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初战（下）（1 / 1）
当明朗和秋叔将今天发生的事详细的禀报给王辉大人后，明朗看见王大人瘦弱的身躯微微颤抖了一下，“杜无情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他会在这里呢？”明朗好奇问道：“他出现在这里很奇怪吗？”
“孙恩即将和将军开战，杜无情应该呆在前线，怎么会出现在这远离战场的大后方？会不会有什么阴谋？”王大人猜测着。
“我们该怎么办？万一杜无情进攻我们怎么应付？”秋叔说出心里的担忧，都是一群老弱病残，几乎没有战斗力，拿什么来对付杜无情。
“我们绝不能轻易认输，也绝不是轻易就能被打败的。”大人坚定的说，拳头紧紧的握着，明朗深受鼓舞，做好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来人。”大人对进来的守卫道：“传令下去，从今夜起，加强巡逻，严格戒备。”
“是，大人。”等来人告退后，王大人站在一幅地图前良久，明朗也站在一旁细看，却什么也没看出来。
然而几天了，一直相安无事，没有见到任何可疑的人。但越是平静，越觉得暗流汹涌。几天来加速行军，眼看就要到达凤鸣山了。传说这座山曾有凤凰降落，百凤和鸣，百花齐放，视为祥瑞，从而得名。
这一夜明朗的眼皮跳的厉害，刚睡着就被帐外的锣鼓声吵醒。该来的最终还是算来了。明朗迅速爬起来，出去就被王大人叫住。“明朗，我要你答应我，如果我遇到不测，你要替我带领大家与将军会合。你一定要答应我。”
“大人，你不会有事的。”
“明朗，今天是杜无情亲自来了。我们绝不可以认输，我唯一可以托付的人只有你了。我已经派秋叔快马去报信了，只要我们可以撑到明天早上，一切就会好的。”王辉大人双手握着明朗的肩道。
“大人为什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托付给一个小孩子？你肯定我一定可以做到吗？”明朗问，连她自己都不相信的事为什么大人能如此肯定呢。
“明朗你和别的小孩不一样。没时间了，我恳求你，答应我。”王大人单膝跪地，殷切的望着明朗。
“好，我答应。无论发生什么，明朗一定会把大家完好无损的带回去的。王大人请放心。”明朗坚定的说。
王大人郑重的拍着明朗的肩道，“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然后站到营地高处，双手挥舞军旗，大声吼道：“弟兄们，敌人来了，就在前面。我们不怕，我们不是无用的，我们的双手仍可以杀敌，我们的军刀还是无比锋利的，我们的怒吼还是可以震破敌人的耳膜，我们是打不垮的刘家军。”
“我们是打不垮的刘家军！我们是打不垮的刘家军！”两百来人齐声呐喊，声音响彻整个山谷，甚至感觉到黑云震震，压的越发低了，似乎要将整个天地笼罩。
早已厮杀一片，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明朗亲眼看见一个人的头被砍下，然后滚落到她的脚边，眼还张着，死死的盯着明朗，好像在说，我一定要报仇。明朗后退几步，直到退无可退，觉得那个头还在看着她。胃里一阵痉挛，扯得她的心跟着疼痛，便在也忍不住的呕吐起来，把胃里所有的东西都吐出来，后来只有酸水了，明朗觉得还想吐。
第一次感觉到死亡如此的接近，即使现代时知道自己随时会死掉，也没有这么的恐惧。死神的勾魂镰刀变成一把弯刀，直直的朝明朗砍下，她忘了闪躲，忘了反击，惊恐的看着。
王大人大吼道：“明朗，你在干什么？明朗——”
这时明朗才一个翻滚，弯刀砍在了离明朗脑袋一厘米的泥上，明朗清晰的看见刀上沾着几根明朗的头发。那人又要再砍，刀却始终没有落下，只是胸口多了一个刺眼的刀尖，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胸口，然后直直的倒下。王大人从他身上抽出刀，把明朗扶起，又向敌人冲去。
倒下的人越来越多，每个人都杀红了眼。明朗始终无法把手中的刀刺进对方的身体，人命在这个时候是如此的轻贱，可是，她却不可以这样想。为什么要相互厮杀，为什么看见敌人倒下就能笑的如此豪迈，为什么看见血流成河能毫不在乎，为什么。
