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计划(1 / 1)
此时的安是与平时完全不同的安,他将明朗抱在怀里,一句话也不说。其实他知道明朗已经醒了,从他吻她的那一刻就醒了,或许更早。
明朗以为他睡着了,慢慢从他怀里抬起头,借着微弱的月光,发现安的神态疲惫,均匀的呼吸吹吐在明朗的脸颊上。明朗不禁伸手抚摸眼前的这张脸,从眉毛,眼睛,鼻子再到嘴巴,最后停留在抿着的唇上,忍不住偷笑,刚才安就是用这性感的唇亲吻她的。
明朗也许太专注了,没注意到安的睫毛闪了闪。所以当安张嘴含住了明朗的手指时,明朗半天没反应过来。然后就像人做了亏心事被当场抓住一样脸胀的通红,说不出话来。
这时安才睁开眼,把她的手包在他的手掌里把玩,眼里是调皮的笑意。
“被我抓到了!”
“嗯!”明朗也不反驳。
“你的心跳加快了!”
“嗯!”
“你想我吗?”
“嗯!”
“你喜欢我吗?”
“嗯!”
“你知道我不是GAY吗?”
“嗯!”
“你怎么知道的?”
“逵之说你不是。”明朗终于开口说话了。
“你那么相信他的话?”安好奇的眼里带着隐隐的怒意。
“我是相信自己的心。”
“你何时确定的?”
“你写的《凤求凰》还在书房里,被我看到了。”
“我更希望你能早点看到的,这样就不会怀疑我的性向了。”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该明朗问了。
“知道什么?”安明知故问。
明朗也不生气,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知道我非凤乃凰的。”
“很早。”
“多早?”
“你说认识我很高兴的那个下午。”
“你怎么进来的?”
“走进来的。”
“门锁了。”
“那锁对我没用。”
明朗还要说什么,被安再次抱到怀里,听他在耳边呢喃道:“这样抱着你真好。”短短的几个字,让她内心某个地方变得极软,真想时间就在此刻停止,没有过去,没有未来,没有责任,没有负担。什么也没有,只有彼此。
静静的呼吸,暖暖的怀抱,柔柔的月光流淌。
很早就醒过来,精神都很好。明朗伸了个懒腰爬下床,没有一点尴尬,好像这样的情形已经发生过千百遍了。安起床有一会儿了,再进来时手上采了一支粉红蔷薇。
花开的很饱满,还带着早晨的露珠,明朗接过来时手有些颤抖,送到嘴边轻轻一吻。你可知,粉红蔷薇的花语是什么?明朗在心里说,我要与你过一辈子!
安见她有些激动,虽然很好奇,却也没问。只说,“明朗,你头发又长长了很多了。”轻抚着柔顺的发丝,“以后,把头发扎起来吧!”
“为什么?”明朗问。她最讨厌绑头发这种麻烦事了。
“你可知道现在的你越来越娇媚动人了,我担心你会被认出女儿身。”如此动听的赞美从安的嘴里说出来,明朗的心里乐翻了天。这是安第一次夸她美呢。安自己本来长的就是绝世美人,本以为他会产生视觉审美疲劳,看任何东西都看不到它的美,原来并非如此。
就当明朗傻乐的时候,安拿起桃木梳子,给明朗梳头。安的动作很小心,却一点也不生疏,明朗觉得奇怪,难道真的是什么都会的天才?
但是这么一幅美景,明朗不想煞风景的打破就忍住没问。安把明朗的头发都束到头顶,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块雕着梅花的美玉发冠,给明朗戴好后,又挑了根紫色的缎带系在额上。明朗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自恋了好一会儿,笑嘻嘻的看着安道:“难道你不怕我被建康的姑娘看上吗?”
