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1 / 1)
就在这时,突然响起了防空警报的汽笛声,一眨眼的工夫,皇家空军的轰炸机就出现在头顶上,它们对准了铁路上的列车就是一顿疯狂的攻击。炸弹从天而降,在列车的周围炸开,炙热的弹片轻易就切开了木质的车厢,把里面的战俘一个个打倒在地。
“让我们出去!”所有的战俘都在疯狂的呼喊着,但是守卫已经到处跑开了。于是某节车厢里身材最瘦小的战俘把自己从一个透气窗里塞了出去,打开了车厢的滑动门,里面的战俘蜂拥而出,纷纷跑向其他车厢去解救自己的战友,他们发现了一个涵洞,就跑过去躲空袭去了。有些人跑到了,有些人没跑到——就在半路上被英国空军的飞机用机枪削掉了脑袋、打穿了胸膛。最后有超过一百五十名战俘非死即伤。
当防空警报消除后,德国卫兵又把战俘归拢了起来,让他们回到了各自的车厢里,周围还是一片黢黑,战俘们在黑暗中想着各自的心事,一时间整条列车都寂静无声了。
“嗨!”其中一个比较活泼的家伙开口打破了寂静,他大声喊着“我说那个男高音!再给我们唱上一首行不?”
从最后一节车厢里传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你他妈给我立刻避上嘴,他(男高音)不会再唱了,他刚才被打死了!”
周围立刻是死一般的寂静,就连车厢顶上的德军士兵都安静下来了。
这就是很多战俘所度过的一九四四年圣诞节。 远在德军东部的巴伐利亚,在佛罗山堡地区的一个战俘营。那里的美军战俘所度过的圣诞节更悲惨也更可怕,就在几天前,有十五个九月份在荷兰战场上被俘虏的美国伞兵从该营出逃了。结果在十二月二十三日都被抓获了,遣送回了佛罗山堡战俘营。负责看守该战俘营的党卫队军官决定杀一儆百,给美国人一个最好的‘圣诞节礼物’,于是下令全营集合,当众把这十五个伞兵绞死了。
在英吉利海峡上,豪华邮轮‘奥波德维尔号’,正在一路劈波斩浪而来,它的终点是法国港口勒-阿佛尔,船上搭载着两千两百二十三名补充兵,这些士兵都是突出部战役所急需的。船上的军官来自英国皇家海军,船员来自比利时,运载着美国士兵前往法国港口,简直就是同盟国各国之间紧密合作的典型。
十九岁的中士哈瑞•安德森和其他一百五十多个士兵在午夜时分走上甲板,打算在那里齐声诵唱圣歌来庆祝圣诞节。
大家的嘴还没张开呢!就传来轰的一声巨响,船身猛烈的震动起来,从德军一条U型潜艇上射出的鱼雷在船中部吃水线下炸开了。船身左右摇晃着,很快就开始下沉了。船上的军官和船员立刻就跳上了仅有的十四条救生艇,飞也似的离开了,抛下了那些美军士兵听天由命去了。
安德森中士纵身从‘奥波德维尔号’后甲板上跳到了凑上来救助的一条驱逐舰上,其他人也想这么干,但大多都失足落水了,立刻就被两船之间的海面巨浪拍成了肉酱。但还是不停的有士兵在恐惧和无助的情绪驱动下做这样无谓的牺牲。最后有八百零二名士兵在事故中死亡,其中没有一名是英国军官和比利时船员,对于盟军来说这无疑是给‘同盟国之间牢不可破的友谊’当头一棒,于是在高层的压力下,整个事件都被掩盖起来了,没有任何官方的调查,更谈不上把相关人等送上军事法庭了。
再也没有比‘奥波德维尔号’事件更让同盟国政治领袖们感到羞耻和尴尬了。该事件即使是和阿登战役比起来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盟国当时把所有能找到的船员和船只,都投入到把人员和装备运输过海峡的工作当中去了。‘奥波德维尔号’就是其中之一,该船设计容纳人数是三百六十人,结果装了两千两百二十三名士兵和两百三十七名船上工作人员(其中就包括了九十三名比属刚果的黑人船员、二十四名英国水手是负责船上的高射炮的,而船长也是从比属刚果来的,他唯一能讲的语言是佛兰德斯语。)
这条船原本设计就是不是为了大量运输人员——它本身是一条豪华邮轮,但经过了不合适的改造和长期的野蛮使用,“那船看上去真他妈的可怕”一等兵里昂•左恩斯凯说道“简直就是个漏水的筏子一样,要我坐这东西渡海峡,我宁可选择游泳好了”
在一九四四年冬季,海峡上风浪是非常大的,并常常伴随着暴风雨。同时海面下还有德军的潜艇虎视眈眈。十二月二十三日,就在瑟堡港外的海域里,已经有一条运输人员的船被德军的潜水艇击沉了。但是走瑟堡航线是一条近路——至少可以节省半天的时间。而时间就是生命,早一天,早一个小时,甚至早一分钟把兵员送上去都有可能决定战局的胜败。为此盟军高层决定铤而走险。