明朗看着义军深处，白色大马上坐着一个人，着一身白衣长衫冷眼看着这一切，隔这么远明朗都能感觉他眼底的冷意。直觉告诉她他就是冷面无情杜四爷。只见他抬起一只手，跑出一排弓箭手，齐齐的拉起弓对准他们。然后他的手有力的放下，弓箭便齐齐的向明朗这边射过来，人一个个倒下，王大人肩上也中了一箭，嘴里喊着：“弟兄们，我们是打不败的刘家军。”话落胸口又中了一箭。
明朗边用刀挡箭，边向大人靠近，眼见着箭一支支的射进大人的身体。“大人——”明朗绝望的喊到。王大人听到明朗的声音看过来，刚开口就喷出一口鲜血，膝盖上的箭让他不得不倒下，只是眼望着明朗，嘴张了张又是一口鲜血吐出。明朗使劲的对他点头，然后大人便闭上了眼。
“大人，兄弟们，杀啊，为大人报仇。”常夸明朗粥好喝的白发老兵举刀喊道，把手臂上的箭折断刺进了一个义军的胸膛。
“杀。为大人报仇！”
明朗悄悄推出，扔掉头盔，向黑暗中隐去。
杜无情仍坐着马上，像石膏像一样俯视着厮杀的战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前面，明朗一个飞身从树上跃到白马上，“杜四爷，得罪了。”
杜无情感觉到脖子上的硬物，回过头看身后的人，稳稳的站在马背上，脸上的血污已经凝固，鲜艳欲滴，犀利的眼神，嘴角微弯，却不见笑意。“明朗。幸会了。”
“想不到你竟知道像我这样小人物的名字。”明朗自嘲的笑道，“杜四爷，我要你立刻停止战争，并且放过所有的人。”明朗把手上的匕首对着他的脖子紧了紧，这匕首是爷爷以前送给她的，现在派上用场了。
“你以为这样就威胁得了我吗？”杜无情冷冷的说，如果声音是有温度的话，明朗觉得他的声音绝对是零度以下。
“你不要自己的命了么？”明朗惊讶的问道。
“你觉得你会杀了我吗？”
不知道为什么明朗竟听出了一丝笑意。绝对是幻听。明朗对自己说。“你凭什么认为我不会杀你？”
“刚才你可是一个人也没有杀哦。我都看见了。”杜无情一直看着明朗的嘴，没有一刻离开视线。
这张脸果然是倾城绝色，是和安完全不同的美，明朗感觉到一股深到骨子里的妩媚，妖冶到了极致，她不得不承认，传言没有一点夸张，不仅拥有女人羡慕的脸，更有女人一生也不一定能有的媚。要是换个地方换种场合，明朗也许会有心情好好欣赏这绝色容颜。
“这么小的孩子也对我一见倾心了么？”杜无情细长的丹凤眼望着明朗似笑非笑。
“让我倾心的不会是你这张脸的，你放心好了。”明朗平静道，“我的确没杀过人，可是不代表你不会是我要杀的第一个人。所以，你答应么？”明朗把匕首再次逼近了些，已经能将见到有条血色细线在匕首的刃口了。
“就算我放了他们，你也跑不了的。”
“我知道。”明朗说的不急不缓，心里却像热锅上的蚂蚁急的团团转，你再不答应的话，他们就没命了。快点，快点。明朗没发现她的气息有些不稳，手也有些颤抖。
“你愿意用你自己来换他们的性命？”
“是的。”她答应过大人一定要做到。
“好，我答应你。”思索了一会儿后杜四爷这样回答，看见明朗的眼眸里有流动的光芒。只见他扬起右手道：“停。”话刚落，所有的弓箭手停止放箭，相互砍杀的士兵也立即后退。“放他们走！”
所有的人都面面相觑，似乎不相信这是真的。“四爷，为什么？”问话的人这是才看到四爷身后站着的明朗，便不再问。
明朗大声的对士兵说，“你们带着大人的尸体快走！快点与刘将军会合。”
“明朗，你呢？”
“不要管我，你们还不快走？”仅剩下的几十个人推着大人的尸骨匆匆离去，明朗这才松了口气。只觉得手脚发软，还没来得及收回手中的匕首，眼前一黑，向地上栽去。
而秋叔这边刚到达大营不久，向将军等人说明的情况，刘将军已经安排人前去营救。“将军啊，您一定要快点赶去啊，我们都是一把老骨头，死了也无所谓了，临死还能在杀几个敌人已经心满意足。可是明朗，是那么讨人喜欢的孩子，才那么小……”秋叔话未说完，便被好几个声音打断。
“明朗？”安，刘裕，还有鲍嗣之同时问道。
“是啊，是明朗，您不知道他又能干，又聪明，还……”秋叔话才说了一半，安已经飞快的跑出去了，张楚紧跟其后，嗣之也跟着出去了。张楚看着早已飞身上马的公子，苦笑道， “我们怎么会不知道呢？明朗你一定要没事啊。”
公子很少骑马，连张楚都不知道原来公子的马技如此出神入化，把所有的人都远远的甩在身后。不久以后的张楚宁愿公子能慢些，至少可以晚一点绝望至此，可以还抱着一丝的幻想和期待，想像即将和明朗见面。
见到的活着的人都是满脸的血迹，身上随处可见的刀伤箭伤。车上拖着一个人，是带军的王大人，他们见到援军赶来禁不住落下热泪。安在人群里搜寻明朗的小小的身影，一遍又一遍。