“也比给公子哥看上的好。到时候你穿回女装哪个姑娘还认得你?”安好不在意的说。
“原来你的主意早打好了啊!你不觉得我还小吗?”明朗与安对望,看似玩笑的问,其实明朗无比的认真。
“你觉得你小吗?”安反问。
“没有。”明朗肯定的回答。
“我也是。”
小红送早饭来的时候,见到安只有一瞬的惊讶,马上又去加送了些过来。吃过早饭,明朗没想到安这么快又要走了。临走前交待她说:“一早我去看了母亲了。一旦建康被攻的话,你要好好的跟着她,她会照顾你的。”
“孙恩要攻过来了吗?”明朗快速问道。
安的眼里闪过一丝诧异,然后点点头,第一次对她讲起了军事,“孙恩带着义军乘船沿长江而上,恐怕是想恃其兵众人广,直取京师。不过将军已经带军赶来援助,京师也有守军五万,所以不会有什么问题。”虽然安说没有问题,但是从他的担心看明朗感觉事情没有想象的那么好。明朗让安不要担心她,她会好好的照顾自己的。
除了明朗小红和安母,没有人知道安回来过。
虽然建康城内一如既往的繁华热闹,明朗却隐隐感觉到不安的气息在城内蔓延,那种感觉蠢蠢欲动,搅得明朗的心无法平静。
刘府的守卫似乎增加了不少,明朗看过了干妈干姐姐后直接到了“闻来香”找逵之,逵之也是少见的沉重。
“我要去投军了,明朗。”逵之庄重的说。
“要打过来了,是吗?”
“要是不出意外的话,孙恩的义军过几天就抵达城外。明朗,你和安夫人要不先离开吧?”
“城里不是有几万守军吗?一定不会输的。”明朗骗自己说。
“你忘了那几万人有一半听桓玄的。他和兵马大元帅司马元显是死对头,正好想乘此机会绊倒对手。所以说这几万人其实只有一半起作用,要是桓玄背后捣鬼的话,恐怕建康城不保。”
“难道他眼看着建康城被攻破,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他们早就联系过几次了,说不定是达成了什么协议。”明朗想问他怎么知道的,见逵之正遥望远方思索着,便没问出口,每个人都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逵之这样的人也许早就已经打算军马倥偬,开这座酒楼只是给人一种假象。
建康城一定不能破,不然又有多少人要家破人亡,生离死别了。明朗什么也做不了,只有每天祈祷上天。
也许是明朗的祷告感动了上天,也许是建康的百姓运气好,孙恩的船因为逆行速度比预期的慢了许多,所以刘将军得以及时赶到。经过一场苦战,孙恩再次落败,除了桓玄愤怒失望的脸外,城里所有的百姓都欢呼雀跃,夹道欢迎凯旋归来的军队。
明朗作为刘府的一份子站在府外迎接这位气吞万里如虎的将军,骑着高头大马,身披战甲,看起来不怒自威,威风凛然。明朗看着这位开国皇帝,现在的他已经有了一种不可一世的气势,也许这就是问什么男人们都渴望得到至上的权势,能够挥手指点江山,俯视芸芸众生。
等他和妻子女儿拥抱问候后,注意到一直望着他的明朗,走到她的面前,“这就是夫人认的孩儿明朗?”面带笑容,却绝不温和亲切,话虽是问刘夫人,眼却看着明朗,带着探究询问,似乎要将明朗看个彻底。明朗眼没眨的和他对望,终于他道:“有胆量,有气势。好!配做我刘裕的孩子。这个爹我做定了。”这次他开心的哈哈大笑,声如洪钟,明朗感觉到地板也在轻微的震动,空气里扬起纷飞的灰尘。
刘夫人爱怜的扶着明朗的头发,提醒道:“叫爹啊!明朗。”“爹。”明朗带着敬畏的声音朗声叫道。“好明朗,好孩儿!”