为了能尽快部队的补充速度,盟军对于这些运输船——尤其是改造后的人员运输船,采取的是萝卜快了不洗泥的态度。对于船上救生艇是否够用?人员是否接受过救生的训练?等等,甚至连登船的士兵身上救生衣能否达到人人都有?这样的最基本问题都采取了大而化之的做法。同时由于缺乏必要的人员、船只和训练,海上搜救行动也是效率奇低。
但就总体来说,百万大军都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度过海峡去的,人员的损失率不能说是忽略不计,但可以说是微乎其微了。尽管‘奥波德维尔号’事件让盟军损失了整整一个加强团的兵力,而在海难中侥幸活下来的另外那一千四百多号人更不可能送上前线——都被送进了瑟堡的医院接受治疗去了。 ‘奥波德维尔号’事件中活下来的人都不愿意去提这段伤心往事。
中尉比尔•埃文海德在事后承认
“我和其他‘奥波德维尔号’事件幸存下来的人一样,在过去的五十年里无时无刻不想把这段历史从我的脑海里抹去,把它们彻底埋葬始终是我的一个心愿。我实在不愿意去回想哪个漆黑的夜里,那些哭号的战友以及那些恐惧和愤怒了”中尉补充说“实际上我们是被美国政府,英国政府和比利时政府给联合出卖了。但我们试着去忘记这一切”
美国政府将‘奥波德维尔号’事件压到了一九五九年,来自调查部门的一个将军首次公开了一份日期为一九四五年,性质为最高机密的调查报告。该报告指出,那些比利时船员“完全没有尽到作为一个船员甚至是作为一个有良心的人所应尽的职责,他们没有去处理船身上的破损,也没有向任何人报告船的损毁情况,更没有放下救生艇和发出求救信号,他们只是简单的把所有人都扔下逃跑了”
报告同时指出了当时船长的确使用了船上的扩音大喇叭发出了‘弃船’的命令,但是很不幸,这样的举动没有救得了任何一个人,理由很简单,没有人能听懂这位船长所说的话——他用的是佛兰德斯语。其结果只有九十三名船员听懂了,而两千两百二十三名美国补充兵没有一个知道船长在说什么的。
同时报告还指出了美军从来都没有要求过任何国家的任何组织,希望他们能因为突出部危机,前线急需兵员而进行这样准备仓促的运输行动。而英国在一九六零年的发表的一份内部调查报告中居然认为当时在‘奥波德维尔号’上的英国军官无罪。而比利时在一九九二年所提供的关于‘奥波德维尔号’的调查报告中还高度赞扬了那九十几个船员,因为他们始终声称是他们放下了救生艇才挽救了那一千多人的性命。
于是‘奥波德维尔号’事件不了了之了,所有人都没有责任,所有人都没有错误。那么我们不禁要问,谁应该对八百零二条人命负责呢?也许这问题的最终答案,已经和其他许多战争中的谜团一样,湮没在历史长河里了。
对于那些活下来的士兵,这段回忆绝对是他们人生中最为痛苦,最想要忘掉的,当笔者在就‘奥波德维尔号’采访当年的幸存者的时候,很多老兵都表示了这样的看法,其中以乔治•派克,这位当时船上的一等兵的回答最为经典
“就在那个平安夜里,我和很多人一起跳入冰冷的海水里,耳边更有无数战友哭喊着要找自己的母亲或者是用最后一口气来祈祷上帝。那时刻是我希望自己永远都忘却的记忆” 在火线上,第二步兵师的炮兵前进观察员——中尉查尔斯•斯多克维尔在圣诞节当天亲身经历了两件事情,这两件事情让他永远记住了一九四四的的圣诞节。
他当时在艾森伯恩高地上,就在平安夜当天的晚些时候,中尉正在火线后方一个地下室内自己的连部里。就在接近十一点四十五分的时候
“整条战线上象被施了巨大的魔法一样,枪炮声一下就停下来了,这简直让我有点不适应了。我走出地下室,发现外面已经下起了鹅毛大雪,雪花密集的落下来,覆盖了整个大地,覆盖了战壕,散兵坑,弹坑等等,所有战场的迹象都被压在大雪下面。就在火线上,散兵坑里的我军士兵可以清楚的听到在两百英尺开外其他士兵的说笑声。对面的德军开始唱起‘平安夜’歌来了,最后是整条战线上的所有士兵都扯开了喉咙跟着唱起来了。我站在雪地里,完全被圣歌所震惊了,我和火线上的所有士兵都一样,此刻心里没有杀戮,没有仇恨,更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崇高圣洁的感觉从心里发散了出来”
这样的情绪持续了约一个小时之久,慢慢的,那些枪炮声又恢复了。