“明朗呢？”安的声音有些发颤。
“他用匕首威胁杜四爷，逼他放过大伙……”后面的话安没有听进去，骑着马恍惚的向战场跑去，他要亲眼去看看。
军帐全被点燃了，烈火熊熊，看来人应该离开不久。安找遍了所以的尸体，也没有发现明朗。安从地上拾起一样东西，紧握在手心。张楚跟着一旁，呆呆的看着燃烧的火焰，红遍了半边天空。安脸上受伤的神情无处隐藏，张楚背过身不忍去看，把刚到的鲍嗣之拉走，现在就让他一个人静静的给自己的脆弱疗伤。
安摊开掌心看着雕花玉发冠，那是他曾亲手给明朗戴在头上的。只要你活着就好，明朗，你一定要活着。
黑暗中，那个人头竟然又开口说话了，“我一定要报仇。”他反复的喊着这句话，人头又回到身体上，然后向明朗走来，张着双臂掐住明朗的脖子，她只觉得喘不过气来。又有很多人向她走来，有的断了胳膊，有的身上还插着箭，齐齐的喊，“我们死的好惨啊！”明朗害怕极了，想要大声的喊救命，却怎么喊也发不出声来。这时，所有的人都不见了，只剩下明朗一个人，安，你在哪里啊？明朗边跑边想。然后安从一片光亮中走来，向明朗伸出手，轻轻的说：“明朗，不要怕，我在这儿呢！”
“安，安！”明朗不停的叫着安的名字，感觉手被紧握着，好像一直都踩在云端，这时才踏在了土地上，很踏实。
“安——”明朗睁开眼，看到的却不是安，而是妩媚动人的杜无情。她想起来了，现在，她是他的俘虏了。“你有没有……”明朗说了一半就住口了，因为她的嘴被杜无情的手堵住，“你这样怀疑我是不是太不应该了？我可是非常守信用的把他们全放了的。”
明朗觉得这样的姿势太过暧昧，身子往后挪了挪，这才发现她的一双手被杜无情牢牢的握着，她看着自己的手想挣脱出来，无奈他抓的太紧。明朗抬起眼，带着责备和疑问。
“这可是你自己抓着我的，所以我非常好心慷慨的贡献出一只手给你了。”杜无情故作无奈的表情看着明朗道。
“那你现在可以放开了。”明朗没好气的说，等他放开了手，明朗觉得手还是暖暖的，大概是被他握的太久了吧，明朗想到这儿，脸不争气的红了。再抬起头，正好看到杜无情望着她，脸上带着从不曾见过的笑，让他那张本就美得无法无天的脸更加美了。
“我有那么好看么？看的那么入神。”明朗听了浑身一震，这句话，多么耳熟，因为安曾对他说过一模一样的话，然后明朗便还了他一个大猪头。
“你——？”明朗想问他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呢？但看到他越来越灿烂的脸，不服气的说：“我这个人有神游的毛病，跟你的长相没关系。”
“你要杀了我吗？”明朗问。
杜无情似乎听了一个非常好笑的笑话，不然，他怎么会笑那么久也停不下来呢。许久后，他才问：“为什么你会认为我要杀了你？”
“别人都说没人见过你的笑，因为只要见过你的笑的人都会被你杀了。你要杀了我吗？”明朗问。
“你怕死吗？”
“怕。很怕死。”明朗肯定的回答，她不是什么英雄好汉，大喊“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然后英勇就义，她的生命来的很不容易，更应该好好的珍惜，她还要和安一起一辈子，活到好老好老，都变成老公公老婆婆，然后一起回忆过往的岁月。
“那你还不顾性命的救你的士兵？”杜无情不解的问。
“我救他们是因为我答应了王大人要把大家安然无恙的送回去，答应的事一定要做到。”
“你不觉得你被利用了吗？”
“王大人是个英雄。我敬重他，以后你不要这样说他了。”明朗忘不了那个羸弱的男子在生死关头是怎样的大义凛然，是怎样的义无反顾，“你尽可以毁灭他，却打不败他。”
“我只对我想笑的人笑。就是这样。”明朗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回答先前的问题。明朗哑然的看着他，无言以对。
“你好好睡吧，他们不会再找来了，就算来了，也不会找你算账的，你没有杀过一个人，不应该害怕的。他们只会找欠他们的人，找他们该找的人。睡吧！”杜无情给明朗盖好被子，拍拍她的额头温柔的说。
明朗乖乖的闭上眼，一会儿后杜无情起身离开，刚走到门边，明朗的声音响起：“你打算把我怎么办？”杜无情回头看了未睁开眼的明朗一眼，什么也没说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