本来刘裕要求明朗搬到刘府住的,明朗想拒绝却无法开口,幸亏刘夫人体谅的说:“明朗在安府住惯了,反正煜祺也是熟人,没什么关系的。”看刘裕还是不太高兴,折中道:“要不,明朗就在府里住着,等想安府了,随时都可以回去。”刘裕这才答应。
“明朗,你终于回来了!”小红一见到明朗,便飞奔过来把明朗搂在怀里,安坐着树下含笑的望着她。
“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小红撇撇嘴,眼有些红了。明朗动容道:“怎么会不回来呢!这里是我的家啊。”
“我好想你!”小红激动的说。明朗偷偷的看安,仍是笑着的脸,没一丝变化,明朗还指望能看到他吃醋呢。
小红缠着明朗问东问西的,刘府的人对她好不好啊,那边的床能睡的着吗,有没有人欺负她啊之类的,还把明朗左转右转全身上下看了个遍,直到确定明朗完好后,才安静下来,一本正经的说:“还好没瘦!”
明朗好笑的道:“小红,我没去几天吧!哪里就那么容易瘦了。何况我又不是去做苦力的。”
“那可不好说,我又没跟着去,我怎么知道。好不容易才把你养胖的,可不能瘦了。”
“好啊,小红,把我说的跟猪一样。”明朗追着小红满院子的跑,直到她求饶才没挠她痒痒。小红玩的累了下去休息了,明朗坐到安的身边,“你不怪我吗?”
“不怪,刘府对你好就好。其它都不重要。”
“什么对你才重要?”明朗看到安眼中的自己期盼的问。
安听后一顿,明朗见他唇张开,马上打断道:“我开玩笑的。”其实,她是怕得到的若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该怎么办。不是她不相信安,她更多的是不相信她自己。
“怎么没见我老大呢?”明朗转移话题问。
“他去办点事,快回来了。”安顺着她的话答道,却伸手把她的手握起。
“你是不是又要走了?”明朗尽量使自己问的轻松,心咚咚作响。感觉安把她的手紧了紧,道:“如今晋朝内忧外患,‘五斗米教’还在作乱,孙恩未灭;西有后秦,北有魏国,他们对晋朝对将军都是很大的威胁。”
“你真的认为‘五斗米教’是作乱吗?”明朗的语气有些哀怨。他们只是一群普通的老百姓啊。
安不禁一震,连明朗都感觉到了。
“为什么你不遗余力的帮刘裕将军?”明朗故意强调刘裕两个字,而没有说“爹”。
安看了明朗好一会儿,恢复了神色,“你真的不是个小孩了。什么都明白。我的确是帮刘将军,不是为了岌岌可危千疮百孔的晋王朝,不是为了荣华富贵高官厚禄。我甚至想,有朝一日,若是这大好河山,将军能取而代之,会是怎样一番不同的景色。”安说的极慢,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砸在明朗的心里。她深知这样的话在封建时代是多么的大逆不道,若是被人知道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即使是想也不敢有人这么想的。
安放心的对明朗说着,好像在说一件人人都知道的事情。这时,明朗才明白安拥有怎样的智慧,他看出刘裕有一代帝王之才,能创造一个繁华安乐的太平盛世,能给百姓一个安稳祥和的生活。
两人凝望良久,明朗道:“安,你能再送我支粉红蔷薇吗?”
当张楚回来时,明朗正手拿一朵粉蔷薇和安对坐。一见到他,明朗就脚下生风,转眼就移到他的面前。他笑道:“功夫有长进,不……”错还未出口,就被明朗欢快的声音湮没,“老大,好久不见了,你好吗?有没有学新功夫?有没有想我啊?”一连串轰炸式的问候,让张楚应接不暇,尤其是明朗的小手正搂着他的腰,他哪里经得起如此热情的问候,脸早就红了一遍又一遍。
此时的明朗哪里还见得到刚才哀婉幽然的神情,又是那个爱逗张楚的热情的贪玩的明朗了。安远远的看着两人打闹,为明朗摘的花还放在桌上,粉嫩的花瓣像是明朗的脸,娇艳欲滴。
刘裕将军旗下正在招募新兵,城里很多年轻小伙都去报名,这成了最近建康城所有人的谈资。明朗陪着兴弟逛街,听到很多人都在夸只有刘将军的部下治军严谨,不扰百姓,兴弟一脸骄傲的说:“走,姐姐带你去见识见识咱爹的军营去。”明朗求之不得,嘴里问道:“军营能随便逛的吗?”
