气质优雅,谈吐不凡,和一般的风尘女子不同。”
“你当然这么觉得了,你今天可是柔香软玉在抱,享受得不得了。”
“人家一个柔弱姑娘家要摔倒我当然要扶,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倒是你才奇怪,突然莫名其妙的跑了。说要去的是你,说要走的也是你,现在生气的也是你。”
“我哪有生气啊?”
“还说没有,你看你一整天就拿鼻孔对人,不要再生气了,我担心你的脖子会累,来给你揉揉。”
“你肯定看错了,我才没像你说的那样。”
“要不要我拿镜子来给你照照?”
“还是不要了。”
“你——该不会是在吃醋吧?”
“今天的翡翠烧麦、三丁包子真好吃。”
“你肯定在吃那弹琴姑娘的醋!”
“蟹黄蒸饺也满不错。
“你绝对在吃醋!”
“笼蒸螃蟹味道很香。”
“你爱上我了是不是?”
“荷叶八宝粥真令人难忘。”
“你不敢承认。”
“扬州炒饭也不赖。”
“今天我们没点扬州炒饭,明朗不要转移话题。”
“啊?我忘了,的确没吃炒饭哦。好吧,我承认我今天是挺奇怪的,对那位姑娘有点吃味,不过你不要胡猜,什么爱不爱的。”
“没关系,这是好现象。”
“杜无情……走过这么多地方,发现还是你最好看。都是因为你害得我看任何人都不觉得美了,我的审美观念都被你毁了,都怪你,都怪你。”
“好好好,都是我不好。现在扬州也游玩了,美女也看了,师父还等着你呢,我们回去吧!”
“好,明天就回去!我也想老头儿了。说正经的,你很早以前就认识我了对不对?你认识我是在什么时候?”
“凤鸣山你拿匕首威胁我,要是不把残兵放掉你就要割破我的喉管,然后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我。”
“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啊,你是胭脂铺幕后的老板,你忠诚的员工一定跟你报告有一个小鬼头带着两个姑娘在你店里捣乱,还骗走了一套价值不菲的胭脂。”
“他可说得和你完全不一样,他说有一个长相俊秀的小公子在店里对他言传身教一番,还提出了许多有用的建议,令他心服口服。”
“他真是这么说的?”
“当然了,然后我便千寻万访想要重金聘用你,可是后来才知道你是安……他的书童,只好放弃了。”
“再过段时间我一定能好好的面对他,那时,我一定不逃了,我会对我自己放生。……杜无情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谁让我喜欢上你这个别扭的姑娘呢!好了,什么都不要想好好睡吧。”
“嗯!”
当杜无情的呼吸均匀而沉稳时,明朗对着虚空道:“如果我成了个老姑娘没人要了你一定会娶我的对不对?拈花而立的少年,我想和你说再见了。杜无情,等安从我的心房完全搬走了,就让你住进来。不过这话不能告诉你,不然你该多得意了!”
睡着的明朗不知道黑暗中的美人嘴角噙着一朵欢乐凝成的花,被破云而出的月儿捕捉到这样一幕美景,也自惭形秽的躲进云里,而他心底华丽绽放的花只被他自己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