“不被爹知道就成了。”刘兴弟欢快的说,明朗想她肯定以前干过这事儿。
等两人来到军营时,门外排了长长的队伍,都是等待身体检查的从军小伙,有的并不比明朗大多少。兴弟带着明朗走向一个文官一样的男子,甜甜的叫道:“何叔叔好。”那男子正是何无忌,立马站起来,呆看了她半天,欣喜道:“是兴弟小姐啊。好久不见就长这么大了。”可是高兴的脸没一会就变了,小声道,“兴弟你怎么又来了,要是给将军知道了,不知道又要怎么罚你呢?乖,快回去。”
果然让明朗猜对了,将军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宝贝的不行,怎么忍心让她呆在臭男人堆里呢,可是他这个女儿性情爽朗,从不在乎这些,偶尔偷跑到军队里和士兵一起喝酒聊天。后来被发现后狠狠的罚她抄《女诫》,刘小姐最讨厌这些文绉绉的东西了,便很少再跑军营了。
“何叔叔,只要你不告诉爹,他是不会发现的。我绝不会偷偷的乱跑,我保证。我就带弟弟去看一圈就好。”何无忌哪里经得起一个妙龄少女百般请求,无奈的点点头,这时才仔细的看兴弟身边乖乖站着的明朗,明朗跟着兴弟叫道:“何叔叔好!”
何无忌笑着说好,一直打量着走进军营的明朗的背影。冷不防有人拍他的肩,吓了他一跳。“何叔叔,看什么呢?”
何无忌转过身来,看面前的身着戎装英气逼人的年轻人道:“逵之你这个臭小子,终于想通了!”然后狠狠的拍他的肩,道:“不错,身板结实。”
徐逵之揉着自己的肩膀,道:“何叔叔你下手也太狠了吧!”何无忌听了又往他的肩上一拳,哈哈的大笑,忽然拉近逵之道:“我刚刚看到兴弟了。”所有人都知道他喜欢兴弟,只有兴弟不知道,因为他从来不说。
徐逵之马上正经的问:“她现在在哪里?”
何无忌嘿嘿的笑,“你酒楼里最有名的花雕真是回味无穷啊。叔叔都几年没喝上了。”逵之咬牙道:“明儿我就送两坛过来。”
何无忌得逞后得意的笑着,“她带着弟弟逛军营去了。”
“弟弟,是明朗吧!”逵之说着想到了什么,也奸笑道:“何叔叔,刘小姐有两年没上军营了吧。怎么今儿就被放进去了呢?还真是奇怪啊,要是将军知道的话,还指不定怎么发火呢。要是他追究起是谁放行的话,我该怎么说呢?”
何无忌没办法,直叹,长江后浪推前浪。徐逵之见了后,揽过他的肩道:“何叔叔,我徐逵之说话算话,答应你的花雕决不食言。”
“真的?你没骗我?”
“当然。”
一阵欣喜过后,何无忌觉得心里发毛,疑问道:“你小子不会这么好吧!我怎么觉得上当了呢!”徐逵之正色道:“何叔叔放心,逵之就想叔叔以后多多关照,没别的意思。”
何无忌这才放了心,“你不说,我也会的。从小看着你长大,本指望你早几年就去从军建功立业的,死活不去。现在来的正好,我们叔侄俩一起并肩作战,建功立业。”
“好。”两只手紧紧的交握。
当逵之赶去找兴弟和明朗时,却扑了个空,一问人才知道他们已经走了,逵之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独自站了很久。不知道下一次见面,会是何时何地,兴弟。
明朗和兴弟回府后,她便一个人关在房间里忙活,现在,她的计划可以实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